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唇,目光盈盈的看着祁阳,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这样的亲密显然超过了友人的范畴,也不是两个女子该有的接触。陆启沛忽然间就相信了祁阳的话,前世她就看上了自己做驸马,今生似乎也不改初衷。可是驸马啊,她怎么能,她已经拖累过她一回了!陆启沛热切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即便还有酒意尚存,她也明白自己此刻该严词拒绝。只是抿了抿唇,留恋那一瞬间的心动,使她没有立刻说出拒绝的话来,便只是沉默。祁阳见此也不与她分辨许多她深知两个女子要在一起是有违伦常的,前世知晓陆启沛身份时也不是没有纠结过。可再多的纠结,也在时间与思念中消磨殆尽了,自己尚且如此,又哪能立刻要求对方接受呢?不过能进一步,再进一步,步步侵蚀也就够了。所以此刻她并没有强求什么,也不等陆启沛回应,便又若无其事的拉着她看起了图纸。这一回陆启沛倒没拒绝,或者说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什么图纸上了。便只望着祁阳的侧脸,怔怔的出着神。偶尔对祁阳的话附和两句,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听清。时间便在不知不觉流逝了。明明下值时间很早,用膳的时候也很早,可等她从祁阳的询问中回过神来,便只见满室灯烛。再偏头一看外间,却已是漆黑一片,早不知是何时辰了。陆启沛惊得站了起来,第一反应却是:殿下,您今晚还得回宫!祁阳却撑着下巴笑了起来,并不见耽误了时辰的慌张:无碍,我今日与父皇告假了,他许我今夜留宿在别院。只是这别院我买来还未住过,甚是清冷,阿沛今晚留下陪我如何?陆启沛听到这话耳根便是一红,继而反应过来,公主殿下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她只觉好笑又无奈,小公主这是真把她惦记上了吗?可不提其他,十六岁的小公主情窦初开,又真的明白这样的喜欢代表着什么吗?第24章 眼眸中暗色翻涌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 陆启沛最后也没在别院里留宿这在她明了祁阳心意后,就显得太过暧昧了, 更何况陆家那边她也不放心,于是坚决婉拒了。祁阳也没强求,跟着登上了马车,亲自送陆启沛回去。对此,已经婉拒过一回的陆启沛不好再拒绝,便只能由着祁阳去了。不过她也没有让祁阳送她回家的意思,依旧叮嘱了车夫送她回翰林院,打算届时再独自回家。车夫点头应下了, 陆启沛便也放心登上了马车, 可惜却错过了随后祁阳对车夫使的眼色。寂静的夜色中,马车辚辚驶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 路上少见行人。外间已是一片漆黑静谧,乘车的人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看这般景色。因此便也不会发现, 马车走的并不是去往翰林院的路, 而是向着陆府而去。车厢之内烛火明亮,随着马车行驶微微摇曳。许是之前饮了几杯酒的缘故,陆启沛靠在车厢上隐约有些犯困。只是眼皮刚耷拉下, 她便又用力睁开, 愣愣的盯着对面的祁阳瞧上一会儿,又困乏的再次闭眼。如此周而复始, 却始终没有真正睡去, 也不知她在坚持些什么。祁阳托腮看着她, 见她一遍遍挣扎,终于劝道:你困了就先睡会儿,到了我会喊你的。陆启沛闻言抬起眼皮看了祁阳一眼,灯火下的少女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美好得让人心动。可困倦再次袭来,她终于不再坚持,闭上眼睛放心的陷入了浅眠。别院距离陆家不远也不近,但陆启沛这一觉却是睡了许久。待她醒来便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不再行驶,而对面的祁阳却还睁眼瞧着她,目光专注得仿佛是在看什么绝世珍宝。陆启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困倦的睡意也在瞬间褪去。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突然涨红的脸,没发觉有什么异样这才偷偷松了口气,而后问道:已经到了吗?殿下为何不唤醒我?祁阳当然不会唤醒她,她恨不得两人能在一起多待一刻是一刻。因此听了陆启沛的问话,她也只是淡定的答道:刚到而已,你自己便醒了,不需我唤。陆启沛不疑有他,乖巧的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便又与祁阳道别。祁阳好似对她坚持要走有些不悦,只摆了摆手让她走。直到陆启沛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陆府发怔,她又忽然掀开车帘对陆启沛道:我的帕子,明日再寻你取。陆启沛回头,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车帘已经放下,公主殿下的马车很快便从她眼前驶过。她抬了抬手,想喊住马车说帕子洗好了就在身上,现在便可以还给祁阳。但车夫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赶着马车跑得飞快,迅速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只余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陆启沛又呆了下,等明白过来祁阳只是想有个借口再来寻她后,便只余哭笑不得了她站在陆府外昏黄的灯光下,眼神无奈,嘴角却不可自抑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显然心情愉悦。只是这份好心情在她转回头看向陆府大门时,便又消失不见了。陆府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齐伯如幽灵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了。陆启沛的心陡然沉了沉,嘴角扬起的弧度拉回平直,抿着唇走上前去:齐伯怎的在此?你如今年事已高,这春夜寒凉,还是该在屋子里待着才好。这话陆启沛说来并不突兀,她原本就是温柔纯良的性子,对身边的人总是关切而不苛责的。这也是齐伯他们有意培养的,如果不是死过一回,相信她很难对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人生出警惕。齐伯闻言笑了笑,向来严肃的人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慈和:公子久久不回,我有些担心。刚出来便见着公子了,没吹着什么夜风。说完就往祁阳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道:只是方才那辆马车公子这是遇见哪家贵女了吗?他果然看见了!陆启沛心中一凛,面上仍是纯良模样:唔,是新认识不久的,她好心送我回来。猝不及防被祁阳直接送回了家,陆启沛没惊讶公主殿下知道她的居所,却着实头疼来不及编造借口。然而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齐伯接下来的话,老头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只是刚认识的姑娘吗?门房说这马车之前在府外停了许久呢。陆启沛闻言一滞,原本维持的平静模样终于绷不住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齐伯,即便什么也没说,后者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惊讶与错愕来。齐伯见她这反应也是微怔,继而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通,很快便发现她似乎刚睡醒不久的模样。于是疑惑得到了解答,原本的猜测再次占据上风,心里也开始有了新的盘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齐伯却是没再说什么,主动将陆启沛迎进了府门。之前门外一番对话看似与寻常无异,但今早发生的事显然还是要有个交代的。齐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陆启成说出来,寻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便把所有黑锅都扣在了阿鱼头上。至于阿鱼?她当然是活不到陆启沛回来了!陆启沛听后不置可否,心里却忍不住皱眉。除了厌恶齐伯敷衍她之外,更因为阿鱼死后,她身边又添了两个新的丫鬟陆启沛如今一点也不指望身边的人能信得过,相反派来伺候的人越多,她身边监视的人也就越多,哪怕她想跑好吧,她忽然不那么想跑了。应付完齐伯回到房中,陆启沛遣退了两个新来的丫鬟,在房间里如困兽般来回踱了两圈之后,终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巾帕。素白的颜色,一角绣着几片竹叶,正是祁阳昨日交给她的那一方。昨晚陆启沛很是疲累,沐浴过后睡得也早,可饶是如此她也在睡前将这方帕子洗干净了。今早忽逢意外,她当时是真生起过逃离念头的,临走前看到这方晾晒的巾帕,还是带在了身上。只这整日神思不属,见到祁阳她也忘记归还,还是最后对方走前提了一句,她才想起了这回事。如今望着手里的巾帕,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这帕子的主人。公主殿下,还真是任性呢从一开始陆启沛就没要求过祁阳送她回家,以祁阳的聪慧不会看不出她有所顾虑。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默不吭声的将她送了回来,甚至任由马车在府外停驻了许久。陆启沛明白,祁阳是故意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公主此举有何深意。可对于她来说,祁阳的行为显然打乱了她的安排以齐伯的精明,已经注意到了祁阳,便绝不会轻易放过。尤其她官位来得突然,齐伯想必也是十分在意的,若是他知晓祁阳公主的身份,麻烦事还在后面。烦躁的在屋中又走了几圈,陆启沛几乎可以想到任其发展的后果。便如前世她被招为驸马是意外,可这个意外却促使了陆启成的痛下杀手,如今局面也是相差无几。她能做陆启成的替身,陆启成又为何不能成为她的替身?哪怕祁阳已经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了,可若能瞒天过海一时,她相信以陆启成等人的手段,来日定能搅动一番风云。而身陷其中又知晓陆启成冒名顶替的祁阳,只怕逃不过身死魂消这个结局!陆启沛拿着帕子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心也在逐渐往下沉,怎么想都觉得眼前是一方困局。难道要她去跟祁阳说个清楚明白?别开玩笑了,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她贸贸然去与人说些毫无边际的话,哪怕天真如祁阳,也是不会的信的!退一步说,祁阳本身相信她,可她又如何能相信小小的陆家能有本事算计她堂堂公主呢?!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而陆启沛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因为她深陷局中哪怕一开始她相信自己只是江南富户出身,可到了后来发生的事多了,她也能渐渐察觉到不对。陆家,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齐伯也不仅仅是个管家而已!至于更多的,她一颗注定的弃子,又哪里能够知道?此刻的陆启沛开始懊恼起自己过往性子太随和了。因为随遇而安,她对身边的事物从不上心探究。许多蛛丝马迹不是没有出现,可都被她放过了,直到此刻需要了解才发现一片空白。重来一回,她似乎也没有比过去好多少,依旧弱小又无力。可无论如何,前世种种,她不能重蹈覆辙既然祁阳已经注定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既然两人不得不面对注定的危局,那么被牺牲的那个,又凭什么是她和祁阳呢?想起今早看到的那只死猫,陆启沛终于停下了如困兽般来回踱步的脚步。她手中紧攥着祁阳的帕子,用力到指节发白。无措又彷徨的目光也渐渐冷凝下来,惯常的温吞纯良褪去,漆黑的眼眸中暗色翻涌。如果此刻有人在旁看见,恐怕又得赞一声,她与陆启成果然不愧为亲姐弟,就连发狠的样子也像得十足!第25章 难道不是好事吗祁阳在别院住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便回宫去了。近来满腹心思都放在了陆启沛身上,祁阳一时忘了日子, 经芷汀提醒才想起今日该是殿试的日子了。她回忆了一番,想起今次春闱前三中有两人都是寒门出身的青年才俊,也都是符合她父皇招婿要求的,而且状元郎或者探花郎赐婚公主,还是一段佳话!前世有陆启沛大放异彩,将同科的其他人全都压得黯淡无光,可如今祁阳却怕她父皇脑子一热,再看上其他人了可怎么是好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但万一的风险她也不敢冒。想到这里, 祁阳赶忙回了宫,顺便带上了她与陆启沛昨夜规划好的公主府图纸。入了宫, 祁阳自不会往举办殿试的宣德殿跑,事实上整个殿试几乎要持续一天, 皇帝和众臣也不可能有那个时间在里面等上整日。所以皇帝多半也只是去坐上小半个时辰, 露过面后还是回去宣室殿,该休息就休息,该处理政务依旧处理政务。祁阳直接便去了宣室殿, 到时看了看天色已不算早, 还以为皇帝会如以往一般已经闲下来了。谁知刚走到前殿外就被人拦下了,拦人的是宣室殿的总管太监张俭。张俭面对祁阳倒是恭敬, 将人拦下后便道:殿下请留步, 陛下正在殿中与朝臣议事呢。梁国的公主向来没有议政的先例, 大多是在婚后通过驸马影响朝局,是以朝臣议事时公主是不好露面的。祁阳当然知道规矩,也不会硬闯,蹙了蹙眉便道:那我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张俭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弯腰恭送她离去。只是祁阳刚转过身,步子还没迈开,想了想忽然又回过头来问了句:早朝结束有快两个时辰了吧,这时候还在议事,朝中是出什么大事了吗?张俭听问略一迟疑,想了想还是小声回答了:今早北疆传来了战报,好似北方戎狄又有异动了。早朝后陛下便与众位大人在殿中议事,连今日殿试都没顾得上呢。这不算什么秘密,尤其战报有关的消息从来也瞒不住,往往不消半日就能传得朝野皆知。祁阳听后便向张俭道了谢,转身离去时却在想:前世这时北疆有战事发生吗?好似没有吧。不过前世这时她正与陆启沛相识不久,两人不是在游山玩水,就是在谈古论今,还真没分过心神到政事上。祁阳带着满腹的疑惑刚走了两步,忽然便听身后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再次回头看去,便见几个身着绯色朝服的重臣鱼贯而出,面色虽算不上轻松,却也不见多少凝重。几个朝臣见到公主殿下也有些意外,纷纷行礼问安,而后方才结伴离去。祁阳见此便站在宣室殿外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便等到了稍晚两步出来的太子。太子见她等在殿外也有些意外,便主动迎上来问道:皇妹怎的等在此地?问完瞥见她手中图纸,又有些恍然:是公主府选好了吗?等府邸建好,若有什么欠缺便与皇兄说,不必客气。祁阳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可爱:多谢皇兄,我才不会与你客气呢。说完却又正了正脸色问道:我是来与父皇说公主府的事的,可到了现在宣室殿内还在议政。张俭刚跟我说今日北疆有战报传来,皇兄,北边是又打起来了吗?太子闻言瞥了眼一旁的张俭,张俭绷着张脸心里也是苦笑好歹也等他走开再说啊,就没见过祁阳公主这样出卖他出卖得如此利索的!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真的机密张俭当然也不会与祁阳说。太子收回目光后倒也不吝与妹妹说了两句:不妨事的,皇妹不必担心,现在戎狄只是陈兵北境而已,并没有开战。可陈兵不就是开战的先兆吗?祁阳皱了皱眉,又想起前世,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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