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吃炸鸡?少女眼眸明亮的望着。
炸鸡?赵瑶眉头轻挑,抬手拿下那额头歪扭帕巾,你说的炸,是用油炸?
温如言忙点头说:我相信宫里的御厨的水平,一定能做出来很好吃的炸鸡!
赵瑶将帕巾放入水盆拧紧而后微重的搭在少女额前应:你大病初愈,吃不得如此油腻的食物。
温如言半卧在床榻,生无可恋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赵瑶。
原本想借生病好好折腾一番赵瑶,可每天都是苦的要死的药汤,还有没什么味道的食物。
哪怕牛肉,都没有点盐味,这口味也太清淡。
赵瑶久不见少女念叨,只好出声:炸鸡虽不合适,可冬虫草炖鸡汤倒是可以让御厨去准备。
少女眼眸轻眨了眨说:麻烦多加两勺盐,谢谢。
盐?
这两日来的膳食,都是赵瑶特意吩咐宫人准备,因此自觉十分周到。
好。赵瑶伸手按实被褥,转而提起食盒向外殿走去。
宫人们进外殿收拾午膳,春月多看几眼菜肴,发觉近日来陛下好似吃的比往日都要多。
夜间宫人备菜肴入内,赵瑶尝了下鸡汤,又犹豫的抖落半勺盐。
你,试下这味道咸淡如何?
一旁的春月有些欣喜的上前,小心地用小蝶尝了下应:陛下,奴婢觉得正合适。
赵瑶这才松了口气,让宫人退下,独自提着食盒入内殿。
温如言趴在床榻,小腿无聊的踩蹬,两只手捧着话本看的正认真,一旁的梅子,已然吃了大半。
这般模样看着完全不像是病人,赵瑶故意拨弄垂落的珠帘,只见那少女机灵钻进被褥,顿时露出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
尝尝鸡汤。赵瑶抿唇看着这拙劣演技的少女,打算看她装到何时。
温如言探着脑袋张嘴喝了大口鸡汤,神情似是复杂的喝下第二口道:这真的加了两勺盐?
难道是味觉失灵了?
赵瑶侧身坐在一侧丝毫没有犹豫的应:嗯。
少女得到如此肯定回答之后,没再出声,很是满足的咬住滑嫩的大鸡腿。
数日下来,温如言突然发现自己长了不少肉。
早间温如言从床榻下来,赵瑶坐在窗旁批阅奏折,那微敞开的窗户外无声的飘落着雪花。
下雪了!温如言趴在窗户旁伸展手臂接住雪,而后捧至赵瑶面前。
赵瑶看着那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融化成水,伸手拿起帕巾擦拭少女掌心应:只是下雪而已,你不怕又生病?
少女坐在一侧,自顾自倒着茶水应:其实我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吗?赵瑶挑眉,将视线从奏折上移至少女那方。
温如言抿了口滚烫的茶水说:你不用担心啦,我身体一向很好。
赵瑶慢悠悠伸手拿走少女手中的茶盏,眼眸狡黠的望着少女说:既然你好了,那就来算一笔账,这段时日你一共吃了二十来颗红香丸,这笔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你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而后倾身而近,露出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朕乃一国之主,自是金口玉言,怎能算是玩笑呢?
赵瑶伸手轻抵住少女额前,缓缓推开些距离。
温如言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伸手揉了下额前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想咋样?
赵瑶饶有深意的看着少女却不曾言语,这般情况属实诡异的很。
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咱两的账也差不多结清了。被看的有些心虚的温如言忙出声,而且我之所以淋雨还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本来就该负责我的医药费。
好,这些朕暂且不与你计较,可你那夜私自离开玉清宫到底是去哪了?
少女心虚的瞅了瞅,而后偏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我就是去后院厨房吃了一盘小鱼干而已。
只是为了一盘小鱼干?
说起来那天都是你不让我吃肉,所以我才会禁不住诱惑去厨房偷吃。温如言一本正经说着胡话。
赵瑶一直都没想明白那日她怎么会突然消失,甚至怀疑她在宫里有别处联系,又或者是跑了。
温如言好一会都没等到赵瑶出声,便好奇的说:哎,你不会因为我偷吃一盘小鱼干就生气了吧?
朕为什么要生气?赵瑶回过神来,为自己对她太过在意而有些不悦,神色有些冷漠地应话。
那天你明明知道我出去了,居然还故意把窗户关上,如果不是生气,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温如言伸手拿过赵瑶手里的茶盏一口喝尽,愤愤不平的念叨。
赵瑶眼眸直直望着少女,倒了杯茶水,掌心捧着茶盏却并未喝,薄唇轻启道:对,朕就是气你总是不听话,明明朕给你你吃住,可你却还想着一走了之。 温如言放下茶盏不满的看着赵瑶,一直以来都觉得赵瑶特别的不讲道理,平日里根本就不允许人反驳,这要是学校,鬼才理她!
我上回救了你的命,又帮你打听办事,这皇宫又不是我家,我为什么非要你准,我才能走?
就凭朕是南国女帝,只要一句话,朕就能要了你的命!赵瑶见少女指责自己,心间怒火更是一下升了起来。
果然还是平日里太纵容她,以至于她这般不听话。
殿内一下的安静下来,温如言平日里基本是个乐天派,很少会有生气的时候,可这回真是差点就要被气的裂开了。
你以为谁稀罕这皇宫,我就算是死,也不会陪你困在这像棺材一样的鬼地方。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赵瑶一下起身,眼眸怒视少女。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温如言下意识害怕向后退了几步嘴硬的说:你是女帝有什么不敢,可惜我不是别人,才不会怕你,大不了死就死。
赵瑶掌心的茶盏忽地碎裂,鲜血自指缝间滴落。
一侧炭盆烧的正旺,赵瑶面色极冷的看着少女说: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时,外间看守的宫人听着里间声响,忙出声唤:陛下,可是有事?
春月披着外袍赶至外殿,未能听见应声,大着胆子推门入内。
只见内殿里窗户大开,女帝独自立于窗旁,那垂落的袖间滴落着鲜血,而另一侧地上散落宫人的衣裳。
这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春月自始自终都没能知道,只不过却是第一回看见女帝露出那般的落寞神情。
自此女帝性情大变,平日里很是易怒,一人犯错玉清宫全人被罚。
大雪纷飞的冬日,宫人们个个都不敢去跟前伺候,生怕被罚。
几日后女帝腹中的胎儿忽地没了,宫中众人受罚,朝堂亦是一阵动荡。
最终女帝择王君为君后,朝堂上的事春月不太清楚,可是四君从未进过玉清宫,甚至连王君都不曾去内殿,大多只是在亭内。
开春过后,太上皇病重,朝堂政务繁忙,夜间春月奉茶候于一旁。
都传女帝双眼有疾,可只有玉清宫少数几个宫人知道女帝看得见,李嬷嬷曾透露过几句说是与太上皇有关。
春月虽不知其中缘故,不过仍是存了几分心思,见烛火暗了不少,便上前重新换了盏明亮的灯。
那总是敞开的窗户,无论是严寒冬日还是现如今雨水充足的春日都不曾关上过。
犹记得有一回宫人清扫不小心关上窗,女帝大怒,玉清宫的宫人被罚跪一夜。
你退下吧。女帝并未抬头,手中执笔出声。
春月行礼应:是。
自从女帝那回异常过后,大部分时候都是独处,几乎不曾与人有过交谈。
现如今十七的女帝性情多疑,春月自知若想成为心腹便必须表现极为忠诚。
正欲转身离开内殿时,窗外忽地传来几声猫叫声。
这春日里猫□□也是时常有的事,当初晋太妃还未离世,宫内养了不少猫狗,现如今皇宫还有不少猫儿留着捉老鼠。
原本静坐的女帝却忽地起身,起身立于窗旁,外面雨水未停,加之昏暗的很,可想而知应当是看不见什么的。
春月停了下来,犹豫的举着灯盏走上前细声问:陛下,是在看什么?
女帝伸手接过灯盏,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冷漠道:这没你事,退下吧。
是。春月心有不甘的退出内殿,那猫叫声仍旧未曾消停。
李嬷嬷曾经亲口说女帝不喜猫儿狗儿,可是刚才女帝分明是听到猫叫声才起身。
春月想起那曾讨女帝喜爱的翠花去晋太妃特意带了两只小橘猫,虽然女帝好像一次也没看过。
不过现如今翠花自从刺客袭击之后便没了消息,说不定女帝睹物思人,突然喜欢猫儿狗儿也是有可能的。
赵瑶立于窗旁,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漆黑一片的玉清宫内没有半点光亮。
那日她跑出玉清宫,便当真再没回来。
从来没有人敢说皇宫是棺材,她也许是真厌恶极了,兴许现在她早就逃出宫了。
春月在皇宫挑了一只银灰色小猫儿,特意带回玉清宫。
午后女帝坐在亭内,春月不敢主动提,只敢将那小猫儿放至亭旁。
这猫哪来的?赵瑶听着猫叫声,将视线探向春月怀中的小猫儿。
回陛下,这小家伙长的讨喜,奴婢便巧巧喂了点吃的,谁曾想它就一路跟着来了。赵瑶神情平静的道:那便将它扔了。
猫,从来都不是给点吃的就能跟上来的性子,这宫人心思挺深的。
春月脸上的笑容极其僵硬,只得低头抱着小猫儿转身准备离开亭内。
慢着。赵瑶指间翻着书,眼眸微转道,你且将宫内所有的猫都抓起来,省得夜间惊扰人歇息。
是。春月没想到会猜错女帝的心思,有些失落的应话。
可话音未落,女帝忽地又说了句:宫里猫抓起来之后,让朕看一眼。
春月虽然不解,可是听从命令,心想也许女帝只是不喜欢银灰色的猫而已。
近日来雨水太多,御花园内处处都是小水洼,温如言窝在假山石洞内,脑袋上顶着荷叶,正在思考人生。
那从上方滴落的雨水,顺着荷叶往洞外流,咚咚地响声烦人的紧。
好不容易雨停歇了片刻,外边忽地猫叫声频频响起,小奶猫探着脑袋往外头张望。
荷叶啪嗒的承受不住过重的水向下拉,直接变成西瓜皮罩在小奶猫头上,连同视野也被遮住。
小奶猫只得探着爪子扒拉下荷叶,只见不少宫人正在抓猫。
汪汪!假山石下那只金犬现如今个头大了不少。
陛下吩咐不管花猫黑猫还是旁的什么猫都给抓起来。
是。
温如言惊慌的将脑袋缩回石洞,心想赵瑶干嘛突然让人抓猫啊?
吵架归吵架,事后报复这可不是正人君子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以赵瑶的性格,那天好像真气的狠,手里被茶盏给扎伤了都不肯松开。
这要是被抓住,估计是小命不保。
哎,这有一只呢!一宫人忽地看见假山石洞有一只小尾巴露了出来,伸手便去抓。
温如言被吓得一下炸毛,不禁后悔居然忘记收尾巴了!
顿时被四五个宫人齐齐堵住,逃是逃不了,温如言看了看洞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装饰品,其中便有一种深紫色的小果,汁液颜色极为靓丽,一下就是伪装的好材料。
于是当小奶猫一下被绿丝网给抓住的时候,几个宫人纷纷呆住。
好丑!
太丑了!
从来没见过这般丑的猫儿!
红紫色的浆液涂抹白色上毛发到处都是,尤其是小奶猫那张肉嘟嘟的脸上,左眼附近满是汁液,看着就像是被打肿了一般。
毛发自是像斑点一样白一块,紫一块,简直就是人间至丑猫!
宫人们尤为嫌弃的看着,纷纷不想再看第二眼,温如言见此恨不得开心的翻个身庆祝。
可惜条件有限,整只猫被网住,根本就没有地方施展动作。
好几个月没回玉清宫,温如言居然没有看见李嬷嬷,反而成了那二宫人春月做主。
赵瑶悠闲的窝坐亭内,一旁的春月扇着扇子,指挥着宫人们拎着猫儿过来。
难得停了雨,正是大好晴日,赵瑶望着这各色各样的小猫儿,心情却越发不悦。
粗略一看这数十来只猫儿毛发各异,少有几只毛发纯白的猫儿都已经是年岁颇大的老猫。
分批次拎着猫过来一趟。春月安排众宫人的次序。
是。
只见每个宫人手里捧着两只猫,每一轮共三人,赵瑶先前的期待一下破灭,自是没什么心情观赏。
赵瑶没兴致再去看这些猫,起身便欲离开亭,宫人们忙散开至两侧。
春月有些不明白女帝怎么突然间不悦,忙迈步跟在身侧。
众猫儿被抓来时受惊惊吓,猫叫声刺耳的响起,温如言懒散的窝在绿丝网里,心想自己这么优秀的伪装一定不会被识破。
因为太丑,宫人们都极为嫌弃,所以便被排在最后面。
赵瑶听着这些噪杂刺耳的猫叫声,心间更是烦躁的很,可当经过一处时忽地觉得有些异常,便又停了下来。
众宫人手忙脚乱的拎住乱折腾的猫儿,可唯独那只长相诡异的花猫丝毫不害怕,反而很是惬意的窝在绿丝网里。
这只小猫是在哪里抓来的?赵瑶伸手拎住绿丝网,眼眸直直打量猫儿那双眨都不敢眨一下的琥珀色眼眸。
宫人低头应:回陛下,奴婢几人花费不少时间在假山石洞内抓的。
这时的温如言害怕极了。
要不是毛发过于蓬松,一定会有人发现其实小奶猫在浑身发抖,那大大的琥珀色眼眸眨都不敢眨一下,恨不得装成一只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