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这些。
只是魔太可怕了,我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
你本就是超脱九州的人,不像问月门,不像炼剑山庄,也不像孔雀谷。
我们的宿命就是降魔,但你不是。
不听你不是。
“我说完了。”不听已经要往窗户那跳,“我回去了。”
可他受的伤太重,这一跳人却从房梁上直接摔了下来,“咚”地一声坠地,昏死了过去。
惊得阿璃急忙上前去扶他,这才看清他的脸上手上都是伤,她不过是扶起他,就见他的脸色立刻煞白,似乎很疼。
阿璃忽然想起来了,抽回手一看,自己的手已是鲜血淋淋。
她低头看不听的背,衣服没有破,但血却一直在流。
他在山庄受的伤,根本就没有好。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阿璃抱着昏死过去的不听,手上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
她无暇顾及,脱了他的外衣给他渡气疗伤,伤还没养好就到处跑,这都跑了几回了。
阿璃一边心似被刀割,一边给他疗伤。
许是渡气太多,本就没有休息好的她收回手后,已觉疲乏。
阿璃将不听拖到床上,在一旁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等忙完这些,阿璃已累得不行。
忽然一个白色影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轻落地面。
阿璃一顿,竟是只白猫。
白猫长得十分漂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是毛发有些乱,还有点点血迹。
它蹲坐在地上看着阿璃,乖巧得很,一声也不叫。
……这该不会是不听带来的猫吧。
这家伙……真拿猫来当媒人,说媒妁之言了?
阿璃又气又笑。
她伏在床前看着昏睡的不听,不知说他不懂,还是说他有一颗稚子心,总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可阿璃竟是喜欢的。
她实在是疲乏了,等白猫走到她身边时,阿璃已经睡着了。
这一晚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不听久违地又在她身边,阿璃睡得异常沉稳。
连梦魇也没有来找她了。
就是有点鬼压床,根本翻不动身。
等阿璃醒过来时,不听正倚在一侧,但并没有贴近她,规规矩矩地睡在被子外面。
……所以她一晚上动弹不得,不是鬼压床,而是被不听压了被子???
不听这会睡得正熟,连阿璃醒过来也没有发现。
阿璃轻轻探头,见他背上的血都已经止住了,不枉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给他疗伤
如今有力气离开这了吧。
趁还没有被这里的人发现,赶紧让他走。
“不听,不听。”
不听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阿璃的眼睛,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光亮。
阿璃说道,“你该走了。”
不听双瞳微微黯淡,“我以为我昨晚说的话能打动你,至少让你觉得我在改了,可你还是要赶我走。”
阿璃忽然觉得不听的语气和脸色都好像变了,变得不太对劲,变得戾气满满,可又只是在眼睛里藏着,身上却没有多少戾气。
不听看着阿璃的眼神渐渐变了,声音也懒了起来,“还是不行。”
“什么不行?”
“先生说,如果我可以将话说得惨一些,你就会变回原来的阿璃。”
阿璃:“……”厉不鸣是在哪里请的狗屁先生!不好好教人心法修为教这个!
不听的姿势似乎很舒服,声调已完全变了样,阿璃甚至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对,真的变了。
目光带着薄凉的倦懒。
这半个月里他发生了什么事?
仅仅是请了个先生那么简单?
阿璃不信。
不听慢慢坐起身,指了指挂在一旁的百宝袋,“里面的东西全都碎了,上面还有妖兽的气味,是被它们弄坏的吧,可你为什么不扔?”
“没空。”阿璃说完要下去,他变了,变得陌生。
不听伸手拦住她,“昨晚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没有。”
“我晕倒了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没有没有!”阿璃突然抬头,“你晕倒了怎么知道?”
不听说道,“晕了不代表死了。”
“……”
阿璃挣扎下了床,不听又将她拦住,“你根本不是真的讨厌我。”
“你瞎说,快点离开孔雀谷,否则我让他们捉了你扔出去。”
“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不听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威胁,见她执意要走,便俯身去拾地上的鞋,放在她脚下,“地上冷。”
阿璃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听不拦她了,“你是怕我被魔杀了,是吗?”
“没有。”
“先生是这么说的。”
“狗屁先生。”
不听不答应了,“先生人很好,他教我心法,教我为人,阿璃你不能骂他。”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让阿璃看笑了,怎么变得这么尊师重道了,那个先生一定很了不起。她板起脸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我要带你一起走。”
“在我家你还敢这么放肆。”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立刻噤声。
下人说道,“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
阿璃还没答话,那婢女又道,“还有您房里的那位公子。”
阿璃:“……”
她就知道叶华阴老谋深算,怕是昨晚就知道“刺客”是冲她来的,还知道躲在了她房里。
明明房里的动静不算小,可院子里的仆人却没有一个来敲门的。
她见不听没懂,恼得往他胳膊一拍,“愣什么了,去见灭绝师太了。”
阿璃倒不是很担心叶华阴会惩罚不听,虽然她看起来不近人情,说话也夹着刀子,但确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阿璃叹了一口气开门出去,发现那只白猫就蹲在门口。
白猫见他们出来,也踩着小步子跟上。
叶华阴此时已经在大堂上等他们二人。
两人一来她便打量了不听几眼,“原来是厉家三少主,我昨晚就猜到是你,可是没想到你竟能闯我孔雀谷的阵法,看起来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阿璃竖起耳朵,轻伤?她说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捉他,要等到现在。”
“你不走,他也不会走,何必在大半夜的搅和得谷里的人都睡不着。”
“……”所以这是让她不要打搅老人家睡觉的意思?
叶华阴眼神淡淡,“我也不计较你擅闯我孔雀谷,但你要有所补偿。”
不听皱眉,“补偿什么?是你们的阵法太差,拦不住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凭本事闯进来的,错在我们?”
不听点头,“是。”
阿璃觉得不听可能要被扔出去了,简直是强盗逻辑。
意外的是叶华阴不生气,似乎是在这片刻接触她就知道了这少年的性格,她改口问道,“那你想留在山谷里,陪阿璃吗?”
阿璃竖起耳朵,嗯?
不听说道,“想。”
叶华阴说道,“那你每日用一个时辰破阵,其余二十三个时辰,谷里任凭你自在来去。”
阿璃有点懵,“什么意思?”
“既然阵法有缺陷,那总要找个人完善它。”
“……所以我这是成了交易的筹码了?”
叶华阴意味深长点点头,阿璃差点骂人。
叶华阴又道,“能不顾生死来找你的人,一世都不会遇见几个,何必如此绝情。”
说罢她就走了,还不忘吩咐下人准备不听的房间。
走出门时,她便看见了蹲在栏杆上的白猫。
叶华阴微顿,伸手摸摸它的头。
白猫还没抬头,叶华阴忽然用力将它一压,立刻将它压得四肢趴下,肉乎乎的身体顿时变成了一张摊饼。
猫:“……”
叶华阴冷哼一声,这才走。
阿璃跟了出来,想跟叶华阴抗议,但人早就走远了。
不听的眼睛很是明亮,“我喜欢这个老婆婆。”
阿璃骂道,“你现在偏心眼得很,她这是变相囚丨禁你。”
不听却笑了笑,阿璃问道,“你还开心?”
“你关心我。”不听俯身抱了抱她,片刻就松了手,“这就足够了。”
他越是这么肯定,阿璃就越是难过。
难道她的决定是错的?
可是没有人会想离开舒适的窝,去外面接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吧。
至少阿璃不想。
如果可以选,她也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愿意去对抗魔君。
是,她一定会这么选的。
第七十九章 猫先生
公孙克听说找到了那个闯阵法的人, 手上的事还没有忙完就匆匆赶过来了。
等见到不听, 倒觉诧异。
从他的修为上来看, 实在不高,但他所布下的阵法绝非是靠技巧就能破的,一时有些不相信。
可从他身上所残留的阵法灵气来看,确实是他所为。
他已是高兴, “难得,孔雀谷的防御术非常人能破, 即便是找也难找,你如今能找到还能进来,甚至安然无恙, 实属难得。”
阿璃提醒道,“哪里安然无恙了, 身上到处都是伤。”
团团在一旁说道,“爹爹的意思是, 没有缺胳膊断腿。”
“……”看来他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有很大的偏差啊。阿璃又有些担心,她爹一脸布阵狂魔的模样, 他该不会是想拿不听来反复试验阵法的坚固性吧, 那不听就真的得缺胳膊断腿了。
公孙克说道,“那就……”
“等等。”阿璃打断他的话, 见不听在看自己,她又忍住了,“没什么。”
团团接话道,“我姐是想说, 怕你受伤,不如不要闯阵了。”
阿璃轻拍了他的小脑袋瓜子一掌,“胡说。”
不听说道,“我喜欢这个小团子。”
“你谁都喜欢。”阿璃说道,“他是沧澜阁的三公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拿他来试阵法,恐怕不妥。”
谢天谢地她的反应可真快。
这个理由它合理吧?
它香吧?
公孙克抬手说道,“沧澜阁每年要从我们手中买走无数防卫阵法,若这阵法牢不可破,又有三公子的功劳,那到时送给他们也无妨,厉阁主定不会介意的。”
阿璃回神,瞪眼道,“难道笼罩着整个沧澜阁的防御墙是你所为?”
“是。”
“……”亲爹你真的太坑了!!!我差点死在那!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也就是说,沧澜阁所有的防御阵法都是你所为?”
“自然是。”
不听忽然也明白了阿璃这么问的意义,“所以水牢里的阵法,也出自你手。”
公孙克皱眉,“什么水牢?沧澜阁每年都会从孔雀谷买走四五十个阵法符文,至于他们用在何处,我并不知道。”
阿璃当初就奇怪沧澜阁并不擅长布阵,可为什么那防御墙却做得那样好。
原来竟是从孔雀谷这里买的阵法。
她略有些担心地看不听,他该不会想着冤有头债有主然后掀翻孔雀谷吧?
不听却是两眼有了神采,一扫那颓丧之气,“我答应你,来试你阵法,反正也只是一万次和一千次的差别。”
公孙克听着他们刚才的话,又联想到不听的身份,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来……沧澜阁不止一次将我的阵法用在你身上。”
难怪他能洞悉到孔雀谷防御阵法的漏洞,并且“毫发无伤”地破阵进来。
虽然每一个阵法都并不相同,但都出自孔雀谷的布阵师之手,必定是有一些共同之处的。
但能看出来的人也不多。
不听却是无师自通。
不知是他闯阵的次数太多,还是因为他天赋异禀。
公孙克希望是后者。
若是前者,那他对这少年,就着实愧疚了。
公孙克说道,“团团,去大夫那里拿最好的刀伤药过来。不听,等你的伤痊愈了,我们再去破阵。”
他仿佛发现了瑰宝,止不住露了欢颜。
阿璃放下心来,至少还记得不听受了伤,不宜多动。
公孙克又道,“阿璃你好好照顾厉三少主,他是贵客,不得无礼。”
阿璃一顿,不对啊,她不是刚回家吗?这转眼就被人压了一脑袋,成二等重要人物了?
亲爹?亲爹你站住!
奈何公孙克已出了门,坐实了她次等重要的事。
阿璃扯扯嘴角,认个屁的亲爹,她要离家出走!
她看了一眼不听,发现他异常的有精神,要是给他一条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不听说道,“你要好好照顾我,听见了吗?”
“听不见。”
“……你爹说的。”不听又道,“嗯?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爹?”
阿璃:“……”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不听忽然笑了,“阿璃你有爹了。”
阿璃顺口道,“我还有祖母了,还有娘,团团还是我弟弟,亲弟弟。”
不听笑意更深,“真好。”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不听在为她有家人而高兴,仿佛是他的家人。
阿璃已说不出狠心的话。
不听真的变了。
变得不那么偏执,会替别人开心了。
而且她也发现了,即便是叫他厉不听,厉三少主,他都不再生气,焦躁,更是坦然接受了厉不鸣这个兄长。
看来厉不鸣真的是给他找了一个好先生。
她问道,“你哥给你找的先生叫什么?”
不听说道,“猫。”
“什么?”
不听指着她身后那在舔爪子的白猫,“就是它。”
阿璃回头一看,眨眨眼,“这难道不是你带来的媒……”不是媒婆?不是来说媒妁之言的?
她咋舌,“一只猫怎么教你?”
“我会听它说话。”
白猫闻声抬头,“喵——”
不听:“它说‘你好’。”
白猫又“喵”了一声。
不听:“它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阿璃:“……”有八个字那么长吗!
她怀疑不听在瞎翻译可是她没有证据。
阿璃蹲身抱起猫晃了晃,“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修为高深的大能,快现身快现身。”
白猫被晃得“喵喵”直叫,连叫声都破音了。
不听的眉头拧了起来,“它……”
阿璃回头,“它又说什么了?”
“它……它说你是小王八蛋快放下……老子。”
“……”
阿璃赶紧松手,白猫拔腿就跑,迎面就撞上一个人,还没等它绕弯,就被那人俯身抱了起来。
一见来人它又拼命挣扎,却已被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叶华阴抱……不,是掐着猫后颈说道,“阿璃,药浴我已经备好,你随我来吧。”
不听低头问阿璃,“你受伤了?”
“没有,活蹦乱跳的。”
“那为什么要用药浴?”
阿璃不答,已随叶华阴出去。不听跟了上去,正好团团领了大夫过来,拽了他说道,“大夫来了你不要跑。”
不听看着远去的阿璃,问道,“你姐受伤了?”
团团说道,“没啊,只是听我娘说,阿姐身体不太好,要是治不好,以后会发疯的。”
“哪种疯?”
“唔……好像是会杀人的那种疯。”团团觉得解释得不够明白,认真补充道,“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不听想了想,隐约明白了什么。
难道阿璃不愿他留在身边,是这个缘故?
他的眼里又多了几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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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魔域中,满是漂浮的邪祟。腐烂的气味中混杂着奇形怪状的邪祟,一切都让久未回到魔域的白无名觉得陌生。
他步伐匆匆,掠过这些邪祟,直入大殿。
魔殿外面,已满是戒备。
暗卫见远处有人过来,已露狰狞面孔,直到看见是白无名,急忙让路。
白无名落地后问道,“魔君如何了?”
暗卫答道,“祭司还未生产。”
“好。”白无名飞入宫殿,离殿内越近,魔气就越是慑人,待进入里面,已是一点明净之气都没有了。
魔君寝室外面,已有人在等。
白无名看见他顿时意外,“度云劫。”
只见过穿白袍的他,如今换了一身鬼魅般的黑袍,着实不易辨认。
能站在这里的人,已然能证明他的身份。
白无名说道,“我一直好奇魔君安插在问月门的人是谁,原来是你。”
度云劫微抬眉眼,淡淡应了一声“嗯”,就无话要说了。
两人都知道在九州各大门派有魔族中人,但大家各司其职,并不知道都有谁。
这确保了魔族里即便出了叛徒,也不会被一网打尽。
只是真交手的话,也不知对方是同一个阵营的,杀得凶了,其中一人死掉也很正常。
但魔君不在乎。
比起误杀一个人来,他更不希望看见派去潜伏的人全都死了。
正如一开始白无名和度云劫都不知妖姬也是魔君的人。
他们各自办事,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复活魔君。
所以今日他们终于碰面。
此时房中忽然传来祭司的痛声,魔气已在整个宫殿蔓延。
两人目光一沉——魔君要出世了。
屋里已有十余人在伺候,等候魔君的诞生。
妖姬蜷缩在床上,一张美艳的脸已是扭曲,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裸丨露的肚皮已全都变成黑红色,里面有东西要钻出来,一直在肚子里冲撞。
妖姬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单薄极了。
她身上的魔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腹部那颗赤黑圆球中。
圆球大口大口地吸食她的魔气,似一个婴儿,在吸取她的全部养分,在啃噬她的命。
但身为魔族祭司,比起疼痛来,她更期盼魔君的诞生。
他可以光复魔族,让魔族重回九州!
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妖姬嘶声痛叫,赤黑的球瞬间崩裂她的肚皮,弹了出来。
众人急忙接住,已是狂喜,他们立刻将球放入早就备好的水中,谁也没有去看妖姬一眼。
圆球如剥壳鸡蛋,一点一点地碎裂,渐渐露出一个红色肉球。
没有脑袋,没有五官,没有手脚被邪气缠裹的一个肉球。
众人已经下跪,激动道,“参见君上——”
度云劫和白无名推门进去,也与众人一起下跪,“参见君上。”
那肉球悬浮空中,转向虚弱的妖姬,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只剩下最后一点价值了?”
妖姬愣了愣,突然吃吃笑了起来,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魔尊大人请享用吧。”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肉球已经变成一张巨口,将她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屋里却没有一个人变了脸色。
仿佛是理所当然。
吞下妖姬,汲取了她最后一丝养分后,肉球渐渐成形。
逐渐有了四肢,有了身体,有了脑袋,渐渐化出五官。
却不是个成年人。
而是个——三岁的小奶娃子。
夜幽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冷声,“如今的我,身体残缺,魔气尽失,哪里算是复活了。”
白无名说道,“当年魔君被打得魂飞魄散,能重塑肉身已很不容易。假以时日,君上定能恢复功力。”
夜幽冥明白,但他并不打算接受。他冷冷笑道,“度云劫,息壤呢?”
“问月门没有息壤。”
“你说什么?”
度云劫眸光淡淡,说道,“当年我设计让无忧子的弟子阿璃窃取息壤,想要在途中将息壤夺来,谁料她取出来的息壤根本就是假的。所以属下只能继续潜伏,只等君上复活。”
白无名微顿,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璃总是在问月门之外,而没有回去,还诸多谎话。
度云劫又道,“只是阿璃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真息壤,所以至今仍在外逃亡,君上也曾见过她。”
“阿璃……阿璃……”夜幽冥想起来了,“我记得她。白无名,你没有将她带过来?”
度云劫看了看白无名,魔君曾要他带阿璃过来?
“她消失了。”
白无名在茶棚见到阿璃时,是要将她带回来的,可是面对阿璃的质问,却一时忘了。等他回过神来,阿璃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刚重获新生的魔君却已觉疲累,这具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多做什么事,“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白无名也不知为什么魔君要他带阿璃来。
但魔君的命令不需要他多问一句。
“是。”
“是。”
两人领命,各自消失在这魔域中。
夜幽冥缓缓闭上眼,过了半日,才虚弱地睁眼看向面前的十余仆人,“去给我找妖兽的血。”
“是——”
第八十章 药浴
浴池里的药水刺鼻难闻, 赤红的水煮得沸腾, 阿璃探着赤脚沾水, 立刻烫得嗷嗷叫,“你这是杀猪呢!”
叶华阴冷哼,“你见过杀猪还往里头撒花瓣的吗?”
阿璃睁大了眼睛找,“花瓣在哪里?”
这浴池里只有一汪赤红的冒着泡泡的开水, 她可不瞎。
叶华阴好像也觉得说不过去,手一抬, 已是满手的花瓣,随后敷衍地往池子里一撒,“喏。”
阿璃一瞧, 花瓣触水即蔫,直接烫熟了。
“……”杀猪无疑。
叶华阴不耐烦道, “速速进去,水越烫越好。”
饶是她不愿进去, 但阿璃觉得她再不进池子里,这祖母就要辣手摧花了。
她叹了一口气, 又尝试伸脚。
“你忍忍疼, 进了水里就不烫了。”
阿璃哼哼,我才不信……嗯?好像是不烫了。
脚踝都已入水, 却是一股暖意在她冰凉的脚上拍打着,似入温泉,而非一池开水。
阿璃缓缓进了池中,顿觉全身舒坦。
就是有点难闻, 还有水太红,看起来不太安全,水温什么的已然没有问题。
叶华阴说道,“我先走,你泡久一些,等水彻底凉了,你再出来。”
“好。”叶华阴一走,阿璃就倚在池壁上,惬意得很。
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钻,拉拽着那些疲惫出来,整个人都似被松了筋骨,舒服得不行。
“咕噜,咕噜。”
息壤也跑了出来,想要找吃的。可刚碰到水,就赶紧往阿璃的心口钻,再不肯出来。
阿璃低声说道,“小东西,最近你很安分呀,感觉从山庄出来之后,你就不爱到处跑了,被吓坏了吗?”
息壤没吭声,安分极了。
阿璃觉得它有点不对劲,“当初我扔了五块子息壤走,按理说找齐了后你该功力大增的,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更弱了。”
是她的错觉?
还是因为最近她体内的魔气太猖狂,压得它都没存活的空间了?
这几日阿璃一直没有空想魔气的事情,如今静下心来,便慢慢开始理清思绪。
如果公孙家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她还是个婴儿时体内就有魔气了。
公孙家的人不能净化她不奇怪,可为什么她在山上那么久,师尊也不能净化?
那可是问月门,降魔大军的领头羊,先驱者,让魔族恨得咬牙切齿的九州第一修真门派。
这阿璃就有点想不通了。
除非……
阿璃缓缓睁开眼,是……魔君所留?
可是不对呀,魔君那时候都魂飞魄散了,怎么就非来攻击她?
阿璃还要想得更深一些,突然发现这水不对劲。
她瞪大了眼,那赤红的池水赫然变成了一池子的墨水,黑得她都看不见底了。
再一动,水迅速结冰,瞬间将她冻在了池子里。
“……救命啊!!!”
&&&&&
“阿嚏!阿嚏!阿嚏——”
阿璃裹着小被子,鼻子都快擦秃噜了。
想想她多身强力壮的一个人,就从来没得过风寒,没想到竟败在了这一池冰水里。
“阿嚏!阿嚏!!”阿璃怒甩帕子,“团团,我一定不是你亲姐,你看看有这么做祖母的吗,阿嚏——”
团团乖巧地又奉上一条帕子,“祖母也没想到水会突然变样,而且以前我去泡的时候,泡半天水也不会冷呀,更何况还是结冰。”
阿璃问道,“你去泡那红水干嘛?”
“家里有人生病了祖母都会调配一池红水,泡完了出来就没事了。”团团又道,“哦,不听哥哥也去了另一个池子。”
阿璃没好气地拽紧帕子,浑身都冻得哆嗦。
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争辩了一路。
“阿璃才刚回来,母亲你太着急了。”
“正是因为刚回来,一身的邪气,才要去泡那药浴。”
“下次还是让我陪着阿璃吧。”
“我倒也没想着那水会那么快失效。”
似乎是发现到了阿璃的房门口,三人立刻安静下来。
团团跑去开了门,“祖母,爹爹,娘。”
诸葛明月摸摸他的头,就往床边走,眼见女儿裹成了个粽子,小脸苍白,只剩一个鼻头被擦得胭红,忙寻了玉脂膏给她擦擦,“这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变成冰的,你是不是在池子里睡过去了?”
阿璃说道,“没有,我就是走了一会神,须臾间这水就变样了。”
叶华阴负手看她,“真的只是片刻?”
“你出去到我叫喊之间,就连半刻都没有吧?”
这个倒是。叶华阴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脉搏在她的手心里微微跳动,时强时弱。
她眉头微拧,松开了手。
公孙克低声,“如何?”
叶华阴未答,只是说道,“我再去调一池药浴。”
阿璃:“……我都风邪了,不好碰水吧?”
叶华阴说道,“你这身体就算跳进冰川里也不会有事。”
“……”残忍!
待他们都走了,阿璃又擒了擒被子,继续打她的喷嚏。
又丢了一条帕子后,阿璃忽然看见床底有一根白色尾巴在左右摇摆,悠闲晃着。
阿璃弯腰往床底看,便跟白猫的眼睛对上。
她笑笑,“你是不是在躲我祖母?”
白猫的尾巴晃得更慢了。
这眼神,看着就不像一只简单的猫。
白猫慢慢走了出来,蹲在她面前舔爪子,舔完了又在地上翻滚,趴在那睡觉。
阿璃问道,“猫先生,你会说人话吗?你喵喵叫我听不懂。”
她想听听这白猫是怎么当不听的先生的,这次见面,她明显感觉得到不听变了,尤其是原本那藏不住的戾气,已知如何收敛。
他们这才分开了几天,不听就进步神速。
可白猫不说话,睡得十分香甜。
……不听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阿嚏!”
饶是她突然打了个喷嚏,那白猫也是纹丝未动,一般的猫早就被吓得跑开了。
“阿璃你生病了?”
不听推门进来,不但夹着寒风,还携着一股药水味。
阿璃不理他,不听见白猫也在,叫了声“先生”,就走到床边捧她的脸看。
阿璃推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不听微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阿璃已经在等他开口了,说不定又会蹦出一大堆的话来,可他竟然不说话了。
她等了又等,他竟真不开口。
这还是不听?
在她跟前特别话痨的不听?
阿璃没忍住,偏头要问他做什么,谁想不听好像坐累了,直接往后倒下,躺在了床上。
“……你进来就是为了霸占我的床?”
不听用鼻音应声,“嗯。”
阿璃拍拍他的身,“你跟一个病人抢床抢被子,你良心过得去吗?”
不听没动,阿璃也根本挪不动他。
好一会不听才说话,“我在想一件事。”
阿璃没忍住,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