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若也没力气跟他耗,就着他的手,把水喝光了。心中却腹诽,这人当了三年官,竟是霸道了不少。“趴好了!”李光裕将茶杯放到床头桌上,拍了拍被子,自己倒是撤身坐到了窗前刚刚孙健坐过的凳子上。盈若想要道谢的话就被堵了回去,可他这么居高临下,让她如何矮下去?四目相对,都各有自己的固执。李光裕作势要起,“那我抱你。”盈若立马拉回视线,乖乖的趴了下去,扭头朝向墙,留个后脑勺给他。李光裕叹口气,“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盈若咬一下唇,“我没有那么弱的。今天是个意外,我走神了。”“是什么样的神让你放松了警惕?不是说,你一直有坚持练武功吗?”李光裕拼命压抑着上涌的情绪。盈若想捂脸,她真的很努力学武了,也只是达到了强身健体的目的,说到自保,得面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才行。她因此还断定,自己属于那种大脑发达到小脑缺如的那种人。“我听说光裕哥哥之所以把孙大表哥招到身边,是因为这些年受了很多的伤,我……可是真的?”李光裕的情绪不用压抑,在听到她这番话后也烟消云散了。“你因为心疼我而走神?”盈若不说话,她就是心疼了啊!他这算是一语中的。仔细想想,重活一世,能够让她走神的事情真就不多了。是否印证了,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都在我这儿李光裕伸手抚摸上她的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长话短说。原想着许久不见,给你适应长大的时间,现在看来,顾虑太多并不好。我得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眼前才行,不然怎么都不放心。”盈若自打他的手抚上她的头开始,自己的脑子就已经不转悠了。所以,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出来,她就更加云山雾绕了。“你你……我我……”“可是又疼的厉害?”李光裕眉头皱紧,“孙健不是说药中有止疼的成分吗?”“我能够照顾好自己,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盈若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再次重逢后,她给他留下她很无用的印象。“漂亮的话谁都会说,都是用来安慰人的。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放心你周围的不安全隐患。好了!你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事情,我会跟婶婶谈。”李光裕说着起身。盈若这才转过头来,仰视他,“跟我娘亲谈什么?”李光裕勾了唇角,“自然是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照顾你。”盈若愕然,见他转身往外走,急急的喊了声“喂”。李光裕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喂是谁?”盈若抿唇,“为何?隔了三四年再见,你对我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生疏吗?”李光裕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在这儿!无论你走的有多远,你都在我这儿。日夜想着,又怎么会生疏?”盈若的脑子再次空白,头颅干脆埋到了锦被里。他这是说,她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吗?怎么可以说的这般的直白,在她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一棍子将她敲晕。而且,他这话里怎么好像有着控诉她的成分?是觉得她没有日夜想着他吗?呃,好像真没有。凌乱的脚步声鱼贯而入。谢氏的清冷的声音响起,“花生,把姑娘抱上轿子。”盈若抬起小脸,上面的绯红还没有消散,“娘亲?”谢氏淡然的转身,“又不是上花轿,羞什么?”盈若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去。曾经也是经常第一才女的人,能不能别再做离经叛道的事情了?放一个外男跟自家只有十三岁的女儿独处,这事,肯定是她家娘亲默许的。李光裕那人是自带魔力的吗?若非是给她家娘亲施了魔法,她家娘亲怎么就对他那么放心?及至被花生抱着出来,看到了那知府的八抬大轿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家娘亲被洗脑的原因了。单就这份用心,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偏李光裕那厮,就能豁得出去。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甚至连脸面都可以不要,那这个男人还有什么不值得托付的?盈若再怎么死鸭子嘴硬,也得承认,这一刻,自己那颗小心脏已经被感动的湿漉漉软绵绵的了。轿子走的平稳,再加上背上用了药后疼痛减轻了不少,盈若居然是一路睡到家的。直到被花生抱回了盈院才醒转过来。谢氏端着厨房熬好的鸡汤亲自过来了。盈若看着那油乎乎的一碗,顿时头大,“娘亲,能不能先来点儿吃的?饿了!”谢氏道:“那就先把燕窝粥喝了。”总归是逃不过去,盈若便在谢氏的盯视下,将大补进行到底。肚子圆了,趴着是不行了,便只要歪靠着。谢氏没有立即离去,坐到榻边,摸了摸盈若垂到胸前的黑发,“今日之事,可知道错在哪里?”盈若苦笑,“逞口舌之利要不得!安柔琰怎么也是主家,让她挤兑两句也没什么的。她一辈子就那样了,改不了了。”谢氏叹口气,“你其实做的很好。怼回去就怼回去了,唯一没作对的,就是在她伸手推你的时候,你该顺势拉她一把,将她甩到池塘里才是。”盈若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娘亲高明!”她当时若是没走神,没准儿这事她还真能干的出来。无他!这几年被大长公主养的,愈发的不肯吃亏了。不然,这点儿小伤,又怎么会弄的这般惊天动地?她当时想的就是,安柔琰害她一番,她自然是要拉她下水的。谢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她的女儿,她都不舍得动一根手指头,凭什么让人欺负?“你可知这次安小五会是什么下场?”盈若道:“至少罚跪祠堂吧!”谢氏哼了一声,“她今日推你,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很多闺秀都看到了。只是罚跪祠堂,那安家的家教是真的要遭人质疑了。”“早在玉兰县的时候,不就已经遭人质疑了吗?”盈若淡然道,“当初还以为是安太傅故意纵容家人,目的是为了示弱。毕竟,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总是要遭人忌惮的。再者说了,安家家大业大,纵使飞扬跋扈了些,别人又能奈他何?”谢氏冷笑,“他们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总归有忌惮的人。安家可以瞧不上咱们家,但是对于光裕,却不能不小心对待。”“按理说不应该啊!”盈若分析道,“且不说安三夫人是他的亲姑母,安柔琰是他的亲表妹。就是安太傅对于他,还有教诲之恩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安太傅不可能做出什么的。”谢氏翘了唇角,“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光裕如今的势头正盛,而安家的势头却在走向下坡。难道今天的事情你还没看到出点儿道道来吗?”“哦!”盈若垂了头,“光裕哥哥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谢氏道:“安家对于光裕恶事礼遇有加的。再加上之前,安之恒替光裕挡刀子的事情。所以,安家是在讨好光裕。”“娘亲究竟要跟我说什么?”盈若皱了小脸,“光裕哥哥二十岁就当上了知府,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安家讨好他,也在情理之中。”谢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光裕今日在安家处处都表现出了对你的维护,我刚刚得到消息,咱们前脚走了,他后脚也离了安宅,并没有在安家留饭。要知道,今日这宴席,可是安家为他接风洗尘呢!虽没有明说,但去赴宴的人都是心中有数的。”第二百一十六章 在京中犯了事盈若噘了嘴巴,“娘亲,你没事吧?”谢氏蹙眉,“我能有什么事?”盈若道:“他今日在安家虽然维护了我,可从另一面说,那也是败坏了我的名声啊!若是安家将消息捂严实了还好说,若是传了出去,你女儿我以后就别想嫁给别人了。”“你还想着嫁给别人?”谢氏提高了声音。盈若就觉得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娘亲你不该为了我的名声去拼命的吗?”“切!”谢氏嗤之以鼻,“既是不想嫁给别人,就你那点儿名声,跟人家光裕绑在一起怎么了?他都不嫌弃你,你就别那么多事了。”盈若支着手肘的胳膊一滑,差点儿整个人出溜到床下去。“娘亲,我该不会真的是望春湖的蝌蚪变的吧?”笑声从门外传来。“妹妹,我进来了啊!”褚成若的声音响起。谢氏便起身,对着进门的褚成若道:“长话短说,别累着她。”褚成若连忙应声,然后三两步到了床前,“怎么样?好点儿了没有?那安五就是个蛇蝎女人,怎么就下的去手?”盈若干脆坐了起来,“哥哥这是从哪里来?”褚成若道:“听闻后院出事,偏我又去不了,干着急。后来,李大哥走,就顺手将我带上了。他请我去裕盈酒楼吃了饭,就散了。正好大表哥也在。得知你没伤到骨头,就放了心。”盈若道:“还真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安家呀!”褚成若点头,“李大哥就是够意思!安大公子要同往,他都没同意。”“跟安家闹僵了,于哥哥是没有好处的。哥哥可觉得遗憾?”“你没事就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咱们要跟安家闹僵,而不是去看安家的脸色。”褚成若沉着脸道,“我知道妹妹在担忧什么。我的课业,你别担心。天下学子众多,那些有出息的,能有几个出自安太傅门下?大启朝的名师,可不止一个。”盈若笑笑,“哥哥这样子想,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等到大堂姐和大堂哥来了之后,本是要冲着安家去的人,知道咱们跟安家闹开了,会是什么表情呢?”褚成若哼了一声,“妹妹别怕!他们来密州,可不是来作威作福当大爷的,而是来夹着尾巴做人的。”“嗯?”盈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当中有内幕。褚成若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大堂哥在京中犯了事,待不下去了,才被送来咱这边的。”盈若一下子想到了李光裕,“李大哥说的?”“啊!”褚成若理所当然的道,“你不知道,李大哥现在可厉害了。我总觉得,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咱那大堂兄不学好,跟人抢花娘,起了冲突,下手重了,把光禄寺少卿家公子的腿给打断了。大伯父因此被停了职,京中的日子只怕不怎么好过。”“咱褚家这是出了个败类?”盈若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在京城祸害不够,将人弄到密州来祸害他们一家吗?难怪谢氏恨不能将褚成若连夜打包送走,就是怕他被那个褚大纨绔给带坏了。褚成若少年老成的叹口气,“李大哥说,大堂哥那人本质是是不坏的,只不过是被养歪了。大伯母是个拎不清的,老太太那里更是一味的纵宠着,性子就被惯的无法无天了。”“那老太太会不会跟来?”盈若立马提高了警觉。“不会吧!”褚成若道,“大伯父找咱爹谈的这事,他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咱爹这里。咱爹就一个条件,那就是人来可以,但是老太太和大伯娘都不许跟着。大伯父一家退而求其次,才有了大堂姐的跟来。”盈若抚额,还以为褚家一门清正,却原来哪个筐子里都有烂杏子啊!褚青阳这般作下去,一只苍蝇坏了一盘菜的悲剧就该在他们褚家上演了。好在,他们两房是分了家的。想当初,大房的王氏在褚兹九娶亲之后,怕褚兹九夫妇拖累他们,在褚老爷子没了之后,极尽怂恿,说什么老太太要想到京城跟着他们居住,就得同意分家。老太太是个眼皮子浅的,一门心思想着到京城享福,这分家立马就落实了。褚家本就小门小户,没有多少家产。褚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不过是二十亩薄地。褚敏行当年去参军,需要四下里打点,就卖了十亩。后来,褚兹九进京赶考,需要盘缠,就又卖了十亩。所以,等到分家的时候,褚家是一点儿家底都没有了,还欠着外债。当初分家,王氏就放出话来,老太太既然归他们养,那么外债他们是一分不要的。所以债务自然而然的就到了小儿子这边。褚兹九那种性格,是不会跟自家人去争辩的。到最后,还是谢氏拿了当初带出来的私房银子填平了褚家的债务窟窿。这些家事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要不是得知大房的一双儿女要来,谢氏也不会将这些说给儿女们听的。盈若觉得,这家早早的分了,也是挺好的。日后两家的家底,都是各自拼出来的,也就没有了谁吃亏谁占便宜的理不清道不明的帐。如今,他们二房的日子起来了,褚兹九做官大有前途,因为有了裕盈花生油,他们也不缺银子。就是不知,他们这般的风生水起,大房的王氏会不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褚成若又陪着盈若说了会儿话,就回去打点行装了。红枣过来,在盈若身后加了个靠垫,问:“姑娘可要看会儿书?”姑娘白天觉少,路上睡过了,这会儿肯定睡不着了。盈若扶着她的手从床榻上下来,“先去净房。让花生把我那放画的箱子搬过来。”红枣道:“足足有三箱子呢!都搬过来?”盈若点点头。箱子是檀木的,大长公主亲自寻来给她放画作的。盈若有一个习惯,没到一处,都会把自己所见所闻画下来。三年多的时间,也就积攒了三大箱子。第二百一十七章 太招人恨花生力气大,自己搬了一箱来,桂圆和板栗则是用了抬的。箱子打开,扑鼻的檀香混合着墨香袭来。盈若探头看了看,身子是弯不下的。红枣拿起一本画册递到她面前。盈若没有接,摆了摆手,“不看了!你去跟娘亲说,我要给知府大人送谢礼。让她从前院找几个人来,把这三口箱子全都抬去知府衙门交给知府大人。免得那小心眼的总是用幽怨的语气跟我说话。这三年多,我哪里有忘了他?”几个丫头都捂嘴笑。盈若叹口气,“你们说,是不是满密州城的贵女都想嫁给他?这也太招人恨了。”“姑娘说错了,那是招人爱。”桂圆笑道。“招女人爱了,可不就招男人恨嘛!”核桃从外面进来。盈若眼前一亮,“怎么样?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核桃是五个丫头里,头脑最灵活的一个,她也就乐得把外面的事情都交给她。核桃先跟板栗讨了杯茶喝,才回话道:“安家的宴会早早的结束了。因为知府大人没有留饭,其余宾客也都不是傻的,哪里肯久待?”“姑娘还是先回榻上躺着吧!”桂圆建议。盈若也是觉得吃力,就扶了她的手,转回榻上趴了,示意核桃继续说。核桃坐在了床边凳上,“安家大公子宴会一结束,就神色凝重的急匆匆去了知府衙门。至于安家对安五小姐的处置,至今还没下来,只听说人暂时关在了祠堂。安家的三夫人李氏刚刚也乘车去了知府衙门。”“不对呀!”板栗插了一嘴,“他们家伤害的可是咱们褚家的姑娘,一个个跑去府衙做什么?姑娘,他们家这是怕咱们递状纸吗?”盈若挑了挑眉,“怎么?当我告状上瘾了不成?”先前,若不是着急给花生油脱罪,她才不去出那个风头呢!“奴婢去看看厨房里做的糕点如何了。”板栗说着,脚底抹油的开溜。核桃道:“我其实同意板栗的说法,安家的反应的确是透着不对。”桂圆笑笑,“你要是知道知府大人对咱家姑娘的伤有多紧张,你就不会觉得不对了。”盈若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找打,是吧?”桂圆缩了缩脖子,“我给姑娘捏捏腿。”核桃摇摇头,“除去大人对咱姑娘的态度这一层,我还是觉得不对。”盈若就赞赏的看了核桃一眼,“我也感觉到了。安家毕竟是太傅之家,纵使安太傅不在朝了,可安家大爷还是身居高位的。光裕哥哥的知府身份,在平民百姓眼里是了不起的大官,但在安家眼里,应该是入不得眼才对。所以,光裕哥哥就算因为我而翻脸,他们也应该有恃无恐才对。官大一级压死人,安家朝中还是有个二品大员的。稍微使点儿坏,就够光裕哥哥这个知府焦头烂额了。所以,想不通,想不通啊!”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光裕身上还有着令安家忌惮的东西了。难不成与那个四皇子有关?核桃道:“姑娘要不要探探大表少爷的话?”盈若摇摇头,“健表哥那个人,原则性特别的强。以往更是恨不能拿规矩套着我。所以,那样子一板一眼的一个人,既是已经投靠了他,就不会生出背叛之心的。给他用刑,都不一定撬得开他的口。”今日他受伤,李光裕对她所做的事情,他定是知晓的,却没有拿规矩来压她,说明了什么?那个人已经是李光裕的死忠了。这么一想,好像她周围的人都已经被李光裕收买走了。这不到四年的时间,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核桃点点头,“总归是于咱们有利的,姑娘也不要想太多。密州城的贵女,奴婢也已经使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有回音的。”这会儿,红枣就回来了,带来了朱甲几个,将三口大箱子全都抬走了。“姑娘真的不留下点儿?”红枣再三确认。盈若将脸埋在枕头里挥挥手。本来就是给某人准备的,现在抬给他,时间上已经晚了。她却不知,府衙那边,正风云变幻。安之恒看着书案后面的人,“再给琰姐儿一次机会吧!说起来,只是小女孩之间的口角。琰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本质不坏。”李光裕这才从案卷中抬头,眼神冷冷的射了过去。安之恒就被他盯得头皮发紧。李光裕那边,只是一个轻抬手,一沓卷宗就砸到了他胸前,然后落到他脚下。“看看!有多少案子,是真正穷凶极恶的人犯下的。蠢人不坏,但是干起坏事来却比真正的坏人更加可恶一百倍。就因为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因为无心之过,就可以免罪吗?”安之恒哑口无言,心里却是重重的叹气。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说没有高下尊卑之分的朋友,但是现在,两人之间,却还是多了无形的隔阂。也许以后,这道隔阂还会越来越大。但有些东西,眼前的人可以失去,他却不能失去。这个世上,李光裕只有一个,但是相对于李光裕来说的安之恒,却可以有很多个。前者不可替代,后者却可以有很多人前仆后继的取而代之。恰在此时,门上传来了安三夫人求见的禀报声。李光裕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将人带回去吧!告诉太傅,我这次不会要安柔琰的命,是看在安家这么多年对我的庇护上。但也仅此一次!你们安家怎么处置她,是你们安家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跟我报备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安之恒拍着胸脯保证。李光裕低头,继续看卷宗,“你的伤还没全好,就在家里养着吧!我这边,暂且不用过来了。”安之恒苦笑一声,转身往外走。李光裕头也不抬的道:“在你,可能觉得我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了。而你,还是那个安之恒,一腔热血,重情重义。但你有没有想过,是变了好?还是不变好?你是安家的嫡长孙,安太傅希望你将来做一个能臣、孤臣。你有才情,做能臣不再话下。但你这当断不断的性子真的适合做孤臣吗?今日,你祖母一哭,你就心软。那么,明日呢?”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喜交加安之恒扶到门上的手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李光裕道:“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安之恒猛地拉门走了出去。安三夫人正被衙役阻挡在院子里,“恒哥儿,将这些无礼的人统统拖出去打板子。裕哥儿呢?他怎么没出来迎我?”“三婶回去吧!”安之恒淡淡的来了一句。安三夫人道:“我来见自己的亲侄子,这还没进门呢!就遇到了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三婶回去吧!”安之恒加重了语气道。安三夫人这才发觉安之恒的不对劲,“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李光裕他疯了不成?你可是安家的嫡长孙,他当了四品官就觉得了不起了?就敢对你无礼了?他要真干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我一个大耳朵光子抽死他……”“三婶!”安之恒加重了语气,“你要想安柔琰活不过明天,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吵。”安之恒一直都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但是越是从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那带给人的惊悚感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安三夫人就愣了愣。安之恒直接对跟随安三夫人来的人下命令,“都是死人吗?扶着你们家主子回府。”外面的声音终于没了。屋内的李光裕,将毛笔砸在了案上,抬手揉眉心。想到小丫头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受伤,他却偏偏不能给她讨回公道,心里就异常的烦躁。权衡利弊,还是不能让安家下不了台。否则,就显得他太忘恩负义了。安家于他,毕竟有栽培之恩。但不代表小的惩戒可免。安家这些年的确太过养尊处优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安家也是时候有点儿危机意识了,否则,那安之恒只怕就要废了。但愿安之恒回去跟安太傅一说,安太傅能够想的明白。惊蛰敲门进来。李光裕站起身,看向墙上的画。盈若当初画的那幅《望春湖灯闹图》,他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的。“今日不见客!谁来了都不见。”惊蛰道:“爷,好事!褚二姑娘那里给您送礼物来了。”李光裕猛地扭头看过去,“你说什么?”惊蛰咧嘴,“褚二姑娘的礼物!足足有三大箱子!就在院子里,您要不要……”话没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屋子里再没有别人。三个大檀木箱子,一字摆开。里面是装订好的一本本一尺见方的画册。或是山水画,或是人物画,或是故事画……一幅幅,全都栩栩如生。每一幅上都标好了日期。李光裕翻阅着一张又一张,手始终是颤抖的。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他连眼都没合一下。画中没有只言片语,可他就是能看出她要表达的意思,里面满满的都是她要说给他听的话。惊蛰再次敲门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餐盘,“爷,您这样子不行。从昨儿到现在,你可是粒米没进。褚二姑娘最是心疼爷,得知您这样,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李光裕这才把最后一本画册放到箱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盖上。“把箱子都给我锁了,然后抬到我房间里。”一开口,连声音都是沙哑的。惊蛰忙应声。李光裕道:“先伺候我梳洗吧!然后让立夏待命。”“是!”惊蛰忙放了托盘,手忙脚乱的去传达命令。李光裕梳洗完后,才觉得肚子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饭,就到了书案前奋笔疾书。不出半个时辰就写好了三封信,然后交给了立夏,让他火速送往京城。立春求见,递给了李光裕一封迷信。李光裕拆开看了一眼,立马脸色大变。惊蛰禀告道:“爷,密州吴守备求见。”李光裕冷声道:“不见!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惊蛰道:“吴守备说,他有重要的事情,好像是有关刺客的……”李光裕一个冷目就扫了过去,惊蛰立马闭嘴,“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光裕乘坐着马车,直奔褚府而来。谢氏正在盈院看着桂圆给小女儿上药,那雪白的背上,还是青乎乎一片。一张脸就黑的恨不能滴下墨来。盈若咬着牙,还不忘安慰谢氏,“娘亲,你别担心!已经没有昨日疼了。我觉得好多了。”谢氏抓住她肉乎乎的小手,“这几年,在外面,可也有受伤?”盈若反握了下她的手,“没的事,娘亲。姑婆将我保护的很好。但因女儿调皮,偶尔磕磕碰碰也是有的。但身上都没有留疤,不信,我脱衣服你检查。”谢氏伸手戳她的脑门,“净说疯话。”春风就在这时候进来禀告,说知府大人来了。盈若心里打了个突儿,她给的画册,他这就看完了?可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压根儿就没看?谢氏见她怔楞,拍了拍她的小肉手,“他这肯定是不放心你!”盈若侧脸贴着身下的被子,“他不是知府吗?衙门里没有什么事要忙吗?昨儿个参加个宴会,今儿个串门,怎么也看不出来勤政爱民在哪里啊?”谢氏笑着起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边往外走还边吩咐红枣,“给你们姑娘梳洗一下,一会儿要见客的。”“不是吧?”盈若大叫,“娘亲,这样子是不对的。姑婆教导我了,我现在是名门淑女,不能随便见外男的。”“光裕不是外男!”谢氏的声音从院子里飘来。盈若就攥着两个小拳头锤床,“世上哪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娘?”桂圆抿嘴笑。核桃从旁道:“奴婢听老人俗话,说是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顺眼的。”盈若抬头瞪她,“你什么意思?”核桃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滚!”盈若吼。“那奴婢去打探消息了。”核桃一蹦三跳的跑了。谢氏回到主院,就使了人去前院传话。不一会儿,褚成若就陪着李光裕过来了。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提婚事一看到李光裕那双比大白兔还要红的眼睛,谢氏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熬成这样了,衙门里的事情再多,也得注意休息。无关紧要的就交给下面人,别事必躬亲,否则,还不得累死?既是事务繁忙,就别往这儿跑了。使个下人来问问就是了。”“多谢婶婶关心!”李光裕拱了拱手,在谢氏的示意下落座,迫不及待的问:“盈盈怎么样了?”谢氏道:“身上还是青青紫紫的,却还笑着安慰我,说一点儿都不疼了。”褚成若笑道:“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我还记得,她小的时候,娇气的很。手指头上割道口子,都会哭上半天。”李光裕道:“可我见她的时候,她一直都跟小大人一样,做什么事都令人刮目相看。”褚成若道:“她也就是那次摔了之后,突然间就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娇气了。李大哥,昨日安家之事,你可有什么消息?”李光裕道:“这事还望婶婶体谅。安家的事情,我也只能从旁施压,并不能真正做什么。那毕竟是安家的家事。安太傅教过我一场,我不好做的太过分。”谢氏忙笑道:“你这说的哪里话?你为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尤其是为盈若做的。我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他昨天在安家的表现,其实已经过分了。没有吃午饭就离去,就已是没给安家留面子。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何况,那安柔琰毕竟是他的表妹,他的心若是太偏了,回家后对着爹娘都没法子交代。安三夫人可也是姓李的。据说她昨日去县衙,也是没有见到人的。李光裕笑笑,“婶婶疼我,才会这么说。成若,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带上,外出游历的时候或许用的上。”褚成若道:“那就多谢李大哥了,我就不客气的收了。”谢氏道:“那还不赶紧去看看!”褚成若便出了主屋。李光裕呷了口茶。“听说盈若给了你三大箱子东西?”谢氏突然问道。李光裕放了茶杯,“她……没跟婶婶说?”谢氏看着他红了的耳尖,眼中就有了笑意,“说了要给你送东西,具体什么,我倒是没问。得知是三口箱子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李光裕道:“只是画。我正想跟她商量,她那画可以出地理志了,不知她是否愿意。”谢氏一听,面色就凝重了起来,“你可别陪着她胡闹啊!她小孩子家家的,信手涂鸦。你给她出个地理志,只怕是辫子朝天自我膨胀了。可不能惯她!”李光裕笑,“她好得很,不会那样的。光裕匆匆而来,实则有重要之事告知婶婶。”说着看了一眼四周。谢氏忙心领神会的屏退左右,“若说安家之事,你也别当回事。别说,你眼下不能跟安家翻脸。就是我们褚家,现在也不能。安家女眷犯事,不影响全局。对付崔家,安太傅的余威还是不容小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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