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安家的人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就查到了文安侯府。一个侯府,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去掳走一个偏远县城的姑娘呢?再联想到你娘亲的气度不凡,于是就查到了十五年前的一桩旧事上。文安侯府世子崔君撷和李家嫡长孙女李宜姝的一段情感纠葛。”李光裕尽量放缓语速,以便于她理解其中的意思。盈若听的蹙眉,“怎么?我娘亲当年的事情,竟是弄得尽人皆知吗?”李光裕道:“十五年前,李家嫡长孙女是暴毙而亡了的。若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李家又怎么会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盈若还是不解,“可是,我觉得我娘亲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啊!”虽然只是半年的相处,但是谢氏的为人,她还是摸得清的,绝对不是那种不带脑子冲动行事之人。李光裕道:“这种事,岂是一方小心翼翼就能不被暴露的?”盈若恍然,“那个崔君撷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不对?”李光裕憋笑,“他不是东西,那是什么?”“人渣啊!”盈若理所当然的道,“肯定是比李茂旭还要差劲的大大的人渣!他想做什么?当年弄得尽人皆知,是想借助着言论逼我娘亲跟了他吗?”李光裕抿唇,点了点头,“嗯!当时他已经成婚,是想逼着李家大小姐给他作妾,纵享齐人之美的。”“却逼死了我娘亲,因为李家门风清正,是不允许嫡女给人作妾的,对不对?”李光裕嗯了一声。“不对!”盈若提高了声音道,整个人更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崔家的人为何要找上我姐姐?那个崔行还骂我是孽种。难不成……”第六十八章 捅破窗户纸车子猛的颠簸了一下,盈若的小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李光裕快速伸手,圈了她的腰身,揽到了自己怀里,顺势将人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激动什么?摔了怎么办?那你娘亲以后还真就不会让你跟我出门了。”盈若平复着跳乱的心脏,嘟嘴抱怨道:“光裕哥哥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呢!闹了半天是担心被我娘亲责备啊!”有了前次坐大腿的经验,这次倒是习惯成自然了。李光裕就被气笑了,“还不是一样?”“当然不一样!”盈若争辩,“你要是担心我,我会很开心。可你要是担心被我娘亲责备,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呢!”李光裕伸手捏她的腮,“分的倒是清楚!我担心被你娘亲责备,就是怕日后跟你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倒也是啊!”盈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光裕哥哥,你还知道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啊?”“嗯?”李光裕摸了摸她的头,小小的辫子上绑的还是他送的绢花。“我姐姐……”盈若欲言又止,“算了!她自从幡然醒悟后,就对我非常的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姐姐。”李光裕将她的小手拢在自己的大手里,“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不会瞒你。崔家的人既然已经找上门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有个防备的好。李家大小姐当年不得不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已经有孕在身。”这样的事情,他相信以谢氏的矜持,应该是不好在自己孩子面前说出口的。褚兹九就更不会说了。那么,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就只能是他了。“啊!”盈若一下子抬手捂住了嘴巴,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一旦被别人说出来证实,心里还是非常的震撼的。难怪褚巧若跟褚兹九一点儿都不像,难怪她跟崔行一样都长着一双粉色的桃花眼。李光裕揽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这事,你知道就好,万不可找你家里人求证。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心中有数,以免将来再发生什么会束手无策。”“什么意思?”盈若打了个激灵,“将来再发生什么,是什么意思?光裕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光裕道:“崔家现在的嫡长女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名动京城。”“又是才女?”盈若敏感的问。李光裕道:“差不多吧!但据我们打探来的消息,此女的身子似乎不是太好。”“怎么个不好?”盈若这一问,就纯属好奇了。女子有个不好的身体,只怕是不好找婆家。至少,在玉兰县是如此的。她周围的女子大多没有奴婢供使唤,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么娶个健康能干的媳妇就是婆家最大的福气了。但京城的才女是不是身子如弱柳扶风就会更受追捧,她就不得而知了。李光裕道:“具体不知晓,只知道,宫里的御医是隔三差五就要去给她诊脉的。”“也可能这种金枝玉叶就是养的精细吧!”盈若推断,“可这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李光裕道:“那就要从朝中的局势说起,皇上对崔家虽然现在还动不了,但也不会放任他们自在了。近两年,北方的蛮族时有入侵。今上本着要想解决外患,必先解决内忧的原则,对蛮族采取的是安抚的策略。不但要送财务,还要送人。”“你是说和亲?”盈若福至心灵。李光裕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嗯!送公主和亲,皇上自是舍不得的。那就只能以贵女冒充了。”“我明白了!皇上看崔家不顺眼,就想着动用崔家的姑娘。以崔家的势大和嚣张,本来是可以跟皇上对着干的。但是他们偏偏没有在这件上拒绝,那就是说崔家想好了对策。既然想让崔家的女儿冒充公主,那么是个崔家的女儿就可以,未必非得是嫡长女。这就是他们打上我姐姐主意的原因,是这样吗,光裕哥哥?”因为越说越激动,一张小脸都涨红了。“盈盈儿!”李光裕去掰她攥紧了的小拳头,“文安侯府打的算盘虽好,却是不会实现的。你要相信,你爹和你娘会处理好一切的。”盈若小脸转白,“人为豺狼,我为蝼蚁,渺小的蝼蚁如何逃过豺狼的爪牙?”这么多年来,他们偏安于一偶,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若真是善于筹谋的,就该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便将来发生变故的时候好做出应对。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被人按在砧板上,等着任人宰割。李光裕叹气,“你家里人不会让你出头,何况,就算你出头,也解决不了事端,对不对?”盈若沮丧的垮了小肩膀,“光裕哥哥真会打击人啊!”他这说的还算是委婉的了,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会拿她是孩子说事。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她现在就是再怎么着急上火,也是于事无补的,毕竟,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对抗这事。李光裕用食指和中指挑起她的小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盈盈儿,你可信得过我?”盈若抿唇,“我知道光裕哥哥想说什么,你肯定说会尽自己所能保护我和我家人,对不对?可是,光裕哥哥,我不想的。”李光裕的手微微颤抖,眉头也就蹙了起来,“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他不喜欢这种被她排外的感觉。他希望怀中的小丫头能够全身心的依赖他,信赖他,把什么都交给他来处理,那样,他就会鼓起满满的力量,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能去得。“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想成为光裕哥哥的拖累啊!”盈若好不躲闪的迎着他凌厉的目光,说的很认真。李光裕喟叹一声,“盈盈儿……”“光裕哥哥,你先听我说!”盈若伸出微凉的小手捂住他的嘴,“光裕哥哥是干大事的人,不该被我们家这样子鸡毛蒜皮的事情所扰……”第六十九章 陋室香的玄机李光裕轻轻松松的拿掉她的手,抓在自己的大手里捂着,“盈盈儿,我愿意!”盈若的眼眶立时就红了,“光裕哥哥,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还不起……”说到最后,就哽咽住了。李光裕抬手刮她的小鼻子,“要不要还,怎么还,我说了算。难不成你是怕我将来狮子大开口?”“我有什么呀!”盈若就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小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了他的脖子上。李光裕的脊背一下子就挺直了,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发痒,这种痒带着温度快速的蔓延,最先灼烧的就是耳朵了。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说。马车停下的时候,并不是盈若预想的吉顺楼,而是出了南城门又行了十里地。盈若被李光裕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就到了荒郊野岭了?虽然也是在大路边,但周围没有村庄,一座孤零零的草棚子似的的建筑着实有些突兀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他们地处丘陵的夹击处,放眼望去,都是光秃秃的,黄色的梯田,延伸的天边。近处,则是没有了树叶的杨树,在风中摇摆。李光裕顺着道路往南指,“再走二十里路,就到了咱们种花生的庄子。”“嗯?”盈若瞪大了眼睛,“光裕哥哥要带我去参观吗?”“这家小店的香菇鸡很好吃!”李光裕牵起她的小手,往里走。小店的门前挂着一简陋的木牌,上面刻了“陋室香”三个歪歪扭扭的字。里面的布置也很是简朴,却又透着不寻常。单拿那凳子来说,差不多都是原生的树根修整而成的。看着粗糙,却又各有姿态和形状,竟是让人莫名的想要坐一坐,摸一摸。迎接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店小二,而是一个年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修的很是齐整。五官不是很出奇,却因为周身的儒雅之气,平添了玉树临风。“这是老沈!这里的店掌柜!”李光裕介绍道。盈若连忙礼貌的问好。老沈笑的恰到好处,“里面请!”李光裕就拉着盈若拣了靠近火盆的位子落座。老沈亲自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盈若望着屋里空着的十多张桌子,小声道:“光裕哥哥确定这里的饭菜好吃吗?除了咱们,都没有什么客人呢!这里的生意肯定很惨淡,不然那掌柜的为何连个伙计都雇不起?”李光裕笑,吐出一口白牙,“因为老沈懒散惯了,刚过了年,想着出了正月再开业呢!”“哦——”盈若拐着弯的拖着长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光裕哥哥跟老沈也是忘年交啊!”若非交情匪浅,本来不到营业的日子,怎会为他单独纳客?“也?”李光裕咀嚼着这个字。盈若朝他眨眨眼睛。李光裕笑,想到小丫头将他们之间定位为朋友的关系,也就了然了。“算是吧!”盈若打趣道:“光裕哥哥跑这么远来吃顿饭,也不怕吃肥了走瘦了。”“你只管吃肥了,不会让你脚着地的。”李光裕将热茶送到她的手里。真需要用脚丈量的时候,他也是宁愿背着她的。盈若就捧着白瓷茶杯傻乐。香菇炖鸡很快的上来,盛在青花瓷盆里,泛着诱人的香气。除此之外,还有四样小菜,其中一盘还是凉拌小黄瓜。盈若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这个冬天,能吃到的青菜,除了白菜就是萝卜了。在没有塑料大棚的时代,居然在大冬天吃到了新鲜的黄瓜,自然是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的。“这是哪里来的?”李光裕指了指老沈的背影,“他自己种的!”“嗯?这么冷的天,怎么种出来的?”盈若闪烁着兴奋的双眸。李光裕道:“咱们这老沈可是个能人呢!他的足迹不仅遍布大启朝的各地,更是跟着海船出过海,见识过外面的天地呢!”“啊呀!”盈若的心神都被吸引了去,以至于桌子上的美味都被忽视了。她干脆起身,从李光裕的对面坐到了他身边,“那岂不就是一部传奇?光裕哥哥快讲讲,一个能在冬天培育出黄瓜的人,究竟还有那些传奇经历?”李光裕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鸡腿肉,剔掉了骨头,然后送到了盈若的嘴边,“先尝尝!”盈若没有办法,只得张嘴含了,“鸡肉细嫩,味道很鲜,果然是难得的美味啊!”对于一个传奇人物开的店铺,她是再也没有了轻视的心思。李光裕趁机又夹了块黄瓜到她嘴里。盈若嚼的脆响,“光裕哥哥,咱能边吃边说话吗?”李光裕笑,“好!”他怕他不说,她连饭都不好好吃了。顺手再夹一块鸡肉塞到她嘴里,“老沈不仅炖鸡一流,就是做鱼也是极好的。”盈若边咀嚼边道:“不是说君子远厨疱?”李光裕道:“若是人人不杀生,那就只能等着饿死了。”盈若低笑,“原来光裕哥哥也会开玩笑啊!我可以自己吃的。”李光裕嗯了一声,却还是继续剔肉,放到了她面前的盛米饭的小碗里,“别弄脏了你的衣服。老沈是两榜进士。”“啊!”盈若被转移了注意力,顺从而又机械的吃着饭,“进士啊!人才啊!既是好不容易挤过了独木桥,那他怎么不做官?他还会做饭!不是都认定厨房是女人的天下嘛!我爹爹就从来不进厨房的。”李光裕道:“老沈受不得束缚,他喜欢无拘无束的四处游荡。”“那怎么会落脚在这里开店?”这样的问题算是很机敏的了。既是不喜欢拘束,又怎会开店拴住自己?李光裕笑,“因为他听说有个小姑娘要用花生榨油,他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要是不能亲自参加,会遗憾终身呢!”“啪!”盈若手中的筷子就落在了桌上,“他是光裕哥哥搬来的救兵,帮助我榨花生油的,对不对?”李光裕重新为她拿了筷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怎么不认为我这是在抢你的财路?”第七十章 有才任性盈若笑,“光裕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再者说了,无论花生油是谁榨出的,都是造福于民的好事呢!就算我是第一个榨出花生油的人,此后必然有很多人跟风,谁能阻止得了?我觉得吧,发财路上的垄断,必然不会长久。而有竞争,才有进步。就跟酿酒一般,天下并非一家酒坊吧?但却有优劣之分,所以,将来的油坊亦然。”关键的一点她没说,这花生榨油,她也是属于得益于前人栽树的人。前世,花生油可谓是走进了千家万户呢!“这丫头果然有过人之处!”老沈的声音突兀的响在盈若的身后。猝不及防中,盈若就被嘴里的食物给噎住了,难受的去掐自己的脖子。李光裕一边拍背,一边倒了杯水给她。盈若快速的喝了两口,才总算缓过气了。李光裕就瞪了老沈一眼。老沈呵呵笑着,接过盈若手中的杯子,亲自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对不住!是我欠考虑了。”盈若愕了愕,没想到一个中年大叔居然会对着她一个九岁的女娃娃道歉。“沈叔叔若是告诉我如何在大冬天种出黄瓜,我就不怪罪沈叔叔。”老沈哈哈大笑,“还懂得谈条件呢!首先,我今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所以,你可能得喊我一声伯伯。其次,这大冬天种黄瓜也实在没什么技巧,无非就是把黄瓜生长需要的温度提供给它。我来考考你,你能想到如何提供温度吗?”盈若抿唇,这个问题还真难不倒她,不用想,前世的知识就能给予现成的答案。“我听说有温泉的地方就比较暖和,温度能不能达到黄瓜的生长得试过了才知道。再有,就是搭建个暖棚,然后在里面生上火盆了。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沈伯伯又是怎么做到的?”老沈看了看李光裕,再看向盈若的时候,视线里就少了轻视。“我的确有个温泉庄子,并且借助地利在那儿建了暖棚。这种东西,我也只是在海外见到过,才依葫芦画瓢的。没想到啊!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能想到别人所不能想啊!”盈若低头扒饭,惭愧啊!她这也算是作弊了。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可比他去过的海外发达多了。“沈伯伯谬赞了!我也只会纸上谈兵呢!”老沈抬手,用右手的食指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可很多人连纸上谈兵都不会呢!光裕先前让我来的时候,我是不情愿的。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在这玉兰县暂时留下来了。”盈若连忙从凳子上起身,冲着他鞠了一躬,“还请先生多多教我!咱们以后合作共赢啊!”“合作共赢?”老沈玩味的笑,“初次见面,你也不怕我是坏人。”盈若坐回李光裕身边,冲着李光裕笑笑,“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相信光裕哥哥。他永远都不会害我的!”李光裕就突然攥拳到嘴边,干咳了起来。“哦?是吗?”老沈拧着眉毛看了李光裕一眼,“敢情我只是捎带啊!”盈若急了,忙将自己面前的水杯送到了李光裕嘴边。李光裕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我没事。继续吃吧!”盈若舒了口气,问老沈,“沈伯伯要不要加副碗筷?”老沈扫了一眼李光裕,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我最近茹素。”李光裕夹了香菇到盈若碗里,“这个挺香的。”老沈道:“对!这个是我初秋的时候到山上采的,晾晒干的,绝对的好吃。”盈若就冲他笑笑,赞赏道:“的确很香。”老沈嘿嘿笑两声,“光裕,你的脸怎么这么黑啊?”盈若忙看去,李光裕腮帮子微动,一看就是咬牙的动作,“大年初二就往这里赶,风餐露宿的,晒黑了正常。”这话成功的唤起了盈若的心疼,“光裕哥哥太拼了。以后,就是赶路,也该舒服点儿。”李光裕瞬间心情就大好了,“嗯!”见盈若放了筷子,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嘴。老沈愕然,“我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李光裕收回帕子,置于自己的袖袋里,“我也想不到,你也有凑热闹的一面。”盈若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有些不忍直视,“那个,沈伯伯既然无意为官,当初为何还要参加科考?”老沈道:“你没觉得这样子很拽吗?我就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果然很雄厚。然后,我就可以潇潇洒洒的纵情山水了。”“呃……”盈若抿唇再抿唇,斟酌着词句道:“有才就是任性啊!”“噗——”老沈就笑喷了。李光裕扔了筷子,对着被某人唾沫污染过的食物,他是再难下口了。“盈盈儿,天上的牛都遮天蔽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啊?”盈若充楞装傻。李光裕道:“因为有人在地上吹啊!”“噗嗤——”盈若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老沈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依然是脸上堆笑,“李光裕,你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李光裕哼了一声,“盈盈儿,可是吃好了?”盈若点点头。李光裕起身,朝着盈若伸出手去,“那就走吧!望春湖上有座长百米的大桥,这两天一直有耍猴戏的。我带你去看看!”盈若虽然对于老沈的故事很好奇,但还是起身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冲着老沈笑笑,“沈伯伯,下次再见。”来日方长,想要了解一个人,并不急在一时。老沈哈哈大笑,“好!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啊!”李光裕的脚步立马就加快了。盈若小跑着才能跟上,及至上了马车,还有些微喘。“光裕哥哥不喜欢老沈吗?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李光裕抿唇,“他不该打扰咱们吃饭!”他和她难得的独处时间,偏有个大嘴巴来抢风头,这让人如何忍?本来是为了图清静才来的这里,却没想到会陷入更大的困扰。盈若道:“还好了!老沈蛮好玩的,跟个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而且,也没有架子。”第七十一章 最大的纨绔李光裕别扭的问:“我很直白好懂吗?”这是吃醋了?不然,怎么会想要比较?盈若暗暗憋笑,“那光裕哥哥觉得呢?自己很复杂难懂吗?”李光裕一噎。盈若道:“正月十五,各地都盛行猜灯谜。猜的过程绞尽脑汁,可一旦猜出来了,又会扔到一边,置之不理了。”李光裕聚集的眉头舒展开来。盈若笑笑,露出豁牙,却偏伸出手,以长者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光裕哥哥,你放心!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的。”李光裕忍不住在她腮上捏了一下,“嘴巴这么甜,不知道还以为抹了二两蜜呢!”但一个孩子的承诺又有多少可信度?她可明白“没人能取代”是个什么意思?盈若抬手捂腮,“小心拧的一个大一个小,成了左右两腮不对称。”李光裕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想法多!”“那换我捏你试试?”盈若举起小手。李光裕一把抓了,“想不想听老沈的故事?”与其让小丫头记挂着谜底,倒不如他先揭出来,满足了好奇心,也就可以扔到一边了。盈若就偃旗息鼓,心里懊恼的不行,这家伙,每次都采取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逃避,可偏偏他提出的问题又那般招人,想不被左右都难。“光裕哥哥刚刚说他把牛吹的满天都是,究竟是怎么个缘故?”李光裕道:“你家大人可给你讲过京城的权贵之家?”盈若摇摇头,“现在就知道有个狼子野心的文安侯府,还有个莫名其妙的武定侯府,再就是诗书世家李家,别的就一无所知了。不对,还有个太傅之家安家。”李光裕道:“说到侯府,除了你刚刚提到的两个,还有就是昌隆侯府和盛兴侯府。其实,在这四个侯府之上,还有一个虽然没落却不容忽视的国公府,沐国公府沈家。”“老沈是沐国公府的人?”盈若讶然。居然是勋贵出身吗?怎么就成了闲云野鹤?“如今的沐国公府,虽然已经无人在朝为官,却还是地位超热,是因为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大长公主就是嫁到了沐国公府的。”“也就是说大长公主是活着的了?老沈不会是皇上的表弟吧?”盈若大胆猜测。李光裕叹口气,“大长公主的确是下嫁当时的沐国公府的嫡长子的,只可惜,婚后两年,驸马就战死在沙场了,他们俩是没有亲生孩子的。”“这可真是……”盈若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皇家公主是不是可以改嫁的?”李光裕道:“大长公主跟驸马情深,不曾再改嫁。”盈若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才道:“那得多深的感情啊!苦守一辈子啊!当然了,也可能大长公主是洒脱之人,一个人活得很自在,根本就不需要男人。”李光裕怔了怔,旋即笑了,“嗯!我觉得你这想法不错,没准儿就猜到大长公主心里去了呢!”盈若瘪瘪嘴,“光裕哥哥表面上夸我,心里还不定怎么取笑我呢!可是,玲姑姑的事情让我想了很多。她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过的,有手有脚的,养得活自己不成问题,何必非得将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呢?看吧!靠山山倒了!”“没有取笑!”李光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是被你这离经叛道的奇异的想法给震慑了一下。”盈若在心里叹气,可不就是离经叛道嘛!被奴化的女人们想要在思想上进步和解放,只怕没有个千儿八百年做不到呢!像她,也只能是过过嘴瘾,来到这里,不还是入乡随俗了?“我知道国公府有个镇府之宝了,咱们还是来说说老沈吧!他在国公府又是个怎样的存在?”“驸马最小的弟弟,年轻的时候号称京城最大的纨绔。”“纨绔?还是最大的?”盈若有些难以置信,“明明看着很儒雅的一个人。”李光裕嗤之以鼻,“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当年老国公爷活着的时候,差点儿没被他气死。作为国公府的公子,整日里偷鸡摸狗不着家,甚至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怎能不令人头疼?”“呃!十五六岁的少年,可不就是折腾事的时候嘛!过了那个年龄段,自然就会好的。”盈若脱口而出,见李光裕目不转睛的审视她,忙道:“当然了,像光裕哥哥这般沉稳的,最是难得了。恐怕一千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呢!”少年人的冲动,在前世有个很好的词,叫“青春期”,处于这个年龄段,就仿佛被魔鬼附身了般的折腾,完全不听人劝。“盈盈儿!你还是个孩子,别把自己整的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李光裕劝道。盈若不服气的道:“哪里老气横秋了?我这都是从大人谈话中听来的呢!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的。光裕哥哥不赞成吗?”“你呀!”李光裕叹气,这百变的小东西,他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好了。盈若赶忙拉回正题,“一个最大的纨绔,又是怎么考上两榜进士的呢?”李光裕道:“据说他每次从外面回家,都是要被老国公吊起来揍一顿的。老国公更是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他就问了,怎么样他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老国公当时自是瞧不上他的,就故意说,只要他能考上进士,就给他绝对的自由。他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再干涉。”盈若怔然,“然后他就发愤图强,真的考上了?”李光裕点点头。盈若若有所思,“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按理说,他要是考上了进士,老国公应该更会拘着他才对,怎么就放任他随波逐流了?”李光裕道:“夺嫡!今上当年是有兄弟五人的,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子,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争个头破血流了。”盈若歪着小脑袋,“今上不是太后的亲生的吗?”“是!”“那就应该占着嫡出的身份啊!皇家不都是立嫡的吗?”第七十二章 望春湖畔李光裕笑,“果然是书看多了,懂的不少。别忘了,除了立嫡,还有个立长呢!今上排行三,前面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盈若就觉得头大,抬手揉眉心,“真够复杂的啊!所以,为了在夺嫡中置身事外,老国公也是赞成老沈不出仕以避世的?”李光裕看向她的眼神里突然就生出了担忧,“盈盈儿,我让老沈来玉兰县,就是为了让你少操心的。”可是现在,听听她说的话,不但懂得立嫡,还懂得避世,一个九岁的孩子,虚岁也不过十岁,这样子聪慧真的好吗?都说慧极必伤,会不会降临到她头上?想到有那种可能,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了起来。盈若叹口气,“花生种子不用我操心,地不用我操心,如今更是弄了个老沈来掌舵,光裕哥哥你这是打算把我当猪养吗?整日里只管吃吃睡睡。”李光裕被逗乐,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了,“我这不是担心你想的太多,以至于影响长个嘛!别说你个子比同龄人要矮了,就是这牙齿,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至今还没长出来呢!再说了,当猪养,每日里吃吃喝喝,有什么不好?”盈若一脸的不赞同,嘟了小嘴道:“光裕哥哥没听过用进废退吗?就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意思。什么东西闲置了,只怕离着坏掉也不远了。脑子,自然也是越用越灵光的啊!”“你脑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道理?”李光裕语调里满满的都是无奈。盈若得意的笑,“我娘亲说了,我叫常有理。”李光裕也就跟着笑了起来。罢了!当初受她吸引,不也正因为她的灵动和鲜活吗?真要是养成了猪的呆板,那跟京城的贵女又有什么区别了?盈若打了个哈欠,有些恹恹的了。过午的时光,又有马车的颠簸,她觉得眼皮有些抬不动了。李光裕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盈若的眼皮吧嗒就合上了,整个小身体像小猫咪一样在他怀里窝着。李光裕的心里像被羽毛划过,也跟着柔软一片。抬手敲了敲车窗,“不急着赶路,稳妥点儿!”然后拉了毯子,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盈若这一觉睡的很踏实,即便马车停住了,都没有要醒的意思。李光裕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双颊红扑扑的,如秋日指头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啃咬一口。小嘴时不时的嚅动一下,红艳艳的,如同熟透的樱桃。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唇上轻轻的拂过。却不想,盈若竟然于睡梦中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是在品尝什么美味。李光裕的手就如同被针扎般的缩了回去,心更是受惊般的漏跳了一拍。“光裕哥哥,到了吗?”盈若迷迷糊糊的问,眼睛还没睁开。
“某趣阁”最新网址:http://www.mouquge.com,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