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必须让她认错,只是放火烧林子。大不了落个顽劣的名声,比起清誉这个就显得轻上许多。
一把按下宁情让她低头赔罪,可宁情硬着脖子倔强地摇头,挺直身板就是不低头。
宁情被张如兰捂住嘴,口不能言,只能拼命摇头抗议。
fù_nǚ两人一直僵持,互不相让。
一个执意要认错保清誉。
一个拒不弯腰低头坚持到底。
宁情当然猜到父母担心什么,可她不说出来,如何找到歹人?不找到歹人,她依旧有危险。
眼看这事只能这么僵着,陈旺祥还真想听听这女孩说些什么。
“宁兄,你就别逼孩子。且听孩子说说,如果只是戏言,我们权当童言无忌,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令女看起来毫发未伤,这屋子里就我们几人,我陈某保证令女绝对不会有损清誉之类的言论传出。”
宁远山略一思量。
既然陈旺祥已经这样保证了,遮遮掩掩倒是让人猜忌,看女儿身上确实无恙,便松开了按在宁情头上的手。
宁情挣脱张如兰捂住她的手,给了父母一个坚定地眼神。
张如兰知道现在已经挽救得有些晚,那陈伯仁性格自以为是,可能不相信宁情。
可那陈旺祥是何等精明之人,瞒不过他。
而且这孩子从小有主见,执拗起来那就是一座大山,不会移动分毫。
只是慌乱地望着宁情,希望她不要再说出任何有损她清誉的言行。
宁情对着陈旺祥赶紧说道:“我并未受伤害,那歹人本要害我,我趁她没注意,爬上一颗树上,他那我没辙。后来我又跳上墙头,为了摆脱那歹人,同时也想断了那歹人的后路。就烧了那堆看起来像供人翻墙垫脚的柴火。”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爬上树?什么跳上墙头?这是说书先生才能编出来的桥段吧?她一个半大孩子,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
只有宁远山和张如兰相信宁情所言应该非虚,羞愧得不知道如何向陈家的人解释,爬树翻墙的事情对于宁情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陈伯仁实在忍不住,故事的结局他已经猜到,必须道出来显摆一番,才能在爹面前显露他的才智。
而不是凡事都被那个老三压下一头,于是冷哼一声,讽刺道:“你口中的歹人不会最终还是逃了吧?”
宁情真是无语,很不客气地朝他丢了个白眼。
陈伯仁回敬他一个你编吧,我看着你如何编不下去的表情。
气得宁情想暴起给他两巴掌,决定再不拿正眼瞧他。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柴火堆并不是垫脚的,而是不远处的草丛你遮掩着一个大洞。”宁情用手比划着洞口的大小。
“应该是原来留的狗洞,只是被齐腰高的野草遮蔽。如若不信你们大可去看看。”
“我刚才瞧见了,围墙上确实有一块破损的地方。那并不是狗洞,看新旧程度是新砸出来的一个窟窿。而且听闻宁小姐是个不拘的性子,爬树翻墙头的事情应该难不倒她。”
一直靠在门边的陈季礼缓缓走进堂中,停留在父亲陈旺祥的身旁,站在宁情对面,眼睛落在宁情裙摆上缺失的一处。
宁情见是他,灿然一笑,快言快语道:“多谢!多谢!”
眼中对这个未来姐夫又多了几分人品上的认定。
陈季礼看着宁情,有些无奈和想笑。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必然是得罪了谁。
这小小年纪性格确实令人担忧,一言不合就动手,无意中树敌,被人暗中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都些小小的纷争,下如此毒手又不太可能。
除非是宁远山得罪了谁,或许有可能。
“宁伯父可有得罪过人?”
宁远山对与宁情所言一直处于震惊状态,没想到女儿差点丢了性命。
对于陈季礼的问话更是震惊,心中斟酌一番,他一个做胭脂买卖的商人,利益上有冲突,但是未曾有上升到要杀人谋命的程度。
于是,摇头否认。
“那看来宁伯父真要领着宁小姐去报官,”
宁情惊喜道:“臭……哦不,陈三少爷你相信我说的?是有歹人要害我,而不是像那些眼瞎的人一样,只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
陈季礼眼睛里露出笑意,转头对父亲陈旺祥道:“爹,此事可能有蹊跷,容儿子调查些时。再说性命事大,出了这事,我们陈府也有责任,给了那歹人可乘之机,害宁家小姐受惊,还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这事应该怪罪不到宁小姐身上,况且她也受惊,一会我去吧丫鬟都叫来,让她一样辨认,找出宁小姐口中所说之人,再上报官府。”
陈旺祥脸色深沉,叫人看不出他的意思。
陈季礼继续道:“虽然今日这事发生在满月宴上,但是侄儿福大命大,断然不会因歹人而折福。父亲如若心中有梗,明日去那福康寺去找那方丈问问,定会有化解弥补之法。”
陈旺祥听到此处,面上略有松动。
一旁的陈伯仁咬牙切齿,看来父亲又会听从老三的。这么简单的谎言,老三三言两语他就相信。
真是偏心!
今日可是他儿子的满月宴,不给他一个交待就不行。
“季礼,你真能随便信了一个小丫头的鬼话,这明摆着是在撒谎,你还相信,还说什么宁小姐也是受害人,这么说我们陈家还要给宁家赔礼道歉?”
“大哥……”陈季礼道:“今日是我亲侄儿的满月宴,出了这种事,我断然不会帮着外人。但大哥也不能因为宁小姐年纪尚小就断言她所言都是谎话,一个女孩家定然不会拿自己的清誉做谎言,那样的代价未免太不值当。清誉对一个女孩家有多重要,谁都知道。”
“因此我相信宁小姐,也请大哥宽余些时,让官府去定夺真假。”
“你……”
陈伯仁自知自己辩不过老三,可又不服气。
“算了,就按照老三的来办。如果真如宁家姑娘所言,那我们陈家既往不咎。如果真是宁家女儿放火,那便让她长住福康寺,为我陈家长孙祈福一个月。”
陈旺祥作出定夺,也不想老大和老三又发生不必要的争执,伤兄弟间和气。
宁远山听到这,虽说让女儿去福康寺祈福一个月有点过分,可那只是如果。他现下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那个歹人会不会不罢休,再次谋害宁情。
陈旺祥看事情也只能如此,满月宴还未结束,他还要善后。
于是道:“宁兄,这件事情暂且交给季礼去处理,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宾客,就不奉陪,你请自便。”
事已至此,宁远山只好应允。
陈旺祥走后,陈伯仁便摔袖而去。
第19章 陈家联姻
后面陈季礼带着宁情去找那传信的丫鬟,可事情并不顺利。
看遍了陈府所有的丫鬟竟然都不是。
“你不会忘记她的长相了吧?”陈季礼挥手,示意最后一位丫鬟可以离开。
他可记得方才宁情亲口说那丫鬟模样普通,普通得记不清长相。
“她长相确实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相貌平平,真的没有特点。不过其他的我不太记得,可那姑娘鼻尖上有颗芝麻大小的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居中。她说话时,我的目光一直被那颗小小的痣吸引。”
“所以,你再看看你府上叫来的丫鬟是否有遗露,反正有这个特征很好分辨。”
宁情无奈地撅起嘴,这一天下来可真是令她肝胆具裂。
“没有了,府上的丫鬟就这些。我已经再三确认过管事婆婆。”
“那真是奇诡了,找不出那丫鬟,你大哥一定又会认定我说谎。”宁情想起陈伯仁就头大。
明明是两兄弟,差别怎地如此大?
一个死活不信她,一个不光信她,还帮她。
“对了,你为何就信我所说的?连我爹娘开始都不信。”宁情眨巴着大眼,眼中觉得这个未来姐夫真是和她胃口,好想抓来藏起来。
先前她可是对他印象一点不好,觉得他爱告状,而且有点坏坏,总是欺负她。
可因为慧娴姐的缘故,她愿意接纳他。
现在宁情看他甚是顺眼,甚是顺心。
哪哪都好看。
可能就是因着他信她。
陈季礼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泛着笑意,真是个性格坚毅果敢的小丫头,发生这般大的事情,换作其他姑娘,怕是早就哭哭啼啼的不知所措。
她倒好,活蹦乱跳不说,还乐观豁达。
真是活得没心没肺。
她是否知道当她说被人捂住嘴鼻被人拖走,会对一个女子的清誉有多大影响,如若传了出去,怕是难觅夫家。
她说的坦坦荡荡,倒是显得他们思想的迂腐,固化。
待过两年长大些,就会变得小心谨慎,瞻前顾后,怕是再不敢如此。
真希望她一直能这么保持纯真的一面。
见四下无人,陈季礼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语气轻蔑,“哼!就你,我一眼便能看出真假。你那爹娘是被你气的,自然头昏脑涨,辨别不清。”
宁情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回应。
“就凭你这一点,我认定你这个未来姐夫了。”
“小丫头,别乱喊,什么姐夫?我可没答应。”想到哪位小丫头口中的慧娴姑娘,陈季礼现在几乎不记得她的相貌。
这些姑娘可真烦,他根本不想搭理她们。
当时他只顾着欣赏小丫头丰富的表情,根本没注意那个姑娘。
宁情语重心长,信心满满道:“不着急,好的事物是要慢慢等待的,这人同理。以后多见几次,了解我慧娴姐的性子,那时你一定会感激我这个红娘妹妹的。”
想到慧娴姐,宁情心情瞬间跌落,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
也不知道慧娴姐气消了没有?
“为何这么帮你慧娴姐?”陈季礼大约猜到那天也是为了慧娴打那姑娘。“再说,你怎么判定我会接受?”
宁情不假思索,道:“不是说凡事都要尽力才不会后悔吗?像慧娴姐那样只会把心思藏在肚子里,如果将来她父母把她许配给别家,她的性子又是那般的柔顺,哪怕心有所属,最后定会听从父母之命,认为那就是她的命,那样她会抱憾终身。”
“我不想她将来后悔,她不敢说,我索性帮她说。哪怕被拒绝,将来也好有个安慰自己的理由,不会遗憾自己年少时的懦弱,错过那个让你心动之人。”
“万一你稀罕之人刚好稀罕你呢?那定是一件让自己愉悦一辈子的事情吧!”
“其实我挺佩服前天林子里面的两个姑娘,她们至少敢于吐露心声。因为怕伤心,怕被拒绝,怕羞,怕毁清誉,连说都不敢说,那还配拥有爱吗?这也怕,那也顾忌,人生又有个何意思?”
陈季礼又揉了揉宁情的头发,笑道:“小小年纪懂得挺多,什么情啊!爱的!你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何有趣的东西?”
宁情嘻嘻一笑。“我爹娘说我脑袋定是长反了,正儿八经的一样不会,歪七八扭的样样精通。”
继而推开陈季礼的胳膊,嫌弃道:“别再揉啦,都乱了,一会又要被我娘亲数落。”
“哎呀!不和你闲话啦,你反正记住我慧娴姐就行。我先走啦,和我爹去官府报案。”
…………
宁远山担心宁情被劫持的事情传出去对她的声誉有损,主动对外放话,是宁情年少贪玩,烧了陈家的林子。
暗中却带着宁情去衙门报了官,可事情并不如顺利。
找不到宁情口中的传话丫鬟,更寻不到那歹人的半点影踪。
事情就这么搁浅。
成了一桩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悬案。
后来宁家主动找到陈家,让宁情上福康寺,给那陈家的金孙祈福整整一个月。
宁远山借此烧林子事件大发雷霆,罚宁情抄书三百遍。
至此宁情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未曾踏出宁府大门一步。
转眼到七月,骄阳似火般炙烤着苏城,热浪在空中翻滚,使得任何景致都扭动晃眼。
宁府,宁家长女宁情闺阁,四下窗户早早都被丫鬟打开,祈盼能解掉这屋里的热气。
书案前,宁情正挽起便衣袖子,奋力疾书。
估摸是最后的冲刺,手中的毛笔飞快的来回,字迹龙飞凤舞,潦草肆意。写完最后一个字,一把丢下毛笔,瘫痪在椅子上。
宁情神情颓废,眼神涣散,已是强弩之末,弹尽粮绝之态。
□□道:“娘啊!可怜可怜你女儿吧,这《女诫》我都倒背如流了,《胭脂配方》我也是滚瓜烂熟,还有 《妆容百种》我也是随便您抽查,女儿我的手都快废掉了。”
看到书架边上,一大堆的白纸黑字,这是她一年多写下的江山。感叹之余,绝望又爬上眼角眉梢。
“现在才抄第七十八遍,何时才能抄满三百遍?三百遍啊~您们是要抄死我吗?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传遍四周。
外面一片安静,几个护院分在四下,守着门窗出口。
这样的噪音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一天上演多次,均以无人应答应对,最后不了了之。
当家主母张如兰正在东苑逗弄着宁家的孙子瑜儿,陪着其他府上来串门的两位夫人。
顾梦馨陪着婆婆招呼女客她的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已经显怀。
丁家夫人抱起瑜儿,指着顾梦馨的肚子,问:“瑜儿,说说看,你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张如兰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瑜儿,说喜欢弟弟。”
大家都知晓张如兰喜欢孙子,也不戳破。
顾梦馨身后站在两个婆子,手里拿着芭蕉伞,帮她扇着,估计是身子重,还是燥热,自己手里还摇着团扇,笑盈盈地望着儿子。
几双眼睛都看着瑜儿,瑜儿摇头晃脑,神气十足,呀呀道:“弟弟……是弟弟”
瑜儿说完,一众人都乐起来,周家夫人说:“小孩儿嘴灵,说什么就生什么,看来这宁府又要添男丁。”
张如兰欢心欢喜:“瑜儿,那你娘就给你生个弟弟。”
丁夫人抿了口茶水,“如兰妹子真是好福气,娶了梦馨这样的好媳妇,三年抱两孙子,人丁兴旺,真是令人羡慕。”
这丁夫人会说话,把张如兰夸了通,又连带着夸了梦馨。
别提张如兰心里有多美,嘴里不忘谦虚道:“哪里,哪里,不管梦馨肚子里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宁家都在得。生多少我都欢喜,都是我们宁家的子孙。”
梦馨笑道:“娘,你要是喜欢孙子,梦馨再给您生,生到娘满意为止。”
丁夫人一脸羡慕,啧啧道:“瞧瞧,看如兰妹子活得真是顺畅,真是如意,媳妇恭顺,会讨婆婆喜欢。儿子勤勉,不用费心。哎呀,惹人羡慕嫉妒啊!”
周夫人拿了颗冰镇葡萄,掩嘴吃下,接过后面婆子递来的帕子,擦拭干净嘴角的汁水。
“如兰是活得顺畅,不过,有人比如兰还顺畅。”
此言一处,大家都勾起兴趣,也不知道这周夫人口中的是谁?
周夫人从不嘴上说谁家的好事,他们周家向来都是别人羡慕他们的份,能让周夫人都觉得是好事的事情,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必定是占大便宜的好事。
她这么说,到时真勾起张如兰的兴致。
见周夫人稳稳地坐着,故意让大家干着急。
张如兰故意横了一眼,催促道:“周家姐姐别掉我们胃口了,快讲讲,谁家遇上好事了。”
周夫人也不卖关子了,道:“你听说了吗?陈家和姚家定亲了。”
能让周夫人瞧的上眼的没有几家。
她口中的陈家,她们想都不用想,只有那个陈家。
整个苏城现在如日中天,闹得风生水起的只有唯一一个陈家。
旺祥商行的陈大东家。
能跟陈家联姻是多少人家盼着的好事。
张如兰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估摸怕人看出丁卯,片刻,又堆起笑意,可那笑明显带着勉强,都掩饰不住。
周夫人和丁夫人对视一样,又匆匆移开。
陈家和宁家曾经的事情,她们隐约知道些,但是都是捕风捉影,没有个真章,两家人也未听说提起,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20章 慧娴定亲
宁情趴在书案上,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
外面阳光火辣辣,炙烤着地面。树上的知了卖命地叫着,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她就再未见过慧娴姐。
给她写的解释信件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不死心,隔一段时日,派丫鬟送些小玩意上门,也被拒之门外。
这么长时日她又被关在府中,不能亲自去向她解释。
慧娴姐一定是恨死她了吧,才会如此。
都是她的错,把事情弄搅。
成日的被关在府中,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被爹娘有意地隔绝。
也不知慧娴姐和陈季礼关系是否有进展?
天气炎热,热得宁情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地趴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
看着窗外,宁情奇怪,母亲大人今日怎的发善心没让丫鬟叫醒她,让她睡得有点恍如隔世。
摇了摇睡得发蒙的脑袋。
母亲大人难道出门了??
往后几日,宁情发觉母亲对她的管教一日比一日的松散。
宁情故意随便写几个字就不写了,一天都在她的闺房里吃喝玩乐。
母亲大人竟然视而不见。
这是要刑满释放吗?她要恢复自由之身了吗?
这一日,宁情又在打混。
刚写几个字,就停下笔,眼珠四下瞧着,心里盘算怎么摆脱四下的几个护院?怎么掩人耳目偷溜出门?
正在想得美的时候,门外传来声响。
完蛋,母亲大人驾到。
宁情赶紧坐正身子,抓起毛笔,表情严肃认真。
打混这么多天,母亲大人终于又要来对付她。
这些天少写的罚抄怎么向她交待呢?
恩对,就说天气炎热,身子乏得很。
反正少不了被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
“宁情。”
声音柔柔的,轻轻的。
宁情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
女子面带微笑,身着鹅黄衣裙,缓缓走近。
“宁情。”
只见走进来的女子身段匀称,脸庞秀丽,举手投足间端庄静雅。
“慧娴姐,”宁情喃喃道:“真的是慧娴姐!”语气中带着不敢相信和待确定。
慧娴点头,“嗯”了声。
“真的是慧娴姐。”
宁情上下打量,还比划两人的身高。
“慧娴姐,你身量长高了,也比之前更好看。”
慧娴同样打量着宁情。
面前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一身素色单衣干净利索,以前的两个团子髻也放下,改梳成少女样式披在身后。
以往圆鼓鼓的脸尖了下去,成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额前留有一排齐眉的刘海。
刘海下一双葡萄大眼灵动水漾,好似闪着光的黑色宝石。浓密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忽闪忽闪,带着几分俏皮。
柔软的小鼻子娇俏的挺立,鼻尖上几颗汗珠透着粉嫩的颜色。小嘴唇色娇嫩,嘴角即便不笑也会微微上扬,带着少女独有的自信与倔强。
看着变化颇大的宁情,慧娴温柔笑道:“你也拔高了些,脸颊清瘦了几分,显得眼睛更大了些,不过到是有了几分姑娘家的乖巧模样。”
“慧娴姐,真的吗?你这话要是让我娘听见那就好了,估摸着我娘又能在我爹那敲上一笔教导费。”宁情玩笑道,眉眼生动。
慧娴抿嘴一笑,果然还是老样子,连她爹娘都敢调侃。
宁情拉着慧娴走向窗边的凉椅,把她爱坐的那块留给她,这里是整个书房最凉爽的地方。
“慧娴姐,来,快坐下,这里不热。”
又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去把冰窖里的冰葡萄拿出来,还有冰西瓜也切一盘。”
见宁情待她如初,毫无芥蒂,进来宁府前的各种担心都烟消云散。
她这样大方倒是显得她度量小,容不得人,真是令她自惭形秽。
拉起宁情的手,面带歉意。“宁情,是姐姐不好,莫要记恨姐姐。”
宁情明朗一笑,“哎呀!慧娴姐,你能原谅我,我就很开心了,我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我们是姐妹,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再说我是小的,是妹妹,理当是我先道歉。哪里有姐姐先道歉的道理。应该是我先道歉,乞求慧娴姐的原谅。”
说着,拉着慧娴娴手的摇晃。
嘴巴嘟嘟,撒娇道:“慧娴姐,你原谅我好吗?求求你啦!”
听到这番话,慧娴会心一笑,指着宁情的小嘴,道:“你这张小嘴愈发能说会道,真是抹了蜜糖,姐姐我笨嘴笨舌,只能甘拜下风,缴械投降。”
“那就这样,我们和好如初,往后比亲姐妹还亲。”
慧娴点头,“嗯,以后比亲姐妹还亲。”
姐妹俩相视大笑,算是一笑泯恩仇。
这时,丫鬟也拿来冰镇的瓜果,摆在两人之间的圆形木几上。
宁情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慧娴,又拿了一颗葡萄丢到自己嘴里。
慧娴见状,嗔怪道:“你看你,怎的还是把葡萄往嘴巴里丢?像我这样,学着点。”
说着,放下西瓜。动作优雅地拿起一颗,翘起兰花指温柔地剥开葡萄皮,左手遮住嘴巴,右手拿着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轻嚼慢咽。
整个过程几乎看不到嘴巴在嚼动。
“来,跟着我做一遍。”
宁情无奈,慧娴姐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跟她母亲大人一样,时刻提醒她如何做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宁情看慧娴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知道不做一套标准的动作是过不了关的。
于是,十分配合的照着慧娴的要求做了几遍。
直到慧娴点头满意。
“对,不错,以后在外面就这样,在我面前可以随意,但是也不能太随意,明白吗?”
宁情乖巧道:“嗯,听慧娴姐的。”
慧娴戳了戳她的额头,“信你才怪!”
宁情“嘿嘿”一笑,丢了一颗葡萄在嘴里。
“真冰,好吃。慧娴姐,来,再尝一个。”说着,拿起一颗葡萄丢向慧娴,慧娴情急之下,只好张嘴接住。
两人嬉闹了一会,言归正传。
“宁情,我的亲事定下了。”慧娴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有些羞涩的向宁情说着此行的目的。
正在吃西瓜的宁情快速咽下嘴里的,放下手里未吃完的,拿起一旁备着是湿巾,抹了下嘴。
露出真诚的笑脸。
“慧娴姐,真的吗?”宁情注视着慧娴,只见她面色绯红,眼角带笑,神色羞赧。
看慧娴姐的表情,应该是极其满意的,莫非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慧娴抿嘴偷笑,点头。
“慧娴姐是嫁得如意之人?”宁情再问。
慧娴含笑点头。
“可是那位心上的公子?”宁情明知故问,看着慧娴姐害羞的表情好好玩。
慧娴依旧含笑点头。
“哼~我已经知晓了,慧娴姐。”宁情抱起拳头,“恭喜,恭喜,慧娴姐喜得如意郎君一位。”
慧娴娇俏的横了一眼宁情,道:“你知晓了?那且你说说是哪个?”
咦?看这表情,然道不是?
如果不是……
想到那张祸害少女的脸,为何她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窃喜的缘由几乎破土而出,怎么可以这样?
不可以,不可以。心中默念,他是姐夫,他是姐夫。不能有非分之想。不可以,不可以。
可能是被亲后遗症。
宁情赶紧甩掉脑海中可耻的一瞬。
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地问道:“慧娴姐是同陈家定的婚约吗?”
慧娴似乎故意逗弄宁情,嘴角眉梢带笑地注视着宁情。宁情被关在宁府不得出门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宁情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面对慧娴姐的注视,紧张地连咽几下口水。
真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是陈家。”慧娴道。
哦,原来是陈家。
宁情松了口气,是他就好,心里莫名的就安了。
“慧娴姐,你这关子卖的也太大了吧!害我还以为你要嫁给其他人呢!”宁情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也许在她心里只有慧娴姐才配得上那个臭小子,如果慧娴姐不嫁给那臭小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宁情的心就止不住地漏跳,为何会漏跳她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只是觉得除了慧娴姐,谁都不可以。
现在慧娴姐确定是陈家,宁情觉得她的心能正常跳动,呼吸也能顺畅呼吸。
“是陈家老二,陈仲义。”
看着宁情一脸诧异,慧娴道:“没有骗你,定下的就是陈家的老二,陈季礼的二哥。”
慧娴的话一出,宁情刚刚平静的心又不听话了,乱跳一通,恨不得按耐不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特别的听到陈季礼三个字的时候,宁情觉得自己时候太过于关心他们的婚事,导致心脏出现问题。
可能因为他,导致她和慧娴姐的姐妹情差点断裂,差点失去最好的姐妹,心下担心不已。
好不容易现在和慧娴姐和好如初,一定不能出现破坏她们关系的事情出现。
这臭小子果然是红颜祸水,就是一滩祸水。
可是?为何又不对?
“慧娴姐,你的心上人不是…不是陈家老三吗?怎么变成陈家老二了?”宁情一脸问号。
慧娴拿起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小口吃起来。完全无视宁情已经迫不及待,快抓狂的心情。
第21章 阴差阳错的姻缘
宁情实在等不了慧娴吃完,因为照她吃一口,品尝半天,再回味半天的速度,完全在考验她的耐心与极限。
一把夺过慧娴的西瓜,丢在盘子里,抓起木几上的湿巾强行塞到她手中,挑眉示意她快点说出事情的始末。
慧娴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宁情,把手中的湿巾折叠整齐,然后不紧不慢地擦拭了下嘴角。
放下湿巾,目光含笑地凝视着宁情。
宁情真是被她这般磨磨唧唧,有条不紊的样子打败,
胁逼道:“快说!先前不是说,心系是陈家老三的吗?怎么就变成陈家老二了?”
慧娴心下大约猜得八九不离十,便娓娓道来。
这一年多,对于宁情来说,每日就是罚抄,没有其他。但是慧娴不同,她的年岁眼看着到了,苏城里看中慧娴品性的人家不少,上门打听的更多。
家世人品皆不如的,当然被姚家一口回绝。
只余那些与之相匹配的人家。
姚家布行这几年做得也是风生水起,虽说不算拔尖,但是前景极佳,她的两个兄长在这一干公子后生里算是将来看得见有出息的孩子,姚家至少在未来几十年里都只会越发昌盛。
加之慧娴品性纯良,又慧名在外,深得苏城的一些老夫人的心意和眼缘。
所以,慧娴这一年多可谓是相当地忙碌。
那些想看看她的夫人们打着各种借口相邀,不是今日张家的赏花宴,就是明日李家的品茶宴,反正一月下来,总有几场苏城小姐公子间的不期而遇。
慧娴心有所属,当然不太愿意配合,无奈她又是个乖顺的性子,对于爹娘的安排,只会应声答应,从不会遵从心意去忤逆。
每每都是硬着头皮去赴宴,还要装着乖巧懂事的模样。
身心极是疲惫不堪。
每当这时,她都羡慕宁情,如果是她一定不会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