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种儿女情长磨磨唧唧的人?”曲望南挑了挑眉,“再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不用来送我,他只需要来接我就行!”
叶星河眨了眨眼就,砸吧了一下嘴,“你们挺不要脸的,你们自己知道么?”
平时这俩人一直腻腻歪歪,他这个一项大大咧咧的妹妹都能对着高长凌娇滴滴的讲话,一点都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看看现在说这话的口气,□□裸的炫耀。
俩人还没说几句,叶无咎就大喊了句出发,他们不敢怠慢,连忙站直,收起了表情,翻身上马。
曲望南骑在马上回过头,看了眼在清晨下的城楼,然后笑着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然后抬了下手,随后甩下马鞭,跟随众人快马加鞭赶赴南境。
“王爷,真的不亲口道别么?”清酒陪着高长凌站在城楼上,今天天还没亮,高长凌就站在这了。
“不了,这样就很好了。”高长凌知道,曲望南看到他了,也知道曲望南明白他的意思了。如今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够了,要是真的面对面告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让她留下来。
高长凌虽然这样说,但是依旧没有挪动脚步,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他还是那么直直的看向前方。
清酒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
高长凌从曲望南回头看他的那一眼,那一个笑容,终于能明白了那些等待将军凯旋归来的女子的心情,心酸,苦楚,自豪,不舍交杂在一起,让他恨不得能立刻跟着去,但他知道不行,他要确保后方平安,否则被断了粮草,或者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那才是大难。
这时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俩人转头,就看见福来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王爷,王爷,瑞王…带着人往那个院子里去了!”福来一路飞奔,这几年他是越发的胖了,从城楼底下能跑到这也算是要了老命了。
高长凌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谁?你说清楚一点!”清酒连忙追问。
“刚刚刘姨派人来说,她原本是想给那院子里的人送菜的,但是去的路上看见瑞王带着几个人往那走了,她不敢过去只得急急忙忙的来了府上。”福来一边给自己顺气一遍说到,如今那院子是给那孩子住的,如果被瑞王发现了,那定是要出大问题的,他不敢怠慢,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骑上马到了这城楼下,然后一路跑了上来。
“瑞王?”高长凌咬了咬牙,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保密方面做得特别好,亲信不多,虽然可能成不了大业,但相对的,也是最安全,最无懈可击的,对于高念歌,他和南南那是小心又谨慎,这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
“是,”福来点了点头,“不过王爷,刘姨说她看那一行人像是只知道个大概的样子,他们派了人守在巷子口,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问。”
“挨家挨户?”高长凌眉头皱的更甚,要是高长淅真的有了消息来源,那不至于是哪间宅子都不知道,即便他不知道,那地方也就几户人家,偏僻的很,他挨家挨户敲门更为诡异。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说?
还是说他这是在引蛇出洞,就是做给他看的,他这个二哥也许是想像他炫耀,他比自己强得多。他想让自己着急,想让自己认输,想要证明给他心爱的人看,她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可笑的自尊心。
“王爷,那个院子原本就挂在个虚名之下,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这,不如就当与我们毫无关系,反正瑞王总不能对自己的儿子出手吧。”清酒脑子飞快的想了个解决之策,这种情况,就算立刻赶过去,也定是拦不住的,不如就将计就计。
“装聋作哑?”高长凌看了眼清酒,笑了下,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出来,“你也太看不起我的二哥了,好不容易抓到我的把柄,他怎么会这么轻松地放过我。再说,他能知道有那么个院子,那他会不会知道更多的消息?”
“这…”清酒面如难色。
“再说,我那个侄子身边的侍女可是认识我的,也是见过南南的,你能确保她在被严刑逼供之下,守口如瓶?”高长凌习惯的是摸随身带着的玉佩,但是却落了空,才想起来,昨天把它送给曲望南了。那时他就跟个姑娘家一样,执意的给爱人一个随身信物。
“那就只能和瑞王开诚布公的斗一斗了。”清酒冷静了下来,是了,不承认根本不是个法子,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他们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就算是死局,也不一定就不会有变数。
“不如先去看看好了。”高长凌说完,首先转身下了城楼,是狼是虎,总要见到才行。
高长淅站在院子门口,幕僚站在身侧,他没有进去,而是在等。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里面,但他不急着进去,这院子,不,这巷子都被他的人给死死拦住了,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他四处敲门也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他要让他的那个弟弟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自己。他要让高长凌自己来面对这个局面,他要告诉高长凌,自己比他强的多得多。
这事情要说起来,那可是大有说法。怜契的孩子被高长凌藏了起来,这要是深挖下去,什么罪名都是能往他这个弟弟头上按的,到时候他只要说找到证据证明怜契是西戎人,实际上,他也有这个证据。那么窝藏怜契孩子和侍女这事可就大了去了,高长凌还有出头之日?
他就这么等着,带着胜利的傲慢,看着他的弟弟骑着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在西戎,君熠维半躺在榻上,右手边是些吃食和酒,如今他到底有了压住罗亚夫人的筹码,心情都好了很多。
在叶楚河身边的间谍,也早早把宜城内部的布军跟他讲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就算魏国公在北境大获全胜那又如何?大晋到底元气大伤,南境他们是要不回去了。
他正喝着酒,下人急匆匆的敲门进来,说罗亚夫人来了。
他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他的这位外祖母为何事而来。
“回复一声,我马上来!”还没撕破脸,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整理了仪,快步走到前厅,到的时候,竟然发现罗亚夫人把所有下人都遣走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外祖母怎么来了,要是有事派人来说一声,外孙我一定亲自拜访。”君熠维笑了笑,然后坐在了罗亚夫人身侧,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是身体却做着平等的事情,这就是他骨子里的傲气。
“炟柔死了。”罗亚夫人瞥了眼君熠维,眼神晦暗不明。
第一百零九章
君熠维的眉毛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这个消息他是不知道的, 或者说, 大晋京城的探子还没有给他传这个消息。
“那么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君熠维脸上堆砌上难过和哀伤, 然后叹了口气,“外祖母要节哀。”
罗亚夫人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 他像是一条毒蛇,又像是一只狐狸。他可以知道自己那些辛秘往事, 也可以越过自己把手伸向自己布局已久的探子。
以前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狠辣, 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有心计, 她这一生,儿子女儿这一辈没什么有出息的, 到了孙子这一辈,却出了几个角色。
炟柔武艺高, 性子坚韧, 原本也是个可塑之才, 但坏就坏在钻了牛角尖, 最后落了个这么个结局,她心里到底是伤心的, 也觉得可惜,这孩子原本也该是个苗子,特别像当年的自己。
但她更欣赏的是另外两个,一个是曲望南,这个孩子虽然从没长在她身边, 但确实是她孙辈里最出色的那个,相貌好,武功高,最关键的天真却不愚笨,善良但却能辨恶意,这是多么难得事情。她用自己的正义活的无愧天地,却不也不会死板的不知变通,这样的人,要是个男人,甚至是一国之君的好人选。就算是个女人,只要肯来自己身边,以后也能接替她,掌管这西戎的朝政,和君熠维相辅相成。
但可惜就可惜在,这样的一个孩子,注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样的人不能做队友也不能让她做对手,所以自己多次想派人杀了她,但是每到那一刻又会儿犹豫,可能真的是老了,要换做以前,自己下手绝不会留情,人一老就容易感情用事。
另外一个就是她的外孙,君熠维。他有才能,有手腕,狠辣,是个能成大事的。所以她才打压大皇子,为他扫除障碍,但是到底是没想到,这个人的野心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她的这个外孙甚至想要把自己,都给清除出去,她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气愤,只觉得悲凉和疲惫。
她的这些年,顶着别人的鄙视,谩骂,侮辱爬到了这个位置,如今人们对她只有尊敬和恐惧。就连自己一直扶持的这只小老虎,都想要咬自己一口了。
“炟柔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我,急于证明自己。”罗亚夫人叹了口气,她看向君熠维,“只是没想到,她最后把命丢在了大晋。”
“我听炟然说了,她爱上了大晋人,不肯回来。”君熠维脸上还是那副忧伤的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是不屑,“感情用事不仅成不了大事,如今连命都没了。”
罗亚夫人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看着君熠维,包括他眼里的那点小情绪。
“那要不要我派人把她结婚来,总要回家的。”君熠维看着罗亚夫人晦暗不明的脸,心里大概也知道,怕是有什么事。
“不用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罗亚夫人亲亲的摆了下袖子,“你不问问外祖母,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外祖母神通广大,消息的来源定当比我多的多。”君熠维眯了下眼睛,笑了笑。
“炟柔让胡服把消息送回来的,对了,我在大晋京城的那个探子,也死了。”罗亚夫人说的很慢,她在看君熠维的表情,“炟柔杀了他。”
君熠维亲亲的哦了一声,脸上那点伪善的表情也不屑装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么?”罗亚夫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那么直直的看着君熠维。
君熠维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笑的猖狂,“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出了纰漏,炟柔果然还是有点本事”
君熠维站了起来,褪去伪装,“那个废物,这么多年在大晋做探子养尊处优习惯了,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竟然被炟柔给发现了。”
“确实是个废物,死了就死了吧。”罗亚夫人也笑了。
“外祖母,你看到那副盔甲了么?”君熠维指了指一侧的黑甲,罗亚夫人顺着看过去,确实威风凛凛,充满杀气。
“我过两天亲自去前线,必须狠狠的充大晋身上咬下几块肉来!”君熠维知道,罗亚夫人已经知道自己起了反心,如今摇尾乞怜可没什么用。他要告诉罗亚夫人,时代变了,老人们就该乖乖退出舞台,她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只会耽误西戎的强盛。
“大晋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罗亚夫人看着君熠维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但自己在大晋,是栽过跟头的,所以她忍不住的提醒。
“外祖母,我也没您想的那么没用。”君熠维抬了下头,表情很是傲慢,“我说服古丹偷袭大晋,如今叶尽崖在古丹深陷泥潭,当然,他那么厉害,最后古丹一定会败下阵来。但这有如何,到底是给我争取了非常富裕的时间。”
“不得不说,古丹王真是蠢,真以为我会在派兵支持他?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棋子罢了。”君熠维挥了下手,“我在宜城也有探子,只要时机一到,里应外合,我还能攻不破这南境的铜墙铁壁?”
他越说越激动,已经全然不顾其他。
“外祖母,你和父皇一直是这么窝囊的活着,但我不行,这个国家,需要我这样的领路人来改变现状了!”他说完,定定的看着罗亚夫人,眼里的抱负扑面而来。
良久,罗亚夫人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如今已经心思细致到这个地步,想来你是不想再听我叮嘱你什么了。”罗亚夫人摇了下头,站了起来。
“我是老了,也该退下来了。”罗亚夫人深知君熠维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她怎么说都是无用的,再继续纠缠下去,怕是闹得更不好看,自己的往事还在这孩子手里攥着,不如就退下来吧。
“外祖母?”君熠维没想到罗亚夫人如此轻易的就会放下手上的权利,他差异的看着自己的外祖母。
“你切小心,大晋不是块容易啃的骨头。”罗亚夫人拍了拍君熠维的肩膀,然后走出了门。
君熠维看着罗亚夫人的背影,脸上都是得意的笑意。
罗亚夫人一出来,身边的亲信就跟了上来。
“放出话去,从此我再也不问朝堂之事,让他们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四皇子。”罗亚夫人歪头吩咐道。
“夫人?”亲信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顺便,派人去把大皇子保护起来。”罗亚夫人没给她时间理解,又抛出了一句。
而在大晋,高长凌从马上下来,慢慢悠悠的走到高长淅面前。
“二皇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慌张。
“哟,主人公来了。”高长淅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明明这个人,把柄被自己抓到了,他怎么还能如此不在乎。
“去里面把小公子请回去。”高长淅歪了歪头吧吩咐侍卫,侍卫点了点头,一脚把门踹开,就走了进去。
“这是我的房子,二皇兄如此不妥吧。”高长凌双手备在身后,一直这么笑着。
“那是我的儿子,你觉得妥当?”高长淅瞪着眼睛,这个人抢了他的爱人,如今还要抢他的儿子。
“他是如何被送到我这的,皇兄当真心里没数?”高长凌知道,高长淅在这等他定是要跟他谈条件,但是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威胁,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他徇私枉法的一些证据,比如高长淅巡盐时候的那些个猫腻。
“那也是我的家事,而你,和西戎的探子牵扯不清,弟弟,你这个王爷怕是做不成了。”高长淅被高长凌气的不清,更加的火冒三丈。
“和西戎人生孩子的,那是你。”高长凌最知道在别人痛处捅刀。
“你!”高长淅气的挥起手臂,指着高长凌,“你还猖狂什么,如今铁证如山,我定要剥下你的三层皮!”
“我当初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城府如此深,怕是早就盯上了南南!”高长淅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已经全然不顾这里还有侍卫在,曲望南就是他心里的痛,就像是他这么多年人生的失败写照,而高长凌的存在,就像是拿着一根针一直在他的心尖上行刑,“没有你,如今南南定是还会答应与我在一起的!”
高长凌微微低了低头,高长淅比他是要矮一些的,此刻他收起了笑意。
“我曾经不止一次劝解过你,提醒过你,推动过你,但你呢?”高长凌往前走了一步,“你永远只顾着自顾自怜,你是个男人,却没有南南一半有担当,皇兄,即使有错,那也和我毫无关系。”
“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你可以说是父皇的猜忌让你失去了南南,但却永远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不欠你分毫。”高长凌把心里话说完,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无法反抗,所以只能迁怒,不只是迁怒于我,还迁怒于那个无辜的女孩子。”
“你懂什么?我是被逼无奈,她应该理解我,她应该要理解我的!”高长淅微微抬着头,然后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极力抗争。
高长凌又勾起了嘴角,他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高长淅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被逼无奈?你娶了何冉冉说是被逼无奈,但你难道不知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娶她,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说的是什么么?你说你可怜何冉冉,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何冉冉一个卑鄙小人用得着你可怜?她害了你,你可曾记得?她对南南的敌意你不知道?他伤害了你和你深爱的人,你还可怜她,您可真是太好心了!”
“还有怜契,你留下她真的是为了监视她?不是的,你是让她做替身缓解你心里无可抑制的痛苦,你甚至让她有了你的孩子。”高长凌冷笑了一下,“那你知道这个时候南南在干什么吗?她在前线保家卫国,差点丢了性命,但她却没找什么你的替身。”
高长淅脸上的青筋四起,但是高长凌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他看不过高长淅这幅全天下都欠他的样子,他要揭穿他的自我欺骗。
“说到底,哥哥,你太懦落了。”高长凌这句话说得特别慢,一字一句。
“你...你....”高长淅的嘴唇在颤抖,“你懂什么!”
他刚要反驳,身后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面色为难。
“人呢?”高长淅还没缓过神,口气很是不好。
高长凌看了看侍卫的表情,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高念歌就在里面。
“王爷,里面没人。”侍卫颤颤抖抖的说了这么句话。
第一百一十章
“怎么可能?”高长淅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侍卫无能, 怎么会不在里面?他明明得到消息, 曲望南和高长凌把这个孩子藏在这里了!
他推开侍卫自己走了进去,高长凌也不明所以, 连忙跟上,高长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哪里有什么孩子的人影,连个孩子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二皇兄, 私闯民宅可不好, 纵然我是你的亲弟弟, 这行为也是不妥的。”高长凌虽然知道事情蹊跷,可这个时候, 他自然是要把刚才的话撇清,没有证据, 高长淅又能如何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高长凌明白的道理, 高长淅也知道, 如今没有证据, 这个弟弟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私闯民宅的样子, 摆明了就是在说自己不会承认,他又能如何,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高长凌,我们来日方长。”高长淅手握拳,死死的看着这个弟弟, 然后甩了下手,带着人气急败坏的走了。
他走后清酒和福来连忙靠了过来。
“人呢?”高长凌这才变了表情,皱着眉头,高念歌怎么突然不见了,难道除了高长淅,还有别人再找他?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又是谁?西戎人?
“这…”清酒和福来对视了一眼,俩人对此都是不知情的。
“查,给我查查这几天有谁来过这!”高念歌被人带走了,这里也被人泄露给了高长淅,那他身边,已经出现了叛徒,这是他万万不能忍的。
“是!”清酒点了点头,这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如今泄露出去,他总觉得自己的背都站不直,虽然不是他做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心虚。
高长凌是心底难得的起了怒意,但也知道,自己最近怕是动作太多,惹人怀疑了。说到底,这个闲散王爷是做不成了,如今高长淅有权有势,还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他也不受皇帝的喜爱,到底,路要难走些了。
但是没关系,再难走的路,他也是走过的,他能从炼狱里或者走出来,就不会被这件事情打倒。再说,他的爱人还在那里等着他,他怎么能放弃呢?
以前他是没什么盼头,只想着过完这一生就好了,如今心里有了要守护的人,活着都比以往有力气。
清酒没跟着他回府,而是去了载人舟,说是一来很久没有和九秋见面,二来要去他那打探点消息,高长凌准了。
福来则跟着高长凌回了府,一到家,就给高长凌张罗早饭,可这菜还没备齐,惊鸿就登门,送上了她家小姐的信。
亲手把信交给高长凌,惊鸿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子,确实是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是配得上她们小姐的。
高长凌打了赏,福来就带着惊鸿下去了。等他们走了,高长凌才打开信,还没看,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刚才还很烦躁的心情,莫名的变得好了些。
一打开他的笑意就更大了,曲望南的字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唯一变化就是人变得絮絮叨叨了,一直在说她会多想想自己,那些个情话张口就来,倒真像个浪荡子。
但是看到最后他却笑不出来了,曲望南在信里说,高念歌被她带走了,因为昨天夜里,喜鹊抱着高念歌跑到了国公府,说昨天院子里来了个女人,说是原本住在这里的,没说两句就走了。
喜鹊太害怕了,她怕被人发现,到时候不仅照顾不了高念歌,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所以趁着夜色来找她。
曲望南也怕事出变故,派人去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然后连夜让人把他们送出城去,目的地南境。放在这京城,水这么深,她又远在他方,不如把这两人放在身边来的安心。
高长凌看完信,把信折好,放回信封,但是脸上却没了笑意。
这也幸亏喜鹊自救意识强,也得亏曲望南活的清楚,这才歪打正着救了他一次。但这个告密的人,他心里也有了一些数。
知道那个院子,曾经住在那个院子的,除了凉竹还能是谁?这么多天没出事,偏偏凉竹来了之后出了事,何等的巧合?
问题就在,凉竹如何和高长淅搭上了线。因为他看出凉竹对他的情谊,所以多此拒绝并且不去找她,目的就是让那个姑娘不要用幻想。
可这也会是她报复自己的理由?
但最可怕的不是在这里,他对凉竹并不是没有防备,所以他把九秋放在凉竹身边。他信任九秋,也对此一直很放心,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从未对他们有过怀疑。
可如今如果真是凉竹告的密,那九秋是真不知情么?还是说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九秋也已经叛变了?
可是为什么?他给九秋绝对的权利,金钱,尊重,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信任,这又是为何有了嫌隙?
福来小心翼翼的探着头,问他用不用早膳,他摇了摇头拒绝了,福来还想劝,但最后踌蹴了一下还是退下去了。
高长凌就坐着,看着门外的小花圃,他这一生,年幼坎坷,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他比其他人更早懂人世险恶,也更早看清帝王冷血本性,更能看清人性的复杂。他厌恶朝堂纷争,厌恶虚与委蛇,厌恶那些伤害别人的假惺惺的大道理,厌恶大局为重,厌恶虚情假意。
所以他成为了那个不受宠的儿子,一事无成的王爷,恃宠而骄的纨绔,这些都是别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那些个满朝大臣,也大多都是看不上他的。
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活的洒脱,活的随性,爱恨分明。他不在乎身后名,只在乎活的自在,他不需要万人爱戴,只需有几个知己好友便可。
为此他的身边也真的只有那么几个交心的朋友,他对他们完全相信,所以如今九秋可能背叛他这件事情,让他格外在意。
直到晌午的时候,清酒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就来找他了,走进房间的时候,高长凌就看到他脸色不太好。
清酒坐下来,额间有点汗水,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王爷,我大概知道是谁泄密了。”良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没有发现真相的喜悦,而是说不出的低沉。
高长凌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王爷?”也许是高长凌的面无表情,有些诧异他为何不问。
“九秋最近不怎么来了。”高长凌没有说话,而是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信封,就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语气毫无起伏。
但他这话一说,清酒立刻就愣住了,然后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
“王爷不愧是王爷,”清酒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说下去,“九秋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问他什么,之前都是毫无保留,可是这次,我问他谁去过那个院子,让他去查查。”
“他答应你了。”高长凌说的斩钉截铁。
“对。”清酒点了点头。
“但是你还是发现了不对劲。”高长凌可以想象出俩人当时的样子,清酒为人有些高傲,但是观察人却是一顶一的高手。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嘴上答应我,眼神却不敢和我直视,他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清酒有些难过,他和九秋,算得上知心好友了。
“南南给我留了封信,说高念歌她带走了。”高长凌没有说九秋什么,而是把自己知道的说给清酒听,“南南说,昨天夜里,有个女人去了那个院子,说是住在那里的,怜契的那个侍女原本就是惊弓之鸟,怕被人发现,于是连夜抱着高念歌去了魏国公府。”
高长凌看着瞪大眼睛的清酒,继续说道,“南南也怕有个万一,就让人把他们送走了。”
“女人?”清酒皱着眉头。
“住在那里的女人,你没有印象么?”高长凌挑了下眉。
“凉竹?!”清酒不自觉的大了声音,在他的记忆力,那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我曾经用凉竹来对付怜契,但我对她原本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我派了九秋看着她。”高长凌喜欢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但这次,不知哪出了问题,“如果是凉竹泄的密,九秋是当真不知情,还是帮她隐瞒,或者说…”
高长凌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清酒知道他什么意思,或者说,这告密的就是九秋本人。
“王爷,那这事如何是好?”清酒小心翼翼的问,按照高长凌原本的性子,只要是有些苗头,他从来都是下手不留情的。
“兄弟一场,这么多年,没有证据总不好胡乱定夺。”高长凌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府里的杂事就交给福来吧,他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合该着辛苦辛苦减减重了。”
清酒眨了两下眼,也明白了高长凌的意思。
“知道了,明天就让福来接手。”他知道高长凌想要做什么,也是,他和九秋的关系,调查九秋这件事情,他来做是最稳妥最快的。
“如果他有什么难处,”高长凌握紧了拳,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如果真是这样,就给他个机会吧。”
高长凌如此无力的样子,是清酒第一次看的,不知为何,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个雷厉风行,甚至说有些心狠手辣的人,在遇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时候,原来也会如此伤心失落的。
“我的二皇兄今天没讨到什么便宜,但是后手很快就会来的,你要抓紧时间去办。”既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做好准备了。
“嗯!”清酒点了点头,而后俩人坐着,没有再说话,九秋不止是高长凌信任的人,也是清酒放在心里的兄弟,两个人都需要彼此无声的安慰。
而在五天后,魏国公府的一行人到了南境,他们日夜兼程,到了驿站从不休息,而是换上马继续赶路,所以到宜城的时候,几个人都憔悴不堪。
守城人看见他们,仿佛看见了希望,睁大眼睛大喊,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曲望南见这人如此激动,仿佛劫后余生,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起来,几人来到了宜城的府衙,但是却没见到叶楚河。
还没开口问,就见赵玥白端着个水盆走了出来,在看见曲望南的那一刻,水盆应声落地。
她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曲望南的腰,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哭的声嘶力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境的情况原本虽然难,但是叶楚河也不是个无能之辈, 倒也顶了下来, 问题出在三天前,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身体出现了些状况, 先是发热,随后吐血, 不到一天身体就出现皮肤皲裂,出血, 症状看起来好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