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围人都太强了,个个都想为她出头,还真就没有她什么事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褚府门口,谢氏和褚巧若率先下了马车。盈若也想自己下的,却不想钻出车厢,就直接被李光裕不由分说的抱了下来。而且还没有放下的意思。众目睽睽之下,盈若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的抗议道:“我还没到不良于行的地步。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李光裕唇抿成一条线,并不说话,大踏步的迈进了褚府。“光裕哥哥!”盈若扮可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要扫尾处理。你忙你的就行,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回去后,第一件事做什么?”李光裕张口问了一句。盈若忙道:“躺着!乖乖躺着!”“上药!”李光裕叹口气,“身上不是硌伤了?先上药!你看看,我不盯着你,怎么放心的下?”盈若抿唇,“娘亲会盯着我的!”“你这是嫌弃我?”李光裕挑眉。盈若苦恼道:“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害羞?刚刚你可是当众宣布亲事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李光裕低头看了她一眼,小脸这会儿终于有了点儿血色,宛如胭脂落在了雪地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那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我。于我,过了明路,这样子抱你,无人敢诟病。”盈若嘟嘴,“反正,我说不过你。”既然无力改变,那就索性顺从。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寻找舒服的位置。李光裕的唇角就高高的翘了起来。他的宝贝,居然有人敢觊觎,那就要承担起后果。到了盈院,见伺候的丫鬟蜂拥而上,李光裕也就退了出来,对谢氏道:“婶婶,能否借一步说话?”谢氏便吩咐褚巧若,“你去陪着你大表哥写方子。”然后便带着李光裕进了盈若的书房,在正房的西间。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画室。靠西墙的博古架上,放置的全都是石头画。当中的书案上,也只摆放了画笔和摊开的画纸。书案的后面就是书架了,上面的书也是放置的满满的。一进门,李光裕眼里就全都是那石头画了。石头自然是他寻来的,那栩栩如生的画就令人叹为观止了。“在石头上作画,盈盈可算是大启朝第一人了。”李光裕由衷的赞叹。谢氏欣慰的笑,“我也是奇怪,她脑子里怎么就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还是要教导她,在外不要表现的太好才行。”李光裕道:“婶婶大可不必如此。我拼命的往上爬,想着爬上那个最高的位子,为的也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份恣意。当初,让她外出游历,是我跟大长公主提议的。她做姑娘的时候,给她足够的自由。将来嫁给我,我依然不会拘着她。”“什么?”谢氏大吃一惊,“当初是你跟大长公主建议带她出去游历的?”李光裕点点头,“也是她自己讨了大长公主欢心。刚刚,没有征得婶婶同意,就当众宣布了亲事,还望婶婶不要见怪。”谢氏摇摇头,“形势所逼,我心中有数的。何况这门亲事,我一直都是赞成的。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把应有的礼数走了就是。”“多谢婶婶体谅!”李光裕抱拳,“家母过几天应该就能到了。若非需要长辈出面,我也是可以自己将一切办妥当的。没有着急上门提亲,是想着让婶婶先把褚大姑娘的亲事给定下。”谢氏苦笑,“那可就难了。咱家不拘那些个礼数,更不能因为巧若就耽误了盈若。”李光裕道:“不瞒婶婶,这两天就会有人上门提亲,婶婶心里最好有个准备。”谢氏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打算让安太傅来当这个媒人?”李光裕摇摇头,“媒人何须多?我思来想去,我这边有大长公主一个就足够了。我说的上门提亲,提的是褚大姑娘。”“你说什么?”谢氏有些难以置信。“婶婶觉得武定侯世子郭锐进如何?”李光裕问。“他!”谢氏甩甩头,“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褚家什么门第,武定侯府又是什么门第,怎么可能牵扯到一起?若是退而求其次,我也把话撩在这儿,我的女儿是断不能给人做妾的。”李光裕忙道:“婶婶想到哪里去了?别说婶婶不允许,为着盈盈着想,我也是不允许的。此事,我也不掺和。等着郭锐进登门的时候,婶婶再做决断吧!这件事,婶婶也是该先问问褚大姑娘的意思。这边,盈盈就交给婶婶费心了。外面那一摊子事,还是需要我出门的。”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性凉薄(给月票的加更)谢氏叹口气,“你这说的哪里话?盈若可是我的女儿。照顾她,天经地义。只是,我听她说,你是真的射伤了六公主?”李光裕神色一下子就端肃了起来,“我是想要她的命的。婶婶请放心,她这条命我先给她记着,迟早是要她交出来的。”“光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谢氏大急,“那可是皇家公主!你这样子跟皇家对上,能得着什么好?”李光裕满脸无所谓的道:“婶婶别忘了,她虽是皇家公主,可也是崔家的血脉。今上由最初的对崔家敢怒不敢言,到现在越来越强势的不买账,崔家已经是那兔子的尾巴了。”谢氏默了默,“你是说,六公主在今上那里,并不得宠?”李光裕道:“既是得宠,也是宠给别人看的。崔后越是在乎的东西,今上就恨不能立时毁了。所以,婶婶就等着瞧好戏吧!”谢氏送他往外走,“文安侯府这次,可能栽了?”李光裕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看天,“只怕不能。刚刚得到线报北虏来犯,镇北将军吴家眼下还不能动。”谢氏暗咬牙。李光裕道:“虽然不能连根拔起,但是致使其元气大伤还是可以的。婶婶不用再送了!盈盈这次,可是受了大惊吓的,如今说说笑笑也不过是故作坚强。婶婶还是要多陪陪她!”“我省的!你自去忙吧!”李光裕道:“我明天再来看她。”抬脚,大跨步往外走。到了前院,惊蛰忙迎上来,“郭世子已经将所有涉及之人全都押去府衙。”李光裕嗯了一声,“回府衙!”“光裕兄!”褚青阳笑的见牙不见眼,肥硕的身体挡住了李光裕的去路。“哎哟!喊错了!应该喊五妹夫才对。”眼见着李光裕蹙眉,跟在褚青阳后面的杨润东立马抱拳行礼,喊了声,“李大人!”李光裕抱了抱拳,“二位,有事?”褚青阳道:“既然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如找个酒楼喝酒吧!我请!”“没空!”李光裕干巴巴的道,“衙门里还有事,二位请便。”褚青阳脸上的笑容就退了,“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啊?”李光裕凌厉的视线扫过他,“住在褚家,最好安分守己。”褚青阳本是个楞头的,自小被娇惯的更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被李光裕这么看了一眼,竟是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了。可他偏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哪里肯示弱。刚想发作,就被杨润东死死的给拉住了。待到李光裕带着随从匆匆而去,褚青阳就猛的挣脱了杨润东的手,“你做什么?他那是什么态度?我将来可是他的大舅哥……”“他现在是四品知府!”杨润天打断他,提醒道。褚青阳哼了一声,“四品官了不起啊?”杨润东对于他这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瞧不上,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道:“一州知府,那可是封疆大吏,就是了不起。不然,你也做个试试?”褚青阳一下子就怂了,还死鸭子嘴硬的道:“谁稀罕!”杨润东道:“你也别不服气,那位可是连公主都敢射杀的主儿。文安侯世子都被他射了一箭。就是对那安太傅,也是毫不客气。他哪来那么多底气?”褚青阳身上的汗毛嗖的一下起了,“你说,他哪来的底气?他这算不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咱们要不要跟他划清界限?不行,这事得好好跟二婶说说。这门亲事,还是不成的好。万一被连累了杀头,那可就太冤了。”杨润东道:“怕什么?反正褚家已是分了家的。即便二房获罪,也是连累不到大房的,除非二房犯的事谋逆的大罪。”褚青阳点点头,“那咱们就静观其变?”杨润东道:“那李光裕也不是个简单的,在他没有彻底的失势前,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他那么残暴,万一把咱们驱逐了怎么办?”射杀公主,那是一个臣子敢干的事吗?说白了,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前院的这番动静,自是很快的传到了谢氏那里。谢氏气的砸了一个茶杯。果然是什么爹娘教导出什么样的孩子。大房两口子凉薄,教导出来的子女自然也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且不说对待李光裕上的态度,就是对待盈若这个堂妹,连基本的面子都不会做。盈若吃了这么大的亏,作为亲堂兄,在褚家二房没有男人在的情况,就该站出来为盈若出头。可褚青阳又做了什么?若非有李光裕的维护,盈若这公道就没人讨了,而且哑巴亏也只怕吃定了。褚青阳胆小懦弱如此,那褚青华更是个趋炎附势的。在安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想着去维持安褚两家的关系。谢氏对这俩货是真的失望透顶,登即就写信去了京城。盈若所遭受的陷害,必须让褚兹九知道,适时的也好在皇上面前上上眼药。李光裕为了盈若得罪了皇家公主,也必须让褚兹九知道,也好在京中为李光裕原宥一下。再有就是大房姐弟的作为了,这个更得让褚兹九知道了,也免得褚兹九受制于血缘关系,做出错误的决定来。那边,回到府衙的李光裕正在忙着写奏折,崔家和六公主的所为必须报知金銮殿上的那位。至于弹劾文安侯府和皇家公主的奏折,那就是御史的职责了。惊蛰敲门进来,禀告道:“世子爷来了!”李光裕手下的笔不停,直到最后一笔落完,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是!”惊蛰忙上前吹干墨迹。李光裕大步走了出去,郭锐进正在厅堂里踱步。“崔行失血过多,人昏过去了。”郭锐进不待李光裕落座,就急急的开口道。李光裕道:“你关心他?”郭锐进黑脸,“我这不是怕给你招祸嘛!你要知道,崔行可是太后宠着的宝贝。他要是死在密州,你的麻烦可就大了。”“那他死了没有?”李光裕坐下后,接过立夏奉上的茶,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第二百四十五章 血债血偿郭锐进做了个深呼吸,才在他的旁边落座,“孙健给救过来了,不过也去了半条命。”“一个时辰就晒成了这样?”李光裕一脸的好奇。郭锐进忍着抚额的冲动,“还晒呢,你那一箭下去,伤口的血止也止不住。我这也算是刀口里滚过来的人了,还是第一次见一点儿小伤口就血流不止的人。”李光裕若有所思,“居然不是晒的!不过,这样子也算是血债血偿了。”郭锐进道:“你那一箭很是邪性!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事透着诡异。”“孙健怎么说?”李光裕又呷了口茶,放了茶杯。郭锐进道:“他认为崔行有病,并且有着很奇怪的病。他说从医书上也是看到过,是有那么一种人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要罚他晒太阳?”“好奇,你自己不会去查?”李光裕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要去审问那个王金枝了。”郭锐进道:“我已经审问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李光裕就又坐了回去,“我赶过去之前,盈盈吃了多少亏?”郭锐进就笑了,“就知道你是关心这个。没有吃亏!”李光裕眯起眼睛。郭锐进一摊手,“真没吃亏!小丫头鬼着呢!”随即将盈若当初的应对细细的讲了。李光裕吁了口气,“还好!看来,还得让孙健多鼓捣一些防身的武器给她。”“这不是重点吧?”郭锐进道,“重点是,在于崔行对决的时候,她攻向的是崔行的伞。她为何要这样做?而自打她夺了崔行的伞后,崔行就仿佛像是失去了拐杖的老人般,没有了行走的力气。这又是为何?而你这个从来没有好性的人,居然赏了崔行晒太阳两个小时。这也太诡异了吧?你们俩这是心有灵犀了?”李光裕笑,“就是心有灵犀了,怎么了?”幸亏之前跟小丫头透露过崔行的病情,否则,她怎么可能知晓对方的弱点,并且还一击命中。郭锐进嗤之以鼻,“不就是崔行怕光嘛!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李光裕道:“青天白日的跟个娘们似的打伞,自然要深思一下了。你人在京城的时候,跟他接触比较多,就没有发觉吗?”郭锐进苦笑,“有些人就是喜欢昼伏夜出,性子使然,谁会想那么多?”李光裕道:“他有病,不能见光的病,并非性子使然。现在除了知道他怕光外,更知道了他另一个弱点,那就是怕受伤。既然他的血跟常人不一样,那么随便一个小伤口就足以要他的性命了。”郭锐进一怔,“你还真要他的命?”李光裕道:“他对盈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该千刀万剐。不过是碍于朝中还要用吴家,暂且留他一命。当然了,生不如死比着死,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郭锐进看着他一脸的狠戾,心里打了个突儿。表面上再是温和不过的一个人,也是有着自己不可触碰的底线的。那崔行的确是自己作死,不但碰了,居然还踩在了雷点上。这些年,随着在官场上的历练,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当初温润的少年,而是行事上越来越雷厉风行,手段也是越来越狠辣。“等着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就尽快回京。北地那边,我还是想亲自跑一趟。吴家人的行事,我觉得并不可靠。”李光裕嗯了一声,情绪内敛,脸上再也看不出波澜,“我也正有此意。但你走之前,还是先把亲事定下吧!”郭锐进干咳了两声,“我可没有你这魄力,自己就把婚事给做主了。你也不怕金銮殿上那位到时候翻脸不认账。”李光裕哼了一声,“他不认这一笔,我也不认他那一笔,一拍两散最好不过。”“别说气话!你当知晓,你今日敢这般肆无忌惮,说到底不还是仗着他给你的身份?”郭锐进神色端凝,“从前你心心念念的撂挑子,如今心中有了牵挂,自改好好筹谋才是。”李光裕道:“若非如此,你以为我这几年做什么这么拼?算了!还是说你吧!你的事,我今日已经跟褚二夫人提过了,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郭锐进蹙眉,“你说他们家会不会拿我跟你比较?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你占了,到了我这儿,就成了硬骨头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啃?”李光裕似笑非笑,“褚巧若可是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若是无意,就赶紧跟她说清楚,她也好嫁给别人。”郭锐进跳起来,“想都别想!我这个连襟你没得挑。”人到了门口,却又回头,“安之恒在外面,你要不要见?”李光裕蹙眉,“王金枝可是跟安柔琰有关?”郭锐进道:“盈若妹子没有冤枉她!”“不见!”李光裕扔了话,就又转去了书房。郭锐进摇头叹了一声,迈步往外走。安之恒正在内外衙之间踱步,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到脚步声,飞快的迎上了郭锐进。“如何了?可是要我进去?”郭锐进冲他摇摇头,“火气很大。你还是先回去吧!”安之恒一脸的黯淡,“他这是迁怒?因着我府上的事情连我都不见了?”郭锐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前的你,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你还是等你五妹妹处罚了再来见他吧!”安之恒苦笑,“我此来真没有求情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他,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郭锐进道:“你府上正忙着,不若你还是先回去理事。六公主经历了此番变故,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上你们家。那位,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安之恒的神情陡然转冷,“自作孽,不可活。”说完率先转身。郭锐进看着那远去的被琐事压的不那么挺直的背影,再次叹了一口。安之恒若是继续这般优柔寡断下去,他的路会离着李光裕越来越远。他自幼跟李光裕交好,应该知晓李光裕的性情。只要不踩到李光裕的底线,什么都好说。但只要踩到底线,那便是天王老子都扭转不了的。而李光裕的底线实在不多,到目前为止也就那么一个。第二百四十六章 登门求娶郭锐进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厚礼来到了褚府的,这当儿,褚青华正在谢氏身边解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能跟安家交恶的事情。谢氏不厌其烦,最终撂了狠话,“褚家早已分家,大房代表的只是大房,二房也只能代表二房。你想什么尽管去做就是,我不管你,你也别来违拗我。若是觉得在这里住着不舒服,有碍于你们的前途,大可以搬出去。”褚青华之前一直都当谢氏好性,毕竟从谢氏嫁进来后,对于他们大房一直都是听话的存在。哪怕最初分家,二房领了全部的欠债,谢氏都没有一句反驳的话。所以,如今乍见谢氏的强硬,她还真就不适应。春风就是这时候进来禀告说:“武定侯世子求见。”谢氏因得了李光裕的提醒,对于郭锐进此来,并没有表示多大的惊讶。反倒是褚青华,嘴巴圆张,“求见?他一个侯府的世子犯得着求见吗?他是来说合的吧?安家既然找了这么一个分量重的中人,二婶还是不要再固执的好。”谢氏冷笑,“郭世子可是站在光裕那边的。来人,送大姑奶奶回去。”褚青华暗咬牙,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得甩着帕子离开。郭锐进进门的时候,谢氏脸上的愠怒还没有退去。拱手行礼道:“冒然前来,希望没有叨扰夫人。”谢氏还礼,“世子爷见外了。请坐!看茶!世子爷可是大忙人,于百忙中前来,可是有事?”郭锐进便一撩袍子落座,待到奉茶的丫鬟下去了,方才道:“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就名人之前不说暗话了。我此来,是为求娶褚大姑娘。”既是李光裕已经透过信了,他再拐弯抹角就要显得心不诚了。谢氏脸上看不出息怒,只是端起茶小小的抿了一口,“世子爷的这个决定,侯爷和夫人知道吗?”郭锐进道:“临来密州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谢氏眉头跳了跳,“他们可同意世子爷娶小门小户家的女子为妻?”重音放在了后面,尤其是“妻”之一字上。郭锐进道:“家父家母只望能娶一贤妻。侯府已然富贵至极,并不需要联姻来锦上添花。何况,以门户来判断一个人,并不可靠。纵使大家闺秀,也未必真贤惠。再者,府上也并非真正的小门小户。状元之家的家教总不会错的。”谢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你倒是会说话。侯爷和夫人还真是少有的开明之人。”郭锐进能有这样的性情和能力,果然与其良好的家教分不开。郭锐进便得寸进尺的道:“是的!临来之前,家母还一再嘱咐,万望我能娶一个中意之人,毕竟是陪我过一辈子的人。褚大姑娘温柔娴淑,蕙心兰质,我心甚悦之。万望夫人成全!”谢氏沉默,褚巧若真能嫁入侯府,那可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只是,这侯府花团锦簇,真的是个好去处吗?“听你的意思,这门亲事,侯爷和夫人是同意了的。既是如此,为何是你自己来提?”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李光裕都想到请了大长公主做媒人,这郭锐进比着李光裕还要年长,这样的礼数都不懂吗?郭锐进忙道:“我来密州之前,并不知大姑娘是否定亲。家母也说了,倘使大姑娘没有定亲,便来探探夫人的口风。若是夫人不反对,府中自会请了媒人上门。”谢氏闻听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有着深深的担忧,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世子爷的意思,我已经明了。这桩亲事,你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可对?”郭锐进点点头。谢氏道:“你是光裕信任之人,可对?”郭锐进道:“是!他可以把后背交给我。”谢氏道:“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底交给你,你若是还是执意娶,那么,这门亲事我也就没有异议了。你们武定侯府和文安侯府,如今是怎样的关系?早些年我可是听说,你们两家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郭锐进凝了神色,“夫人既然这样说,想必也是知晓我们两家的渊源的。”谢氏点点头,“事情并没有过去多久,说起来,也算是我们这一代的事情。”当年的郭太子妃之死,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认定是跟如今的崔后有关系,可是又能如何呢?有太后撑腰,哪怕是当今皇上都奈何不了崔后呢!也就难怪,今上会发狠的想要整垮崔家了,哪怕是卧薪尝胆,都在所不辞。郭锐进道:“就因为我姑姑的事情,我们武定侯府和文安侯府永远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谢氏叹口气,“那你对我们褚家二房又了解多少?换句话说,我的过往你可知晓?”郭锐进低头不敢看她,“略知一二。”谢氏道:“你既是心悦巧若,也当看出来了,她的长相随了谁?”郭锐进不说话。谢氏道:“接下来的话,出我嘴,入你耳。二十年前,我本不姓谢,乃是京城李家的嫡长女。这一点,想必你也是心中有数的。你不确定的应该是,巧若的真正身世。当年崔君撷对我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而巧若便是那枚苦果。再说的直白一些,她的身上是流着崔家的血的。”郭锐进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谢氏。谢氏苦笑,“若非涉及她的婚事,我也不会自曝其短。我若瞒下此事,放任这桩婚事成了,将来一旦事情暴露,只怕你们要成为一对怨偶。与其那样,倒不如提前说了,也就可以省下诸多的痛苦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端茶,已是要送客的意思了。郭锐进却没有起身,“敢问夫人,是当巧姑娘是褚家的人,还是崔家的人?”谢氏怔了怔,旋即又将茶杯放下了,“自是褚家的人!”郭锐进道:“倘使将来有一日,巧姑娘的身世爆了出来,夫人可会承认自己是李家的大小姐?可会认下当年之事?”第二百四十七章 表明心志谢氏咬牙,目露坚定,“不会!早在十九年前,李家的大小姐就已经死了。那么世上,便再也没有李大小姐这个人。终其一生,我都是谢芫。”“那要是崔家来抢认女儿呢?”“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巧若姓褚,从下生就姓褚,她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褚兹九。她到死也只能姓褚,永远都不可能姓崔。”郭锐进笑了笑,棱角分明的脸上变少了凌厉,“这就是了!巧姑娘是褚家的大小姐,我也只认她现在的身份。至于其他的,既然不会有,那又何必多想?”谢氏大惊,“你真的不介意?”“介意的是你们!巧姑娘只怕也是因此想不开的。那日在安府,我也是远远的看到了巧姑娘的。较比着三年前,她又明显瘦了很多。她眉眼间也明显有郁色,这样子下去,只怕会拖垮了身体呢!”郭锐进诚挚的道。谢氏重重的叹了口气,知女莫若母,褚巧若的心事又怎么会瞒得过她?这些年不给她定亲,也是不想逼她的意思。郭锐进又道:“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加害我姑姑的人,可并不包括还没出生的婴儿呢!一味地迁怒,那又跟恶人有什么区别?”“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这般的通透。”这会儿谢氏再看他的眼神,已然是变了。郭锐进笑笑,“不小了,已经二十有三了,搁在别人身上,孩子都能舞刀弄枪了。不瞒夫人说,我家父母这般开明,也是实在太着急了。这会儿为了让我尽快成亲,别说挑门第了,让我娶个和离女子的心都有了。”谢氏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春风的声音响在门外,“禀告夫人,世子爷的属下说有要事求见。”谢氏赶忙道:“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赶紧去忙吧!我这边也需要跟巧若说一声。你也再好好考虑一下。”郭锐进便从善如流的起身,一抱拳,“应该也没什么急事,我去问两句。”他人生的高大,迈出的步子也大,拉开门,直接问道:“何事?”“世子爷!刚刚吴府那边来信,说是吴家大小姐愿意大义灭亲,她手里有吴运来罔顾人命克扣军饷的证据,吵着要见世子爷或者李知府一面。”郭锐进一听这事,眉头就拧了起来,转身对谢氏道:“夫人,这事少不得我得过去一趟了。”谢氏点点头,“去吧!三日后再来听信便是。”郭锐进一抱拳,便径直去了。谢氏将人送到垂花门,便交给了管家徐立。自己刚一转身,就看到褚巧若正绞着帕子,两眼直直的看过来。谢氏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做什么去?”褚巧若迎过来,“郭世子怎么会来府中?他可是为了盈盈的事情而来?安家那边的处置可是下来了?”谢氏看着她的言不由衷,“进屋说吧!”褚巧若便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进了主屋。谢氏也不瞒她,便将郭锐进的来意说了。“事情就是这样!要不要嫁,你自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回我。三天!我好给人家回信。”褚巧若却已经泪流满面,“他真的不嫌弃我的出身?”谢氏道:“他是这样子说的!你也别妄自菲薄,你爹临去京城之前也是跟我说过了的。他自小怎么疼你的,你自是比谁都清楚。他也是撂下了话,你褚巧若就是我和他的女儿,这一点无可更改。哪怕你想要一个好出身舍弃了我们,我们也是不可能舍弃你的。”“娘……”褚巧若泣不成声。谢氏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这是好事!哭什么?你自己慢慢斟酌,我去看看盈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母女。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纵使心里有疙瘩,也没有不疼的道理。虽然在对待两个女儿时,她的心的确是偏的。盈院这边,盈若正在听核桃汇报外面的情况。郭锐进来到府上的事情,她自然也是听说了的。但对于自己娘亲屋里的事,她是不会刻意打听的。该她知道的,娘亲自然不会瞒她。褚巧若的动静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心中也就只能长叹了。桂圆跟她说的是安府那边的动向,对于安柔琰的结局,她还是关心的。她给过安柔琰机会,偏偏安柔琰还要自己作死,那么这一次,就别想善罢甘休了。“那王金枝已经进了府衙的打牢,应该不是个嘴硬的,估计那安五姑娘是脱不了干系了。”核桃道,“否则,昨日里安大少爷求见李大人,也就不会被拒之门外了。而安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安五似是还没有得到惩罚。”“安太傅这是老糊涂了?”盈若抚摸着手腕上珠串。“上次因为安老太太闹腾,死命的要护安五,事情变不了了之。这一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已然是姑息吗?”核桃道:“据说这次安太傅是下了狠心要把人送去家庙了,他发了很大的火,就是安老夫人都不敢吱声了。但是,姑娘别忘了。安家是住着一个六公主的。就是那个六公主要保下安柔琰呢!如今人就躲在六公主的客院里。安太傅跟六公主交涉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看这势头,只怕又要不了了之了。”“再往下看看吧!”盈若蹙了蹙眉头,“安太傅可是属狐狸的,对付一个六公主,真就无能为力了?安五的结局一准定了,这次,跑不了她。我现在比较好奇六公主的反应。她在光裕哥哥手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就没有反应呢?莫不是被光裕哥哥吓傻了?不然,怎么也该上蹿下跳的去找光裕哥哥算账了啊!”“你嫌光裕的麻烦还不够多,是不是?”谢氏也不等丫鬟禀报,自己走了进来。盈若想起身,被她制止了。“娘亲又不是别人,哪来那么多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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