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段策就回了燕京。
在飞机上, 他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头还是学生时代,陈梦就坐在他前面位置。
她头发很长,个性又活泼,不停地跟旁边的女生说笑,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无人留意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拿着铅笔在纸上描画……
醒过来的时候,段策先是疑惑,随即却惊出一身冷汗。
陈梦提到过,当年高中时代,坐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是沈沐川。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画面?!
梦里头他在纸上画的,全是同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跟之前困扰了他几年的影子,几乎完全重合……
段策心烦意乱地回到家,立刻找到秦姑姑。
“姑姑,我以前画的那些画还在吗?”
“在,我都收着呢,放在储物间的架子上,需要我把它们拿出来吗?”
“不用,我自己找!”
那个储物间一直都在,段策却很少踏足这里。
推开门后,他摸索着打开灯。
架子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闲置的清洁用具、学生时代的旧书籍、还有买来就没用过的按摩椅。
空气中有股陈旧的味道,段策通了会儿风才慢慢适应。
他在纸箱里翻了几下,最后找到那些画儿,然后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排线相当整齐,空间感和明暗处理都很棒,对着背景,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
段策一张张看过后,忍不住察看自己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出去后,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独自对着那些画纸发呆。
“该吃晚饭啦。”秦姑姑提醒。
“您自己吃吧,我不饿。”段策说。
“那些画儿,你以前让扔了,但我舍不得,画的多好啊!”秦姑姑说。
“正脸都没有,您也能看出来好么?”段策抬眼问。
“当然好,你看这头发丝儿,根根分明,每一根都不将就!”秦姑姑一本正经的点评。
段策听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真的,别看我没什么文化,但是这画儿,还是能看懂的。”秦姑姑说。
“您说的很对,头发确实画的比较精细。”段策附和。
“你小时候一刻都闲不住,前脚把你送到画室,后脚就哭着出来了。勉强上了几节课后,老师说看不出来天赋,我看她呀,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就该让她看看这些话,这如果叫没天赋,那大多数人就是在用脚画了!”秦姑姑替他打抱不平。
段策又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姑姑,我那时候几岁?”他问。
“四五岁的样子。”秦姑姑回忆。
“后来我就没有再学过?”他问。
“没有,你压根儿就不爱画画,就喜欢那种吵死人的摇滚乐,听得人脑仁儿疼。不过,出国留学回来,喜好就有些变了。”秦姑姑说。
晚上,段策枕着手臂,辗转难眠。
他不断地想陈梦,想那块连母亲都不知道的咖啡斑、堆在仓库里的那些画、以及前几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还有,自己几年前被催眠的过程。
……
段策想到一件事,他猛然间坐了起来。
如果说催眠已经解除,那自己为什么还记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他甚至,至今都无法完全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沈沐川!
除非,他至今……仍未正常苏醒。
半夜三更,段策被自己的推断惊出一身冷汗。
他找出peilin wang的名片,没有任何犹豫地拨出那串号码。
“ hello,who is this?”
“您好,是我……不久前,我们在中国见过面。”
“想起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peilin wang问。
“我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初见时段策客气了很多。
“我最近都有空。”
“那就好,我准备过两天去那边拜访您……”
三天后,美国弗吉尼亚州东海岸,一家私人别墅的花园里,段策见到了那位老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段策直接表明来意。
“上次见面,我很抱歉,希望您别介意。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个人原因……”
“需要来杯茶吗?凤凰单枞,适量饮用,不用担心会影响到睡眠。”
“好的,谢谢。”
段策一边喝茶,一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
对方状态原本很放松,后来也不由紧张起来。
“ oh my god……稍等…… ok,请继续……”
……
“继续什么啊,我离开燕京后,真的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不信的话,请看我这双无辜的眼睛!”陈梦故意眨了两下。
“严肃点,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齐飞板着脸说。
“好吧,我真的没有跟他见过面,也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陈梦把自己的意见重新表达了一遍。
“那就好。”齐飞悄然松了口气。
陈梦打量他,心里充满好奇。
“无缘无故的,你突然提段策做什么?”她问。
“没事,安心上你的班。”齐飞说。
“我这个月绩效拿了a!”陈梦得意。
“那又怎样?那个主管还不是看我面子?”齐飞不屑。
“拜托,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陈梦辩解。
“呵,恐怕只是你自以为的不知道而已。”齐飞说。
“好吧,终会有一天我会让大家看到我的实力。”陈梦说。
“最好有那么一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提起你。”齐飞冷哼。
陈梦笑笑,并不计较这些难听话。
“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啊。”她说。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嫌弃她,那绝对是齐飞。
他故意讲这些话,不过是刺激她变得更优秀而已。
目送陈梦离开后,齐飞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两手紧紧相扣,拇指不停地绕来绕去。
齐飞感到心烦意乱,因为今天的新消息,让人始料未及。
“当年的爆炸案里,那个名叫邵平的绑匪,跟吴眉关系匪浅,据知情人透露,男方对女方一直处于痴恋不得的状态,而吴眉从头到尾都很冷静……那个女人若非已经死了,我还真想见识下。”朋友跃跃欲试道。
吴眉,沈沐川的母亲。
齐飞曾经无意中见过一次,那是个非常美丽且有气质的女人,几乎可以覆盖整个男性年龄层的喜好。
笑容温暖明媚,至今让他记忆深刻。
旧案重启后,种种证据都显示吴眉并不单纯无辜,所以齐飞也收集了一些她的相关讯息。
吴眉,幼时家境贫寒,但却头脑颇佳,读书也很刻苦。
后来她考上燕大,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大学时期,因为长的漂亮,情商也高,所以非常受异性欢迎。
其中一位沈姓富家公子,追求声势最大。
最后两个人一毕业,便立刻登记结婚。
因为双方家庭悬殊较大,吴眉一直不被沈家承认,早年小两口在外租房过日子,生活非常辛酸。
不过在生下沈沐川后,她便迅速被沈家接受,深受婆婆喜欢不说,后进入家族企业被公公唯以重任。
儿子聪慧过人,丈夫温柔体贴,此时的吴眉,俨然算得上人生赢家。
然而没多久,她老公就乘坐游轮渡假时,失足坠海身亡。
紧接着沈沐川的大伯接手了公司,不过同年,这个男人也突发意外死了。
次年,是沈沐川的爷爷。
两年后,沈沐川的奶奶不能因为瘫痪被送进养老院。
……
一家数口,除了吴眉和儿子置身事外,竟无一善终。
再后来,吴眉便带着儿子,来到陌生地江城,默默开始了新生活。
齐飞看到这些资料时,整个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这女人,难道是命里带煞吗?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她?”他问。
“不是没怀疑过,而是压根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她在一系列事件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包括钱。”朋友意味深长道。
“姓邵的如果当真喜欢吴眉,没道理不认识她儿子沈沐川啊!”齐飞说。
“是啊……所以,你就自己琢磨吧!”朋友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飞想了想,没忍住骂了一声艹。
“敢情这帮人,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诈保,他们要绑架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陈梦!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她当靶子转移警察注意力,好让真正的嫌疑犯悄然脱身!”他怒不可遏道。
朋友无声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妈的,这帮垃圾简直死有余辜!鬼知道我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她害死了沈沐川!在她心里,那家伙就是替她去送死的英雄替身!我真是……想到那家伙也有可能也参与了这件事,老子就恨不能亲手宰了他!”齐飞咬牙切齿地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标签的问题,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这本书最开始的确是悬疑类的,原本有4个标签,后来为了上推荐,编辑把标签给去掉并更改了……我现在没有权限变更,所以完结前就只能这样了……
另外由于题材原因,这本书整体不会太长,20万字内必完结,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会追很久。
这本书成绩很差,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尝试同类型了。
不过我写的很开心,因为有你们支持陪伴,感恩!!
第46章 恋爱过吧
“不管那小子是死是活, 这辈子都希望别让我再遇见他!”齐飞最后说。
当他回家之后看见陈梦,又忍不住想起了沈沐川。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但也有潜在性危险。
因为不确定,之前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还会不会突然间冒出来打扰他们。
“后来呢?”peilin wang问。
“从伦敦回来后, 我以为自己已经觉醒了, 我还是平白被植入记忆的那个女人,也想不起当初对我催眠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我现在甚至分辨不清, 当初究竟是被催眠了, 还是产生了人格分裂,臆想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抱歉,我对这方面了解真的不多,催眠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吗?”段策疑惑地向他请教。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德堡事件, 1934年夏天, 德国海德堡警局接受到一例特殊的案情。e先生报案说有人用奇怪的方法令他的妻子产生疾病, 并以此敲诈大笔金是的是的是的钱。当时警局的法医麦尔医生负责调查,他发现e夫人过往记忆错乱,还有很多不连贯现象。后来, 他不断利用催眠技术, 历时19个月, 成功修复了e夫人的记忆,最终成功抓到真凶。后来,麦尔医生把破案过程写到了《催眠状态中的犯罪》一书中,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看看。”peilin wang说。
“我现在,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头总是疼,脑海中还会出现一些从未经历过的奇怪画面。您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不是还在被什么人.操控着?”段策在短暂的认真倾听后,又开始急躁。
“很多人认为被催眠者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是单纯听从催眠师的指令行事,被动地回答问题、进行某些活动。但我们心理学上认为,所谓的催眠态介于睡眠和清醒之间,催眠师只是一个辅助者,会揣测分析、甚至诱导对象遗忘、或者激活某些记忆碎片。如果你对催眠本身很抗拒,意志力又足够坚强,是不可能被完全掌控的。”peilin wang谨慎道。
“别担心,”peilin wang说着话,俯下身专注地盯着他。
那双温和坚定又睿智的眼睛,让段策感到毛骨悚然。
“看着我的眼睛。”peilin wang说。
对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后,段策宛如被人抓住了心脏,呼吸都开始紧张。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影子。”段策回答。
“谁的影子?”peilin wang追问。
“我……我不知道。”段策紧张呢喃。
peilin wang的眼睛里,分明映着自己的脸。
可他在恐慌,而对方则在微笑!
“我知道他是谁。”peilin wang说。
“是……谁?”段策艰难道。
peilin wang的脸逼近了些,眼睛里的影子带来的压迫感也越发强烈。
“沉寂了这么久,一定很痛苦吧?要不要出来,跟我聊聊?”peilin wang语气轻柔。
恍惚中,段策仿佛有种错觉:自己大脑正在被撕裂,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顺着眼睛往外钻!
他的世界,光线越来越弱,很快便被黑暗彻底占据。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段策一概不知。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peilin wang正坐在对面发呆,看见他醒过来后,眼睛立刻浮出一抹怜悯与同情。
“发生什么事了?”段策头痛愈裂。
“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peilin wang语气无奈。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清醒,是不是?”段策握紧拳头。
“没错。”peilin wan□□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催眠状态中彻底摆脱?”段策问。
“你现在生活富足,年少有为,除了感情方面有些不顺利外,其余不都挺好吗?”peilin wang反问。
“你不是我,不会懂得那种看不清过往,也无法向往未来的迷茫和恐慌。”段策说。
“如果你从催眠状态中解脱出来,发现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你会怎么选择?”peilin wang问。
段策抬起眼睛,疑惑又费解地凝望着他。
“我想清醒的活着。”他说。
他受够了被人摆布,受够了真真假假的生活。
他只想清醒地活着,哪怕只有一天。
除此之外,他还想要知道,自己跟陈梦之间,除了催眠的关联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虽说你看上去很坚定,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重新思考。如果我真能修复记忆,你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不开玩笑,你很可能会失去身份、金钱、友情、亲情甚至还有爱情……从而一无所有。所以孩子,不用着急,慢慢来,想好了再来找我,ok?”peilin wan拍拍他的肩膀。
段策非但没有打消,反而被他的话激起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尽管他再三表达意愿,peilin wan还是请他一个月后再来。
没办法,段策只好飞回燕京。
他找到了peilin wan提到过那本书,《das verbrechen in hypnose》(《催眠状态中的犯罪》)。
看完之后,他对催眠的想象力便宽广了许多。
书里提到,e夫人经过麦尔医生多次催眠诱导后,终于回忆起了犯罪嫌疑人。
e夫人患有胃病,在长途列车上结识了w先生,w先生自称是医生,催眠e夫人后将其带回住处qj。
从此以后,e夫人便时常与w先生在海德堡车站相见,并让她出卖身体换取报酬.
但是e夫人清醒后却对此毫无记忆,她甚至想不起两人的见面地点。
事情几经波折后,e夫人在深度催眠中恢复记忆,警方根据其提供的线索成功抓获了w先生。
联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段策认定自己是e夫人。
而peilin wan,就是唤醒自己的麦尔医生。
他要理清所有真相,找出藏在幕后的w先生!
考虑到peilin wan所讲的风险性,段策没有把事情告诉母亲,而是找了个外出度假放松的理由,再次飞离燕京。
这次,他刻意绕到了江城,在齐飞公司的门前,再次见到了陈梦。
她精神很好,也胖了那么一丢丢。
段策紧紧握着杯子,花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冲过去。
不过缘份就是那么巧,陈梦居然同事拉着进了这家咖啡店,并且无意中向着段策的方向走来。
“你帮忙做的那份报告实在太棒了,今天开会的时候,经理还特意表扬了我。为了表示感谢,今天这顿我必须请!”女同事诚意满满。
“不用客气,都是现成的资料,我也就是做了下简单整理而已。”陈梦笑着说。
她不经意抬头,视线扫过段策时,顿住脚步。
“嗨。”段策故作淡定地打招呼。
“好巧,你也在这里啊!”陈梦略显尴尬。
“哇,这帅哥是谁?”同事一脸惊艳。
“一个……老熟人。”陈梦用了个朴素的形容词。
“坐下来一起吃吧!”段策主动发出邀请。
“好啊!”同事抢着应下。
陈梦无奈坐到他对面,两人经常坦诚相见的人,这会儿关系仿佛很生疏。
点了餐后,陈梦开始没话找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
“还好,你呢?”段策反问。
“我……也很好。”陈梦笑笑。
段策有些恍神,这是两人相识以来,陈梦第一次对他笑。
这女人,在离开燕京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段策喉头发紧,身体紧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两人亲热的过往画面。
那个简陋又整洁的小院里,那张厚实又宽大的旧板床上……
她眼神迷离,温顺地交付出一切……
场合不对,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没有理智可言。
很庆幸,桌面可以遮挡所有不可描述的冲动,而他表情,又一如既往的克制冷静。
“对了,你怎么会来江城?”陈梦问。
她眼角微微上挑,尾梢泛着些许桃粉,那不是眼影,而是皮肤自有的光泽。
情动时,那抹颜色会更加娇艳。
“朋友聚会。”段策心猿意马道。
很快,套餐端了上来。
段策打量她,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每一寸都不愿放过。
“你们两个……恋爱过吧?”同事忍不住小声猜测。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别胡思乱想!”陈梦连忙说。
虽说声音不大,但段策却每个字都听得分明。
她这着急撇清关系的反应,针扎一样刺了下他心脏。
“方便的话,我有几句话想单纯跟你说。”段策直视她。
“啊?现在吗?”陈梦愣住。
“嗯。”段策点头。
同事闻言,默默端着盘子和汤盅转移到别处。
没了灯泡在场,段策眼中的炙热更盛。
他伸出手,隔桌拂上陈梦的脸。
“别这样……这里人多。”她开始慌张。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段策依依不舍得地放下。
他只是,想在临别前,确认一下那种感觉而已。
如今,已经有答案了。
“对不起,之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不过看到你现在过的很好,我也放心了。”段策叹息道。
“嗯……我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希望你也早点走出过往阴影。”陈梦目光澄明道。
齐飞说的对,她是个单纯且善良的女孩子。
即便被伤害、冷遇、羞辱,也从未对人起过憎恨。
不管是对他、jennifer,还是……这残酷又无情的命运。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状态,陈梦又眯起眼睛笑了笑,一幅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二十七岁的她,跟十七岁时相比,似乎没两样。
如果时光倒退10年,两人在校园里相识,自己恐怕也会喜欢上她,段策想。
对于处在青春期的男生而言,爱慕对象未必要多么漂亮,也不一定需要性感的身材与气质。
简单干净,笑容清澈明朗,一个整天在眼前甩来甩去的马尾巴……足够了。
分别时,段策本来想要拥抱下她,却又不忍心惊吓到她,所以只好失望作罢。
弗吉尼亚州的别墅里,段策面容平静地地坐在椅子上。
他脑海里,再次想起海德堡追凶事件。
在抓到疑怨的同时,e夫人也获悉了自己被对方羞辱多年、并于混混沌沌中沦为j女的不堪过往……
当再次面对深爱的老公时,她有没有后悔过自己不该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呢?
“你确定已经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了么?”peilin wa问。
“是的。”段策说。
第47章 放下她了
在peilin wa的引导下, 段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头,他不再是段策,而是变成了那个名为沈沐川的少年。
他个头脑聪明、过目不忘,几乎不费任何时间跟力气, 就能把轻松记住书上的内容。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 他都很闲, 手里总是握着一只铅笔,安静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沐川喜欢画画, 因为它可以隐晦地表达很多东西。
“你这是画的什么呀, 我为什么看不懂?”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你这是效仿的抽象派吗?”
“餐厅上面悬挂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像一只猫啊,不过我猜是猫型吊灯, 对不对?”
面对众人的疑问时, 沈沐川笑笑, 不回答也不否认。
他长相英俊,笑容亲切温暖,很容易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沈沐川很受欢迎, 但凡他出现的地方, 总是焦点。
甚至去餐厅打饭, 都有人争先恐后地帮他递餐盘。
“让我也沾沾学霸的喜气!”大家都笑嘻嘻地说。
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心生向往与喜爱。
同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他们背后隐藏的真相。
长的很帅,母亲年轻漂亮,考试成绩稳定拔尖儿,篮球打的又好,除此之外还精通很多乐器……
这种人, 生来就是赢家,绝对不存在任何遗憾。
然而事实上,只有沈沐川知道,他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也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犯了每个人中二期都会有的矫情病。
所以,沈沐川一直把这些话藏在心里。
高中时,他又被迫转学了。
母亲带着他,已经陆续换了几个学校。
他是单亲家庭,懂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艰辛,所以从不过问背后原因。
又或者是……聪明的他,那时就已经下意识地逃避某些真相。
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他就认识了陈梦。
那个笑容甜甜的女孩,位置就在他前面。
长得不怎么漂亮,单眼皮,皮肤洁白脸颊饱满。
她头发又多又长,笑起来眼睛眯起来,给人感觉快乐又单纯。
等到月考时,沈沐川意外地发现,对方居然跟自己并列第一。
而陈梦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同样震惊。
“想不到你学习还挺好!”她嘀咕道。
“你不也一样?”沈沐笑。
陈梦没回答,而是默默转身去背公式了。
这女孩,并不是天生的聪慧类型,她只是愿意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而已,沈沐川想。
因为坐在陈梦后面,所以看得到她有多轴。
每天第一个进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明明对她来说已经很熟练的公式,还是强迫自己背了一遍又一遍。
有天沈沐川经过走廊时,听见一个叫白丽娟的女孩低声抱怨。
“家里那么有钱,还把自己伪装的很刻苦一样,她难道是想把这天下的便宜全部占尽吗?”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话是在说陈梦。
同学们都说,她家很有钱,父亲开建筑公司,进出豪车派头十足,气焰嚣张到不得了。
但是陈梦的打扮,却丝毫看不出大小姐气势。
身上总是穿着校服,头发则用用简单的花苞头绳扎成马尾。
不染烫也不拉直,却总是散发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除此之外,她用文具很简单,几块钱的笔袋,塑料原子笔,书包下面都是磨旧痕迹。
后来两个人关系熟了,沈沐川才了解到,陈梦家的确有钱,但她跟她没什么关系。
父亲早年离婚再娶,很少理会家中事务,所有支出花销都得询问继母。
而她那位花枝招展的‘小妈’,则把所有关爱都给了亲生儿子,压根不理会这个‘女儿’。
身在豪门的清贫女,日子甚至比普通家庭更艰难。
“我没有跟别人提过这些,说了他们也不信,大家都觉得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拼命的学习,不过是想为自己博个明天罢了。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不是天赋型选手。跟你这种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人比,真的好悲哀呀。”陈梦叹气说。
叹完气后,她便开始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才不在意呢,等到上了大学后,我就能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到时候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五分钟内必然会振作起来。
然后将所有烦恼抛到脑后,重新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这份毅力,让沈沐川羡慕又钦佩。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有些沉溺于对方那份对快乐的执着。
于是,他曾经在纸上勾勒的那一些抽象画,悄无声息地全部变成了陈梦。
那个晃来晃去的马尾巴,成了萦绕在他心头的暧昧。
青春、暗恋、前后桌……但一切生活都是刚刚好,直到有天,他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小学时夹在书本里的一幅画,生活便猝不及防地开始变味儿。
他的画儿,总是很抽象,除了用来发泄情绪外,有时候甚至隐藏着沈沐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东西。
在那幅泛黄的小画里,他居然依稀看到了父亲的死亡真相、母亲脸上诡谲的笑容、以及像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的秘密……
很多曾经被遗忘的片段,居然全都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譬如他的父亲,死于人为制造出来的车祸。
他躺在病床上吸氧的爷爷,死于意外停电。
他的奶奶,临终前攥着沈沐川的手,欲言又止又满脸不甘与绝望。
……
而所有灾难的起源,都来自她那个看起来温柔又贤惠的母亲。
“我很小的时候,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后来……灾难突然降临,有个很坏的人,为了霸占你姥爷的留下来的家产,利用各种卑鄙手段,把我们从故乡驱逐出来。我爸爸气不过,心脏病发作死了,剩下妈妈带着我,颠沛流离辗转了很多地方,后来把我送进了大学……我以为,终于是时来运转,很快就能让她老人家过上好日子,可是我错了,她选择了弃我而去。”
“知道玉子湖吗?大半个桂城的人都喝那里的水。死亡的方法有很多,可她却偏偏选了最不体面的那种……因为她恨命运不公,满腹悲伤无处发泄。她总是在我面前装的很坚强,其实早就不想活了。她很爱我的爸爸……也很爱我……唯独不爱他自己。”
吴眉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会让人感觉丝毫悲伤。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当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没有哭,而是选择了复仇,用自己的方法,惩罚了那家人。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但是很多事情,又没办法用法律来平衡。”她默默点燃手中香烟,然后缓缓吐出一个个寂寞的圈。
“你的爸爸太笨,而我又恰好太聪明,两个极端的人是不可能有爱情的,懂么?不可能!”她强调说。
“他到死,都不愿相信这个真相。他以为我深爱着他,只是从小缺少温情,所以才显得比较冷漠。他觉得,他比你的叔叔更适合我。你的叔叔,那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继承了他父亲的贪婪与恶劣,为了大嫂争风吃醋,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他以为,你爸爸不在了,他就能自己成家业,跟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很可笑对吧?你爸爸那样的人,我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那种卑鄙的坏蛋呢!”她吸完了烟后,开始轻轻抚摸沈沐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