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对视线自来敏锐。几乎是立刻,她侧头望过去。赵海头一个念头竟然是躲开来。才要缩头,心里底了有点不情愿。这一迟疑便慢了。接触到林苗的视线,赵海讪讪的打开门,走出来。“你不高兴。”他低声道。林苗转开眼。她又不是神仙,自己身体里头有个虫子在吃她的喝她的,她能高兴才有鬼。赵海走到她对面的庑廊,靠着柱子坐下来。“你放心,我身体比你的弱,就算要死,也是我在前头。”“我已经跟爷爷说了,要死我死了,就把我解剖了研究。”“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到那个玩意儿。”他微微仰头,望着林苗。“到时候你们就都有救了。”林苗定定看他,跟看不认识的人似的。“怎么了?”赵海不自在的挪了挪,同时摸了下自己的脸,心里大悔,刚才哭完他忘了照镜子了。难道脸上留下痕迹了?这么一想,他顿时更不自在了。一个大小伙子,没事哭哭啼啼,这得多让人瞧不起。他立刻站起来,急冲冲的回去屋里。听着那声剧烈的关门声,林苗愣了下。不过片刻,她摇头。他们中的蛊看起来没有赵海从前的那么猛。却更阴狠。不能情绪波动,不能与人有接触。他们谁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这样的日子,短时间还好。若是后半辈子都是如此,那可真是生不如死。这种慢刀子割肉,不但伤身还伤心。不过这话她不想跟赵海说。他与她不同。说是从小生活在蜜罐里都不夸张。别说离群索居,就是跟前几天不见人影,他都未必能受得住。想来这也是那下蛊之人的意图。他不能阻止旁人救赵海,且可以逼迫众人将他硬生生隔离。未知的将来,才最可怕。她往自己屋里去,隔壁又悄悄打开一道缝,赵海正从里面望过来。林苗觉得好笑,停下脚望过去。不想没等开口,那边门又合上了。林苗一笑,等了片刻,见那边没有动静,这才回去屋里。转眼便是十几天,四人当中仅一人略有不对。秦教授几个对他进行会诊,得知他是接到家里消息,说大哥大嫂的工作有了着落,家里也住上单位分得方子了。他们这些人拎着脑袋在大人物跟前转悠,为的无非是不菲的报酬和上头的一些照顾。他本来还觉得人生无望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他当下激动的就给赵海鞠躬。也就是这次,大家才彻底确定了,那蛊虫确实是因情绪波动才会发作。这听起来很是玄幻,但在秦教授和聂兰等坚定的唯物主义面前,一切都不存在。他们以为那蛊虫应该是藏在血液当中。一旦情绪激动,让其太过活跃,便会触发其躁动,进而产生脱水现象。为了验证这点,四人当中体质最好的那位在院里快跑一圈。这点运动量对曾经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现在他却汗如雨下,身体虚弱,就连站都有些困难。赵海和林苗照顾着他。秦教授和聂兰有些高兴。反应如此的强烈,说明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接下来只要解决怎样将蛊虫从血液当中拍出来便好。几个中蛊的也很开心。聂院长是整个夏国数得着的医学专家,秦教授更是知名的医术学者。有他们在,又知晓症结,那离解决问题还远吗?秦教授和聂兰急匆匆走了。赵海很是高兴,“太好了,我们都有救了。”他是做好了牺牲准备,可如果不用牺牲,他也挺想活着的。另外两个跟着咧嘴直乐。林苗只意思的笑了下,没有言语。赵海瞧了眼,又看了眼另外两个,没说话。只是等到两人离开,他凑到林苗跟前。“怎么,是有什么不对吗?”“没有,”林苗几乎是立刻的否认。“别蒙我,我不是孩子,”赵海耸了耸肩,“说吧,就算结果再坏,我也都想到了。”林苗瞄他,见他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神情还算坦然,便道:“这次跟你上次不同。”“上次就一个虫子,只要把它弄出来,事也就完了。”“可这次,”她顿了顿,“大量脱水,你觉得一只蛊虫能够办到?”一瞬间,赵海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苗说完,自己也膈应了下。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以她想来,那蛊虫应该是能分泌什么物质,让寄主在短时间内大量脱水。出发他们的条件,很可能就是血液流速一类的。赵海呆呆的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没说话。白依估摸大约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师傅和聂奶奶定然想过的,不过因为她也是病人之一,便没跟她说。她回去屋里,跟罗晏讲了这个好消息。罗晏也很高兴,只是听着林苗的语气,他敏感的道:“怎么,是哪儿不对?”林苗低声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又道:“就算是换血,那也不可能把身体里的血都流掉。”罗晏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林苗情绪不高,只嗯了声,便挂断电话。罗晏捏着早已短线的电话,两眼盯着桌前的窗帘,好一会儿他重又捏起电话,打给程东。“是我,人抓到了吗?”“还没,不过有眉目了,”程东那边有点吵,周围的说话声调有些怪异。罗晏凝神听了片刻,大抵猜出他要去的地方,他道:“若是遇到难事,就去找天女。”“跟她说你是我的朋友。”程东嗯了声,道:“滕强投靠了一方势力,可能真的要去找她了。”“尽管去,”罗晏沉声道:“需要什么就与他说,该给的报酬,我这边会给他打过去。”“我只一条,留活口,起码要留到能跟我对话。”放下电话,罗晏起身去找卫宁。“腾其还没消息?”卫宁摇头。“他一个孩子不可能自己跑,身边一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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