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般给太后面子,太后的脸色反而难看了许多。盈若心里感慨,果然是天家无亲情,mǔ_zǐ之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舐犊情深,相反,有的只是明争暗斗。崔君撷恨恨的瞪了谢氏一眼,“李宜姝,都是你逼我的。”文安伯清了清嗓子。崔君撷立马敛了神色,看了眼吴氏,然后方才对着皇上道:“启禀皇上,这谢芫就是当年的李家大小姐李宜姝。我们找到了当年伺候她的大丫鬟欺雪,她什么都交代了。如今人就在宫门口,等待着皇上的传唤。她可以证明,当年李宜姝跟我在一起后是有了孩子的,并且,李家的人为了保住他们百年世家的名头,是要处死她的,觉得她伤风败俗。当初是李家大爷李令闻暗地里筹划,选择了褚兹九将李宜姝远嫁,而表面上却伪造李宜姝假死的表象。按照时间上推算,这个名唤巧若的女孩子,就是我的骨血。望皇上明鉴!”“一派胡言!”那边的李如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污蔑!这绝对是污蔑!”“那么李侍郎又何话可说啊?”皇上眯起眼睛。李如璋道:“今章尚书和韩大人俱在,他们都是审案子的高手,这种屈打成招的伎俩应该瞒不过他们的眼。当年小女身边的丫鬟,因为伺候不力导致小女重病不起以至于撒手人寰,所以,在小女过世后,是悉数都发卖了的。她近身伺候的大丫鬟更是被卖到了偏远地区。那些个奴才若是因为此事就对我们李家怀恨在心,以至于行此污蔑主家之事,完全说的过去。”“臣以为不排除这种可能!”刑部尚书章科番出声道。“臣附议!”大理寺卿韩征紧随其后。皇上的神情立马就冷了,“一个丫鬟的言辞的确不足以采信,崔君撷,你最好还有别的凭证。”“皇上!”文安伯出声道,“那李侍郎的话如何就不是强词夺理的推脱?皇上这架可不要拉偏了。”盈若不由得朝着那个须发灰白的老头看了一眼,公然指责皇上,果然不愧是崔家的泰斗人物。皇上黑脸,“觉得朕处事不公的话,那又何必敲什么登闻鼓?文安伯直接带人去褚家抢人不就得了。”算起来,文安伯可是皇上的亲舅舅。但从皇上的话语中,可是看不出他丝毫的对亲母舅的恭敬。而且,这听着垂头丧气的话,却明显的夹杂了嘲讽的。比起亲母舅来,这文安伯还是有着另一层身份的,那就是皇上的正牌岳父。不过,连亲母舅都看不出亲近了,岳父就更得靠后站了。偏文安伯不改趾高气扬的姿态,生硬的喊了声,“臣惶恐!”实则,一点儿惧怕的样子都没有。太后道:“皇帝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处置事情,可不能意气用事。”皇上冷哼一声,“究竟是朕在意气用事,还是他崔君撷在无理取闹?”崔君撷忙道:“臣有证据!”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褚兹九的目光沉沉。谢氏的唇抿成一条线,表面看着平静,袖子中的双手都已经紧紧攥拳。褚巧若脸白如雪,看向崔君撷的视线是毫不掩饰的愤恨。活了两世,这个人都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可她的身上却偏偏流着他的血,因为这一层,她都很不能拿刀捅死自己,以期跟他彻底的划清界限。褚成若一脸的愤然。盈若的心也是提了起来的,崔君撷居然能够找到当年李宜姝身边的大丫鬟,这可就绝对不简单了。联想到当初他们在玉兰县的时候,文安伯府使人去掳走褚巧若的情境,她有理由相信,这当中怕是吴氏的手笔。就目前看来,崔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那个吴家,却是不容小觑的。皇上目光锐利的扫过来,“那就呈上来吧!”崔君撷道:“臣这个证据呈不上来。”皇上冷笑,“你,你们崔家,是真的觉得朕脾气太好吗?居然敢耍着朕玩,那就是做好了承受朕的怒火的准备了。”“皇帝何必动怒?”太后生硬的安抚,“别着急!先听君撷把话说完了再做决断。”崔君撷道:“李宜姝没有死,我在十九年前曾经刨开她的坟墓看过,里面只有衣服,是一座衣冠冢,压根儿就没有尸首。”抽气声在大殿里此起彼伏。“皇上!”李如璋再次跪倒在地,“死者为大!崔君撷此举,畜牲不如。求皇上为臣做主,还死去的小女一个公道。死了被人污蔑不说,还要被人刨坟掘棺。畜生!畜生啊!天理不容!”声泪俱下,可谓是悲痛至极。谢氏也猛的跪了下去,“求皇上为臣妇做主!臣妇既然已经认了李侍郎为父,那么作为半个李家女,李家被人这般欺负,就没有不出面的道理。文安伯府欺人太甚!刨坟掘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此人不诛,只怕要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了。”皇上脸拉的老长,转头看向太后,“太后觉得,这刨坟掘棺之举,当如何处置啊?”李家fù_nǚ说的没错,刨坟掘棺,绝对的是要遭世人唾弃的。当下对于死者,都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崔君撷做出这般人神共愤的事情来,的确是犯了众怒的。还公然拿到御前来说,简直是猖狂的不知所谓。太后凉飕飕的道:“皇上,人不是没死吗?”皇上嗤笑一声,“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何在?”“臣在!”章科番和韩征齐刷刷的出列。皇上道:“你们俩是审案的行家,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审吧!朕就从旁看着,免得有人说朕帮理不帮亲。”第三百九十七章 赌上满门章科番就和韩征就硬着头皮上前。章科番道:“崔舅爷,你说你十九年前刨了人家姑娘的坟,这有损阴德的罪名你可认?”文安伯清了清嗓子,“章大人……”章科番眉毛一挑,“崔伯爷,这是要参与审案?皇上都避嫌了,伯爷这是要越过皇上去?”文安伯的一张脸就涨成了紫黑色。盈若不由得对章科番高看了一眼,他们褚家最近可是跟安家闹得很不愉快的,而这章科番可是安家大夫人的亲爹呢!听说是非常正直的一个人,看来所言不虚。崔君撷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敢做就敢当。我当时就是去挖坟了,并非要冒犯死者,就是认定了李宜姝没有死,所以,才去求证的。”“崔舅爷十九年前可不是这样子说的。”韩征道,“挖坟这种事,纵使有心掩盖,但还是不可能捂住的。十九年前的事情,本官也是调查了一番的。当初为了两家的颜面,虽然被掩盖了下去,但是还是有风透了出来的。崔舅爷当年去挖坟的目的,可是想要把那李家大小姐的尸首葬进你们崔家祖坟的。崔舅爷就是这样子敢做不敢当的?”崔君撷脸上青红变化。吴氏的脸上就更不好看了。自己的相公在婚后还惦记着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死了后还去挖人家的坟,这怎么说都是一件打脸的事情。李如璋道:“当年的事情,崔伯爷也是用我李家满门的前途相要挟的,让我们不可声张。如今这事,你们不认也就罢了。但是小女已死十九年,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说小女被人毁坏清白之事,更是无稽之谈,更别说怀孕生子了。”崔君撷道:“这件事,不是你否认就可以当成不存在的。当年我亲眼所见。章大人不是想让我认下挖人坟墓的损阴德罪名嘛,我认。罪名我既然认下了,那么,我的亲眼所见也就没人能怀疑了。”李如璋道:“臣有内情要奏!”皇上歪了歪身子,“你说!”李如璋道:“臣愿意自爆家私,但今日崔家对我李家女行污蔑之事,皇上是否要给我们李家一个公道?”皇上道:“你想要什么公道?”李如璋道:“臣想问问,若是最后证实了小女十九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崔家今日的污蔑之举又当如何?”盈若的眸子缩了缩,不知道自家这外祖父哪里来的底气。这话明显是要拿捏崔家人的意思。她的心怦怦跳,若是这底气运用好了,是真的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崔君撷抬手,食指准确无误的指向谢氏,“她若不是李宜姝,我把项上人头奉上。”“胡说八道什么?”文安伯瞪了崔君撷一眼,然后转向李如璋,“若是证明了你女儿就是诈死,你又当如何?”李如璋道:“我李家全部在朝为官的人一起辞官归家,五十年李家子弟不入仕。这当中,自然也包括我头上这个侍郎。只是,文安伯是否也能够跟本官一样,舍弃官职远离朝堂呢?你们崔家是否也能跟我们李家一样放得下呢?”文安伯脸上的肌肉就猛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就又笑了,“李大人此举,是要挟皇上吗?你们李家的人同时辞官,皇上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候补之人?”李如璋道:“文安伯舍不得手里的权势,就明说,何必又生出别的弯弯道道?文安伯与其跟皇上说着挑拨离间的话,不若就表个态。还是,你们文安伯府压根儿就是仗势欺人,毁了我亲生女儿的名声不说,还要毁掉我新认下的女儿的名声,以至于还要明目张胆的夺我的外孙女?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皇上!”褚兹九出声,“此事,还望崔家给我褚家一个交代。从五年前开始,崔家就一个劲儿的对我家纠缠。先是使人哄骗臣的大女儿,没有成功,又差点儿掳走臣的小女儿。更有甚者,今年在密州的时候,在已经致仕的安太傅的府中,差点儿将小女给谋害了。几次三番,臣已经忍不下去了。辱我妻子,试图夺我女儿,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这事,必须有个决断。崔家这般欺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错!”武定侯出列,“三日后,我儿即将出征。崔家却还在此时搅了我儿的婚事,其目的何在?皇上明明已经驳斥了议和之说,文安伯府也表示同意了,却暗中下这样的绊子,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我儿的婚礼被搅乱了还是小事,但若是勾结外敌,意图陷害忠良,那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了。请皇上三思啊!”“危言耸听!”皇后不顾形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皇后!”皇上加重语气喊了一声,“你这般着急的跳起来,是欲盖弥彰,还是做贼心虚?”“皇帝!”太后高喊,“你舅舅一向对大启都是忠心耿耿的!他可是你的亲母舅,你不信他,难道要去相信外人的挑拨离间吗?”皇上冷笑道:“太后这是也急了吗?朕倒是要看看,舅舅对朕是怎么忠心耿耿的。今日文安伯府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将褚家、李家和郭家三家都搅得不得安宁,是不是该拿出一个态度来?既是占理的,既是忠心的,应了李侍郎的挑衅又如何?舅舅不敢吗?”文安伯肚子起伏,任他城府再深,皇上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还不应,那可就有藐视皇权之罪了。文安伯脑门上开始渗汗了,事情到了现在,不但不能善了了,好像还有些大了。李如璋夸下海口,要赌上李家满门,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虚张声势?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媳,自己真的能赌上崔氏一族去拼一拼吗?若能把李家满族的人都驱逐出朝堂,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了。“皇帝这般咄咄逼人做什么?”太后一脸的寒霜,“人云亦云,被臣子胁迫,你的为君之道呢?”第三百九十八章 开棺验骨“为君之道?臣子胁迫?”皇上讥诮了唇角,“太后说的好啊!朕被臣子胁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翻旧账,但今日这咄咄逼人的分明就是文安伯府!太后至今还没搞清状况吗?崔家这一登闻鼓敲得,看看,把褚家、李家和郭家都逼成什么样了?再者说了,崔家既然敢敲登闻鼓,就应该是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敢认李家的挑衅的?除非心里有鬼!”皇上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而却对于太后也是毫不留情面。也是了,有处处拆台的娘,自然就会有离心的儿子。崔君撷大声道:“我们崔家应了。若是巧若不是我的女儿,我们崔家甘愿退出朝堂。”李如璋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说话能算吗?”崔君撷一张脸就五彩缤纷了。文安伯道:“算!李侍郎若是真能证明她不是你的女儿,我们崔家就退出朝堂。只是,李侍郎真的能拿出证据吗?”李如璋冷笑,“君前无戏言!皇上,您可都听见了!在场的各位也都做个见证。”皇上道:“李大人可以吐露实情了。”“是!”李如璋恭敬的道,“臣的小女的确是十九年前就没了的,按理说,作为没有成年的女儿,应该是不能葬入祖坟的。但是,家母心疼小女,不忍她死后没了香火供奉,就在祖坟里找了一块边缘的坟地,立了一座坟冢,也就是被崔君撷挖了的那一座。”“你承认了吧!那就是一座衣冠冢!”崔君撷激动的道。李如璋厌恶的扫了他一眼,“那的确就是一座衣冠冢,因为小女死前留下话,不葬入祖坟,而是要葬到京城最高的山上去。她想要站的高,以便能时时的俯瞰这京城的太平盛世。京城最高的山乃是圣元山,小女的坟冢就在圣元寺的后面。章大人,韩大人,为证明小女十九年前的清白,我们……愿意开棺验骨。”“啊!”谢氏惊叫出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场的都露出了惊骇之色,哪怕是龙椅上的皇上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你们随便找一座坟,说是就是了吗?”崔君撷情绪激动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挥舞着手臂,明显已经到了癫狂的边缘。“只怕这事不能随便了。”韩征道,“仵作验尸骨,最起码年限上是能验出来的。既是隔了十九年,皮肉已经腐化,但是骨头特征还是能辨识一二的。”李如璋道:“你们不是抓了我女儿当初的贴身丫鬟吗?小女身上有个最大的特征,纵使皮肉腐化了也会存在,你要是不知道,就去问问那欺雪。”韩征道:“除非是与骨头有关的特征。”“我知道了!”崔君撷说着就去看谢氏,“姝儿的右脚是天生的六趾。我当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的。她那六趾小小的,很是可爱。”但有了李如璋的话在前,崔君撷再说出李宜姝身上的特征来,也是有了污蔑之嫌。毕竟,欺雪作为李宜姝的贴身丫鬟,对于李宜姝身上的特征是了如指掌的。崔君撷口口声声说是跟李宜姝在一起后知晓的特征,可在场的若是认定了他的污蔑,那么那一特征的存在就只能是欺雪告知的。所以,这一会儿,众人看过去的目光里不是含有嘲弄,就是含有蔑视。唯有谢氏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李如璋。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当初让她去死的人。这十九年来,她的心中不是不恨的。但是现在,看着那已经佝偻的背,听着他处处维护的话语,甚或为了她的名声不惜赌上李家满门。她的心里就只剩下柔软了。十九年过去,再多的怨恨都已经淡化了。何况,当初的确是她犯了错,接受任何的惩罚都是应当的。大殿上便很快商谈出了结果,有章科番和韩征带队,即刻前往圣元寺,对李宜姝的坟墓开棺验骨。当然,皇上、太后以及皇后是不能出宫的,女子都被留了下来。余者骑马前往圣元寺。皇后盛情相邀,“姑母不若去凤栖宫坐坐?”大长公主道:“不了!本宫还是在这里等结果的好,相信等不了多久。”皇后的脸色就不好看。皇上道:“太后和皇后若是累了,不若先回去歇着。太祖有制,后宫本来就不得干政。今儿你们在座,已是破例了。”皇后道:“她们也是女子,皇上怎么没打算驱赶?”大长公主道:“太祖并没有制定条例,说是外臣家眷不能进金銮殿。既是后宫女子,受到荣宠的同时,就该遵守后宫的规矩。”皇后涨紫了脸,咬着唇看向太后,“母后……”想要太后出面打压大长公主的意图非常明显。太后却面露疲态,“皇后就扶着哀家先去后面歇息一下吧!”皇上起身,一副孝子模样的搀扶了太后一下,太后却猛的甩开了他的手。吴氏和崔瑶佳自然是追随着太后而去的。大长公主眼见着人往外走,翘了唇角道:“这人老了,再怎么不甘心也得输给岁月,不服不行啊!”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太后的身影就很明显的踉跄了一下。盈若就冲着大长公主竖了竖大拇指。没有谁能够跟上天借五百年,所以,对于权势的贪恋,能放手还是尽早放手的好。大长公主看了看皇上,“我就是感慨我自己,没有别的意思。”皇上:“朕什么都没说啊!”盈若就忍不住的低笑,偷眼看向一旁神情肃穆的谢氏。她家娘亲定然是非常紧张的。此去圣元山,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正因为她是真的李宜姝,心里才会愈发的没底。等待的时间的确是煎熬,就算皇上好心的给她们上了茶水点心,也没有人享用。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胃口。人马悉数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去了御书房的皇上,重新回来坐到了龙椅上。至于太后和皇后那边,压根儿就被人遗忘了般,无人提及。第三百九十九章 自毁双目端看众人的脸色,全都神情肃穆。李如璋这边,女儿的坟墓被人挖了,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褚兹九、李光裕、褚成若以及郭家人这边的肃穆应是对死者的敬畏。至于崔氏父子,皆是一脸的灰败。崔君撷脸上更是有着五个殷红的指印,只怕是刚刚发狂的时候被打了。至于被谁打的,还真就说不准。最有可能的,一是李如璋,另一个就是文安伯了。却并不见崔行同来。文安伯禀告,说是崔行突然身体不适,回府休养去了。盈若就翘了唇角,崔行那么一副破败的身体,还要折腾,的确是嫌自己命长了。“如何?”皇上开了口,虽努力维持着镇静,但语气里还是透露了着急。章科番和韩征对看一眼,韩征上前道:“拘刑部和大理寺的仵作当场联合验尸骨所得,那是一具十五六岁的女子的尸骨。未经人事,还是少女,并非妇人。按照年限推算,的确是埋在地下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并且,尸骨的右脚上,的确有六个脚趾骨。综上特征,李侍郎说那是他家女儿的尸骨,臣等以为并没有不符合之处。”“啊——”崔君撷大叫,“只是巧合!不可能的!那不可能是真的李宜姝!他们李家弄鬼。”李如璋哆嗦着身体跪倒,头扣在地上,“小女尸骨遭此践踏,求皇上为她做主啊!死后被人污蔑不说,尸骨还不得安宁,皇上,他们崔家欺人太甚啊!小女生前,这崔君撷就纠缠于她,死后还这般不依不饶,这样的人渣,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对!”崔君撷往谢氏这般冲了过来,“那是假的!这个才是李宜姝……”“你想做什么?”褚成若快步挡在了崔君撷和谢氏之间,“事实就在眼前,还要行那污蔑之事,谁给你们崔家的胆子?皇上在此,你这般大喊大叫,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你们崔家想要造反不成?”“臣惶恐!”文安伯终于弯下了膝盖,“但请皇上明鉴,那开棺验骨毕竟只是李家的一面之词。君撷心中尚存疑念,既然事情到了这份上,那么,这位褚夫人是否能自证一下自己的身份?也好断了我儿的念想。”褚兹九挺身而出道:“我家夫人的身份,文安伯大可以派人去查,哪怕追查祖宗八代都行。但是,今日之辱,崔家必须给我家夫人一个说法!”“我不服!”崔君撷试图越过褚成若往前冲,“你说你不是李宜姝?那就把你的右脚拿出来看看!”“你混蛋!”褚成若猛的推了他一把。这崔君撷不知是确实被打击到了,还是身子就是成了筛子,整个人后仰倒在了地上。褚兹九却猛的冲过来,一下子就扑倒在崔君撷身上,扬起拳头就冲着他的脸去了。左右开弓,没有几下,崔君撷的嘴里就见了血。嘴里还骂道:“你个畜生!我打死你!崔家就是这样的教养吗?她是我的妻子!你一个畜生凭什么要求看她的脚?”时下,女人的脚可是不能轻易给外男看的,唯有自己的夫君才有资格。“快将人拉开!”文安伯大急。皇上这才懒懒的发了命令,“将人拉开。”郭云这才带着人慢吞吞的上前,将褚兹九拉了起来。褚兹九恨恨的还不忘在崔君撷肚子上踹了一脚,整个人被锦衣卫扶着,呼呼的喘着气。他毕竟是文官,一辈子都可谓是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力,难免就给累着了。崔君撷也是被人搀扶了起来,整个人东倒西歪的几乎站立不稳,眼睛却仍旧死死的盯着谢氏的方向,“我不相信他们的证据!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你若不敢给我看,那你就是姝儿。姝儿……他们抹掉你我的过往,但你活着,他们就别想得逞!”谢氏将挡在身前的褚成若推到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你非要看我的脚不可?”“芫娘!”褚兹九大喊。“娘亲!”盈若和褚巧若也跟着喊。谢氏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躁动,“这事,我自己处理。崔君撷,你口口声声要看我的右脚,这无疑是在毁我的名声。但为了自证清白,为了让你死心,我让你看。但如果看不到你想要看到的,你当如何?”崔君撷被谢氏周身散发的冷意激的打了个冷战,“姝儿……你想我如何?”谢氏道:“别用那么恶心的称呼对着我!若我的右脚上没有六根脚趾,你就当场自毁双目,你肯吗?”崔君撷猛的吞咽了下口水,“姝儿,你从前不会这么血腥的。好!那是否我肯,你就肯让我查验?”谢氏道:“好!”崔君撷道:“我应下了!”谢氏的唇边就露出了嗜血的笑容。皇上就进行了清场,除了褚家人、大长公主和太监总管平安,就只留下了一个崔君撷。谢氏坐在临时搬来的凳子上,翘起右脚。“女儿给母亲脱!”褚巧若跪到地上,缓慢的脱掉了谢氏脚上的绣花鞋,然后是白色棉布袜子,露出了一只白皙的小脚。五个脚趾整齐排列,无论是从左边数还是右边数,都没有多余的。谢氏浓黑的一字眉往上一挑,“崔君撷,你可看清楚了?”站在三米之外的崔君撷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你肯定割去了……”说着又要往前冲。褚兹九直接抬脚,踹在了崔君撷的肚腹上,拼尽了所有力气的一脚,直接将人踹翻在地。他自己在力量的反噬下,也跟着后退了两步。褚成若一把扶住了他。这当儿,褚巧若已经帮谢氏穿好了鞋袜,平安也已经请了皇上回来,并且将自己亲眼所见禀告了。皇上厌恶的看着瘫在地上连最后一丝力气都似乎被抽走的崔君撷,然后直接冲着文安伯发难,“舅舅现在还有何话可说?”文安伯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完全说不出话来。第四百章 君前无戏言郭云弯腰凑到崔君撷面前看了看,对着上位道:“皇上,这崔舅爷的眼珠子是他自己动手还是臣代劳?”“你敢!”皇后跨进大殿,身后跟着吴氏和崔瑶佳。太后居然没来,不是身体真的疲乏,就是得知了结果,觉得回天乏力,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郭云瘪瘪嘴,“我还不想脏了手呢!”“郭云!”皇后厉喝。郭云道:“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上,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对臣大呼小叫的好。”皇后差点儿没气个倒仰。吴氏呆呆的站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崔君撷,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崔瑶佳直接扑了过去,嘴里喊着爹。皇上道:“今日之事,到此基本清楚了。若没异议,那就按照先前的约定来吧!平安去传吏部尚书夏恒英进宫,将崔家一族,所有在朝为官的族人的职务,全都免了。”“皇帝当真要狠心至此吗?”太后被人搀扶了进来,已经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呼吸稍显急促,一看就是勉强支撑着前来的。“那可是你的亲母舅啊!你就真的一点儿亲情都不顾念吗?”皇上面无表情道:“君前无戏言!刚刚舅舅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下的,怎么就成了朕不念亲情了?太后的记性已经这般差了吗?既是如此,更该在慈宁宫颐养千年才是。说起来,太后嫁进周家,那就是周家的人了,是上了皇家玉蝶的。这般顾念着崔家,不知道还以为太后想要这大启朝改姓呢!”“你……”太后浑身颤抖,“好得很!好得很……”两眼一翻,直接出溜了。皇上赶忙从龙椅上抢了下来,“传太医!快传太医!”文安伯也趴着往这边来,“太后!您可不能出事啊……”“文安伯,你还有脸上前?”郭云趁乱出脚,踹向文安伯,“你把崔家一族带入了死路,因此把太后都给气病了,你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欲踹第三脚的时候,李光裕连忙将人拉住了,“崔家人自有皇上发落!”那边內侍和宫女一起出手,将太后抬上了步辇,直奔后宫而去。那边,皇后却直接朝着郭云扑了过去,“谁给你的胆子打本宫的父亲?”“皇后,你做什么?”皇上一声厉喝,“你的孝道呢?就算你不敬太后如婆母,她总归还是你的婆母吧?如今被你们崔家人气病了,你还不去侍疾?”皇后的脸唰的就失了血色,被內侍和宫女簇拥着离开。皇上就又看向了文安伯和崔君撷,对郭云吩咐道:“将崔家人扔去宫门外跪着。太后什么时候病情稳定了,他们什么时候起来。”“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啊!”崔瑶佳直接大哭了起来,“今日之事由我而起,后果也有我一人承担好了。”“你承担的起吗?”皇上冷哼一声。“你打算怎么承担?”谢氏道,“以死谢罪,你舍得你的小命吗?”崔瑶佳瑟缩了一下,瘫坐在地上。谢氏面朝皇上,跪倒在地,“皇上,如今太后病重,臣妇本该偃旗息鼓。但崔家人欺人太甚,坏我女儿婚事,辱我名声,桩桩件件,他崔君撷今日若不履行诺言,臣妇今日就跪死在这里。”“崔君撷!”皇上喊一声,“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你们崔家不会想要出尔反尔吧?”“姝儿,你当真对我狠心至此吗?”崔君撷失魂落魄的道。谢氏冷笑,“今日废你一双眼睛,不过是因为你看了看不该看的东西。你该庆幸面对是我谢芫,真要李家大小姐在这里,是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哪怕你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李家大小姐也会找你算总账的。”崔君撷苦笑一声,猛的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疾若闪电的戳入了自己的双眼眶。“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大殿当众。崔瑶佳也跟着大叫,然后就晕了过去。“你们满意了?你们满意了……”文安伯喃喃的念叨着。谢氏冲着皇上磕了一个头,这才在褚巧若和褚成若的搀扶下起身。一场御状,以崔家人的高调开始,到最后却又把自己折了进去。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觉得崔家人可怜,武定侯临走前还留下豪言壮语,“崔家毁了我儿的婚礼,这个仇我们郭家记着呢!”大长公主道:“皇上,太后病了,自有太医和皇后在那里伺候,这前朝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尤其是今天的事情,全京城的人可都瞪大眼睛看着呢!皇上还是尽快拿出一个章程的好。”皇上点点头,“姑母放心!这事朕马上就办,无比会给他们三家一个交代。”大长公主这才招了盈若到跟前,扶着她的手往外走。女人们告退,男人们自然是要留下的。出的宫门口,就看到了一身紫衣的四皇子昂首阔步的前来。见了大长公主,恭敬的弯身行礼。“姑祖母!我这是来晚了吗?”四皇子说着,冲盈若眨了眨眼睛。“你做了什么?”大长公主的视线却望向被锦衣卫拎出来的崔家父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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