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抽时间去科研基地吗？”楚阮阮语气故作轻松。
楚阮阮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还记得最初和邵弘新展示她这个特别的异能时，楚阮阮说可以把她拿去研究，当时是随口一说，也是真心的。
后来，科研基地建立，一开始是拿产生的泡泡去研究，然后是血液，可研究出来的产品只能降解一部分塑料。
当塑料克星一代出来时，楚阮阮心里更有了一点底，如果研究再没有进展，她终究会躺进实验室的。
“……教授是这个意思。”邵弘新声音有些失落，但克制得勉强正常，其实，这一天，他也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沉默，电话两头，三个人的沉默，简浅不知何时已经将书合上，他的目光看似看着书封面上的《国富论》三个字，但其实没有任何的焦距。
“可以。”楚阮阮笑道，甚至还笑出了声音，“那你安排一下，这次可别出现上次的事情，可不是谁都像何亮一样好解决的。”
何亮已经被邵弘新开除，还抓到了何亮挪用公款的证据，给告上了法庭，现在，正在牢里。
至于何亮事情的始末，楚阮阮没有隐瞒邵弘新，仔仔细细将一切告诉了他。
楚阮阮像无事人一样，随口答应了，就像答应跟邵弘新出去吃火锅一样。
对面的邵弘新再次沉默了。
三人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邵弘新：“……教授检查时要用各种机器，辐射可能会导致你身体受损。”
通过电话都能听到邵弘新声音的迟钝和暗哑，甚至还有一丝很轻很轻的哽咽。
“你可能会早衰，可能会容貌受损，可能…可能和简浅不会有孩子了。”
不会有孩子了？楚阮阮：“……嗯，我知道了，要去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准备着。”
楚阮阮的绝美的脸上没有了笑意，眼眸微垂，声音里少了一些清脆，声音也低了一些，但还是肯定清晰的说完了这句话。
邵弘新：“…阮阮，要不你和……好，我会提前通知你。”
啪嗒，邵弘新率先挂断了电话。
邵弘新刚才本来想说：“阮阮，要不你和简浅商量一下。”
可是一想，现在什么时候？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过了不久，楚阮阮固定的生活习惯，邵弘新还是清楚的。
这时候，阮阮肯定和简浅在客厅的沙发上，各做着各的事情，而阮阮肯定也像是在他面前接电话一样，电话里的人说什么，旁边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两人在一起，既然简浅听到了一切，既然阮阮毫不犹豫就说好，他，邵弘新又还有什么能劝的？
何况，他邵弘新蹉跎了二十多年，迷茫了二十多年，现在才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而楚阮阮，这条美人鱼，来到陆地就是一心保护海洋。
为了保护海洋，一开始就主动说可以研究她，每天辛苦工作挣钱，四处演讲宣传保护海洋……
在邵弘新的眼中，楚阮阮已经把所有精力心血都花在了如何保护海洋上面。
而完美的塑料降解产品和现在塑料克星一代产品有巨大差别，这种巨大差别，中间隔着无数的塑料污染，只要研究出完美的塑料克星产品，这些污染，这些可以污染掉上万条会沧江的塑料，就会被解决。
而研究时的辐射可能会导致楚阮阮容貌受损、早衰或者说不能生孩子，这些，哪一点是楚阮阮在意的？
邵弘新想或许都是楚阮阮在意的，毕竟也是个在谈着甜甜恋爱的大美女，跟普通人类小姑娘一样。
可这些要是和保护海洋对立在一起，邵弘新知道，楚阮阮会毫不犹豫站在保护家园这边。
你看，刚才她不就是立刻答应了。
邵弘新将手机塞回包里，再放在手里，怕是要被捏坏了。
邵弘新抽出一支烟，将烟含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打上。
旁边伸出来一只苍老的手，握住简浅的手，按在火机上，将火点燃，递到了邵弘新烟嘴的位置。
烟点燃，邵弘新猛吸一口，吐出一口烟圈，抬眼看向旁边的人，烟圈红红的，“教授.，我特么连当面跟她说的勇气都没有，人类，真特么狼心狗肺。”
楚阮阮这边，在楚阮阮挂断电话之后，好像屋内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点声音没有。
连一开始在茶几上捧着夏威夷果啃个不停的小角，此时也跑到了窗户那里，露出一双黑豆大小的眼睛，从窗户角落那里往里面看。
楚阮阮还是和简浅背靠着背，跟电话打进来之前一样，简浅手中拿着书，楚阮阮手中拿着手机。
只是，一个不再看书，一个不再玩植物大战僵尸。
“诶，简浅。”楚阮阮挤出一丝轻快的语气，手肘碰了碰简浅的腰，“你说要是研究出完美的塑料克星，国家会不会投钱批量生产？我想肯定会的，吃货帝国还是很注重环保。
到时候，我们就将塑料克星往海里一倒，那些垃圾瞬间化为淤泥，会长出更茂盛的海草，水质恢复。到时候，人鱼族肯定还会再出现西印度僧海豹人鱼。
对了，小角，六角龙鱼肯定在会沧江中也能看到了，说不定小角想着去追媳妇，都不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了呢。不行，我得让签个卖身契……”
楚阮阮说着目光四处找寻小角，终于在窗户口哪里看到了它，只是对上小角的黑豆眼睛，楚阮阮瞬间说不下去了。
因为小角的黑豆眼睛里哗啦啦在往外流泪，它见楚阮阮看过来，六只小手手忙脚乱的捂住脸，从窗户上坠了下去。
楚阮阮感觉身后的人起身，出于本能，楚阮一下转过身，双手环抱住了简浅的腰，十指紧扣，锁得死死的。
本来起身一点点的简浅，立刻被楚阮阮抱了坐下来，他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本《国富论》，眼眸低垂，长睫毛掩盖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
至于神色，好像一点没变，就是没带笑而已，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温和气质还是萦绕在简浅身上，看起来让人很想亲近。
楚阮阮转动身体，头往前偏，看着简浅，“简浅，你有什么就说，别不说话，好不好？”
简浅的嘴唇紧紧抿着，以往，他的唇总是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现在，他的唇紧抿着，只是为了防止什么猛兽爆发出来。
楚阮阮干脆放开，钻进了简浅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仰头，声音很低很温柔道：“简浅，你说话嘛。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简浅还是不看楚阮阮，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好像在他的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好嘛。”楚阮阮整个头埋在简浅怀中，带着哽咽闷声道：“我知道，我要是变丑了，很快变老了，还不能生孩子，那就是一个又老又丑又死的早还不能下蛋女人，按人类的标准，自然是不该要了……”
其实，楚阮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就是觉得寂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回应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简浅让她害怕。
好像人类世界又只有她独自孤身奋战，好像，她的心少了一块。
楚阮阮轻轻的啜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什么话也抽泣得说不出来了。
突然，楚阮阮感觉后脖颈微凉，那是，人类眼泪滴落在上面的感觉。
那是，简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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