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易洲有点哭笑不得了。
傅云帆有点气急了,说:“我说你这学妹怎么回事呢?我们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能理解吗?你们易学长暂时不想跟任何人交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这个难缠的学妹还没有解决,就又引来了另外几个人。路过的几个女同学看见乐乐举着信站在傅云帆和易洲面前,以为两位校草改现场收圣诞节礼物了,就都围了过来,把本来打算偷偷塞进他们抽屉的巧克力当面送给他们。
“傅学长,这是给你的巧克力,请收下吧!”
“傅学长,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要尝尝哦!”
“易学长,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随便买了几个口味,祝你圣诞节快乐!”
“谢谢你们了,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么破费我们可不能收,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傅云帆内心有点暴躁,但还是礼貌地回应着。
“请收下吧,就一点心意。”
“今年过节不收礼啊,多谢大家了!大家圣诞节快乐啊!”傅云帆说着,抓起易洲的手臂,穿越火线似的急急忙忙往前走,一刻也不逗留。
“你怎么好像有点暴躁?这种场面对于你来说不是司空见惯了吗?”易洲跟在后面问。
“我也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有点烦。”傅云帆说。
整个晚自修,傅云帆都好像有点心神不安。他们回到了宿舍楼下,傅云帆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易洲问。
傅云帆走到墙角边站定,说:“有点烦躁,你再多陪我一会吧!”
易洲走了过去,站在傅云帆的身旁,抬头看着星空,也不问缘由,就说:“嗯,我都陪你。”
晚归的同学陆续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宿舍楼内越来越吵,宿舍楼外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站在那里起码已经过了十分钟,傅云帆没有开口,易洲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沉默着,或放眼看看远处的树,或抬头看看头顶的星。
“洲洲。”
“嗯。”
“我……”
“嗯?”
“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心情突然有点……有点不舒畅。”
易洲侧过头望着傅云帆,良久,才说:“没事,我都陪着你。”
这时,有一对男女出现在眼前,越走越近,然后又直接经过了男生宿舍楼,继续往前面女生宿舍楼走去。两人距离暧昧,行走速度慢悠悠的,一看就是偷偷早恋的小情侣。
傅云帆看着那对情侣走远,好像有点更烦躁了,他不爽地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头,小石头被无情地踢飞出几米。
“怎么啦?”易洲转身走到傅云帆面前,整个人挡在他的前面。他这个动作的本意大概是为了防止傅云帆再乱踢无辜的东西,但他这么一站位,两人的距离就贴的更近了,要不是因为傅云帆也足够高大,别人远远看过来一定会以为易洲把哪个小女孩圈在墙角里。
“怎么发脾气了呢?”易洲微微凑近了头,声音温柔得让人沉醉。
“我不喜欢别人跟你表白。”傅云帆开了口。
易洲噗嗤一笑,说:“原来是吃醋了啊?不应当啊,怎么算起来,跟你表白的人都比我的多。”
“那都是闹着玩的,我不都直接拒绝了吗?”
易洲忍不住笑意,又说:“难道我就接受了谁了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吧!再说,我即使想接受也不行啊,人都没有把话说完,你就都替我拒绝了。”
“怎么?你还想着接受?”傅云帆惊讶地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好了,我不逗你了,别不开心了好不好?”易洲温柔地哄着。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
“嗯?”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听着。”
傅云帆刚准备开口,宿舍楼内突然铃声大作,是关宿舍大门的提示铃。
傅云帆一看手表,原来已经11点了。
被这么一打断,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失去了要说出来的勇气。
“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易洲问。
傅云帆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突然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王瀚源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跑过他们身边时,突然一个急刹车,转过脸来,确认了几眼,说:“是帆哥和出师表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要关门了啊!”
这回傅云帆那股冲动是真的彻底被打断了,他有点自暴自弃地对易洲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回宿舍吧!”
“你刚才……”易洲还想要问,可话还没有说完整,就又被冲过来的王瀚源再一次打断。
“帆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王瀚源一边推着傅云帆往宿舍大门走,一边说:“真的很重要的,我早上还记得,怎么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想到再说吧。”傅云帆没心情理他。
他们进了宿舍楼大门,经过王瀚源的宿舍门前,王瀚源却拉住傅云帆,不让他继续往上走。
易洲和傅云帆同时停住了脚,傅云帆问:“你怎么回事呢?”
“帆哥你再等我一下,就一分钟,我就快要想起来了。”王瀚源一脸都是努力回忆的痛苦。
傅云帆无语,只好对易洲说:“你先上去吧。”
易洲点了点头,走上了楼。傅云帆无奈地站在楼梯边,等着王瀚源把那件重要的事想起。
“啊,我想起来了!”王瀚源激动得不得了,说:“我早上上贴吧,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学校要推选你当市人大代表了?”傅云帆随口说到。
“那还早着呢,过几年也不晚。”王瀚源说:“我早上看贴吧啊,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是关于你的。”
“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了。”傅云帆说。
“你跟出师表的组合名改了,现在你们不叫饭粥组合了,现在你们叫泛舟组合!我收信息的速度够快的吧?老子永远走在潮流的第一线,哈哈。”
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事吗?重要到第二天说也不行吗?傅云帆一头黑线,无奈到极点,忍着打爆王瀚源的头的冲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哈哈哈,真潮流,老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把傅云帆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回过神来,往门口处探头一看,只见他的洲洲正在门廊上换着鞋。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易洲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沙发边上,俯**在傅云帆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郑穆青他还好吧?”傅云帆问。
“他很好,没有伤着,是周安琪有点紧张,关心则乱。”易洲说着,在傅云帆身边坐了下来,开始解开衣领和袖口的扣子。
“没事就好。”傅云帆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说:“我们来拍一张吧。”
“拍一张?现在?”易洲有点奇怪傅云帆这个突然的举动。
“嗯,就现在。”傅云帆说着,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这么这么突然?”易洲嘴上问着,头还是很乖巧地靠了过去。
“不突然了,我们的合照太少,以后要多点拍。”傅云帆说着,调整好角度,屏幕上出现了他们两个登对的脸。
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们同时微笑着。
“真好看啊!”傅云帆把手机递到易洲面前,说:“你看,多好看。”
“你一直都很好看。”易洲甜甜地说。
傅云帆翻着相册,又停在了上次的合照上,“你看我们多合衬,我以前竟然没想起来要给你拍,多可惜啊!”傅云帆遗憾地说。
易洲伸手把傅云帆搂住,说:“没关系的,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要拍多少张照片都可以。”
“嗯,以后我们每天都得拍一张,我要把所有关于你的日子都留住。”傅云帆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易洲说着,拿过傅云帆的手机放好,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得给我去睡觉了。”
“我还没洗澡呢!”傅云帆说。
“所以你回来之后就在这里躺了几个小时?”易洲好笑地问。
傅云帆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易洲说:“我这不是手不方便嘛!”
“那该如何是好?”易洲听出来傅云帆的意图,故意地问。
“要不你帮一下忙吧,可怜可怜我这个伤残人士。”傅云帆笑着说。
“真拿你没办法。”易洲无奈又宠溺地说着,一把把傅云帆抱起,走进了浴室。
“喂喂,你放我下来啊!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自己能走。”傅云帆想挣扎。
“别动!也别说话!”易洲的语气克制又霸道。
浴室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热水的蒸汽让一切变得浪漫又温馨。
145 第145章
“是这里吗?七巷八号,会不会就是前面那栋土黄色的房子?”傅云帆趴在车窗上往外望。
“应该没错了。”易洲把车在路边停好,说:“巷子太窄,我们走进去吧。”
易洲手下的人调查了一天一夜也查不出个准确消息来,后来还是傅云帆暗中拜托陈浩他们帮忙,才又再摸出了一点线索。结合两方的情报,马富强说的那个当年自己在福利院逃出来的孩子,后来应该是被一个叫张铁根的老人收养了。
傅云帆按响了土黄色房子大铁门上的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光着上身的老男人拿着水烟筒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大铁门里面,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问:“你们找谁啊?”
“请问你是张铁根老人的家属吗?”傅云帆礼貌地问。
男人弓着腰往前一步,眯着眼又把傅云帆跟易洲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问:“你们是谁啊?”
傅云帆与易洲对视了一眼,又回头耐心地对老人解释到:“大伯你好,我们有事想找张铁根老人的家属,请问这里是他的家吗?”
“嗯,我是他侄子。”老人说。
果然没有找错地方,傅云帆和易洲不禁两眼放光,有点小激动。
“那太好了,我们还怕找错地方呢。”傅云帆说着,转身接过易洲手上的烟酒,举到大铁门前,笑嘻嘻地对老人说:“大伯我们可以进去聊几句吗?站在这外面,人来人往看着多不好。”
傅云帆深谙礼多人不怪和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社交定理,每次都能顺利地哄得对方接受他们这突然的造访。老人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料想着自己这一穷二白的也实在没有能让人骗的地方,于是便开了门。
老人自顾自地坐在门槛上抽起了水烟,伸手一指旁边的两张小木凳,对傅云帆和易洲说:“你们坐吧。我大伯都去地下那么多年了,你们找他什么事?”
傅云帆也不客气,拉过小木凳就在老人面前坐了下来。而易洲则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的一颗龙眼树前,眼神似有似无地盯着龙眼叶,仿佛要看着它结出果来。
“我们知道他老人家过世了,其实我们也不是要找他老人家,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一件事。”傅云帆说着,把带来的烟酒放在了老人身旁。
老人问:“什么事?”
“我们听说他老人家在四十多年前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孩,是这样吗?”傅云帆小心翼翼地问。
问完之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因为老人对这个话题好像根本就不避忌。
老人答到:“对啊,张疯子嘛,邻里街坊都知道。”
傅云帆回头看了易洲一眼,只见易洲还在看着龙眼树,似乎对老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你说的这个张疯子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傅云帆问。
“他来的时候我出去外面打工了,也是后来听我老爹说起才知道个大概。”老人吞云吐雾地说:“我大伯跟我老爹两兄弟,我爹二十出头就结婚生了我,可我大伯结婚多年一直无所出,后来婆娘还跟人跑了,很多人都在背后偷偷嘲笑大伯生不出娃,连婆娘都留不住。直到有一天,大伯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孩子,我听我老爹说啊,那个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全身都脏兮兮的,像个毛猴一样。大伯一直对外称那个孩子是他亲生的,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跟别人生的,现在接回来一起住。骗别人还能骗得过,可是骗不过我老爹啊。是不是自家的种,还能看不出来吗?再加上那孩子时而疯疯癫癫的,时而又呆呆滞滞,看眼神就知道不太正常。我老爹怕我大伯想不通,做了什么傻事,一直逼问这孩子的来历,才知道这孩子是大伯他捡的。大伯说发现张疯子的时候他正躲在垃圾桶旁边捡垃圾吃,看着怪可怜的,于是就把他捡了回来。我大伯一直对外称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可是没多久啊听外面打工的人说市福利院走丢了一个孩子,正到处贴着寻人启事呢。村府接到这个通知,首先就想到了大伯带回来的这个小孩,好说歹说地劝,才劝大伯说出了实话并肯把张疯子送回去福利院。后来啊,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张疯子又跟了大伯回来,也就算正式被大伯收养咯。这事啊,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没人说也没人提,后来的人就都当了这个疯子真的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
“那张疯子现在人呢?还在这吧?”傅云帆问。
老人把水烟筒抽得轱辘响,吐出一口浓烟,说:“你们是福利院的人吧?大伯走后,他就没住这了。村后还有一个旧屋,他就住那里,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那太好了,有劳你了。”傅云帆也不回应老人说他们是福利院的人的推测,马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易洲,只见易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边等着。
他们去了村尾的旧屋,屋子里只有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连屋顶都是破的。张疯子没在里面。
“不在,那肯定是在外面游荡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老人的背虽然挺不直了,但走起路来还是很矫健的。
他们跟着老人来到了市集,老人远远地就发现张疯子了,他指着前方给傅云帆说到:“看,他就在那里。”
傅云帆和易洲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大棉袄的蓬头散发的男人正在对面的小吃摊前游荡着。
老人说:“就是他了。你们自己过去吧,我走了。”
傅云帆向老人表示了谢意,又目送老人离开,然后对易洲说:“走,我们过去看看吧。”
易洲点了点头。
“想吃吗?想吃哪个?我请你!”傅云帆走到张疯子旁边说。
张疯子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听到有人跟他说话,马上转过头来打量着傅云帆,就这么来看,其实他的情况并不严重。
傅云帆指着烧烤摊,又再对张疯子重复了一遍:“你要吃什么,随便挑,我请你。”
张疯子应该是听懂了,眼睛都泛起了光,嘿嘿地笑着。但是他就这么望着傅云帆笑着,也不动手去拿食物,大概是被摊主赶怕了。
傅云帆见此,对烧烤摊老板说:“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行行行,马上就来,坐吧坐吧。”烧烤摊老板虽然觉得这个请张疯子吃东西的陌生人很奇怪,但管他奇不奇怪呢,钱不奇怪就行了。
傅云帆指着烧烤摊后面的桌椅对张疯子说:“坐吧,坐着吃。”
周围又吵又闹,油烟滚滚,连桌椅都是油腻腻的,要不是为了跟张疯子套套话,易洲大概是死都不愿意坐在这里的。他端坐着,尽量减少身体与桌椅的接触。
张疯子跟着他们坐下,一直看着傅云帆嘿嘿地笑着。
“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厚不热吗?”傅云帆问。
“不热。”张疯子嘿嘿笑着答到。
原来是可以沟通的,那就好办了。傅云帆跟易洲对视了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傅云帆问。
“疯子。”张疯子依然嘿嘿笑着。
“你有家里人吗?”傅云帆问。
“没了,死了。”张疯子这回没笑了。
老板送来了一大盘烧烤,说:“先吃着,别的还在烤。”
一看见食物,张疯子又嘿嘿地笑着,这回笑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傅云帆把烧烤整盘推到张疯子面前,说:“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张疯子看了一眼傅云帆,确认了一下对方不会打他后,一手抓了好几串,开始胡乱地往嘴里塞。
“你慢慢吃,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傅云帆说。
张疯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埋头一直把烧烤往嘴里塞,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了。
“你还记得恒峰孤儿院吗?”傅云帆试探着问。
傅云帆其实也没有很大期望张疯子会记得,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问题竟然会引起张疯子这么大的反应。只见他突然用力地拍着桌子开始吼叫,周围的食客都被吓倒了,纷纷躲着身子向这边张望。
说实话傅云帆也有点被张疯子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他赶紧把人按住,说:“冷静点冷静点。”
相比于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易洲的反应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他不但没有被吓到,而且还似乎有点隐隐约约的兴奋。他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目光锐利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张疯子。
傅云帆好不容易才把张疯子安抚稳定,他把烧烤串串往张疯子手里塞,说:“你吃你吃,别叫啊,慢慢吃。”
大概是见傅云帆没有恶意,张疯子又低下了头开始把烧烤往嘴里塞,结成一块一块的头发挡住了他大半边脸。
傅云帆和易洲交换着眼神,看来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照这个反应看来,当年那次突然的高烧确实很有可疑。那个时候在恒峰孤儿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张疯子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傅云帆看着张疯子被头发挡住的脸,苦恼着该如何在能控制他情绪的情况下问出点线索。
易洲抿着唇,他深知这个情况下,其实越是刺激他越是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但他知道傅云帆不会同意,而且这个环境也不允许。
这时候烧烤摊老板又拿了一大盘烧烤过来,满满的,十多个人也吃不完的那种。傅云帆和易洲看着这一大盘东西,也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傅云帆看着堆成小山的烧烤说。
老板害怕会被赖账似的,赶紧说:“不是你自己说要每样来一份的吗?我都烤好了,你可不能赖账啊!”
“行了,我又没说不要。”傅云帆看着狼吞虎咽的张疯子,说:“估计也不会吃不完。”
烧烤摊老板这才放下心来,在围裙上擦着手,说:“哎我说你们是这疯子的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傅云帆打发着烧烤摊老板。
烧烤摊老板过于热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打扰到别人,还继续说:“你们别以为他没钱,他老爹生前给他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不少的存款,可是都被他那堂大佬抢了,只分给他一间茅寮。不过还好,一日三餐还是有给他送的,饿不死饿不死。”
“老板,你有客人了。”傅云帆提醒着烧烤摊老板有人来点单。
“来来来,这就来。”烧烤摊老板迅速跑到摊前。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傅云帆问张疯子。
张疯子只顾着吃,并没有搭理。
正当傅云帆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时,隔壁摊位的猪肉档口开档了,虎背熊腰的老板把半头猪摊在大案板上,开始吆喝了起来。很快档口前就挤了好几个挽着菜篮子的妇女,这边戳戳那边摸摸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部位。
然后,案板很快就传来了剁猪骨的声音。老板的手臂粗壮,健硕有力,拿着锋利的剁骨刀往案板上的猪肉连骨带皮地剁下去。
146 第146章
“啊!啊!!!啊啊啊!!!!”张疯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了起来,抱着头咆哮着,浑身发抖,脸容扭曲,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似的,看起来恐惧到极点。而且这种恐惧虽然非常夸张,但却丝毫没有表演成分,甚至真情实感得具有可怕的传染力,让傅云帆都有了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仿佛在看灵异影片似的。
易洲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猪肉摊,又回头盯着恐慌尖叫的张疯子,站起来一手把他按在桌子上,眼神冰冷地问:“你在怕什么?”
张疯子被易洲一手按在桌子上,全身蜷缩着,紧闭着眼,一边叫一边嚎哭。烧烤串串洒了满桌满地,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你在怕什么?是怕这种声音吗?怕这种剁骨头的声音吗?”易洲按住张疯子,让他想逃也逃不了。
傅云帆看着易洲,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易洲这样的眼神。在他的印象里面,易洲从前即使是待人再冷淡,但也从来没有显露过这样的眼神,迫切、冷峻,甚至有点血腥的淚气。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傅云帆赶紧拉住易洲,小声地说:“洲洲,冷静点,周围有人看着呢,不要太声张。”
易洲听闻,收起了手,但视线依然紧紧地盯着张疯子。
张疯子偷偷地看了傅云帆和易洲一眼,耳旁又传来了猪肉摊剁骨头的声音。这回张疯子再也待不下去了,抱着头尖叫着冲出了人群。
易洲想追,却被傅云帆一手拉住,说:“别追了,问不出结果的。他这种情况,我觉得最好不要再继续刺激他。”
易洲抿着唇,站在原地,似有不甘。
傅云帆回头看了一眼猪肉摊,小声地对易洲说:“先走吧,回车上再说。”
回到了车上,两人都表情凝重。傅云帆猛地喝光了一瓶矿泉水,易洲则默默地用消毒湿巾擦着手。
“我知道那是逼出真相的好机会,但现场太多人了,万一把张疯子逼急了,难免会发生伤及无辜的事。况且人多嘴杂,实在不宜多问。”傅云帆对易洲解释到。
“我知道。”易洲说。
“况且……”傅云帆看向窗外,眼神划过了几分怜悯,说:“我看他的确是害怕得很,我想……”
“你想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这么残忍地刺激他。”易洲面无表情地说。
“洲洲……”
“没事,你说得很对,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再去刺激他,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
“碎尸?”傅云帆看着易洲,谨慎地问出这两个字。
易洲目光肯定地看着傅云帆,说:“没错,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我之前一直在猜想,凶手把死者分尸到底有什么用意,现在我能猜到个大概了,他就是为了复仇,复四十五年前之仇。当年很有可能就有一个受害者被杀害,并用分尸的手法处理掉。”
傅云帆接着易洲的话分析着说:“而张疯子恰好目睹了案发的经过,所以吓出一场大病,以致于他今天一听到剁肉的声音就万分恐惧。”
“嗯。再结合马富强说的话,那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最先失踪的何丽丽。”
“按照这样的推测,杀害何丽丽的凶手会是谁?会不会就是那具尸体的主人?”
“无论是不是,都必然有脱不清的关系。”
“所以,这幕后的人……”傅云帆捏着矿泉水的空瓶子,说:“很有可能就是何长生。”
易洲点了点头,说:“当年何长生与我父亲一同失踪,按照马富强说的话,他们两个当年可是要好的朋友。如果这个局真的是何长生设计的话,那么他为什么非要想法设法地把事情嫁祸到我身上?我还记得父亲给我留的那封遗书,他早就知道了有人要害他,也要害我,那个人会是何长生吗?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反目成仇。”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何长生才能解答了。”傅云帆说。
“他到底是谁?又在哪里?”易洲用手撑着额头,用力地紧闭着双眼。
傅云帆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着信息。
“你让他们帮忙查?”易洲好像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傅云帆在做什么。
“嗯。我让耗子他们帮忙查查档案,看看四十五年前是否发生过分尸案。”傅云帆一边打字一边说。
“你现在……”易洲有点顾虑。
傅云帆看出了易洲的顾虑,笑着说:“放心啦,虽然我暂时被停职,但我依然是他们的老大啊。而且这是关于案情的重要线索,我相信他们。”
黄昏时分,傅云帆收到了信息,约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等。他坐在靠里面的卡座里,等了不多时,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老大,张局他一直在盯着,浩哥走不开,就让我跟小崔过来了。”姜明坐下来低声地说着,看见傅云帆还包扎着的手,又关切地问:“老大你的手好点了吗?”
傅云帆笑着说:“早就没事了,明天就去拆绷带了,不用担心。倒是你们,局里一切都还好吧?”
“案子到现在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上头急啊,张局一天到晚都到队里盯着,大家都亚历山大。”姜明说着,指着自己的脸,“看,看见没,痘痘都长出来了。”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傅云帆说。
“所以啊,老大你赶紧回来吧,你没看见浩哥,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小崔说。
“对了,我让你们查的事查得怎么样?”傅云帆问。
小崔警惕地四周看了一眼,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折起来的文件袋,从桌子底下传给了傅云帆,说:“我们把档案复印出来了,你看看。”
傅云帆迅速地把文件袋塞进自己的包里,说:“辛苦了。”
“老大,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姜明问。
傅云帆招了一下手,示意姜明和小崔靠近点,然后压着声音说:“我这几天其实也在陆续地调查到一些情况,我怀疑这次的分尸案与四十五年前的那宗分尸案有关。”
姜明和小崔两脸震惊。
傅云帆赶紧又说:“别那么大反应,我也还只是推测,一切暂时都还没有实证。”
“所以是同一人作案还是被害者的复仇?”姜明问。
“所以这是新的线索啊?我们要不要跟浩哥说说?或者把这件事汇报给张局,成立专项调查小组,集中精力从中找出推进点。”小崔说。
“别,先别声张。”傅云帆说:“这事还得先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你们对谁也先别提起,等我的指示再行动。”
“嗯,那好吧。但要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你得马上通知我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你现在手还残着呢,自己也要顾着点。”姜明说。
“得了,老大自己有分寸,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小崔说。
傅云帆笑了一下,又故意装起了严肃,说:“几天不见,都学会管到我头上来了?”
小崔和姜明同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急急忙忙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手上还有任务呢,溜出来太久被张局发现就麻烦了。”
“嗯,快回去吧,队里现在还得靠你们盯着。”傅云帆说。
小崔和姜明走出咖啡厅,上车之前,出于职业习惯往四处警惕地看了几眼,发现对面马路的车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易洲。
易洲好像一直都在朝咖啡厅门口的方向望,三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碰撞到一起。易洲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仪态从容,落落大方。姜明和小崔也点头回应了一下,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崔一边开车,一边纠结着,说:“我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你说老大跟易洲,他们是真的吗?”
“老大都因为这个被停职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关系,至于被停职吗?而且我探过浩哥那边的口风,也算是默认了。”姜明用手指绕着大马尾,说:“我早就感觉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了,我跟大将说过,他还嫌我多心。老大对易洲的态度不一样,这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吗!”
“马后炮,之前怎么不见你提呢?”小崔怼到。
“我怎么就没提呢?况且你要我怎么提?直接冲到老大面前问他是不是在搞基吗?”姜明给了小崔一个大白眼。
“虽然我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意外。”小崔操纵着方向盘,转了个大弯,说:“老大他之前明明交的都是女朋友啊,怎么就中途转弯呢?”
“也不一定是中途转弯啊,像老大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我更倾向他是男女通杀。”姜明说着,竟然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姨母笑,继续说到:“优秀的人,魅力值那么大,不管男女都会被他吸引过去,这再正常不过了。”
“你说就说啊,笑什么?还笑得那么猥琐!”小崔嫌弃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就是他们怎么就突然走到一起了?”
“你觉得突然,可能人家都暗度陈仓培养了很久感情了。老大这么骚的一个人,遇到大美人怎么可能会不先下手为强?”
“有道理,只是没想到易洲这么一个大帅哥竟然为爱做受,我们老大的魅力真的不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