大半天,外头太阳这么大,你觉得鬼能出来吗?温如言好笑的走近。
春月忙镇定心神,看了下这宫人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翠花?
温如言想了想说:我是新来的宫人小花,你说的翠花是谁啊?
你是新来的?春月半信半疑的打量。
春月姐姐,以后多多关照啊。
这个新来的宫人,跟翠花实在长的太像了,难怪陛下会对她着迷。
好。春月收敛神情,心间自是另外一番打算。
温如言就这般成为玉清宫的宫人,原本还怕赵瑶会故意刁难,没成想春月一直都不让别的人近身伺候。
直接安排温如言在后院整日里洗洗刷刷。
小花,你把这些菜都给好好洗干净啊。
厨娘吃着瓜子,在一旁碎碎念叨个不停。
温如言捧住这一大把青菜,全身骨头僵硬的厉害,脑袋向后仰头,骨骼咔擦地作响。
外头几个宫人手里握着扫帚,聚在后院里细碎闲谈。
一直以为厨房只有饭点忙,谁想到一大早都得起来准备。
听说李嬷嬷中风不能动弹,最近半月油水不进,我看估计悬了。
咱们担心个啥,反正还有春月眼巴巴守着在身旁。
厨娘将瓜子壳抖了一地,探着脑袋偷听几句,跟着碎碎骂了句:那老婆子早该死了!
温如言抖落着青菜的水渍,心想当初要不是看见厨娘讨好李嬷嬷,真是差点以为她俩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皇宫里的人际关系,真的是有种病态发展趋势。
好不容易忙活过晚膳,温如言伸展懒腰,独自握着扫帚清扫瓜皮碎屑。
夕阳西下,整片天都被染上鲜红的颜色,温如言嘴里咬着简易肉夹馍,轻哼着歌。
小花。春月忽然从背后出现,吓得温如言一大跳。
原来春月姐姐啊。温如言手里拿着肉夹馍,有些妨碍的看着春月,这么晚,您还来做什么?
春月端着一副掌事嬷嬷的姿态说:待会便要熄灯了,你怎么还在清扫?
温如言咬了口肉夹馍应:我在厨房烧热水,正等着洗个热水澡呢。
本以为这宫人会偷偷从后院往女帝偏殿跑,谁曾想两日下来,竟然当真踏实的在做事。
以至于春月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人。
可既然已经告至太上皇,眼下便已经没有退路,哪怕是替死鬼也只能怪她倒霉,非要生的一张同那翠花一模一样的脸。
温如言只觉得春月这人笑起来特别的有心机,心里顿时有些发怵,难怪宫人们会背地里议论纷纷。
今夜正好轮到我看守外殿,不如你同我一块?春月缓缓走近过来。
可是那天把赵瑶气的不清,眼下温如言真不太敢在她面前晃悠。
春月伸手拉住温如言的手极为亲切的说:没什么可是,寻常女帝到子时便会睡下,到时你便可以歇息了。
待夜深时便将她打晕,到时无声无息的交给外头的人带走便是了。
温如言哪里想得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只不过从身心抗拒突然加夜班这件事而已。
明明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啊!
偏殿内的赵瑶眼眸打量那一旁低垂脑袋恨不得藏起来的人,指间捧住茶盏抿了口茶水说:茶凉了。
春月便立即上前时,却不料女帝并未放下茶盏,反而很是直白的看向那小花。
你愣着做什么!
女帝平日里极少情绪外露,多数都是直接惩罚宫人,春月被这突然的斥责吓得一愣。
温如言提着茶水走近,赵瑶将茶盏放在一旁,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明明只是倒个茶水,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给谁看啊。
心间腹诽的温如言,伸手打开茶盖倒着茶水,赌气也不去看赵瑶。
待重新退至角落,温如言靠着墙,手里的茶水却不能松。
春月停在一侧扇风,眼眸打量女帝越发冷漠的神情,心间更是糊涂。
难道真是弄错人了?
夏日里殿内虽燃起驱蚊草,可还是会有飞蛾子围绕着灯盏。
那提着滚烫茶水的少女,竟然敢靠着墙偷偷打盹。
这若是失了手,茶水可不是一般的烫人。
赵瑶看着书本上投落的影子,很是不悦的出声:还不把这飞蛾子给抓了。
是。春月应了声,看向那靠着墙昏昏欲睡的人,小花你快来抓飞蛾子。
温如言没好气的睁开眼,将笨重的茶壶放在一旁,而后伸手捋起袖子走向书桌旁的灯盏。
灯罩外头有些数不清的飞蛾,温如言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团,伸手挥了挥可只是将飞蛾子稍稍赶远。
不过一会便又飞过来,温如言只好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啪地一下拍住大飞蛾子。
春月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带她来伺候女帝。
这小妮子做事,实在是不太靠谱啊。
赵瑶看着少女丝毫没有发现那手中的奏折,不禁摇头出声:够了。
温如言停了下来,正准备将手里的奏折放在一旁,继续靠墙打盹时,却被喊住。
你胆敢毁坏奏折,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春月,恨不得马上钻进地洞。
原本还没察觉的温如言,低头看了看手里奏折,忽然后悔不已。
出去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大半夜的被罚跪在殿外,蚊虫多的吓人,温如言伸手挠着脸,仰头望着头顶漫天的繁星。
春月从内殿出来时,望着那跪在庭院的人。
今夜恐怕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带走她了。
不想惹恼女帝的春月,自是不可能求情,而是转而早早回房。
夜半三更玉清宫内寂静无声,温如言放弃赵瑶会良心发现放过自己的幻想,偷偷摸摸看了一圈,极为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心想反正这么晚,就算回去睡也没人知道,大不了明早早些回来跪着便是了。
正当温如言转身准备离开时,那偏殿的殿门打开,赵瑶提着灯笼站在阶梯上出声:谁准你起身了?
啊!温如言被吓得心脏差点停了。
赵瑶略微皱眉走近过来,温如言掌心捂着心口说:你走路为什么没有声?
大半夜的一个人提着盏灯,忽然冒出来,真的很吓人啊。
是你太迟钝了。
温如言不满的哼了声念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赵瑶薄唇微抿紧几分,看了看少女身后漫天繁星应:这宫里除了你,没有人敢直呼朕为你。
所以呢?少女不解的问。
少女有时的反应,不仅不像南国百姓,甚至不像赵瑶见过的任何人。
直呼帝王姓氏该施以割去舌头,直视帝王样貌该剜去双眼。赵瑶指间握紧灯笼手柄,眼眸直直望着少女,若不是朕给你的恩赐,你的脑袋早该落地了。
温如言抿唇负气地应:死了也好,以后也不用惹你生气,说不定我也不用待在这里受罪。
当初一觉睡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其实多少是想过要不要冒险咔擦自己,说不定突然就回去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赵瑶没有想过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抗争的少女居然会想过死。
少女眼眸微红的应:刚才不是你说我早该脑袋要落地了嘛。
那明明只是气话,最多就是为恐吓她听话而已。
赵瑶能清晰察觉心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自己想要伸手揽住身前的少女。
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不过眨眼间,少女忽地没了,赵瑶望着散落的衣裳,只见毛绒绒的一团从衣物领口爬了出来。
喵呜!
好气啊。
明明还在吵架,为什么突然药效没了!
自觉没面子的温如言,瘫倒在衣裳里,不太想去看赵瑶的神情。
赵瑶俯身单手拎住埋头的小奶猫,指腹戳了戳肉嘟嘟的脸颊,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奶猫伸展粉嫩的爪子探向这方,似是生气的动作,可力道却极轻。
别生气了。赵瑶指腹按住那软绵绵的小爪子,单手揽住小奶猫,朕那都是气话,你不也说了一大推气话?
喵!明明是自己单方面被迫害好吗?
小奶猫气鼓鼓的挣脱,虽然并没有什么用,赵瑶指腹捏住小耳朵念道:乖。
谁要乖,我要跟你抗争到底!
赵瑶指腹拨弄那气的微微颤动的小耳朵极为认真的说:朕不喜欢你胡乱说死这个字,以后不准这样了。
这人真的是太不讲理了!
小奶猫张嘴咬住那探来的手,赵瑶并未挣脱只是由着她,转身往偏殿走。
玉清宫内长廊里灯盏微暗,一处暗影却忽地抖动,春月伸手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个宫人居然是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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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怀里小奶猫低垂脑袋故意不理会人, 赵瑶掌心轻抚这过于茂密的毛发,将她放置在床榻。
谁曾想小奶猫宁愿趴在床尾,也不肯窝在枕旁, 赵瑶一碰,便会听到奶凶地叫唤:喵!
小奶猫满是哀怨的望着,挥舞粉嫩的爪子, 仿佛炸毛一般的警惕。
已是夜深人静,偏殿内的灯盏亦是熄灭大半, 只余几盏照明, 赵瑶望着那蜷缩在床尾赌气的小家伙,无奈的抿紧唇。
本以为她会嫌弃后院宫人干的活,可谁曾她宁愿去后院当苦力,也不愿来跟前伺候。
赵瑶反复思量,心中不免气郁,隐约察觉左脚有些痒, 便起身掀开薄毯,只见那毛绒绒的一团盘在脚旁。
呼噜噜地声响起,小奶猫眯着眼脑袋向下趴在脚背,显然已经陷入熟睡。
大抵是太累了,赵瑶伸手拎住软乎乎的一团, 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向后仰,shen子柔软的很, 显然没有清醒的样迹象。
赵瑶只得用双手捧住小奶猫,一手轻抚向后仰的小脑袋, 指腹拨弄立起来耳朵。
那琥珀色的眼眸眯成细缝,粉嫩的鼻头微微松动,两只前爪半举着似是在抱着什么, 可两只后爪却极为慵懒的撒开,小尾巴软绵绵的垂落,完全没有先前那般防备。
掌心轻揉展开的fu部,因着毛发或许茂密,手轻轻的便陷进去,毛绒绒一团极为柔软。
将小奶猫放在枕旁,赵瑶指腹按了按那软乎乎的脸蛋,正欲收回手时,便被两只小爪给揽住。
平日里她好像也很喜欢抱着什么入睡,赵瑶侧躺着看了看,并未收回手,指腹捏住那富有弹性的小爪子。
先前心中的气郁消散大半,赵瑶随意的放下手闭目浅眠。
惊慌未定的春月独自窝在偏院内,身上裹着薄毯面色苍白的很。
那一旁的李嬷嬷窝在躺椅,显然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
传说猫妖有九条命,这若是贸然告密,非但太上皇不会信,说不定还会因此遭到报复。
水李嬷嬷瘦的两颊塌陷,眼眶满是混浊,薄唇像脱水一般的苍白。
春月缓缓起身,走至那躺椅旁,拿起一旁的茶水,只喂了半杯,便放下茶盏。
李嬷嬷眼眸死死的望着春月嗓子干哑地说:你不得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嬷嬷这不是您当初教给我们的吗?春月眼露杀意的冷笑道。
一夜至天明,赵瑶缓缓睁开眼时,只觉得身前暖和的很。
夜里还揽住自己手不肯放的小奶猫,不知何时盘踞在身前,毛绒绒的脑袋埋在颈间。
呼噜噜地声响不停,赵瑶微偏头望着仍旧紧密着眼的小奶猫,抬手握住那搭在脸侧的小爪子。
那蜷缩的粉嫩爪子软绵的很,赵瑶指腹轻按了按。
喵呜。小奶猫似是被打扰,不满的囔囔了声,先前还蜷缩的指间微微紧绷展开。
赵瑶惊讶的看着,未曾出声打扰,只见小奶猫腾空伸展爪子翻转过身,毛绒绒的缩成一团。
窗外已然有些亮堂,赵瑶缓缓起身,将手从小脑袋下移开。
没成想那小奶猫两只前爪抱住不肯松迷糊地唤:喵!
这声音就像谁抢了她小鱼干似的。
赵瑶唇角微微上扬,指腹捏住软乎乎的大脸,力道自是极轻的。
小奶猫很是舒服的配合仰着头,两只前爪的力道松了不少。
趁不注意,赵瑶这才将手移开,缓缓坐起身。
那两只小爪扯着就近的薄毯揽入怀里,而后埋头继续呼呼大睡。
赵瑶绕过屏风,待穿戴整齐,召宫人入内伺候。
今日春月怎么没来伺候?赵瑶多疑的出声。
回陛下,李嬷嬷昨晚没了,春月在安排事务。宫人端着水盆的手还有些发抖低着头应话。
今日恰逢休沐日不用早朝,赵瑶独坐内殿只让宫人备上早膳。
炎炎夏日里早间还有几分凉快,赵瑶伸手捧着茶盏看向窗外。
外面忽地飘落细雨,翠绿的枝叶低垂着,整个玉清宫内极其安静。
雨声细碎地敲打屋瓦,风一吹连带着细雨也跟着飘进屋里。
赵瑶伸手正欲合上窗,只见那纯白的一团探着脑袋绕过屏风向这方走来。
小奶猫跃上矮榻,前爪搭在矮桌,仅用后爪站立,大大的眼眸直直打量这满桌的早膳。
将瓷盖揭开,赵瑶盛了一份肉粥放至瓷盘中,退至小奶猫面前出声:你尝尝。
此刻的温如言内心是纠结的,明明昨晚才吵架,赵瑶非但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感觉有点奇怪,就像在跟家长吵架,明明都已经做好壮烈牺牲的心理准备,结果家长突然来一句吃饭,反倒让自己所有准备都成了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