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萧湛心里多了疑惑,谢尹安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说。
几人各怀心事的看完一场练兵后,谢尹安同萧书尧告辞离去。
萧湛沉着脸站在原地,遥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深褐色的眸中隐隐涌起风雷之气,薄唇轻抿,久久不发一言。
薛玉娇担忧的看着他,知道他在为那本歌赋的事闹心,思虑良久,不想造成误会,索性主动开口解释道:“那本歌赋,我回去后便着人还给他。之前原本一直想着找机会还的,时间一长,始终没合适的机会便耽搁忘了,你不要多想。”怕他真的想多了,她后面紧跟着解释了一句。
半晌后,萧湛忽然拉过她的手,风轻云淡的说了句:“本王没有多想。走吧。”
他越是说没事,她越担心不已。
接下来,萧湛心里果然是有了结,干什么都是一副郁郁不乐神思游离的样子。直到是夜快要上床睡觉了,情绪低落依然摆在脸上。
薛玉娇知道他还在想白天的事,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一日不说开,只怕一日他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堵着,于是下了决心,索性将那压入箱底的歌赋找出来。
她递给他,大大方方的道:“您还是看看吧。”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微微有些紧张。她的紧张不是出于心虚,而是接下来要准备解释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气氛看起来十分的平和,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凝滞。
原本就有点耿耿于怀的萧湛,此时看着面前的这本歌赋,终于禁不住好奇心理,接到手里随便打开第一页,淡淡瞥了一眼。竟没想到,这一看真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顿时变身成了一个醋坛,沉着脸两手将那册子一合,看不下去了:“你知道本王看完会是什么感受吗?”语声如冰。
“似是知道。”她坦白道。
萧湛抬眼看她,面露不解:“那你还要给本王看?”
她难道不知道,他看完以后会有多么的嫉妒吗?似乎看到了两人以前青梅竹马,在一起情投意合的情景。
想到此,醋劲尤甚。
薛玉娇提起裙摆,坐到他身边,平声回道:“为了让您安心我才给您看的,不管您信不信妾身,我都要跟您说,我和他以前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他送我这本歌赋,我不否认或许有那个意思,且我也承认在一起念书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才华颇为欣赏,可又如何呢?一切都过去了,他有了自己的妻子,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之间,再无过多交集不是吗?”
萧湛突然静默起来。
就算相信她们两个之间没有私情,可是,前世薛玉娇明确拒绝过他,这点毋庸置疑。这一世,直到现在也从未说过一句喜欢他的话。
或许,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萧湛露出一丝苦笑:“我相信你又能怎样,”说到这里轻叹出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本王,没关系,只要你心有所属了,随时可以找我要和离书。”
薛玉娇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很不好受。
她秋波盈盈,回想前世,眼前这个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男人,竟声泪俱下地抱着她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一时间心疼不已。
静默半晌,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外面凉,我们到里面说好不好。”
萧湛眸色一动,抬眼看向她,顿时明白其意。耳根子一红,目光炙热的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爱惨了两世的人儿半晌,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帐内走去。
很快,帐内一团火热。薛玉娇使出浑身解数,摆动柳腰努力迎凑,香气吁吁,勾人魂魄。
事后,他揽着她,面色不忘冷峻的道:“你大可不必卖力讨我欢心,本王方才的那些话,依然可以作数的。”
嘴上虽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与她缠抱在一起,如何也舍不得撒手。
薛玉娇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对方用力的缠紧了一些,这一刻,忍不住扬起笑容,忽然觉得素日严肃正经的他,原来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感到十分惊喜。
她一根葱白食指缠绕着他颈间的一缕乌丝,整个人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妾身不会离开您的。”
永远不会。
薛玉娇自嫁给他以来,他不只处处谦让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一句,发过一句牢骚,并且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她,凡事都想着她,对她极尽宠爱。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世好男人,只有傻子才会离开。
萧湛吻了吻她的鬓发,轻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少顷,喃喃说了一句:“本王也是。”
……
和萧湛在一起的日子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和安稳,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小惊喜。比如萧湛和某位同僚吃过饭,吃到认为味道不错的菜,顺便会为她打包一份,又比如萧湛得到圣上一些赏赐,回来就会与她一起分享,让她随便挑选。
薛玉娇重活一世,自己选择的男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第46章 刮目相看
最近, 皇室从天竺进口了一批香料和水果。萧湛身为王爷, 有幸分得了一批。
这些水果她认得其中一部分, 便好奇的拉着萧湛问其它不知名字的都叫什么。萧湛笑着一一给她解答。
她又拿起一块锥形的香料,让谨娘放进香炉里面点燃,之后闻了闻, 只觉香味沁人, 神清气爽, 又愉悦的问:“这是什么香?好像从没有闻过。”
萧湛道:“似乎是天竺的一种沉香, 材料主要取自金香木。”旋即一脸宠溺的道, “你若喜欢,这批香料都留给你用好了。”
薛玉娇掩唇一笑,含羞带怯道:“王爷您这是哪里话, 我们每日都住在一起, 妾身用的话,您也可以一同享用到的啊。”
萧湛长眉轻舒,蓦然一笑:“你说的是。”
这批香料有很多种, 气味都不相同,除了焚香以外,还有可以做成香囊的, 擦在身上的,放进衣橱熏制衣物的。除了怡情的香味,还有解乏益于身体的功效。
用了几天以后,薛玉娇开始对调香充满兴趣。她专门请了一位调香师,还特地亲自去拜访请教城里有名的匠师, 虚心学习。
见她突然一门心思扑在了制香上面,萧湛也没有阻拦,难得她有了热衷的东西,便随她去了,偶尔看到她遇到困难,还会尽力帮她一把。
而调香其实并不容易,尤其调出一味好香,期间要反复试验才行。从简单的香草处理开始,提炼后进行加工,然后掌握火候时间,一点一点的试验着,直至熟能生巧的地步,确保自己做出来的都能成功,才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薛玉娇天资聪颖,学东西很快,从一个新手到入门,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入门后,才是真正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在原有的基础上步步提升的开始。
大魏爱香之人极多,甚至许多家庭富裕的人将调香视为风雅之事,其地位不输于琴棋书画。男女都喜好熏香,可以说把香用在了生活方方面面之中。
薛玉娇研究制香,得到身边很多人的喜欢和认可,她起初每调制出一味新的香味,都会先让身边的仆妇丫鬟闻过以后一个个作出评价,大多数觉得不错后,才会拿出来分享给身边的贵妇贵女们,有更好的,还会送去后宫一些。
不出半年,她因为这项喜好,所调制出的香料慢慢得到后宫嫔妃们的一致赞赏,成了宫廷御用调香师,薛太后专门给她设了一个四品香匠官职,随意出入后宫。
大魏的制香渐渐闻名天下,越来越多的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出自她手里的香料,更有周边国家大量进口,其名与香一时间广为流传。
就在薛玉娇在仕途上取得傲人的成绩之时,大魏边境与鲁国边境频频发生冲突,战火不断。朝廷以谢家父子为首,集结其他几位官员极力举荐萧湛出征平乱,意图吞并鲁国。
冬至日后,年关渐近。本应是辞旧迎新,喜气洋洋的时段,宁王府却因圣上这一道旨意变得气氛凝重了起来。
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上一世的轨道,上一世萧湛还没有接到这样的圣旨之前,便已经为薛玉娇殉情自杀。如今,这道平乱圣旨无疑一个晴天霹雳。
薛玉娇知道,对方是萧湛的生母即庆元公主的母国,庆元公主又是当今辅国的重要人物,萧湛此去夹在中间定少不了为难,利害关系,可见一斑。
而萧湛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纵然没有感情在内,但真的对鲁国出兵,届时万一真的与自己的母亲针锋相对,兵戈相向,也少不得为难。这几日来他寝食难安,一时间陷入囧境。
圣旨已下,眼看离出征的时间越来越近,薛玉娇想来想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湛。她认为,两国交恶,不一定非要开战才能解决问题,也可以派出使者与鲁国结两国之好,换取两国长久的和平。
萧湛向来习惯了战场上分胜负高低,根本没想过和好,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将两国间的矛盾说了出来,称前朝遗留问题已久,交好怕是有些困难。
薛玉娇以前念过书,先生也是在大魏极富盛名的一位人物,自接到圣旨后,事先已经从别人嘴里了解过了两国间的纠纷,于是她仔细分析了一番,把两国间的利弊分析清楚后,同萧湛说出应对之策。
萧湛听完她的阐述和观点,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原以为她在制香上面有天赋,但没料到,论起国家大事来,竟浑然不输一些朝中大臣。
薛玉娇担心他去说服圣上怕是惹出嫌疑和议论,于是她主张这件事由她出面去和薛太后说。她想着毕竟是她的姑母,应该能听进去几分。
萧湛思虑过后,觉得可行,便应允下来。临入宫前嘱咐她点到为止,万不可逞强。
彼时天上飘着零星细雪,薛太后正在殿外赏梅,身后跟着一众侍人。忽然听闻薛玉娇求见,略一迟疑,命人带她过来。
薛太后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美貌犹存,整个人散发着雍容华贵,尤其年纪渐长,气质越显丰熟沉稳的韵味。
薛玉娇一身藕荷色裙袄,外披一袭白裘斗篷,由宫人领着过来,见到她人时,朝她行跪拜之礼。她笑容和蔼:“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薛玉娇与薛太后以前并不怎么亲厚,私下薛太后鲜少召见她,倒是召见薛玉娥比较多一些。自从她成了宫里的御用调香师后,这才来往多了些。
此时她站起身,薛太后面上依然笑意温和,问道,“今日可是又调制了什么新的香料?快拿给哀家瞧瞧。”
薛玉娇面色迟疑了一下,定了定神,道:“今日并没有研制出什么新的香料,而是有事相求。”
薛太后眸色动了动,含笑道:“何事但说无妨。”说着,移步沿着庑廊往回走。
薛玉娇愣了愣,缓缓地跟在后面,语气不卑不亢的说完自己的请求后,前面之人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望着檐下,好像在回忆,忽而浅浅地一笑,淡淡地说:“哀家近来又从天竺新进了一批香料,你一会儿带一些回去研究研究,兴许能激发出新的灵感。”说罢径自朝前方的殿台走去。
“是。”
薛玉娇感觉出来她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微微颔首跟在身后,一同入了殿。
殿内,宫人已经设好了茶水点心,两边侍女为她脱去披在外面的风衣,拂落头上的浮雪。之后,她倚在贵妃榻上,修长的玉指拾起茶盏,茶盖缓缓地刮着茶面,出神地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薛玉娇静静地立在一边,不由再次开口道:“皇姑母以为侄女儿方才的建议如何?”
想当年薛太后能将前皇后冯皇后拉下后位,以及废掉前太子,除了凭借自身的美貌蛊惑住先帝以外,最厉害之处,还是真知灼见的政见和高明的手段。
此时,室内静悄悄的,仿佛能够听到针落地的声音。薛玉娇无形中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压力,比之前面对她时要显得紧张几分。
静默了许久,薛太后笑了笑,将视线移向她,缓缓招了招手:“你过来。”
薛玉娇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不知她想说什么,顿了顿,应声上前。
薛太后拉过她的手,端详着她,目光微有些探究之意。好一会,她轻声叹道:“打仗都是男人的事,其它,不要多想。”
机会只有一次,纵然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薛玉娇也想尝试一下,于是再次跪了下去,诚恳道:“侄女儿斗胆,请皇姑母先听完侄女儿的观点再拒绝也不迟。”
薛太后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寂静。
风从身后的门缝吹进来,薛玉娇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她仍旧跪在榻前,双眼看着席上精细的纹路在斜漏进来的阳光中若隐若现。
良久,薛太后淡淡的语声从头顶传来:“你起身吧。”
她的心依旧提着,不敢放松,口中称谢,从地上起来。
薛太后看了看她,望向外面,幽幽地低声道:“你且说说看,如何使两国交好,互惠互利?”
……
萧湛在练兵场心不在焉的等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了始终没见人回来,不由担心起来。此刻累了一天的士兵们都陆续的散去了,他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终于沉不住气了,让孟霖帆备马,即刻进宫一趟。
两人到了宫门口,萧湛托人传信到仁寿宫,询问薛玉娇的情况,然而半天过去,杳无音信。
时间慢慢流逝,宫门口的那盏灯火始终没有移动,男子身披一袭银裘,青衫磊落。孟霖帆站在他的身后,举着一只青竹伞,遮在他的头上,漫天白雪,飘飘洒洒的落在伞顶。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浮雪,转着圈,形成一个个白色的漩涡,扫过他深色的靴子和大裘的衣角。
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前方的甬道,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狭长的眼眸迸发出殷切的光芒,似乎穿透了一道道皑皑的厚重宫墙。
天色已然全黑之时,薛太后终于从榻上起来,平静地吩咐用膳,并笑着挽留薛玉娇稍后陪她一同食用。薛玉娇不敢多做耽搁,面色沉稳的开口道:“侄女儿就不再叨扰您了。王爷还在家中等侄女儿回去,怕是这会儿已经担心起来,所以还望皇姑母谅解,允侄女儿先行告退。”
薛太后也不勉强她,在她临走时,容色愉悦的道:“若你所说的都能应验,哀家必定重重赏你。”
薛玉娇心头不敢松懈,恭谨回道:“侄女儿必当尽全力而为。”
第47章 诰命夫人
萧湛担惊受怕了一天, 见到她出来时, 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迎上前, 连声关心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太后她同意吗?”
薛玉娇帮他拂去肩上的那层浮雪,缓缓道:“她同意了。只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只是鲁国阴险狡诈, 曾有戕害我国使者先例, 怕是无人敢出使鲁国谈判。所以, 妾身已经答应了皇姑母, 这一趟交涉,由我亲自去。”
“什么?!你去?你怎么可以去?”
萧湛一把握住她肩膀,心急道, “你这是在以身犯险知不知道?不行, 你不能去,我去。我现在就去找太后说。”
“您等等,”薛玉娇拽住他, 他停下来,一双剑眉紧紧的锁着。她想了想,道, “这样吧,到时候,妾身就说路途遥遥,您护送我一起去好了。若真有什么意外,就当应了那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萧湛心中升起一阵感动,知道事已至此,她做出的决定不容易改变,旋即回过身来,握紧了她的手。下一刻,温柔将她揽进怀里,嘴里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事后,薛太后答应了两人一同出使鲁国。一路车马劳顿,一行数百人的队伍历经半个月后,终于到了鲁国边界。
两人面见鲁帝,献上厚礼,起初受到鲁国大臣的刁难,但好在有惊无险,两人凭借着交好的诚心,总算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切谈的还算顺利,接着,终于到了求见鲁国那位庆元公主的时候。
如今,庆元公主早已不是当年的普通公主,她辅佐幼帝多年,掌管国家财政大权,在鲁国的威望极高,其名声不输于历代先帝。而就在不久前,已被已经成年的鲁帝加封为懿圣皇极品掌国长公主,持凤雀印。
鲁国皇帝虽然早已成年,可以自主决断,做出相应对策,但因感念这位姑母对自己多年来的细心栽培与教导,遂出于尊重,每次遇到大事都会过问她的意见。
听闻大魏派了使者前来交涉,掌国长公主原本不想见面,但听前来通传的宫人说,来的是宁王,一时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带她们过来吧。”
薛玉娇见到她时,望着她略显消瘦的身影,心下一阵恍惚,不觉经年,很难想象当年羞涩的稚龄少女,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如花青春,就在这深深的宫闱中渐渐渡过了,尽管这些年来外面传言这位长公主如何精明决断,如何聪慧绝伦,甚至曾经有人怀疑她擅权揽政,软禁幼帝,大权独揽等等,但在薛玉娇看来,眼前的女子心中装了很多苦楚,只是没人知晓罢了。
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为了鲁国的百年基业,她至今没有嫁人生子,一心只系鲁国,守护皇帝,以及千千万万的鲁国子民。就像万千鲁国国民所说的那样,长公主是落入凡间的仙子,心怀大志,造福百姓。
掌国长公主心中惴惴的等了不多时,当侍人引两人前来觐见,行过拜见之礼,看清面前的来人时,神色哀肃的起身。一双饱经沧桑的目光落在萧湛清瘦英俊的形容上,眉睫轻颤,显然抑制不住的激动。
萧湛望着对面容颜昳丽的中年女子,凭着端美的五官,可以想象年轻时有多么美丽动人,望着望着,亦是万分感慨。然而此时无论有多少话想说,都不适合说出口。
薛玉娇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镇定下来,与这位掌国长公主娓娓道来。
先是提到两国开战带来的后果,必定两败俱伤,让其他国家从中渔利,再又提到鲁国近两年来闹蝗灾严重,给出解决办法,建议放一批鸭军试试,由大魏送入境三万只,第一年可能收成不好,但第二年便既有粮食吃,又有肉吃。
说完对方面临的现实情况,转过来又说大魏水患一直得不到解决,近水百姓深受其扰。知道鲁国水利技术先进,希望鲁国派出治水的人才帮助大魏,引进水利技术,解决困难。
再说两国北部共同的敌人是匈奴,一旦双方交战,势必给敌人可趁之机,趁虚而入。如此,缔结盟约,共同攘外才是正确之举。
薛玉娇带着诚意而来,表示大魏有意将一位公主嫁到鲁国,希望以联姻的方式使两国永结兄弟邻邦,不再打仗。
掌国长公主认真听完她的陈述后,愣了一下,看向她时,眸中掠过一抹惊佩之色。她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事关重大,她还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两人也不急于一时,薛玉娇道:“我们会在贵国小住三日,三日后,希望您能够给出一个答复。我们也好尽快回去复命。”
掌国长公主淡淡颔首,直到临走时,视线再次回到萧湛的身上。眼看两人要离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宁王爷等一下。”
两人脚步悄然一停,萧湛转身看向她。
从方才到现在,除了行见礼,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全程只是悄悄注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此刻,听到对方喊自己,他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内,使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薛玉娇知道mǔ_zǐ两人有很多话要讲,不便打扰,于是径自出去等候。
掌国长公主和萧湛私下关起门来单聊了很久,薛玉娇由人引入偏殿喝了半天茶水,直到一壶水都快喝干了,方听到侍人进屋传话说,人已经出来了。
萧湛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薛玉娇担心提到什么伤心话题,惹他难过,遂不便多问,便什么都没说,同他并肩而行。
两人上了车轿,萧湛面色沉静的坐在车里,行出很远后,这时才倏然说道:“你难道就不想问本王,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吗?”
薛玉娇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回道:“您若想说,会主动告诉妾身,若不想说的话,即使妾身问您,您也不愿意说不是吗?”
萧湛嘴角扬了扬,与她相视一笑,揽着她肩膀道:“她说,本王找的妻子很好,既有学识,又有政治才能,她很欣赏你。除了薛太后以外,你是至今为止让她佩服的第二个女性。”
薛玉娇受宠若惊:“妾身何德何能,得此褒扬,长公主她谬赞了。”
萧湛目光坚定:“若是本王也这么想的呢?”
薛玉娇一脸娇羞的低下头去,靠在他怀里道:“虽然妾身受之有愧,但既然王爷也这么说,便有幸得此殊荣好了。”
萧湛搂着她,眼里满是柔色道:“你知道吗?她刚刚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她答应了?那么快吗?她刚才不是还说要考虑一下吗?”薛玉娇连忙直起身,激动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萧湛含笑道:“她原本就不想开战,只是碍于国家尊严,以及怕主动示好的话增加大魏的嚣张气焰,对他们不利,于是便将战事一拖再拖。没想到,我们大魏竟然会主动放下姿态求好,这让她始料未及。于是不做多想,很快就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除此以外,她还主动在协议书上附加了一条,对两国实行水利人才共享制。”
“共享制?”薛玉娇惊讶问出口,不大确定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不错,但凡我们大魏这边有需要,鲁国必定全力提供支持和帮助。听到这则消息,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何止开心,薛玉娇简直欣喜若狂:“这么一来,两国是真的彻底和好了,皇姑母那边也能交代了,您也不用出征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萧湛欣慰道:“我们这次出使鲁国,免去了两国之战,是造福两国百姓之举。以前本王只知道靠打仗□□定国,但现在看来,打仗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薛玉娇认同道:“没有人喜欢战争,除非迫不得已开战。而一旦开战,必定少不了流血,届时会有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萧湛扳过她肩膀,目光炙热的看着她:“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是你,让本王不用夹在两国中间为难,是你,让本王意识到还有比打仗更为妥善的解决方式。”
还有一个要感谢的是,让他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最后这一点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而与鲁国签订完协议后,回国前,萧湛在城楼下立了很久,他安静的望着这里的一切,这里,似乎到处都有母亲的气息。
薛玉娇瞧出他的心事,知道他从小到大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如今亲生母亲刚见过面就要分离,且可能今日一别后就是永远,不禁让人感到心疼。
她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去轻触他的身形。踌躇了片刻,眼前微热,终于还是挽住他的手臂,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何时,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们走吧。”
萧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清平如水。他转身下令道,“启程。”
两国化解了矛盾,签署了协议,从敌国变为了友好国,两人自然功不可没,萧湛自觉没有什么功劳,回去受赏时主动将所有功劳推给了薛玉娇。
薛太后欣喜之下,主张设宴庆贺一番,除了褒奖两人之外,另外加封薛玉娇为一品诰命夫人。
自此一事,薛玉娇的名声在两国大噪,深受两地百姓爱戴和感激,若非不是她主张同鲁国交涉,签订和书,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第48章 嫉妒
纵然名利双收, 但薛玉娇并没有恃宠而骄, 反倒是借此机遇更加努力上进。接下来, 旁人会发现,她不止是在制香上造诣匪浅,在农业和朝堂政策上也多有关注, 每次萧湛下朝回来, 总会与她分享朝堂上的最新消息, 长期以往, 两人共同出谋划策, 解决了许多难题。
虽为女儿身,但她见解独特,想法新颖。有时候, 常常语出惊人, 令魏帝及很多朝中大臣们都啧啧称赞不已。
经此一事,两人经历这么多以后,感情愈发甚笃, 每日如胶似漆。
这日傍晚,薛玉娇沐浴而出,换了一身淡香薰过的嫩黄色罗衣, 对着镜子稍稍点了些细香胭脂。
镜中的人儿皓齿蛾眉,艳若桃李,目含秋波。谨娘在一边为她梳着一头如瀑青丝,越瞧越觉得喜欢。
今日萧湛去了军营,说是有事过去一趟。可薛玉娇一直等到了天黑, 直到已经过了约好的饭点,也迟迟没见他回来,渐渐,有些不放心起来。
正想着打发个人去看看,彼时有个萧湛的亲兵匆忙赶回来传话说,王爷有事,不回来吃饭了,叫王妃不必等他。
萧湛身兼多职,平日公务繁忙,临时有事也不稀奇。薛玉娇不疑有它,命人给他留一些饭后,自己先去吃了。
一个人静静的用完一顿饭,闲来无事,本想抱着雪儿揉搓一会儿,但一想已经洗过澡了,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改为看书。
亥时,巧儿抱着雪儿进了笼子,之后忙完自己的事后说了一声,悄然关门退了出去。谨娘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坐在一边做起了女红,陪着她一起等着萧湛回来。
她双眸注视着书上的字,半天一动不动,显然心不在焉。少顷,支着下巴对着案头的烛火,渐渐地出起了神。
细想这一年来,萧湛无疑是喜欢她的。甚至有时让她感觉到了近乎迷恋的程度。
而萧湛在外面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喜言笑,但却让人难以想象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时,说话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举止要多过分有多过分,时间一长,对于和她做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也越来越轻车熟路。
尤其近段时间来,每天早上起来萧湛都要与她温存上好半天,每次都是她催促他去上朝,这才肯罢休。长此以往,难免让她产生一种惑乱人心的负罪感。
再说两人欢爱从来没有节制,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但凡萧湛对她有了邪念,从来都不矜持克制。谨娘心疼她,经常在两人欢爱过后,望着瘫在床上起不来的人儿,抱怨王爷不懂怜香惜玉。
纵然两人一起放纵的次数很多,但可惜的是,这一年来,薛玉娇受前世失去过腹中孩子的影响,始终对怀孕存有阴影,没有想好要孩子,所以一直来做避孕措施。萧湛也曾问过她关于不想要孩子的这件事,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告诉他事实。
纵然萧湛每次问起时,脸上一副掩盖不住的失落。可毕竟,这个世上应该没人会相信有前世之说吧。
……
萧湛迟迟没有回来。
薛玉娇早早让谨娘回去歇息了,一个人在房里留着灯,自己先上了床。
此时已经是子时,她心里牵挂着萧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不知何时,一阵轻轻的推门声倏然响起。似是担心吵到她休息,听得出来整个过程都是蹑手蹑脚的。
“王爷,是您吗?”
薛玉娇拾起罗帐,对着一道屏风之外的人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