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开着空调, 两人又都是热血方刚的少年, 没多久身上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腰间, 宁烊手抓着姜破的上衣，躺在他两个手臂支出的狭小空间内, 仰起头安静地吻他。
两人在这方面的经验都太不足，毕竟看过再多有声读物，没有实践过，都属于纸上谈兵。
但是比起前两次单纯的嘴唇相触，眼下这个吻带给他们的感觉更加真实。
“破哥, ”宁烊很久都没感觉到姜破的呼吸, 忍不住偏开头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喘气？”
姜破脸红得像条上了岸的鱼, 他目光扫过宁烊的唇，因为他过分用力而显出明艳的红色，顿时声音都磕巴了。
“……好像是。”
亲的时候怎么喘气儿来着？
姜破大脑一片空白。
“你打算把自己憋死然后栽赃到我身上？”
宁烊呼吸也有点乱，但比起姜破，他的反应其实已经算好的了。
“……操, ”姜破恼羞成怒, 感觉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挑衅，他恶狠狠盯着宁烊说, “今天不把你亲到没气儿, 老子就不姓姜！”
他低下头去，宁烊笑着要躲，身体往下一缩, 便想从姜破侧身逃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姜破被他的动作气笑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拽回来，“叫声哥，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哥。”宁烊毫不犹豫地喊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都被人压在床上了，这时候倔强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哟，还挺识趣儿？”姜破眉梢轻挑，不想这么快放过他，得寸进尺道，“继续，再叫声哥哥我听。”
姜破也忘了自己是从哪儿看来的一段话，说“哥哥”这两个叠词，不管是男生叫还是女生叫，喊出来必定都带着一股甜腻的撒娇味儿。
但姜破以前不太喜欢这俩字，所以也基本没人在他面前这么叫，现在他却忍不住开始脑补，如果宁烊这么喊他，他会怎么样？
宁烊眼皮一跳，骂道：“……哥你大爷，没完了是吧？”
喊破哥就算了，喊哥哥算怎么回事？恶不恶心？
“喊不喊？”姜破眯眼问。
“不喊。”宁烊很坚决。
“真不喊？”姜破手慢慢伸向宁烊腰间。
宁烊摇了摇头，刚说出一个“不”字儿，一股汹涌的痒意便从腰部直窜脑门，他身体僵了一下，连忙去抓姜破作乱的手，一边控制不住地大笑：“噗哈哈，操，姜破你畜生吧……别，别挠了……”
“再问一遍，喊不喊？”姜破一只手牢牢抓着宁烊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在嘴边哈了一下，不断挠着宁烊的痒痒肉。
“哥，哥……别挠了！”宁烊怕痒怕的不行，笑得眼角都湿了，连忙求饶，“错了错了，哥，我喊。”
“行，那你喊吧，我听着。”
姜破终于停下手放过他，半坐在宁烊腿上，杜绝了他起身的可能。
他可没忘，宁烊打起架来凶得一匹，真让他找到机会翻身做主人，那现在躺在下面求饶的那个就要变成他了。
宁烊笑了半天气都笑没了，躺着缓了很久才抬眸看向姜破。
姜破被他湿润柔软的眸子看得心跳加速。
眼前的少年褪去往日清冷如雪的外表，发梢凌乱地铺在枕头上，微张的红唇不断喘着气儿，眼角还反着些许水光，又嗔又怒望过来的时候，竟生出一丝脆弱的美感。
让人忍不住想摧毁，想看他更加疯狂的模样。
宁烊目测了一下两人现在的姿势，以及他从姜破手里逃脱的可能性，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手指伸过去勾了勾姜破的掌心，软声道：“哥哥。”
“……”姜破感觉有一架飞机贴着脑门飞过，耳边隆隆作响，从胸口某处划过一股热流，经四肢百骸，最终凝聚在身体某处。
操，这一声喊得……简直要命了！
姜破在心底暗骂，耳后根延脖子往下那块早就红了一大片。
他从宁烊身上翻下来，躺回到床的另一边，掀过被子盖住了身体。
“你......还好吗？”宁烊轻声问道。
都是男生，没什么不懂的，而且刚才两人距离这么近，故而姜破有反应的瞬间宁烊立刻就感觉到了。
姜破背对着宁烊侧身躺着，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总感觉自己又在小男朋友面前丢脸了。
“我熬了粥温在电饭煲里，你饿么？”宁烊问。
“那碗牛肉粥？”姜破说，“我刚饿醒的时候已经把它吃了。”
“……哦。”宁烊默了默，在心里暗暗算着时间。
他早上起床时也偶尔会遇到尴尬期，但通常不去管它，冷静几分钟就好了。
只是在这几分钟内，姜破的别扭劲儿肯定下不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注意力不在那上面，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然而宁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什么话题，毕竟今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不适合拿出来现在聊。
“你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姜破忽然问道。
“……不奇怪，”宁烊安慰地说道，“男生……咳，都这样。”
姜破恼羞成怒，转头瞪了他一眼，吼道：“我是说这个的事吗！我是说我爸妈的事！”
话音刚落，房间再次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里。
“……”姜破吸了口气，等某个地方终于冷静了一点，他在被窝里翻了一百八十度，改成面对着宁烊侧躺——为什么非要侧躺？因为他现在这个情况，正面躺着容易顶到被子。
“你之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现在也告诉你一个。”姜破小声说。
他指的宁烊的秘密，就是关于他性取向的事。姜破觉得自己光听宁烊的秘密，不说自己的，有点不太仁道。
况且他俩现在都是男朋友的关系了，这件事他早晚都要告诉宁烊的。
“你想告诉我吗？”宁烊沉吟道。
对姜破的父母，他确实心存疑窦，但如果解开这个疑窦是建立在揭开姜破伤疤的基础上，那么宁烊宁愿选择不知道。
“废话，”姜破看着他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啊？”
“......”男朋友这个称呼说出来，俩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
之前确定关系后的喜悦因为姜破奶奶的事冲淡了，这会儿俩人刚做完亲密的事，才恍然有种“对啊，面前这个人是我男朋友”的甜蜜感。
“嗯。”宁烊笑着应了一声，“你说得对。”
姜破侧躺在宁烊边上，表情难得有点认真，问他：“猜猜小天是谁？”
“你爸妈对他的态度很不同，是你的弟弟或妹妹吗？”宁烊说。
“啧，我男朋友怎么这么聪明？”姜破一秒破功，眼尾上扬起来，又凑过去在宁烊雪白的脸颊上啵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他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
虽然姜破是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但宁烊还是抓住了话中某个重点。
亲生的......需要特别强调这点，那就说明......
“我是七岁时被接到家里的，那会儿我爸妈还挺喜欢我，可能因为他们以为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孩子了吧。”姜破慢慢说道。
“那……你弟弟？”宁烊有些疑惑。
如果按姜破说的，那他爸妈很可能是因为不能生育所以才选择领养了孩子，但这样的话他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工作原因，领养我后的第二年他们就一起去国外出差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妈因缘巧合在那边治好了病。”姜破轻轻一笑，带了点对命运的嘲讽，“是不是很神奇？”
“本来这应该好事，反正家里养我一个也不多，结果小天一岁左右的时候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哮喘，国外医疗技术先进，他们索性就常居在那边，工作顺便带儿子看病。”
宁烊听得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姜破从被领养回家的第二年就和养父养母分开了，一直和奶奶在一起生活，而养父养父只是偶尔回家看看他，给他物质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成长的陪伴。
怪不得每次提起父母，姜破的神色都会变得讳莫如深。
“别皱眉，没人管不是更自在么？”姜破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伸手抚平宁烊眉心。
“后来呢？”宁烊问。
“小天有哮喘的事只有我爸妈和奶奶他们这些长辈知道。后来又一次春节，他们带着小天回来过年。小天小时候真的长得很可爱，圆溜溜的眼睛和白嫩嫩的皮肤，像个受尽宠爱的洋娃娃，和我这样只知道掏马蜂摘莲蓬的臭小孩一点都不一样，但这也不妨碍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玩。”
“就是那次，我带他去小区公园放鞭炮……差点出事。”
姜破声音陡然低下来，仿佛多年前的场景重新在眼前回放。
他不知道小天有严重的哮喘病，任何剧烈运动都会让他发病。
他只是下意识地想亲近弟弟，想让爸妈分一点注意力给他，看看他们的小破破也长大了长高了，变得越来越帅了。
他带弟弟认识了小区里另外几个孩子，大家凑在一块儿玩鞭炮，引线点燃后，白色的烟尘随即窜起，他们听着地上刺啦刺啦的声音，一阵哄闹后便集体跑开，躲在安全的地方看鞭炮炸完。
过程中，姜破感觉到小天有点不对劲，跑了几步身体忽然倒了下去，捂着嘴巴大口大口喘气。可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似的，他喘了两下愣是没喘上来。
而更糟糕的情况是，当时小天身上并没有带药。
姜破也慌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背起小天就是一个几百米的冲刺，那估计是他这辈子跑最快的时候，等到家他两条腿已经酸软得没有知觉了，一下子跪坐在门口。
后面的事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他爸妈经过这么多年，不知遭受了什么痛苦才得来一个孩子，本来就恨不能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因为养子的关系让亲生儿子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爸妈都有点过度的保护欲和控制欲，从那之后他们就不允许我再单独接近小天，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警惕和戒备。他们仍然把我当做养子，但对我俩说，我只是一个被养在奶奶家的陌生人的而已。”
怪不得他会选在春节外出去旅游，怪不得他爸妈对他的态度如此奇怪。
宁烊伸手环住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姜破的额头，说道：“破哥，不是你的错。”
“......错不错的，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想开了。”姜破很享受宁烊主动的安慰，笑道，“而且我爸妈现在除了对我凶点，平时也不太管我，毕竟他们把全部精力都花在小天身上了。”
不愧是野蛮生长的姜小破，情绪调整非常快。
宁烊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又问：“你不回去的话，万一奶奶回家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她要找的是十岁的姜破破，我回去她也不认我。而且春丽姐知道该怎么哄她，不用担心。”姜破说。
宁烊声音低了些：“上次我去你家见到你奶奶的时候还觉得挺亲切的，没想到她会得这个病……”
姜破：“人嘛，年纪大了都会有这么一天，什么记忆衰退啊、记忆障碍啊——之前你被小开开堵在巷子那次，我不是临时有事走了么？”
“也是因为奶奶走丢了？”宁烊问。
“嗯，”姜破应道，“我奶奶平时不犯病的时候看不出什么，行为举止也很正常，那天春丽姐带她一起去买菜，结果回头人就不见了，吓了一跳……”
“其实我当时本来都打算吃好饭睡觉了，结果又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饭都没吃就赶过去了……”
姜破自顾自说着话，说完发现身边的人很久都没有回应。低头一看，才知道宁烊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只是聊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居然就过了两点半。
今天累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宁烊，还有裘顺、胥宏宇、徐楠，还有他在另一个群召集的二六几人，他们都在他身边默默帮助他、支撑他。
这还有什么不够的呢？
不仅够了，还多赚了一个男朋友。
姜破勾了勾唇，抬起左脚在被窝里压住宁烊，手搂过去，将他整个罩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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