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生气了?”盈若赶紧起身,想要去扯她的衣袖。谢氏一甩手,“行了!你继续看书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说完,如同一阵风似的旋走。盈若一脸的茫然。她才十三岁,就把亲事提上了日程?定了亲,就要被束缚在四方天地,然后变成了笼中鸟,再也不得自由。她作为一个新新人类,又在外面游历了这些年,心早就野了,哪里肯就这样把心收起来?何况,她和李光裕之间,从前真的是亲密无间。可是,现在她长大了,中间又隔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嫁给他,就算所有人都说好,也得容她好好考虑一下吧!谢氏来这么一趟,扔了个炸弹就走了,盈若却半天都回不了神,哪还有心情继续看书啊!午饭时候,谢氏使人来请。盈若去了主屋,却意外的看到了孙健。见完礼后,孙健就笑了,“那天在北城门见到小表妹,我都不敢认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盈若在他面前就觉得放松,也笑着道:“大表哥却一点儿都没变。四年前是这个样子,只怕四十年后还会是这样子。”“瞎说!”孙健笑着呵斥,“一个老头子长成年轻人的样子,岂不要被当成妖怪?”一屋子人大笑,气氛就显得异常的轻松和谐。一家人和乐的用了午饭,丫鬟奉茶上来,孙健这才道出了走这一趟的目的。“李大人听闻盈若之前磕了头,八岁和九岁的记忆没了,特意让我来给诊一下脉。”所有人的视线就齐齐的射向了盈若。盈若讪笑,血气上涌,心里将李光裕骂了一顿,那么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居然还能做到知府的位子。纵使官场得意,也掩不住情场失意,难怪年纪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她那分明就是托词,他居然还这般兴师动众,叫了孙健来,那下一步是否真的要进京请太医?他这究竟是真心的,还是故意的?“你磕了头,还失忆了两年?”谢氏拔高了声音。“那个……”盈若看看已经成为李光裕的人的孙健,觉得实话还是不能说的。褚巧若干脆到了她面前,抬手就去扒拉她的头发,“伤在哪里了?我看看!都能磕到失忆了,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伤。疤就算没有吃饭的碗口大,也得有茶碗的碗口大吧?”心里却憋笑的厉害,所谓的失忆,明明是糊弄人的借口,偏偏就有人当真了。自家妹妹这窘态,也算是欺负老实人的报应了。盈若连忙推开她,“姐姐,不要在大表哥面前班门弄斧了。这有关失忆的伤,那可都是看不见的内伤。单纯的外伤,都发泄出来了,也就没有后遗症了。”第二百零一章 精诚所至“妹妹懂得可真多。”褚成若眼中闪着星光道,“大表哥,你是不知道,昨日在大堂之上,妹妹的表现,那简直就绝了。花生长那霉斑,居然是比砒霜还要毒百倍的毒药呢!大表哥,这些,医书上有吗?”盈若就投过去感激的一目,果然还是亲哥好。从小就最疼她不说,关键时候还能给她挡害。话题这么一岔开,她的压力顿时就减小了。孙健呷了口茶,“我今日此来,也是想跟盈若请教一下的。”他说的请教,自然是真心的请教,不掺和虚假的谦虚的成分。四年前,这个小表妹临走之前,将自己整理的关于医术的笔记交给了他,诸如伤口处理、烈酒退热,溺水后度气救助等等,他看后可是受益匪浅的。而昨日大堂上的事情,他时候闻听后,恨不能当时在场才好。在他的感觉里,这小表妹的脑子就如同一个宝藏,里面有着取之不尽的新奇东西。盈若摆摆手,“哪里当得起大表哥的请教,大表哥想问什么只管问就是。我也就是多读了些杂书,这几年跟着姑婆多走了些地方,长了点儿见识。”孙健道:“花生的霉斑带毒,那洋人有没有说这东西可以入药?”盈若摇摇头,她对生物医学了解真的不多,前世也只是听说青霉素这种神药是从霉菌里提取的,具体怎么操作,她一无所知。“当时没问,因为事关花生,便多听了一耳朵。那洋人倒是说了,不光花生发霉了有这种毒,就是粮食发霉了,也有呢!”孙健叹口气,“大洋彼岸的东西,也是博大精深的。朝廷真该开放海岸,鼓励造船业。”盈若惊讶于他有这般激进的想法,赞同道:“互通有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理该如此。”孙健有些激动,“盈若这见识,已然不输男子了。”“你可别夸她!”谢氏开口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张口闭口的,除了花生油就是花生,哪里有半分失忆的迹象?也就是光裕那么个实诚人,才会上她的当。”盈若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娘亲,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谢氏道:“不是!十三年前,我和你爹带成若去望春湖,本来是想捞鱼的,结果捞上来一蝌蚪。成若非要带回家养着,结果,养着养着就变出了一个你。”盈若目瞪口呆,这谢氏居然还有编童话故事的天分。“娘亲的意思,可是骂我是癞蛤蟆?还是隐晦的告诉我,我的亲生爹娘是青蛙?”谢氏一噎,巴掌就扬了起来,“有本事,你过来!”其余几人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盈若就往褚成若那边跑,“哥哥护我!难怪我跟哥哥最亲了,原来我是哥哥捡回来的。”褚成若笑不可遏,良久之后才道:“妹妹,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我问娘你是哪里来的,她就告诉我,说是望春湖里捞的小蝌蚪变得。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带着你去望春湖里捞蝌蚪。回家后,将其裹到棉花里,日夜盼着能再变出个小娃娃来。结果就是……”“涂炭生灵啊!”盈若摇头叹息。每个孩子小的时候都会好奇自己的来历,做父母的给出的回答总是五花八门,但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美好的童年,就这样被父母编造的各种故事给带歪了。孙健清了清嗓子,“在咱们玉兰县,小的时候都知道,孩子就是到望春湖捞的。”盈若便咯咯的笑了起来。谢氏叹气,“你看她那样,全玉兰县只怕就她一个不上当受骗的。”孙健笑,“既然来了,那就给她把把脉吧!不然,我这回去也没法跟李大人交代。”盈若瘪嘴,“大表哥现在倒是对他言听计从了,我可还记得在玉兰县的时候,你对他可是跟防狼似的呢。”孙健红了脸,“那是对他不了解。还说自己失忆了?这不就暴露了?赶紧伸手出来。”盈若没法,只得伸出手腕。孙健把了脉。谢氏忙问道:“她这小身子骨,没事吧?”小女儿都十三岁了,月事还没来,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说小女儿的同龄人,就是大女儿这里,十二岁也就来了。都说女儿肖母,她的月事也是十二岁来的。所以,这说着说着就要及笄嫁人了,她能不担心吗?孙健笑笑,“盈若身子骨康健的很,二舅母不用担心。脑中也没有淤血的迹象,所以,所谓的失忆根本就是杜撰的。”盈若皱了皱小鼻子,刚想争辩两句,被谢氏一个瞪眼,就立马缩回了舌头。谢氏将儿女们都打发了,留了孙健问话。知晓了小女儿的身体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孙健回了府衙,李光裕正在看卷宗。惊蛰上了茶,就退了出去。孙健不急着喝茶,直接开口道:“她说失忆是骗你的,你还当真了。”李光裕这才抬头,“她的身体无恙?”孙健道:“你就是太紧张了。能吃能喝能睡,还能四处蹦跶,能有什么事?害我白跑一趟。”李光裕蹙眉,“两年前,她的确是摔过头的。我不怕她失忆,就是怕她身体里别有什么安全隐患。”孙健笑,“你待她一如既往的好,可她就是不领情,你怎么办?”李光裕抱臂,抬起一只手揉眉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曾经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哪怕已经久远,哪怕各自都有了变化,但他相信,重新拾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你有的等了。”孙健这才端起茶杯喝茶。李光裕不以为意的道:“四年都等了,两年又算什么?”孙健道:“离开褚家之前,我舅母其实是单独留了我,说了点儿事情的。”“有关她的?”李光裕心里的警钟大鸣。孙健偏卖关子,“这种事,我是不应该跟你一个外男说的。”李光裕立马拉脸,“少来!她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说吧!她怎么了?可是又想做什么,褚婶不同意?”第二百零二章 盈盈,我是谁孙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继续喝茶。李光裕大踏步往门口走,“那我直接去问好了。”孙健急眼,忙追上去阻止道:“你问谁?问我二舅母还是盈若?这种事,她们不会告诉你的。”李光裕道:“说!”孙健道:“就是二舅母说盈若葵水未至,害怕她身体有什么问题。”李光裕就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就是觉得血涌脑门,头有些发蒙。但还是不放心的问:“这要紧吗?”孙健看他红了的耳根,暗暗好笑,“女子葵水,本就有早有晚。医书上也说了,有的女子十八岁才来葵水呢!”他甚至幸灾乐祸的想,若是小表妹也属于那种特殊的,眼前这人可有的等了。“那又着的什么急?”李光裕到了门口,喊了惊蛰进来。“去库房里找些上好的补品,立马送去褚府。”惊蛰挠头,忍不住多了句嘴,“褚府那边可是有人生病了?”李光裕瞪他一眼,“哪来那么多话!送去后,什么话都别说,转头就走。对了,把我收集的那一箱石头也送去。”惊蛰唇角抽了抽,却没敢再说什么。讨好人家小姑娘,有送石头的吗?也不怕掉下去砸了自己的脚。自家主子四年前还是挺通透的,到了现在,只怕是做官做傻了,送人石头这种傻事都做的出来了。盈若那边,收到满满一木箱石头后,也是呆愣了好久。石头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有着适合在上面作画的形状。东西的确是不值钱的,但是心意却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么多的石头,他是自己捡的,还是吩咐属下去办的了。想到他堂堂一个县令满河岸上翻找石头,那画面也蛮有意境的。那个傻子!盈若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高高翘了起来,立马吩咐了红枣和花生准备绘画染料。裕盈酒楼开业那天,褚家一家四口是都去了的。盈若是第一次来,看着比玉兰县的那座要高大许多的酒楼,自是满心的喜乐的。前楼的布置跟玉兰县的差不多,后面的雅院却比玉兰县的多了一倍。而且,还有个不小的池塘,更建了一个小小的水榭。荷叶还没有长起来,水面上就显得有些空旷。索性,水还是很清澈的,里养着红色、白色、黑色等各色鲤鱼。杨柳已经发芽,嫩绿色随风飘荡,让人倍感惬意。酒楼里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盈若初来,却有些插不上手,她也就只有躲在这里喂鱼的份儿了。“盈盈!”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盈若脊背陡的挺直。身后的脚步声就挪到了她身旁。盈若扭头看去,一身天蓝色衣袍的李光裕往那里一站,整个池塘竟然给人缩小了的感觉。他的五官愈发的深邃,鼻根又直又挺,鼻下和唇下都是青青一片。曾经唇红齿白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好看吗?”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微微侧脸望过来。那般大胆的视线,在别的闺秀身上是不可能有的。但发生在她身上,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好看!”盈若这才从他身上拉回视线,抓了一把鱼食抛到了池塘里。鱼儿聚拢,争先恐后的抢食。李光裕的喉咙上下浮动了一下,“我是谁?”盈若浅笑盈盈,“大启朝最年轻的知府大人,也磕坏了头失忆了吗?”“盈盈,我是谁?”李光裕执着。盈若眼睛盯着游来游去的鱼,“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垂钓,还会不会钓上来乌龟?”“并不是所有的乌龟,都有一颗执着的心的。”李光裕在心里叹气。还好!不再在他面前装失忆。盈若道:“咱们的那两只小乌龟已经长大了。当初的青花瓷盘早就装不下了,我不得不给它们换了个小水缸。”“有多大?改天可得去看看!”李光裕忙不失时机的道。盈若将所有的鱼食都抛入水中,拍了拍手,侧身看向他,“它们现在食量可大了,我有些养不起了,送过去你养可好?”“好!”李光裕道。“没劲!”盈若突然就生气了,转身抬脚就走。她走的快,李光裕比他更快,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养了四五年,也养出了感情,自然还是放在你那里养,但以后的吃食都由我来提供。你觉得这样子,可好?”盈若扬起小脸,澄澈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瞅着他,然后就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水润。本来几无可见,阳光偏偏将他笼罩,照出一片光亮。做到四品知府的人还会紧张?盈若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李光裕长长的出了口气,也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大有泯恩仇的意思,竟是将多年不见的隔阂淡化了不少。“这里挺晒的,去水榭那边吧!”李光裕提议。盈若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你当了官后,居然怕晒了?”李光裕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在玉兰县的时候,整日里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的。已经快晒成黑炭了,若是再不注意,继续黑下去,夜里就不敢出门了。不然被人撞上了,又看不见人,还以为撞鬼了呢!”盈若楞了一下,旋即很没有淑女形象的再次大笑起来。又觉得场合不对,万一把她家娘亲招来可就不好了,连忙捂了嘴巴。李光裕见她终于敞开了心性,心里自然欢喜,靠近她两步,“无妨,想笑就笑吧!附近我已经清场。”盈若敛了笑,忽闪着大眼睛看他,难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也要参加科考做官了,有权才能任性啊!“怎么了?我就是想单独跟你待一会儿。”李光裕的声音很轻。落在心上,如同羽毛划过。盈若双手交握在腰间,抬脚往水榭走。身后的脚步合着她的节拍,居然很和谐。茶水和点心都已经是备好了的。盈若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这是我家娘亲掌管的酒楼。”李光裕笑,“托你的福,让我成了酒楼最大的股东。”第二百零三章 耗一辈子盈若看着他一撩袍子,潇洒的落座,心中涌起自己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活埋的感觉。李光裕指指对面的座位,“咱们说会儿话!”盈若看看四周,除了鸟叫,听不到别的声音。从来就寸步不离她的花生都不知道躲到哪里享清闲去了。明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对的,却管不住自己听从了他的建议。“你这样子安排,我娘亲知道吗?我哥哥说,他从前犯了错,都是笤帚疙瘩伺候。如今,已经升级到了棍棒了。”李光裕勾唇,“这可是你娘亲的底盘!我做什么,都不会瞒她的。”盈若突然有些相信,自己是望春湖的蝌蚪变得了。不然,哪个亲娘恨不能将自家闺女甩手卖掉的?李光裕将绿豆糕往她面前推了推。盈若摇摇头,“我从前喜欢吃甜食,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李光裕蹙眉,“三年半的时间里,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一封都不给我回。所以,你的习惯变成什么样了,我是一无所知。”“我才不信!你的信能到我手里,就说明我的行踪你是知道的。”盈若端起茶水喝茶。李光裕苦笑,“纵使我再怎么神通广大,在大长公主殿下那里,也是攻不进去的。她想要严防死守一件事,就算是当今皇上,只怕都无能为力。”“那是!”盈若高翘了唇角,“我姑婆厉害着呢!她说了,要玩,就无牵无挂的玩,整那么多情绪带着,是会很累的。”“所以,这三年半,你就听从了她的话,把我彻底给忘了。”李光裕一个大男人,话语间居然带了幽怨的口气。“没忘!”盈若伸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信手涂鸦。李光裕看着那只小胖手,手背上并排着四个可爱的小窝窝。“那为何不给我回信?是回了,被大长公主给拦截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写。”盈若抬眼看去,“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就因为这,你就不给我只言片语?”李光裕恨不能暴打自己一顿了。“我这人记仇,所以,你这劣迹,我是要记恨一辈子的。”盈若挑衅的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李光裕定定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要跟我耗一辈子?”盈若一噎,什么叫“耗一辈子”?怎么话到了他嘴里,就变了味道?“不敢!”盈若很快调整情绪,“你是官,我是民,我跟你耗,岂不是嫌自己命长吗?”“当初是你要跟我做朋友的,我以为朋友是要当一辈子的。”李光裕重又调整了策略。盈若一听他提这茬,头皮就有些发麻,当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自来熟?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刚刚穿来这里,满满的都是彷徨和无助。李光裕的出现,莫名的就取得了她的信任。就如同刚刚出生的小狗,以为第一眼见到的动物就是自己的母亲。忆往昔,她真的是全身心的信赖着他的。“有这么一段吗?我忘了!”盈若决定耍赖,她可是有选择性失忆症的人。“没关系!”李光裕很好脾气的道,“咱们重新开始。我叫李光裕,三年前探花,在玉兰县做了三年的县令,如今任密州知府。我有哥哥,有姐姐,是家里的老小。家父三年前已经由海州知府升任为京兆府尹。”盈若就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你这个人……”李光裕继续道:“我李光裕愿与褚盈若结成朋友,从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盈若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明明是义结金兰的誓言,偏偏被她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几年不见,居然变幽默了呢!”盈若假笑两声,“做官很辛苦吧?”李光裕眸子一黯,“为了将来的目标,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盈若双手捧起茶杯,转换话题道:“你和安之恒是怎么回事?”她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破功了。从前的他,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隐晦的。现在,明明是长大后不太相熟的相处,他却咄咄逼人了起来。那种迫人的气势,让她莫名的心慌和想要落荒而逃。“他是我的师爷!”李光裕顺着她道。终归还是不舍得逼迫她太紧,能够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你到任那天的刺杀,可是他替你挨了刀?”盈若问出多日的疑惑。若非有个安之恒的掺和,她又怎么会弄错新知府是谁。她都被摆了这么大个乌龙,想来刺客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这件事是真的打击到了她,充分证明了她自以为聪明的脑袋瓜也有塞满稻草的时候。李光裕道:“我要是知道那天你恰好回来,就算自己被暗箭射成筛子,也该自己冲锋在前的。”“别犯傻!”盈若翻了个小眼白过去,“逞一时孤勇,万一一命呜呼了,后悔都来不及呢!”李光裕就浅浅淡淡的笑了起来,“多谢关心!”盈若暗咬唇,这人脸皮得有多厚?她什么时候关心他了?“全密州的百姓都是希望过平安喜乐的生活的,所以,作为他们的父母官,你好了,大家才都好。所以,我这点儿关心,也就是九牛一毛,不值当放心上的。”李光裕笑容不减,她依然是这样的朝气蓬勃,即便是强词夺理都透着可爱。“别人九头牛的关心,我自然是不会放心上的。但盈盈九牛一毛的关心,我也会珍之重之的。”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话家常,可盈若偏偏听出了耳红心跳的感觉。这人变坏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光裕哥哥以前多好的一个人啊!”“你光裕哥哥永远都不会变!过去是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将来也是这个样。只是,盈盈,你变了吗?”低沉舒缓的嗓音,仿佛带有魔力般,将人使了定身法。深邃的眸子仿佛大江里的漩涡,将人吸进去,陷入无底的深渊。第二百零四章 你要不要手腕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盈若有些呆滞的低头看去,就看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在往她的手腕上套着一串的红色的珠串。珠串有些长,绕了一圈又一圈,他重复着动作,缠了四圈。珠子若黄豆粒般大小,每隔一定数量就镶嵌有翠绿色的翡翠,翡翠被打磨成了长扁形。珠线的交拢处是一银色的佛头,下面也坠了五粒红色的珠子。“这南红珠串,是我亲手串的,共一百零八颗,我拿到大慈寺请主持大师开过光的。”李光裕说着,手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收了回去。她有一双小肉手,连带着手腕都是滚圆的。大红色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煞是好看。盈若这才一个激灵回神,两颊绯红,一直延伸到耳尖,“你……怎么变得这般霸道?都不问问人家要不要。”“那你要不要?”李光裕眸子幽深的锁住她。盈若伸出右手,抚摸着珠串,这可真是送到她心里去了。她一见之下,就喜欢的很。樱桃红的珠子,泛着让人恨不能咬一口的光亮。关键的,无论是珠串的设计还是这别致的戴法,都让她觉得稀罕。在她之前的认知里,这么长的珠串一般都是戴在脖子上做项链的。大长公主那里也有这样的珠串,小叶紫檀的,不过,那是礼佛用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盈若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自认为站得住脚的借口。李光裕笑,“那是对陌生男女的要求。咱们是朋友,不拘于那样的小节。”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修炼了四年的淑女形象,盈若早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捏一捏他的脸皮了。怎么就这么厚?他还能找出更强词夺理的理由吗?算了!拿人家手短,看在东西的份上,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李光裕站起身,盈若顿时就有了泰山压顶的感觉,不经大脑的问道:“你是不是又长个了?”这样子看他,竟是愈发的高大了。李光裕低笑,“许你长,就不许我长了?衙门那里还有事,就不多待了。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四处转转。密州城内没有湖,但南城外有一条大河,自东往西流,也挺壮观的。”盈若哦了一声,这就要走了?他在这儿,她有压力,每每被他露骨的话逼迫着,恨不能找个地缝土遁了。可他要走了,她竟是生出了舍不得的心思。跟在他身后出了水榭,忍不住的问:“密州守备会换人吗?”这人不但个高,背还很宽厚,她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词“蜂腰猿背”。李光裕猛的转身。盈若没有防备,差点儿收势不及撞进他怀里。李光裕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你这是要投怀送抱?”盈若连忙跳了开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好走路,你干吗突然停住?”李光裕怕她真恼了,连忙收起逗她的心思,“谁让你走在我后面的?跟我并肩走,肯定什么事都没有。”打算是挺好的,尽量回到从前的相处方式,让她重温从前的感觉,然后慢慢的对他放下戒备。但真正的面对她了,内心就急切了。她这般的亭亭玉立,周身散发着少女的气息,他再也无法把她当孩子来对待,而是恨不能立时跟她诉衷肠。刚刚那一刻,他多想就顺水推舟抱了她,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怕贪了一时之快,她从此躲了他。她还懵懂着,他却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无奈,太令人抓狂了。盈若也在抓狂,确切的说是恼羞成怒了,再确切的说是心慌意乱了。她刚想发作,那边李光裕又一本正经的开了口。“我这个新知府到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刺杀,并且因为刺客的张狂,还给手无寸铁的百姓造成了伤亡,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那边肯定会派人来调查的。说起来,那日还多亏了你!要不要我以知府的名义给你发个表彰什么的?”盈若在他沉稳的语调的讲述里,狂躁的心满满的冷静了下来,“你是说送给匾额什么的?”“你想要吗?”李光裕抬脚往水榭外面走。盈若这次学乖了,不直接走在他身后了,也没有跟他并肩,而是走在了他的侧后方。“匾额不实惠,能不能直接奖励银子?”李光裕低沉的笑容便传出去好远,越过池塘,将对面的花喜鹊都惊飞了。盈若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就是爱银子,她相信没有几个人不爱的。不过是,她不加掩饰的说了出来,这就显得她俗气了?“好!那就奖励银子!”李光裕笑罢,立马拍板。见她嘟了嘴,一副恨不能咬他一口的样子,心里更加的好笑,却不敢再笑了,忙转换话题道:“你想知道朝廷这次会派谁来吗?”盈若收起小心眼,摇摇头,“不管谁来,跟我有关系吗?”李光裕嗯了一声,“这来的人,八成跟你还真有点儿关系。”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置于腰前,抚摸着挂于那里的一块羊脂玉配。微微侧身看过来,浓眉深眸俱是一派淡然,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那勾起的唇角里,都似乎透着自信满满。盈若小小的吸一口气,一双妙目晶晶亮,“我爹?他是文官,品级还比较低,他来,真的能处理好此事吗?”李光裕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发挥着最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去摸她的头。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就算是微微蹙眉的样子,怎么看都透着可爱。“我走了!”盈若嗯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家亲爹会不会被派钦差的思绪里。“盈盈,我走了!”李光裕重复一遍,语气加重。盈若眼睛微眯,她又不是聋子,已经听到了。送出了水榭,她是不打算送他到酒楼门口的。人多眼杂的,难免会招来口舌。李光裕弯腰凑近她,柔声道:“我就是告诉你,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高大伟岸的身影渐去渐远,拐个弯就看不见了。第二百零五章 西邻钥匙盈若却觉得眼热,呆呆的好长时间没能回神。说什么记恨他当初的不告而别,那都是口是心非的话。那个时候,他匆匆离去,说什么不忍她面对分别,可归根结底,那个怯懦的人,其实是他。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很多事情,其实过后就能想明白了。何况,中间隔了这些年,真有什么怨恨,只怕也冲淡了。说到没有给他写信,她是真的不知道写什么好。又对这古代的通信系统不放心,生怕落了坑里去,岂不就白费心思?正如他给她写的信,早一年还能收到,后来也就渐渐没有了。当年的事情,她已经释怀了,是不是找个机会告诉他一下?沉重的压在他心上,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花生来到她身边,“姑娘的手串真好看!”盈若瞪她,“你是谁的丫鬟?不经我的允许,你乱跑什么?”她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丫头还是李光裕给她找来的,难不成是当初刻意埋在她身边的钉子?花生圆盘似的大脸皱巴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奴婢自然是姑娘的丫鬟。可是惊蛰那厮太厉害,奴婢打不过他,就被他拖走了。”盈若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有土匪主子,就有土匪奴才。”转又一想,这理论不能成立。李光裕现在可是密州知府,他若是土匪了,难不成他治下的百姓就都是土匪了?那样的话,她自己都跑不了呢!谢氏使人来喊她去帮忙,盈若愈发觉得自己是蝌蚪变的了。敢情李光裕来来去去,她家娘亲都倍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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