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家靠父兄,出门可就靠嫁个好人家了。他家主子这命令一下,那俩就别想着能嫁个有前途的夫婿了。李光裕又道:“马车务必要舒适,早晚赶路,中午太阳毒辣的时候,安排好休息的场所。”惊蛰忙称是,“任县令在外求见。”李光裕嗯了一声,“让他进来吧!”不多时,任立永便走了进来。他不到而立之年,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偏笑起来有一口洁白的牙齿。李光裕请他入座,“不出意外,我明日启程。在大慈寺时不及细说,你这些天下去巡访,花生受灾可严重?”任立永笑笑,“所幸玉兰县多丘陵,冲毁者有,但淹没者不多。所以,损失并不大。而且,借这次的雨势,花生长势还挺喜人,丰收也就指日可待了。”李光裕嗯了一声,“做的不错。”任立永搓了搓手,“下官这可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若没有大人之前在玉兰县兴修的水利,只怕老百姓可就遭了大殃了。”李光裕也不谦虚,“局面的确是我打开的,但能否维持住,还得看后来者。”任立永道:“下官现在所忧虑的是玉兰县的小麦产量。这家家户户都种花生了,粮食可就成了大问题。总是从外面调粮,毕竟有些掣肘。”李光裕叹气,“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也已经想了很久。”晚饭时候,李光裕就带着这个问题去了盈若那里。盈若正张罗着摆饭,这会儿肚子舒服点了,便也有了胃口,眼见着李光裕沉思着走了进来,不觉心里一沉。将人拉到餐桌前,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又发生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情?”李光裕看了看满桌子的饭菜,笑了笑,“先吃饭!吃完了再说。”盈若在他对面落座,亲自舀了一碗汤递给他,“边吃边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咱俩人,何必讲求什么食不言。”前世的时候,很多大事情可都是在餐桌上谈成的。哪怕是平凡的人,感情的增进也多半是在餐桌上实现的。所以,古人这食不言,可是耽误了不少事的。李光裕笑,觉得她这副样子正如一个居家的小妻子,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觉得温馨和舒适。等到两人成婚后,这样的场景应该就是常态了吧!这么想着,他对未来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低头喝一口汤,才把任立永的烦恼说了。盈若本来正大快朵颐,这会儿就放了筷子,“我这儿倒是有想法,要不要听?”李光裕眼前一亮,“说来听听!”盈若就把自己面前的鸡汤推过去,“你帮我喝了,我就讲过你听。”李光裕又把鸡汤推了回来,“那我还是自己苦恼吧!”盈若泄气,“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李光裕笑,“事关你的身体,我是绝不会纵容的。撒娇卖乖都没用。”盈若哼哼两声,继续执起筷子夹菜。李光裕也沉得住气,不紧不慢的吃着。盈若见他这样,愈发的气不过,筷子便去绊他的筷子。李光裕就放了筷子,笑着看她,“明日启程,咱们先去密州,我处理一下衙门里的事情,然后陪你进京好不好?”“真的?”盈若的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你要陪我去京城?”李光裕点点头,“你喝十口鸡汤,剩下的归我。”盈若忙点头如捣蒜,“你说的啊!”李光裕道:“但你得大口喝。”“没问题!”盈若抱起碗,心情愉悦了,看着鸡汤也亲切了,咕咚咕咚十口下去,碗也见底了。她才惊觉自己上当了,“你使坏!”李光裕低低的笑,忙夹了一块脆口黄瓜到她嘴里。盈若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说陪我去京城,不会也是哄我的吧?”李光裕道:“等咱们到了密州,皇上召见我的旨意也该到达了。我这次立了这么大功劳,给皇上长足了脸,大过节的,他能不召见我显摆一下吗?”说的皇上跟个小孩子似的。盈若就忍不住乐了,“到时候,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的耳朵咬下来拌黄瓜吃。”李光裕看她龇着小白牙,无害的恐吓,笑声就从心里发了出来。两人说说闹闹的吃完了饭,李光裕就扶着她到了院子里的泡桐树下乘凉。盈若却还惦记着之前的话题,偏李光裕东拉西扯不往那上面去,就急得不行。“光裕哥哥,刘备为了请诸葛亮出山都三顾茅庐锲而不舍,你问计于我,就不能心诚一点吗?”李光裕双眸如同落进了星子,闪烁着璀璨的光,唇角更是高高的翘起,“小军师,能把你的好办法贡献出来吗?”盈若抿唇,“诚心不够。”李光裕道:“明天买麦芽糖给你吃。”盈若绷不住,笑的浑身颤抖的倒在了他身上。李光裕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这样子相处多好。他其实是不急着启程的,一旦回到京城,想要这样子日日的相见,可就难了。盈若笑够了,才边玩着他的手指头边道:“我这次跟着姑婆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就拿这小麦的种植来说,越往北,因为气候越冷,那边都是种植的春小麦。何谓春小麦,就是春天下种,夏秋收割的小麦。”李光裕若有所思的道:“玉兰县乃至整个密州,都是种植的春小麦。怎么?还有别的时令种植的小麦?”第三百五十四章 书院放榜盈若为他的敏锐笑意迸发,“当然!其实,按照玉兰县的气候,不,是整个密州的气候来说,冬天并不是冷的特别厉害,完全可以种植冬小麦。就是在秋天收完花生后,再在地里种上小麦。”李光裕觉得不可思议,“不会被冻死?”盈若道:“小麦可以培养耐寒株,完全能过冬的。这个我问过洋人的,他们那里就有冬天种植的小麦。所以,咱们也完全能够培养出来。”李光裕道:“那么冬小麦的优势在哪里?”盈若道:“每年的五月份收割,比春小麦至少早上两个月吧!”李光裕道:“可是,花生的种植却是在三月份,五月份再种植,就晚了吧!”盈若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另一个问题了,套种。”“套种?”盈若嗯了一声,“就是在播种麦子的时候,留出足够的间隙来,等到来年三月份,花生照常种,不过是种在麦子的间隙里。等到麦子收割完了,花生也正好到了长势喜人的时候。”所有这些都是前世驻村得来的经验,没想到到这里居然用上了。所以,知识的储备,什么时候不会嫌多。盈若见他陷入了沉思,就拉着他进屋,找了纸笔来,亲自演示给他看。末了,李光裕就猛的抱起她,在屋子里转了八圈,然后就拿着涂满了墨迹的纸张跑走了。留下盈若晕头转向,好长时间找不到北。第二天,孙二叔真的赶早来请脉,盈若身上的伤口没有感染,小肚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孙二叔很自然的放行。盈若看到李光裕的时候,觉得该被孙二叔诊治一番的人应该是他才是。眼睛红彤彤的堪比大白兔,眼圈黑乎乎的堪比大熊猫,她看他这副样子是既好笑又心疼。因此,启程后,盈若就直接将人留在自己的马车里,强行让他休息。李光裕难得见小猫咪露出爪子,也就乖乖顺从了。马车先去了陵山书院,正赶上陵山书院放榜的日子。李光裕也就睡了三刻钟,整个人也就精神抖擞了。他扶着盈若下了马车。花生自告奋勇的去看榜单,回来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兴奋的大喊:“头名!姑娘是头名!”李光裕笑着低头看盈若,“要进去亲眼见证一下吗?”盈若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一个女子冲进去,未免太扎眼了。光裕哥哥,你可以知府大人的身份要求山长给我放水了?”李光裕指了指不远处,“为了破除质疑,陵山书院每次大考之后,都会将前三名的答卷原卷张贴的。要是对你放手,如何堵住悠悠众口?”盈若舒了口气,“那咱们走吧!再待下去,只怕要拉仇恨值了。”李光裕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群男子屈居一个女子之下,这仇恨拉的的确是够大的。但从另一方面说,未尝不是一种激励。只是他这笑声太过得意,终止于招来了不少人的侧目。盈若随着带着面纱,还是被人认了出来。当即就有人围上来相见。李光裕连忙护着人上了马车,大有落荒而逃的味道。这次的大笑就换成了盈若。她当然有高兴的资本,总算没有辜负前世学霸的身份,亦没有辜负大长公主这些年的栽培。李光裕眼神宠溺的看着他的小姑娘,就觉得她是发着光的,这样子下去,日后的光华更盛。心态就陷入了矛盾的纠结中,这样子美好的她,若是可以,真想藏起来,不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却又知道,要想保持她这样的笑容,就绝对不能束缚她,相反,还得帮着她发光。所以,即便是矛盾的心理,都是透着甜蜜的。盈若没想到,他们这行程,从辰时出发,到了巳时过半就找地歇上了,下午更是酉时后出发。算起来,一天在路上跑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时辰。照这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啊?盈若找李光裕抗议,然后就被她需要养身子为名,给无情的驳斥了。她试图自己偷跑,都被他警觉的给阻止了。既是反抗不了,她也就无奈接受了现实。中秋节,只怕是没法子赶去京城团聚了。好在她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又加上几年在外漂泊,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享受起他为她安排的沿途观光了。她肯顺着他的最大的原因,是他放下了政事陪她。二十岁的少年郎,若在前世,还是读大学的年纪,他却已经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了。难得像现在这样,放下所有的包袱和架子,陪着她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所以,哪怕为了让他多谢快乐的时光,她也得开开心心的陪着他。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回到京城,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一场硬仗。玉兰县到密州,本来只有两日的车程,愣是被他们走满了六天。盈若的小日子正好过了,顿觉无比的轻松。她并没有住回密州的宅子,李光裕坚持让她陪着他住在府衙里,给出的理由是离着女学比较近。其实她知道,他是怕她住回去后,睹物思人,愈发的想家。凡是涉及她的事情,他总是无比的细心和周到。衙门里一堆的事务要处理,李光裕忙的都不分日夜了。盈若也知趣,安排好他的吃食后,就自行下帖子访友了。冯家是肯定要去拜访。只是没等她上门,冯怡竟迫不及待的杀了过来。盈若正在给两只乌龟喂食,就见那大块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嘴里说着:“我还以为要好久才能见到你呢!这才分别了不到两个月,就又见上了。早知如此,上次去给你送行,我就不该掉眼泪,太浪费了。”盈若被她肉肉的手掌拍着,觉得自己的肩膀都矮下去了,“看把你小气的!不过是赚取你两滴眼泪,就把你心疼的什么似的。”冯怡哈哈大笑,标准的冯怡似的爽朗的笑。盈若就把人让进了屋,吩咐了茶水,才道:“本来,我该上门的。竟是被怡姐姐抢了先。”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冯怡道:“我这也是顺路,每天都要到女学报到的。女学,你可是去看过了?怎么样?我给你看护的好吧?”盈若笑着点头,“比我预想的要好十倍呢!核桃已经都跟我说了,因为这场大雨,咱密州虽然受灾大大减少,但毕竟还是存在的。伤亡不可避免,流离失所的也大有人在,就想着把那些受灾家里的孩子都给招来。”冯怡道:“这事我是赞成的。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盈若道:“嗯!这事我已经跟核桃分析过了,现在再跟怡姐姐重申一遍。咱这里开的是女学,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必须得有个门槛。再者,读书识字,是个主动的过程,所以,咱们双方还需得你情我愿。”冯怡也不是死板的人,立马就领会了,“你说的,我隐约有些明白了。是该设立门槛,所谓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盈若笑着点点头,“如今为了防止瘟疫流行,密州和济州以及江州之间,是把州界关了的。但是一旦过了瘟疫期,州界是肯定要开放的。到时候,定然会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涌进密州讨生活。那么,咱们这小小的女子书院能容纳多少人?”冯怡抬手猛拍自己的脑门一下,“这是个问题!还是你想的长远。”盈若摇摇头,“倒不是我想的长远,只是觉得咱们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灾民那么多,哪一个都很可怜,咱们又能做多少?关键的还得依靠官府和朝廷啊!咱们若是什么都做了,把灾民都给安抚住了,那还要朝廷官员做什么?”冯怡笑,“果然不愧是大长公主一手调教出来的,这眼界和思考问题的高度就是不一样。”盈若道:“你也别夸我,我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罢了。这书院目前还是仰仗着裕盈酒楼那边的产出过活,裕盈又是刚刚起步,能够提供的财力还真是有限的很。所以,人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这次水灾之后,咱们的确可以趁机招生,而招生的条件不是看贫穷情况,而是看思想品质。”冯怡笑,“这倒是!其实,除了灾民,还有很多人打听着想要入学呢!知道为什么吗?”盈若道:“你们把女学办得好,自是会吸引人来。所谓的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冯怡道:“你才是那棵梧桐树呢!你还不知道吧?你在陵山书院再次一战成名了,现在,满密州城都是你的传说了。”盈若愕然,“真的假的?这事怎么就传了出来?”冯怡道:“那是因为世间都是男子的事迹,偶尔蹦出个出类拔萃的女子,自然就被人津津乐道了。连带着女学也就被扒拉出来,你这是给天下女子树立了一个很好的典范啊!”盈若愣了愣,“那倒是意外之喜了。”她当初考陵山书院,就是想造成影响的,只是从来没有想到影响会是如此之大。冯怡用胳膊肘拐了拐她,“怎么了?不受用?别给我整木秀于林那一套啊!”盈若笑笑,“我当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考陵山书院,为的也就是激励天下女子向学啊!如今目的达到了,我自然是高兴的。既是如此,咱们女子书院的门槛更得早早制定出来才是。”冯怡道:“对!那咱们就好好合计一下,弄个章程出来。”她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拉着盈若说干就干。两人这一忙活,甚至错过了午饭,不过,总算是制定出来了。晚些时候,盈若将白纸黑字拿给李光裕看的时候,他直接将纸拿走了。“一切交给我就好!你所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身体给我照看好了,再有中午不按时吃饭的事情发生,看我怎么惩罚你。”盈若再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提前进入了被当成猪养的状态。但招生这种事,借由官府张贴文书,自是再好不过。当初会选址在府衙旁边,为的也就是时不时的沾点儿府衙的光。现在看来,她家光裕哥哥果然没让她失望。盈若闲下来就开始为书院制定课程,她认为对男子幼时启蒙用的东西,如今用在女子身上同样适应。所谓的读书识字,其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明理。那么,一本辅助识字的字典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除此之外,有用处的就是算术了。古代没有计算器,算盘就成了最好的计算工具。为此,盈若特意请了裕盈酒楼的账房来,利用闲暇时候过来教学生们打算盘。至于盈若脑子里所有的现代数学理念,她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捋一捋,到时候编写本书出来。这么想着,盈若就觉得自己一个已经不够用了,要是能多两个分身就好了。这当中,就不得不说褚家大房的一双儿女了。盈若这次回来,还真没打算要去拜见一下自己的这位大堂姐的。李光裕那边就更是禁止她出门了。但褚青华偏偏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盈若来了密州第三天,她就亲自找来了。既是送上门来了,盈若就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他们褚家二房如今也已经到了京城,跟褚家大房走的近了,真要跟褚青华闹僵了,大房的王氏还不得吃人啊!所以,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盈若耐着性子将人请进了知府的后衙。再见褚青华,盈若不由得大吃一惊,差点儿没认出来。原本很丰盈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瘦的跟一竹竿似的了。腮干瘪了,倒也显得眼睛大了。“大姐姐这是怎么了?”盈若请人落座后问道。褚青华神情恹恹的,“日子过得不顺畅,就瘦了呗。不似你,有男人疼着宠着,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外貌变了,刻薄的性情倒是还在。盈若也不恼,褚青华说的这也算是事实了,“怎么就不顺畅了?我回来就听说了,大姐夫和大哥哥如今已经好多了,知道在书本上用功了。”第三百五十六章 指条明路据核桃所说,褚青阳和杨润东因为在书院闹事,被送了堤坝上管教了几次,两人就老实多了。至少眼下来开,是不敢再跟人打架斗殴了。不光他俩,就是整个密州书院,居然现在的风气都是焕然一新。要不说,李光裕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褚青华突然冷笑出声,“他好与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没听说吗?我那好婆婆把自己的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送来了,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呵呵!我当初跟杨润东来密州,就是防着她这一招,没想到都跑了这么远了,还是没防住。说来说去,不就是生儿子吗?生儿子对女人来说,真就那么重要吗?”因为最后一句话的喊出,盈若对她不由得高看了一眼。昌隆侯府难怪没落了,就现在侯夫人的做派,也的确有些小家子气了。盈若这会儿是站在褚青华这边了,说起来她这大堂姐也不坏,就是有些势利眼加小心眼,这也不能怨她,只能说是被王氏带坏了。但褚青华再怎么不好,她褚盈若可以嫌弃,却没有让外人作践的道理。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护犊子的毛病有些发作了。所以,对于这大堂姐,还是决定要救上一救,端看她上不上道了。“我是觉得不重要!”盈若给出明确的答案。褚青华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我跟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个干什么呀?”盈若挑眉,“昌隆侯夫人一把年纪了,就真懂得做人的道理了?时人重子嗣,这也本无可厚非,但大姐姐不是生不出儿子,而是还没生出儿子而已。何况,这生不生儿子,真就由大姐姐说了算的吗?”在他们褚家二房这么强劲的势头下,昌隆侯夫人居然还敢给杨润东弄个表妹来给褚青华添堵,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究竟是自己拎不清,还是从崔后那里得了什么好处?若真是后者,褚青华也算是池鱼了,那么在这件事上,她就更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了。她突然想起来了,昌隆侯府世子夫人好像还是文安伯府吴氏的一个外甥女呢!如此,这褚青华她更得扶持一把了。褚青华诧异的看过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盈若道:“大姐姐这家务事我做妹妹的原也管不着,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褚字,大姐姐过得憋屈了,当妹妹的心里也会跟着不痛快。那么,大姐姐想不想换一个活法?”“什么?”褚青华看着她,还是一副颓然的样子,“日子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换?难道我还能退回到自己没有嫁人的时候吗?”盈若道:“我自小听到的关于大姐姐的传闻,那都是赞扬大姐姐才华的。”褚青华面露讥嘲,“还提那些个做什么?如今已经嫁了人,曾经再有才华又能如何?不当吃不当喝的,更不能帮你拴住男人的心。说起来,都是狗屁。我要是有你这副好样貌,早就什么都有了。可惜,爹娘没给,我又能怨谁?”她这样子,完全是一副怨妇的嘴脸了。而在盈若看来,女人最难看的脸,不是长相丑陋,而是怨妇的脸。“大姐姐错了,即便成了婚,也不该为一个男人而活。换句话说,离了男人,就真的不能活了吗?大姐姐也知道,我跟随大长公主殿下几年,受益颇多。殿下的驸马早早就去了,殿下可曾自怨自艾?可曾自暴自弃?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不一样过得有滋有味?”“那能一样吗?她可是公主的身份!”褚青华哼了一声。盈若摇摇头,“大启朝如今在世的公主可不止她一个,不管是年轻守寡还是年老守寡的也不止她一个,但洁身自好的却就只有她一个。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也就只有她一个。同样是公主,差别为何那么大?除去她公主的身份,同样是女人,大姐姐为何就不能自强不息?”褚青华沉默了。盈若继续道:“若非大姐姐流着褚家人的血,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大姐姐回去好好想一想,看要不要从你们家的后宅里走出来,从此不再围着你的夫婿转。”“走出来又如何?”褚青华茫然的问。盈若道:“大姐姐肯定也听说了,我如今在密州办了所女子学院,为的就是要教导女子生存的本能。大姐姐既是有满腹的才华,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到我的女学里做一名夫子。当然了,因为是民办学,束脩是不高的。”褚青华猛的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让我到你的女学里教导那些个女学生?”盈若点点头,“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无论到了哪朝哪代,师者都是最令人敬仰的人。大姐姐不妨来试一试,一开始可能没有成就,但是三年五载之后,十年八年之后,你所教出的学生有可能就遍布大启朝了。到时候,处处都传颂着你的名字,岂不是一件很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吗?”褚青华就彻底的进入了石化状态。盈若也不管她,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点到为止,毕竟褚青华也不是笨人。一个既然能被传出才女的名声,必然有其过人之处的。褚青华会给人狭隘之感,究其原因就是她的心太局限了,局限在内宅,将精神寄托在一个靠不住的男人身上,其结果只能是陷入无边的空虚里。而人的精神一旦找不到着力点,可不就歇斯底里的净做糊涂事嘛!所以,女人还是得找点儿事情做的。褚青华这一呆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回神后,寻找盈若的影子,发现那纤细的身影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她起身,凑过去一看,盈若正在演算算术题。“你这是?”盈若抬头看了看她,这才放了毛笔,“学生们没有形成专门的课程,我尽量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写出来,然后组织一下,看能不能编一本教材。”褚青华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她,“你还真有想法。”第三百五十七章 凡事预则立盈若道:“我只是信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些事,你去做了,不一定成功。但要是不做,是肯定不会成功的。所以,总得试过了再说。大姐姐可是想好了?”褚青华叹口气,“容我回去商议一下吧!”盈若笑笑,“那是自然!女学这边自然是随时欢迎大姐姐过来指导的。”核桃抱着厚厚的一沓书稿走了进来,“姑娘真要自己整理吗?”盈若点点头,“晚些时候,我亲自跟光裕哥哥讨之前送他的画稿。咱们自己出一本地理志。”“地理志?”褚青华诧异。盈若道:“这几年跟着大长公主走了不少的地方,就想着把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给记录整理出来。女子书院这边也好多一本教材。这时代,对于女子有诸多的限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我这种幸运出去走走的。但人从书中乖,现实中达不到,完全可以从书本来补充。”褚青华就又被扎扎实实的惊讶了一把。盈若笑,“我明天会给学生们上一堂地理课。大姐姐若是得空,不若也来听听。”褚青华就带着惊讶走了。核桃陪着盈若送了人回来,边走边道:“大姑奶奶今儿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不再那么带刺了。”盈若道:“女子的狭隘往往是因为自己的眼界被局限了。她既是曾经被誉为才女,那就应该是有几分才学的,若是运用好了,不但能提升自己,还能惠及别人。就单看她怎么选择了。”女子一旦走出内宅,找准自己的位置,心胸自然就开阔了。这话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是难于上青天的。毕竟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她自从创办女学开始,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想要培养女子的觉醒意识,想要对抗男人的大男子主义,这绝对是一项长期的艰苦而卓绝的工程。好在她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自己努力一点点,哪怕只是前进一个公分,那也是进步。说到底,创办女学,也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定位。她不想自己嫁人之后,也变成一个内宅女人,整日里拘在四方天地里,只看到头顶的那片天,只知道衣服首饰争男人,然后思想越来越狭隘,内心的苦闷无处发泄,只怕她终将也会成为第二个褚青华。真到了那一步,不说李光裕厌弃她,就是她自己只怕也厌了自己,那可就太恐怖了。等到李光裕踏着落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盈若对着小乌龟发呆的场景。橙黄的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那般的柔和。她想的分外出神,哪怕他靠近了也一无所觉。“怎么了?你大堂姐可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盈若回神,仰头看了看逆光的他,然后弹跳起身,“光裕哥哥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李光裕将她摁坐到座位上,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了,“这般挂牵我,怎么不见去前面送茶送点心?”盈若道:“还不是不想打扰你。”李光裕道:“是那些个烂事事打扰了我本该陪伴你的时光。”盈若咧嘴,唇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了,“光裕哥哥过来之前,嘴巴抹了多少蜂蜜?”这人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好听。直击心坎,让她哪怕为他放弃全世界都甘愿。李光裕道:“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怎么样?这乌龟我养的不错吧?”盈若笑着摇头,“不能再喂肉了,桂圆说它俩上火,这样子下去,只怕眼睛就看不见了。让人捞一些活虾喂它们吧!”“好!”李光裕道,“要不,我明日带你去密江捞虾吧!”盈若眼睛闪闪烁烁,“你能有空?”“那你有空吗?”李光裕反问。说起来,自打回到密州后,他忙,她比他更忙。对于女学,她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在经营的。这样子也好,她就不着急回京城了。而他也正好多些跟她相处的时间。盈若笑,“上午我给学生们讲地理课,下午去可好?”李光裕道:“那就这么定了。真要出一本地理志?”盈若道:“是有这么个想法,能不能成,还得看光裕哥哥的。”李光裕拉过她的小手,“你那三大箱子画册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别想再讨回去。”盈若无奈的看着他,“我没想讨回来,就是借来用用。用完了,就会还你的。别那么小气嘛!”李光裕哼哼两声,“说谁小气呢?”盈若连忙赔笑脸,“我小气,行不行?”李光裕失笑,“其实,看了你那画册后,我也是想着要出一本地理志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整理罢了。”“嗯?”盈若诧异的看向他,“你开玩笑吧?”李光裕道:“你能出,为何我不能帮你出?”盈若摇头,“那能一样吗?我出的是教材,是准备给女学里的学生用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们长长见识。”李光裕道:“那不就得了!只给女学生长见识,未免太小气了,该是给所有人长长见识才行。你的画册,足以给男学子们也上一课。好东西是要懂得分享的。”盈若翘了唇角,“光裕哥哥,你就别逗我了。我的见识终归有限,你用不着这样子抬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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