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霄:那岂不是要扮作恰凌自初同孟景均也在场,有这么多人在,而燕阳年岁尚小,岳霄显然觉得自己并不好将后半句话也说出来,而凌自初早明白他心中所想,笑嘻嘻地要凑这个热闹,问:那你们谁去将这药骗出来?沈清喻直接说道:我去便好。你去?凌自初皱了皱眉,手中折扇一抖,道,我觉得不行。沈清喻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着自己总不能事事都要岳霄帮忙,不过是进飘渺间花钱买件东西,不是多危险或多困难的事,由他去处理便好。凌自初又往下说道:你脸皮太薄了,这种事,你去不好。沈清喻一怔:不过是买件东西罢了你装得出来吗?这等重要之物,顾祺祥应该不会随意出售,得装的像,弄不好还会有危险。凌自初笑道,我觉得岳兄倒是可以胜任。岳霄:凌自初笑嘻嘻说:若论脸皮之厚,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比得过岳兄?岳霄:你是要我去装凌自初:牺牲小我,大局为重啊!燕阳虽不懂他们叽叽咕咕说的究竟是什么,可他听凌自初说此事也许会有危险,便也跟着点头,道:少主,此事也许有些危险,你现今的身体又不好动武,还是让岳大侠去吧!岳霄:岳霄咬牙切齿地回应:我们就不能换个办法,偷些药粉回来吗?凌自初正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显然很期待看到岳霄出糗,便摇扇答道:可那就更危险了呀,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我们要稳中求胜,能花钱解决的事,就不要动武嘛。岳霄挑眉反问道:看来凌大夫很想试一试。凌自初一呆,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武功不好,去那种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沈清喻说:还是我去吧。他不开口倒好,他一开口,岳霄就忍不住咂舌,挑眉道:行行行,我去就我去。他说完这一句话,稍顿了片刻,好歹顾忌着尚有这么多人在场,于是只是悄悄地凑到沈清喻的耳边,低声强调道:这只是假装,绝不是我真的不可以。沈清喻还是一怔,待他明白过岳霄这一句话的意思后,不由便一阵面红,挑眉道:你可不可以,与我又有何关系?岳霄只是笑: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他笑嘻嘻说完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凌自初武功不好,内力不佳,自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隐约也能猜出那不是什么好话,他不由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沈兄吩咐我照看好清喻,特别是当某个登徒子在场时岳霄看他一眼,凌自初便立即改口道:可凌某与岳兄可是多年的好朋友岳霄懒得理他,他转而去问沈清喻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计划,反正是再也不肯提起方才那件事半句。沈清喻便也说了他的想法,他们不过是去缥缈间探听些消息罢了,也不必动武,他二人更不能佩刀,入歧太过引人注目,而岳霄的刀太破,不配他如今要出演的身份,那么便由岳霄带一两人假扮关外客商骗取药粉,随他去的人便扮作随侍护卫,带武器防身,而沈清喻则带燕阳尽量探听些消息,如若可以,便混进缥缈间的后院看看。他们议定计划,便就此行动,凌自初与孟景又分了些草药,交由今晚要去飘渺间的几人防身。此番他们要接触药粉,凌自初担心意外,还特意嘱咐,说若是不小心真的吸入了那药粉,便将香囊内的草药吞服,便可暂时克制住药性,只是撑不了多少时候,需尽快赶回来救治。不过凌自初倒也知晓,今夜沈清喻他们不过是去探探消息,应当不会有多大危险。入夜之后,众人准备妥当,便兵分二路,进了飘渺间。他们自是分头行事,沈清喻在一楼大堂内看着岳霄摆出一副暴发户模样,大摇大摆随着几名大腹便便的富商上了二楼,他便打算带燕阳在一楼内逛一逛,却发觉今日与那日他们来时有些不同,今日一楼内并未有多少赌局,那高台上衣着暴露的胡姬也不见了,众人闹哄哄地聚在中央的高台下,倒不知演的是什么戏码。沈清喻带燕阳走过去,靠近一些,便见高台上手铐脚镣地捆着数人,有男有女,大多数是面容姣好或身强体壮的胡人,也有数名皮肤黝黑的昆仑奴。这些人大多神情麻木,沈清喻一眼便在其中发现了那日在生死局中所见的胡汉杂血少年阿穆,数日不见,他又添了不少新伤,从眼角到嘴侧一片青肿,甚至走路时都一瘸一拐的,看他的模样,也许是伤到了骨头。他年岁与燕阳相仿,燕阳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莫名想起当年在凌空派时自己如何受人欺负,师父与三师兄虽护着他,可他们二人一直很忙,总有他们看不见的时候,那些人也知道不打在他的脸上,师父与三师兄看不见,便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他几乎每一日都带着伤,他从小就习惯了,若不是后来遇见了少主与岳大侠,也许也许他也会同这个人一样燕阳莫名便觉得鼻子发酸,他揉了揉鼻子,抬眼去看沈清喻,压着声音小声问他:少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此行扮作小厮与世家少爷,燕阳便也跟着改了称呼,沈清喻也只是皱了眉,略有些犹豫地回答:像是在拍卖。燕阳一怔:拍卖?沈清喻也很不确定此事,在中原,买卖人口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为官府所获,轻则流放,重则凌迟,而如今所见,甚至从符洲与孟景二人口中所闻,此事在西域倒似乎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他看见有人交了钱领走一名褐发蓝眸的胡姬,心中却仍有些不够确定,摇了摇扇子,往四下里一看,那高台旁站着一名管事打扮的汉人,他便走了过去,做出些犹豫神色,故意自言自语地苦恼道:昆仑奴在江南千金难觅,那金发的胡姬更是难得他余光瞥见那管事果真抬眼看他,又叹了口气,低声道:父亲若是见我带了个胡姬回去,也许要打断我的腿,可这异域风情,岂是那些秦楼楚馆的小娇娥能比的。他作出一副极为苦恼的神色来,撑腰摇着扇子,似是左右为难,眼见着那胡姬被人带走了,更是气得跺脚,无意将腰间的玉佩露出来,更是将那扇子摇得更快了。玉佩是他多年所带,父亲赠予他的上好之物,而扇子则是他从凌自初处借来的,他这义兄是个敛财的高人,吃穿用度向来极好,折扇是玉骨,扇坠更是千金难得的好物,沈清喻并未像岳霄那般戴上无数金饰,他想仅凭这身做工打扮,明眼之人,应当一眼便能看出他世家子弟的身份。那管事的果真一笑,主动上前来与他搭话,道:这位公子,千金难买一乐,我们此处的价码,也算不得太昂贵沈清喻便指着另一名胡姬,向那管事问她的价格,他们果真是光明正大地买卖人口,而那管事满怀殷切看着沈清喻,燕阳却轻轻拽了拽沈清喻的衣袖,小声与沈清喻说:少爷,那个人他指了指阿穆,想说阿穆太过可怜,可除了阿穆之外,其余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后半句话也说下去,沈清喻却如同得了个借口,转而问那管事道:他要多少钱?那管事显是见惯了古怪的客人,也不问前一刻还在盯着胡姬看的沈清喻为何买下个伤痕累累的小鬼头,他只是收钱办事,很快令人拉着锁链将阿穆牵了下来,将钥匙抵到沈清喻手上,还笑吟吟地,说:这位公子沈清喻将一张银票塞在他手中,也同他笑了笑,说:讨个彩头。眼见管事的将钱收下,沈清喻四下看了看,令燕阳将阿穆带到人稍少的角落,几乎靠着侧厅外,见无人注意他们了,方动手将阿穆身上的锁链解开。他们未曾随身携带伤药,如今虽未探听到什么消息,也许该先带阿穆回去看看。而沈清喻见阿穆神色木然,好似全无反应,方是一怔,与燕阳道:他也许是服了药。燕阳急忙手忙脚乱地去拿凌自初给他的香包,要将里面的药草拆出来喂给阿穆,沈清喻担心有人看见他们举止奇怪,便四下仔细看了看,让燕阳先出飘渺间再给阿穆喂药,不料却一眼瞥见了严先生与瓦萨二人结伴,这朝他们这一侧走过来。那瓦萨虎背熊腰,个头极大,的确如符洲所说一般,脸上带着一道颇为醒目的刀疤。他们并未注意到沈清喻等人,只是一边走着一面低声交谈。瓦萨压着声音嘟嘟囔囔,沈清喻想办法靠近了一些,集中了注意力去偷听他二人在说些什么。他恰好听见严先生开口,说:那药还是太毒了,东家请了人来看看,今天刚将东西放在我这儿。瓦萨粗着嗓子笑,用不伦不类的汉话含混说道:东西在你那儿?我也想见一见这神奇的花。是。严先生再度强调道,溯阳花在我这儿。第29章沈清喻一怔,他二人却已穿过侧门走到外面去了,刚才短短两句话,像是顾祺祥请了高人来此处研究溯阳花的药性,故而将一株溯阳花放在了严先生处。他心中微惊,竟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虽然他知道顾祺祥交给严先生的,应当只是后培育出的植株,对他们无用,可即便如此,沈清喻却仍对严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极为好奇。顾祺祥请了人来改进药粉?那人会是谁?是不是又与中原有关系?他思及此处,干脆转头吩咐燕阳,让他先带阿穆回去,自己则顺着侧厅摸过去,悄悄跟在几人身后。从侧厅的小门绕出去,外面竟是一处颇具江南风味的庭院,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在西域见到这幅景致,已足以令沈清喻惊诧万分。萨尔莫罗虽建于一处绿洲上,却也不过是比起戈壁滩多一脉水源与些花草树木罢了,远不如江南园林般的绿意与水色,故而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可江南风格的亭台楼阁,建筑格局之复杂,恰对他这等想要偷偷尾随严先生与瓦萨的人起了极大的便利,这院内守卫也不算太多,他只需注意自己的脚步,避开守卫的视线,轻易就能跟在严先生与瓦萨身后。沈清喻看着严先生与瓦萨穿过游廊进了书房,书房外站了两名人高马大的守卫,在外偷听不易。好在他近来同岳霄习武,倒也学来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玩意,当下便蹑手蹑脚地翻上屋顶,轻声掀开屋瓦,从上往里看去。瓦下正对着的是严先生的书桌,而那书桌上此刻正摆着一盆花。那花还未完全盛开,看上去与普通花朵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从根茎到花瓣竟都是锈红的,隐隐竟还发着微光,无端令人联想起几近干涸的血液,隐隐地让人心生不适之感。这就是溯阳花?瓦萨已将手伸了出来,像是想要去摸一摸那朵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严先生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通身剧毒。严先生似笑非笑说道,你若是想要像那些奴隶一样发狂致死,就尽管上手摸一摸。瓦萨讪讪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在屋内转了两圈,这才再度问道:东家说的人呢?怎么还没过来?严先生倒是平静:再等等。而正如回应他这一句话般,沈清喻已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他不知来者何人,也不知对方武功深浅,便屏息伏在屋脊上,以免被人发现了身影。来人是一名骄矜的年轻公子,步履虚浮,下盘不稳,武功应当算不得太好,腰带外侧缝了一处悬挂的鹿皮小包,隐隐露出一排钢针针尾,像是他的武器,他大跨步进了书房,朝屋内两人一笑,道:是容某来迟了。沈清喻不由一怔,以往他对江湖上的事是不大了解,可这段时间他跟着岳霄与两位兄长不断恶补,如今对这江湖上的大小势力门派也算了然于胸,姓容且以钢针为武器的,全天下独有毒龙谷如此。毒龙谷并不是个大门派,谷中门人寥寥,多姓容,是同宗血脉,门下之人武功虽不算太好,却极擅用奇毒,令人防不胜防,故而江湖上并无多少人敢与他们作对,可容家向来隐世,鲜少与江湖来往,容家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沈清喻倒真有些想不明白。难道那面具人竟神通广大到了如此地步,连容家都已上了他们的贼船?来了便好。严先生淡淡道,容公子,东家要我交给你的溯阳花,我已经带来了慢着。容公子略一挑眉,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来,嗤道,原来你们毫无察觉么?瓦萨一怔,问:察觉什么?容公子冷冷看着他:这里有不该出现的人。沈清喻一阵心惊,几乎以为这容公子已发现他了,他不知自己是在何处暴露了,可也只好偷偷地准备逃走,却不料那容公子口中所说的人,却并不是他。方才我进来时,看见外面有一人,正在喂奴隶服药,巧的是那奴隶服了药后,不久便恢复了常态,神智清明,没有半丝中毒的样子。容公子凉凉说道,原来这解药如此常见,连个小孩也能拿得出来。严先生神色微变,瓦萨更是开口骂了几句,道:东家说的没错,这几日他娘真有人来搅场子。严先生倒还算冷静,向容公子询问:那人在何处?我进来时,还在一楼厅内。容公子道,现在在哪儿,容某可就不知道了。严先生点头道:此事我们自会处理你们当然得处理。容公子说,处理好了,我们再来谈你们东家与我兄长定下的生意。他说完这句话,便扭头要往外走,严先生有些不悦,却还忍着挽留他,而瓦萨已叫了守卫上来,要他们速将容公子口中所说之人带到此处。沈清喻心中慌乱,只觉不好。这容公子口中所说之人,显然是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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