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共打五局, 一局二十五分, 谁先赢两局就算胜利。
进行到第二局的时候, 柴勾芮那方的队伍没忍住，喊了暂停, 两队休息一分钟。
那边的六人虽然有两个校队，但毕竟也是临时凑起来的团队，其他几人除了在身高上占优势、有点蛮力外，技术方面就比较薄弱了。宁烊他们抓住了这个弱点，进攻的目标都是这几人, 逐渐将比分差拉大。
“我还是觉得你们绝招用的太早了, 对面现在肯定在商量针对你们的办法，这局要赢可能不太容易。”徐楠皱着眉头说。
“他们针对我们不是更好吗？”宁烊喝了口水, 淡淡说道，“我们有六个人在场上。”
六个人，一个团队。
如果对面要针对他和姜破，那么势必会分走一部分注意力和火力，其他人就能顺势得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楠陡然反应过来：“是哦！烊哥你怎么那么聪明！”
宁烊：“……”
一分钟休息结束, 两队重新上场。
宁烊起身前看了姜破一眼, 这人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要换平常, 他肯定早就开启逼王buff疯狂嘲讽对方了。
其实姜破确实有点不在状态。
从那天练习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了，总觉得和宁烊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清晰, 甚至他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在他心里荡开无数涟漪。
姜破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那些哥们小弟在学校个个都不是都东西，喝酒抽烟早恋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姜破自己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觉得和女生在一起腻腻歪歪太不符合他七中小霸王的形象，再加上至今未遇到什么心动女生，所以在这方面确实迟钝了点。
但再迟钝，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现在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特别在意宁烊，超过了和裘顺胥宏宇朋友间的那种在意。
可对方是男的啊！
就算宁烊是那什么恋，自己又不是……
“姜破！比赛的时候发什么呆？”
宁烊微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志，与此同时老蔡举起了那边队伍的手，示意他们得分。
姜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拦网失误了，说道：“抱歉。”
而对面在经历了长时间被快攻碾压的痛苦终于得到希望的一分后，军心大振，接下来连续几球进攻都得了分，拿出了校队应有的实力。
毕竟如果说弱点的话，宁烊这边也不少，特别是徐楠和胥宏宇，这俩人优点都是速度敏捷，接球方面不太擅长，因此丢了好几个球。
休息的这一分钟可能有毒。
场上包括姜破在内的几个人都连连失误，不在状态。
宁烊面色微冷，心知第一局他们打得太顺，现在都有点飘，这当头一棒敲下来，虽然痛是痛了点，但至少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姜破深吸口气，摒除内心的杂念，对其他几个明显有点自乱阵脚的人说：“不要急着进攻，先把对面的球拦下来，顺子在后场区盯着，能救的球必须救回来，再按宁烊说的做。”
几人点了点头，勉强缓了口气。
“他们已经把我怒气值打上来了，下一球老子一定要终结他们！”裘顺气势满满地说。
老蔡吹哨，对面1号位再次发球，攻击的点依然是胥宏宇，只是这次球在落进后场区时被突然出现的裘顺截了下来：“大爷的，给老子过去——”
前面憋屈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球飞到宁烊手里的时候，对面至少有三个人的目光瞬间盯住了姜破：绝不能再让他们打快攻！
而不出他们意料，这个弹跳力惊人的变态已经在左边跃起了身。
1号大声喊道：“拦住！往前拦！别让他扣出来！”
黑牛身高最高，以他为首的三个人在左边网前站成了一堵结实的人墙。
然而巨变却在下一秒发生。
他们以为的快攻扣球并没有出现，那个二传反手一拖，直接将球从背后传给了副攻，打了个漂亮的空网进球。
得分的刹那，宁烊也微微松了口气。
这几天临时抱佛脚在网上学的战术总算派上用场了。
第二局结束，宁烊这边率先拿到二十五分。
接下来就是整场比赛的赛点。
“啥都不说了，一个字，爽！”戴清进了关键的一球，别提多心潮澎湃了。
“哈哈哈哈哈柴勾芮现在该着急了吧！”裘顺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冲对面道，“看他脸色多难看啊！”
排球馆的场地并不大，两队休息的时候位置隔的不远，因此裘顺的笑声毫无阻碍地传到了对面。
柴勾芮目露阴鸷，要不是脚不方便，大概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打人。
“没想到，你们居然真会打排球，而且打得还挺好！特别是裘顺，几次救球都救得很漂亮！看得我一把年纪都热血沸腾的。”老蔡趁着休息时间走了过来，惊讶地说。
“嘿嘿，老蔡你这么说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裘顺冷不丁被夸奖，顿时没了刚才挑衅的气焰，挠了挠头道，“主要是大家配合的好。”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呢，其实心里还想着我再单独多夸你几句吧？”老蔡哈哈一笑。
“靠，这都让您发现了？”裘顺故作惊讶。
其他人顿时跟着一起笑起来。
“行，继续加油啊，孩子们！”老蔡说。
所以说凡事不能单看表面。
这帮孩子中虽然大部分文化成绩不好，甚至老蔡每天都能在办公室听见各个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但那又怎么样呢，成绩不好一样可以在其他方面发光发热，至少今天这场比赛，让他看到了这些孩子的优点，他们不比其他任何人差。
第三局开始的时候，柴勾芮那边替换了人员上场。
宁烊皱了皱眉：“他们把黑牛换下去了。”
“黑牛？”姜破愣了一下，视线在替补席一扫，顿时明白几分，忍俊不禁地说，“名字起得挺贴切啊！”
“……”这人的笑点真是无处不在。
新替换上来的男生个头比其他人稍微矮一些，但看他上场时眉宇间隐隐透出来的几分阴狠之色，足以见得此人不是善茬。
“小心，他们换战术了。”姜破说。
“那个大个子都拦不住你的球，换个更矮的上来能拦住？”戴清忍不住说。
然而正如戴清所说，矮个子上来并没能挽回劣势，还是1号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找到了一个戴清进攻的失误点，把球传给前场。
“快快快，拦网！”裘顺在后面喊道。
轮换到前场的三人刚好是宁烊徐楠和戴清，看见副攻接球的瞬间，宁烊已经反应迅速地冲到网前。
然而当他看见矮个子起跳的动作时，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紧接着，就在矮个子即将触碰到球的刹那，他的手掌猛地变速，往前重重一挥！
尚在空中的宁烊已经无法改变位置，在视线出现遮挡的千钧一发间，他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从鼻梁到上唇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脆弱的鼻骨仿佛一折为二，酸痛的滋味瞬间从鼻腔冲破头皮。
宁烊内心卧槽一声，落地的时候都没能站稳，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住鼻子，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慢慢淌到指缝，热热的湿湿的。
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队友们担心的询问。
明明这么吵，宁烊却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姜破的声音：“宁烊！”
姜破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蹲下身，看见红色液体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刹那间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失控的愤怒，他猛的起身：“操！老子去给你报仇！”
宁烊伸手抓住姜破，轻轻捏了捏，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怎么会没事呢，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打得鼻子开花！
“老蔡！他犯规！他妈的这傻逼打球还戴个精钢戒指故意往人脸上砸呢？！”裘顺也炸了，谁能想到对面这么不要脸，赢不了分就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老蔡脸色也不太好，但没等他说，犯事儿的矮个子已经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啊，我起跳的时间没算好，不小心手滑了。”
“我草——”几个人拦住差点要冲去的裘顺，“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矮个子挑眉，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抱歉，打伤你们重要的二传了，这个戒指就当赔礼吧。”
他撸下手指的精钢戒扔过来。
这下大家全明白了，故意换这矮个子上来就是专门来犯规的，用他一个换他们这边的核心二传，这买卖简直不能再划算。
“破哥，等打完比赛再说。”宁烊从眉心到上唇的皮肤红了一片，但垂下的目光却是冷的。
“打个屁，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姜破沉声道。
看到宁烊流了这么多血，他脑子都是懵的，哪还顾得上什么狗屁比赛？
“对对，比赛不重要，暂停一下！你赶紧送他去医务室止个血！”老蔡也发话道。
宁烊没再坚持，其实他这个人挺好面子的，摔疼了打疼了都是能硬撑就硬撑，但目前这个情况，他不去医务室姜破估计得炸......
虽然现在已经炸的差不多了。
学校医务室周末也会有校医轮流值班，方便临时有事不回家住的学生。
姜破带宁烊进去的时候，刚巧一个女校医从外面吃饭回来。
“哟，这是怎么了？”校医惊讶地看着他们，抬头问姜破，“你打的？”
姜破：“……琳姐，我像是那种欺负同学的人吗？”
琳姐笑了笑说：“那是怎么了，走路撞树上了啊？”
宁烊：“……”
琳姐进了门，先去消毒柜拿了棉签湿纸巾和消毒水，说道：“先过来坐吧，把血止住再上药。”
宁烊走到病床坐下，乖乖把棉花塞上，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校服外套袖子沾了几滴醒目的红色，顿时有点好笑——适合用来擦鼻血这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等不流血了跟我说，这里有湿纸巾，姜破你帮他擦一擦。”琳姐说，“我去隔壁写个报告。”
姜破应了一声，拆开湿纸巾，左手捏住宁烊削瘦的下巴轻轻抬起，仔细而轻柔地帮他擦着脸上的血迹。
姜破在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特别有吸引力。
但这和平时在教室、在食堂，或者篮球场、运动会上的破哥又都不一样了。
宁烊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偏开视线，但随即又被捏着下巴的手强硬有力地转了回来：“别动！”
宁烊：“……”
“怎么着，是不是特别怕破相了啊？”姜破边擦边说。
“嗯，怕啊，”宁烊笑了笑，“毕竟我靠脸吃饭的。”
“……”姜破盯着他，哼了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宁烊，你其实比我还不要脸，只是你平时不说。这叫什么？叫闷骚。”
“没办法，已经有一个明着骚的了，我不能抢他风头，就只能转为地下了。”宁烊手撑在背后的床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嗤，既然怕破相，那刚才为什么还拦着我？”
姜破现在想起还觉得不爽，当时就该上去给那傻逼两拳解解恨的！
宁烊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道：“他是校外的，你是校内的，在校内打架你不得吃亏么？”
姜破不说话了。
他慢慢擦干净血迹，把脏了的湿纸巾往垃圾桶一扔，半晌才转头看着宁烊，问道：“宁烊烊，你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
“……为什么这么问？”宁烊手指微微发麻，压下胸腔陡然变快的心跳，冷静地开口。
“就……好奇呗，随便问问。”姜破轻咳一声，仿佛也反应过来这么打听人家的私事不太好，连忙找了个别的话题，“不过我刚刚那么温柔地给你擦脸，你都没什么反应吗？”
宁烊：“……”
姜破：“……”
两人内心异口同声：这话题还不如刚刚那个呢！
“没有。”宁烊移开目光，半晌又忍不住移回来，“你会大白天的随便对一个女生有反应？”
“啊。”姜破表情空白了一瞬，讷讷道，“我说的反应，不是那个反应……”
宁烊：“……”
两人四目相对，感觉气氛有点窒息。
直到门口响起琳姐高跟鞋的声音，他们才恍然惊醒般，同时移开了视线。
外面树影交错，斑驳的光点落在窗边，映出两张爆红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太喜欢写这种暧昧了嘿嘿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