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向时陨用了很多细细碎碎的时间去破译黎烁电脑里的密文。
他首先破译了一份西森传给黎烁的文件。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从迪西诺那里得知他们的研究与prism有关,但真正看到研究内容时,向时陨还是有些惊讶。
“项目名称:anti-prism
?研究目的:清除新人类体内异物种基因。”
而黎烁这里的资料仅仅是一些研究的大致概况,关于研究的具体成果并没有提及。
将这份仅有的研究概况传给迪西诺时,他并不失望,反而很兴奋:“我早就猜到西森不会让人将研究的具体信息带出研究室,但他们的这个研究实在是让人很感兴趣。看来我需要上报一下组织了。”
向时陨对那项研究并不很关心,但不出他所料,除此以外黎烁电脑里没有任何关于prism下落的东西。
黎烁并不是那种会傻到把这种信息存放在自己电脑里的人。
组织和向时陨都很清楚,斯汀死前曾给黎烁传过一条讯息,而里面有prism的下落。
但确定了黎烁的电脑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向时陨反而愈发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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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蛋炒面
向时陨是被自己七点整的生物钟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腰被紧紧箍着,心里一惊,过了两秒才想起来是房间空调坏了搬来和自己一起睡的小豹子。
他的脑袋依然埋在自己胸口,呼吸很轻,身体有规律的起伏着,长发有些凌乱,发间的耳朵也折了起来。
然后向时陨无意识的抬起手,碰了碰他耳朵内侧的长绒毛。
他的动作很轻,但是触到的同时黎烁还是条件反射地掸了掸耳朵,然后在他怀里蹭了蹭。
向时陨收回了手,但很快又意犹未尽地再次戳了戳黎烁的耳朵。
黎烁又掸了掸,像是在驱赶招人厌的小飞虫。
最终向时陨在第三次戳的时候成功把黎烁弄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用手背揉着耳朵缓慢地睁开眼。
在视线聚焦成功的瞬间,黎烁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黎烁找回记忆所花费的时间要比向时陨长许多,因为两秒过去了他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等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就拽过了被子捂着自己,只露出半个脑袋:“干嘛摸我耳朵…”
“没有,”向时陨笑:“你做梦了。”
他时常觉得,除了在训练场上和揍人的时候,黎烁没半点儿像一头美洲豹。
“是吗…”黎烁半信半疑地歪了歪脑袋,又钻进了向时陨怀里:
“再睡五分钟。”然后尾巴也搭上了向时陨的腰。
“今天周六,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黎烁的声音闷闷的:“那你呢。”
“我陪你。”向时陨顺着他脑后的头发。
黎烁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尾巴在他背上跳了两下。很快又睡着了。
黎烁再次醒来的时候,向时陨依然是醒着的。
“你没睡吗…”
“刚醒。”他撒了个善意的谎。
向时陨在组织的生活很规律,每晚十一点半睡,清晨七点起,除此以外的时间大多想睡也睡不着。
因此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安静地听了黎烁两个小时的呼吸声,然后想了很多不该想的东西。
从床上起来,向时陨背对着黎烁就抓着衣角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披上了衬衫。
于是黎烁短暂地看到了他裸露的后背,延伸到手臂的肌肉轮廓流畅又深刻,绝不是靠着健身房里一两年有目的性的针对训练就能练出来的。
而上面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疤。
但黎烁没多问。
向时陨跟他说过自己在孤儿院长大,离开孤儿院之后就自己打工付学费,想来不会是什么轻松的工作。而这些事情都是他这个衣食无忧的小王子不曾了解过的。
黎烁就很讨厌自己身上留下疤痕,一点小伤短暂地留在身上的痕迹都能让他烦躁很多天。
“怎么了?”向时陨扣扣子的时候,腰间突然围上了一双手臂。
“没什么。”黎烁把脑袋闷在他后背的衣料里:“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向时陨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转过身,环住黎烁的腰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想吃什么?”
“蛋炒面。”黎烁答得很快。
向时陨算了算,加上今天这顿,这一周的时间黎烁吃了八顿蛋炒面,就连向时陨自己都觉得有些吃腻了。
不得不说组织的大厨手艺不错,教自己做的每一种面黎烁都很喜欢,每一种都要一直不停地吃到他吃腻了,才会让自己换一种做。开学三个月,黎烁去学校餐厅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黎烁觉得很巧的是向时陨给他做的所有面都完美避开了他不吃的各种食材,即便是面需要某些食材的提味,向时陨也会在做好之后替他挑出来。
向时陨仿佛拿着一份他的详细资料,上面记录着他所有的喜恶,而向时陨一直都认真对照着资料上的细节一丝不苟地做所有事情。
洗漱完,黎烁给皮斯可开了个鳕鱼罐头,又倒了牛奶,才走进厨房。
看向时陨做饭总能让黎烁产生一种轻而易举的错觉,等到自己上手才发现自己只是眼睛学会了,手却没跟上。
比如向时陨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把蛋敲开的力度,而黎烁也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能让蛋壳碎进蛋液里的力度。
但黎烁觉得向时陨对他是足够有耐心的,至少没有像叶尤真对何述一样的“起开!别搁这儿碍事!”
向时陨只有十分委婉的“你不适合做这个”。
但这并没有让黎烁感到少沮丧一些,因为何述只是有些笨,而他是“不适合”。
这也导致黎烁对做饭这件事产生了一种不知所谓的偏执,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不适合,只是还没开窍。
吃过饭黎烁就去了研究室,而向时陨去了图书馆。
近一个月来研究有了重大突破,进度很快,现在正是实验的关键时期,黎烁几乎每天都会到研究室报道。
这天黎烁在研究室待的时间有些久,走出科研大楼时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给初冬寒冷的天气增添了几分暖意。
路边的草丛里长一些紫色和黄色的小野花,黎烁垂着头看了一路,走到公寓楼下,一抬头就看见向时陨和乔伊站在公寓门旁的枫树下,向时陨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白色纸盒,缠着墨绿色的丝带。
面对着黎烁这边的乔伊很快看到了他,朝他招手,等黎烁走近了才开口:“从市区带回来了芝士蛋糕,时陨最喜欢吃这个。”
黎烁顿了顿,瞟了眼向时陨:“是吗。”
“原来你不知道啊?”乔伊看上去很惊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骇闻。
一阵莫名的烦躁溢满了胸腔,黎烁很不耐地蹙眉:“我先上去了。”面对乔伊时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失去耐心。
“乔伊,”向时陨开口:“谢谢,下次不用带了,吃多了很腻。”然后跟着黎烁上了楼。
其实黎烁是羡慕乔伊的,羡慕乔伊所拥有的、与向时陨共处的十多年。
向时陨鲜少对黎烁说自己的事情,黎烁问起时也只是寥寥数语打发过去。
但其实黎烁很想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也像普通小朋友一样喜欢那些幼稚的玩具,中学时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逃过课,在校园晚会上和同班同学合唱的是哪一首歌,学得最差的是哪一门课程,收到过几封情书……
向时陨的一切他都想要了解。
如果可以选,黎烁恨不得在向时陨出生的那一天就去认识向时陨——那样他们能一起共度的时光就会多上许多年,他所拥有的关于向时陨的记忆也会在他的记忆宫殿中多占几个房间。
然而即便到了30世纪,人类也没有探索出能让时光倒流的方法。
向时陨足够迁就他。他喜欢吃面,向时陨就每顿都陪他吃面;他讨厌甜食,向时陨甚至不会跟他提起自己是喜欢吃芝士蛋糕的。
然而有时黎烁不需要向时陨百分之百的迁就,他从来不缺把他捧上天的人,也不喜欢不平等的关系。但向时陨好像并不认为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任何问题,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附和着他所有的喜恶,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
黎烁觉得他与向时陨之间的关系从一种古怪变成了另一种古怪,即便从朋友变成了恋人,向时陨对他的温柔却自始至终都有些不应该有的讨好和刻意,像掺在白砂糖里的沙砾,一口吞下去是甜的,细细咀嚼才发现有硌牙的东西,却也已经咽下去不少了。
热好牛奶之后,向时陨敲响了黎烁的门,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打开。
他眼睑微垂,轻轻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牛奶。
“怎么了?”
黎烁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然后挤出了个笑。
向时陨觉得黎烁可能的确只是累了,因为他很无精打采地倚着门,似乎连站着都要借点力。
“空调修好了吗?”
黎烁顿了顿:“嗯。”
向时陨颔首,等他喝完,拿了他手里的空杯子:“晚安。”
“晚安。”
转身时黎烁书桌上的日记本从眼前一闪而过,笔压在翻开的纸页上,向时陨没看清内容,只知道他今天写了很多,洋洋洒洒地占了大半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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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芝士蛋糕
“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叶尤真给抱着一堆材料的黎烁开了门:“你要是想吃,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吧。”
“不行。”黎烁把材料放到厨房流理台上,又搬了个刚买的烤箱进去,才腾出口气说话:“不是我自己吃的。”
“我说呢。”叶尤真了然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都要学做蛋糕了,原来是为了向时陨啊。”
“你省省吧,”何述探头进来,一脸不屑:“连个蛋都打不利索。”
“哟,这不是何大少爷吗。”黎烁斜睨他一眼:“我上周来你们这儿还有七个盘子呢,怎么现在就剩四个了?”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叶尤真手上的动作都重了:“笨手笨脚的,要不是长了对圆耳朵,我还以为他被折射了猪的基因。”
皮斯可趴在烤箱头上伸懒腰:“瞎说,猪可没这么笨。”
何述正要伸手捶爆皮斯可的脑袋,叶尤真一记眼刀甩过去:“起开!”就立马委屈巴巴地缩回了客厅。
叶尤真本是想手把手教黎烁的,但他坚持要自己动手,只让叶尤真口头告诉他怎么做,因此花了很长时间。
也浪费了很多个蛋。
“诶!你别——”
克服了重重难关,最后好不容易才把蛋糕放进了烤箱,到了时间叶尤真才想起来找手套,转过身却看见黎烁手直接伸进了烤箱。
“嘶——”黎烁下意识地松开了刚刚碰上的高温模具,然后转身去冲凉水。
“你知道被烫到了要冲凉水,怎么不知道拿烤箱里的东西要戴手套?”叶尤真有些无奈。
黎烁呆愣着回忆,才想起来就连这个生活技能都是向时陨教给他的。但这一次似乎要比上次严重一些,因为冲了很久痛觉依然没有消散,黎烁只好关掉了水。
叶尤真替黎烁把蛋糕脱了模放进冰箱冷藏,等着蛋糕冷藏的时间,黎烁就在他们的宿舍看叶尤真推荐的何述的推理小说《禁忌魔术》。
一直到太阳落下了山头,确认了自己所推理出的凶手是对的,黎烁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拿出了冰箱里的蛋糕,又跟叶尤真道了谢,带着饥肠辘辘的皮斯可回了自己的宿舍。
向时陨似乎也才刚刚回来,正站在饮水机前喝水,身上还穿着便装。
黎烁提着蛋糕,迈着踌躇的步子挪到餐桌前面,才开口:“尤真教我做了蛋糕……”
向时陨顿了顿,本想问黎烁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做蛋糕,又很快想起了几天前那个晚上的事,于是只揽过了他的肩膀,打开蛋糕盒切了一小块蛋糕。
不知道是叶尤真教得好,还是黎烁学得很快,总之向时陨觉得味道很好,和甜品店里卖得并没有差很多。
“很好吃。”
“那就好。”他笑,向时陨觉得他唇角的弧度比蛋糕甜。
也许是黎烁瞄准目标扣下扳机的时候、或者是笑着对他说“要去拉小提琴吗”的时候,甚至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向时陨就已经被他吸引。
但是后来想到黎烁,向时陨的脑海里无数次浮现出的却是那天晚上他闷在他怀里说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做很多事情,即便是我不擅长的、即便是你认为我不适合的,我都愿意为了你去变得擅长、变得合适。你不用一直迁就我,也给我一个机会去迁就你,好吗?”
然后他直起身,伸长手臂环着向时陨的脖颈,唇角挂上淡淡的笑,缓慢地扇动着细密的长睫。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迁就过别人呢。”
“好。”向时陨的手扶上他的腰,微微俯下身吻他的额头。
与黎烁在一起时,有无数个很短暂的一瞬间,向时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自己接近黎烁原本的目的,觉得自己只是乔森一个普普通通的军部学员,谈普通的恋爱,尽管对象是个不大普通的人,也并不妨碍他沉浸在普通的幸福中。
后来向时陨回想起来,觉得正是因为那无数个瞬间,才让他萌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拼尽自己的一切爬上这场残酷游戏的牌桌,不论拿到什么样的牌面,不论要用什么样的手段,他可以不赢,但一定不能输。
“我要和他通话。”向时陨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对话框里的一片漆黑,眼睛有些发酸。
屏幕那头的人顿了片刻,切换了摄像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布置简陋的房间,一个男人侧对着镜头,蜷在床铺一角看书。
“爸爸……?”
男人听到电脑里传来的声音,立刻扔下书来到电脑前面:“辛斯里?”
“是我,你还好吗……”
“我很好。”伊利斯答得很快,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面色苍白,瘦得面颊都有些凹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透漏出很多疲惫和愁绪。但是在看到屏幕对面的向时陨时却有些兴奋地整了整衣襟,撑起了很温和的笑容:
“你呢?我听说你和你的任务对象…那个孩子……你们……”
向时陨不自在地避开了伊利斯的眼神:“为了任务。”
伊利斯很突然地笑出了声:“是吗?”并且很肯定他提起乔伊时就从未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向时陨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任务对象那么好奇:“阿斯兰德的王子殿下,黑美洲豹新人类,战斗力很强,精通……”
“诶——”伊利斯打断了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资料上有的东西。”
向时陨顿了顿,脑海里一时间涌上来很多词句,最后却选了最不好听的那一个:“他……很笨。”
伊利斯满脸都写着怀疑,在他看过的资料里,利拉是一个中学时就去修读大学课程,还在科研杂志上发表过论文的孩子。
而向时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觉得黎烁很笨的人。
向时陨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很站不住脚,但并没有解释更多。
在向时陨眼中,黎烁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总是把自己弄生病,是笨;
可他却总是想要学着照顾别人,又总让自己受伤,是笨;
自己别有目的地接近他,他却一个劲地自投罗网,是笨。
他笨得无可救药。
伊利斯还想问什么,向时陨却很快调转了话头:“任务很顺利,我们很快就能脱离组织了。”
“是吗…”伊利斯看上去似乎对他的任务进展并不很关心。
“辛斯里。”伊利斯突然叫了他:“记住,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不要考虑我。”
向时陨觉得伊利斯的话有些奇怪,也很荒谬:“你知道我不可能不考虑你的。”
事实上如果没有伊利斯,向时陨就不会帮组织做任何事,即便向时陨自己身上也被组织装了个可以随时被引爆的装置,但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如何。
“答应我。”伊利斯收起了笑容,目光坚决:“一定会有机会的。”
向时陨还没说话,屏幕上的画面又突然切回了一片漆黑。
“伊利斯说得太多了。”屏幕那头的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显然有些不悦。
向时陨也不满他突然切断自己和伊利斯的对话,冷冷道:“任务完成之后,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那是自然。”
其实向时陨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组织为什么要将伊利斯抓起来,紫藤萝的基因并不稀有,而组织也并未将伊利斯当作繁殖机器,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尽管伊利斯的孩子——同时拥有基奈山狼和紫藤萝基因的向时陨是个天赋异禀的新人类,但这显然并不是组织抓伊利斯的理由。伊利斯被抓到组织之前,组织和他本人都不知道他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只是后来向时陨听一些组织成员说起,当初抓伊利斯的人是乔伊的父亲乔楠派去的。
乔楠是一个箭毒木alpha,行事冷酷又残忍,是令组织成员闻风丧胆的高层人物。但面对伊利斯时却仿佛变了一个人,足够有耐心,也足够温和,即便伊利斯总是本能地抗拒他的所有。
来乔森之前,乔楠承诺向时陨,只要他能完成任务,组织就会解除他身上的自爆装置,并且让他和伊利斯一起离开组织。
自由——这个条件诱惑太大,就算不为自己,向时陨也想为伊利斯争取。
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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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底牌
“你、你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几个人刚从训练场走出来就看见苏漾抱着几盒胡萝卜干、盐渍雪草之类的零食站在门口,与诺连说话。
“不是买的。”诺连靠着墙,淡淡扫了眼小兔子泛红的脸颊:“网购的赠品。”
“听他的鬼话,真这么送赠品迟早倒闭。”站在不远处偷听了一嘴的何述忍不住吐槽。
叶尤真戳了戳黎烁:“那只傻兔子就是这么被这么烂的手段骗走的?”
黎烁苦笑:“他开心就好。”
苏漾把盒子塞进包里,对着诺连傻笑了半晌,又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走了。
“一个个的…谈个恋爱像磕了药似的…能不能好了…”叶尤真环抱手臂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又瞟了眼黎烁,撇了撇嘴嘀咕道。
“嗯……”黎烁若有所思地点头,完全没反应过来叶尤真的意有所指。
叶尤真干笑了一声,转头看何述:“监控录像都要到了吗?”
何述点点头:“我看也不用打扰苏漾了,咱们五个人足够了。”
近一个月的这段时间,又有一个袋狸omega的腺体被取走,派到乔森的军方人员对现场的勘察和日夜巡逻也一无所获,无法缩小嫌疑人范围。
几个人觉得从现场证据下手意义并不很大,才决定通过何述的关系要来事发时段的监控录像来看。现场的监控大多会在行动前被掐断,监控室的人看到的只是外部接入的提前录好的视频,因此可供参考的只有事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
事发地点包括雾升河畔、医学部、图书馆、训练场四个地点,加上案发时间并不确定,只能依照案发地点监控被停掉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每个地点附近的十余个监控都找来看,几个人开着高倍速看得头皮发麻,依然效率很低。
“这不是诺连吗。”皮斯可指了指黎烁的屏幕。医学部较为偏僻,附近经过的人也不多,黎烁看的速度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看完了六个监控探头的录像。
“好巧,我刚刚也在雾升河下游的第三个监控探头看到他了。”叶尤真筛查着第一起事件发生时被雾升河畔的监控拍到的人,那个时间点有很多情侣手牵手在河边漫步,形单影只的诺连很有些显眼。
何述闻言却蹙了眉,抬手按下暂停键才开口:“他也在训练场背后的小径出现了。”
房间里的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神情也凝重起来。
“只是巧合吧……”叶尤真犹豫着开口。
何述看向向时陨和池骋:“那如果图书馆的监控里也有他呢?”
图书馆位于乔森中心的位置,附近的摄像头也最多,因此分给了向时陨和池骋两个人。
池骋是几个人里面视力最好的,却也被图书馆附近又多又杂的人弄得眼花缭乱。向时陨反而相对轻松——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装作认真在看的样子,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向时陨顿了顿才开口:“暂时没有发现。”
池骋也摇了摇头,奇卡站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和他一起看:“人太多,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个多小时后,五个人都看完了录像,池骋和向时陨依然没有在录像里发现诺连的身影。
向时陨很轻微地松了口气,又觉得诺连太不小心。
事实上几个人看监控录像的方式是等同于大海捞针的。如果不是诺连和苏漾走得太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诺连就算大摇大摆地从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监控探头下走过,他们也不大可能会察觉有这么一个人十分凑巧地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了那么多案发现场附近。
他早就提醒过诺连离苏漾远一点,但诺连并未放在心上。
而何述却并不认为这是巧合:“别忘了,几个被害的omega都说自己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意识,而体检结果也显示他们体内有毒素残留。极洲垂耳兔的听觉极其灵敏,如果有人靠近,想注射毒素,可能察觉不到吗?”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们都看过烁和诺连的对战,他的蛛丝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割断一个人的脖子。”
池骋点点头:“他也符合能够攀爬或飞行的条件。”
“等等……”叶尤真有些犹疑:“你们对他的怀疑是不是太草率了……”
黎烁也不大相信:“如果是他,为什么还要接近苏漾?”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调查时卡壳的地方吗?”何述敲了敲茶几上的一摞受害人资料:
“为什么狩猎者放弃了苏漾?”
叶尤真很快理解了何述的意思,冷哼一声:“你搁这儿编狗血偶像剧剧本呢?”
何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艺术来源于生活。”
何述几乎全部说中了,向时陨有些讶异的同时又觉得他这个排在畅销榜前列的人气推理小说作家也不是白来的。
但显然除了何述以外,其余三个人都觉得这个推理走向太过戏剧,也很荒唐。
何述并不着急,只是交代在场的人都不要告诉苏漾今天的发现。
时间会证明一切。
“你说,真的会是诺连吗。”黎烁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问身旁的向时陨。
向时陨已经自顾不暇,更分不出多余的心力去为诺连掩饰,但即便很不愿意提起他,还是不得不回答黎烁,并且必须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说自己真实的想法:
“何述的分析很有道理。”
黎烁点点头,像是认同他说的话。
像电视剧里拥有极强洞察力的侦探或刑警,何述总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直觉,并且都荒诞却合理——尽管听上去很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黎烁也总会随之产生另一个莫名其妙的直觉——何述的直觉是对的。
“可是如果苏漾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黎烁想到了那只单纯善良的小兔子。
“他没有选择。”向时陨无意识地冒出一句话,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苏漾、还是在说诺连。
或者是在说自己。
黎烁偏头看他,从他眼睑微垂的角度品出了忧郁的意味。
于是他很轻地抱住了这个看上去有些难过的向时陨:
“可是我们有选择。”
他笃定又坚决的语气让向时陨产生了很多不知所谓的信念,甚至有一瞬间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但理智很快就死死压住了冲动,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凭什么认为黎烁不仅不会恨他别有目的的接近,还会和他一起面对那些他本不该面对的惊涛骇浪呢。
王子殿下大可以去找一个履历清白的、更加优秀、也更加温柔的alpha过他应该有的一帆风顺的人生。
即便黎烁愿意,向时陨也觉得他大可不必与自己一起坐上这场血腥游戏的牌桌,成为命悬一线的玩家。
向时陨只要黎烁做他最后的底牌。
不论最后自己是大获全胜还是尸骨无存,他都会在结果揭晓前的那一刻把黎烁扔出去,甩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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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愿望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诺连刚从射击场走出来就看到苏漾抱着一堆书和文件夹缩在一棵枫树下,红肿着眼睛吸鼻子,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我刚刚、去附属医院探望林佩,才知道…才知道他去世了…”
林佩也是一个极洲垂耳兔omega,是诺连放弃苏漾之后寻找的替代品,他在图书馆的楼梯间里拿走了林佩的腺体。
林佩在医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适配的极洲垂耳兔腺体,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装了普通的垂耳兔腺体。
苏漾曾去医院探望过林佩,他的精神状态不甚理想,但与苏漾交谈的时候又表现得相对正常,没有人想到他的抑郁症已经日趋严重,最后在大家都安然入睡的凌晨三点用一把很小的水果刀扎伤了自己刚刚做完手术,还没有恢复好的腺体,医生发现得很快,但也已经无能为力。
“何述他们告诉我…那个狩猎者盯上的原本是我,如果是我的腺体被拿走了,也只不过是会被换上普通的垂耳兔腺体,而林佩就不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狩猎者不要我的腺体?”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他状态不对劲……”
诺连没办法回答,搭在苏漾肩头的手也无力地垂落,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苏漾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直回荡着“为什么?”
他也很想问为什么。
诺连原本以为不论自己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事情,至少还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伤害苏漾。
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对于还没成为医者却已经有了仁心的苏漾而言,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而他没有选择。
塞城开始下雪了。
12月初的乔森很有些热闹,校园内四处都是横幅和海报,道路两旁也种上了大片大片纯白的雪草兰,银装素裹的校园正是为了迎接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
亚联盟一年一度的实战联赛“冬雪杯”即将在背靠乔森的琉里雪山举行,亚联盟每个军校都会通过校内选拔派出一个小队来参加,比赛不再是在模拟训练场中,但参赛学员所持有的武器都不具备杀伤力,特殊材质的衣服只要感应到能够致命的攻击,学员就会直接出局。比赛中六人一个小队,评判标准只看哪个小队的成员能留到最后。
而黎烁、向时陨、何述、叶尤真、池骋和诺连顺理成章地组了队,并很快在校内选拔里脱颖而出,成为了乔森派出的参赛队伍。
诺连和向时陨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但其他四个人热情高涨,两人又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只能勉强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