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伸手接过,手指拂过香囊上精致的刺绣,神色一动:谢了。你自己跟娘亲说吧,沈笑笑不太高兴道,东西要我传,话也要我传,我又不是信鸽。好,我自己跟他说。秦越笑道,那你呢,要在剑阁玩几日吗?有什么好玩的,什么都没有,还冷的要死。沈笑笑嘀咕道,天下那么多舒适的去处,你干嘛要住在这种地方啊?是觉得自己身体太好了吗?比如东荒,有阳光沙滩,海鲜美食,不比这鬼地方强多了!我是剑阁阁主,自然要待在剑阁,更不要说我在剑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秦越想了想,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改日我带你下山玩好了。谁要跟你下山去玩啊!沈笑笑哼了一声。秦越恍若未闻,继续道:想去哪里?帝都吗,还是江南?沈笑笑顿了顿:想去永城!永城吗,倒是个山清水秀,名胜遍地的好去处。秦越思索片刻,只不过现在去永城,免不了要小心些。沈笑笑竖起了耳朵:永城到底怎么啦?秦越只简单道:永城有点乱。.永城位于中原之东,对于盛朝而言,算得上是个边陲城镇。从永城再往东走,就是东荒的地盘了。这座城镇有许多建筑古迹,城中心还有一个秀美的湖泊,从骨子里就透露着文雅,许多书生不远万里来拜访,永城于是又被称作文城。书生本没什么,可当灾难来袭的时候,书生便显得没什么用。此时援军还没来,放眼望去,街边建筑倒塌大半,石板路上蔓延着决堤的湖水,书生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茫然地看着为数不多的守城军救灾、施粥,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你问究竟是什么灾?其实没人说得清。比较一致的说法是地动,但是城中的几个修士又都说感受到了魔气波动,于是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一时也没有定论就连出手相助的神微仙尊清玉也说不清。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粗布长袍,长发用布巾束起,坐在官衙内,微微沉思着。他眉目温柔,灵力不显,看起来就像是乡野间的邻家小哥。若不是地动山摇、湖泊决堤那一刻他飞身而出,城主绝不会想到城中居然有一位大能隐居,而且一住就是三年。此时城主小心为他奉上茶水,清玉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谢谢。城主受宠若惊,又听得清玉问道:帝都的援军什么时候来呢?光凭城中的人,可收拾不了残局。城主道:在下三日前就收到帝都的书信了,只是这一路上崎岖难行,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这谁也说不准啊。崎岖难行不止是因为道路陡峭,更多的是因为一路上的山贼、地方叛军还有零星魔修。帝都长久对二十九城失去控制力,地方势力崛起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若不是还有魔修这个共同的敌人存在,想来早就互相残杀了吧。剑阁那位迟迟不对魔修出手,任他们发展壮大,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城主心想着,他已经是摄政王了,难道真想一统天下,再消灭魔修,从而顺理成章地登基吗?这不就是当年盛朝开国皇帝盛元的道路吗!不过这仅仅是猜测而已。事实上,剑阁秦道主已经很久没有现身过了,东荒之战后,他便开始在剑阁不声不响地隐居,江湖上只剩下了他的各种传说。但是这次永城出事,秦道主就算不亲自出面,也总该表个态吧?城主郁闷地想着。清玉没注意他在想什么,只轻轻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好了。城主回过神来:仙尊!嘘。清玉冲他眨了眨眼,不要派人跟着,也不要声张,我随便走走罢了。城主只得答应,眼睁睁看着他飘然离去。.清玉走在街上,一路走一路四下观察着,任蔓延的湖水打湿自己的鞋底。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当然知道永城中的确是有不少魔修的这也正常,毕竟永城和东荒离得很近。但是这次永城的变故,究竟是不是魔修所为呢?还是只是单纯的地动而已?那日,他的确也感受到了魔气波动,但是他也感受到了微弱的灵力,看起来倒像是有魔修在和修士打斗似的。所以其实是魔修和修士打斗才引起的地动吗?清玉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那日的确有个魔修出手了。只要找到这个魔修,就能得知事情的真相,清玉想着。可这个魔修狡猾的很,那日之后,清玉便再没能找到他的踪迹。他有些苦恼地在街上走着,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位公子请留步!清玉回头看去,只见是个手拿水墨折扇的蓝衣公子,眼带歉意地望着他。见他回头,蓝衣公子大步走上前来,拱手道:打扰了,请问豆腐街怎么走?清玉眨眨眼,没回答。蓝衣公子深邃的眉目含着微微的笑意,彬彬有礼道:在下蓝风,来永城探望一个朋友,谁知遇上这样的灾祸,可见旦夕祸福,实在难以预料。清玉看他半晌,没说话。公子?蓝风轻轻咳了一声,我知道我很俊俏,但是公子也不必看我这么久吧。清玉沉默一瞬:你朋友住豆腐街?正是。蓝风颔首,公子知道怎么走吗?可愿为我指条明路?明路是指不了了,清玉道,不过可以送你一程。蓝风微微挑眉:那就更好了。清玉又细细看了他一眼,而蓝风神色不变,脸上依旧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最终清玉收回了目光,拂袖道:跟我来罢。他转身踏水而去,身后蓝风正要大步跟上,却被迎面而来的老头不小心撞了一下。蓝风伸手扶住老头,又很有教养地说了声抱歉,才迈步离去。他一面走,一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上老头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帝都援军明日就到,领头的不是大将军。名存实亡的盛朝如今只有一人有大将军衔,那就是裴家家主裴元直。而整个帝都势力中,除了他和远在剑阁的秦越,也没什么能让人忌惮的了。蓝风这样想着,随手把纸条碾做齑粉,若无其事地追着清玉而去。第84章 皇帝现身清玉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巷, 蓝风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不断四下张望着:哎呀这房子都塌了呀, 这边这个应该就是我朋友的家了真是惨不忍睹,而且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办呢?蓝风站在断壁残垣前做沉思状, 半晌眼睛一亮, 笑眯眯望着清玉:兄台你看,我在这举目无亲, 连唯一认识的朋友也不见了踪影,可偏巧遇上了你, 这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不如兄台收留收留我, 也好让我慢慢找到我那朋友,兄台意下如何?清玉神色浅淡地望着他, 蓝风走近几步,微微弯下腰,平视着他的双眼, 眼含笑意道:就当可怜可怜我罢。那一瞬间, 他神态潇洒而又肆意,墨一般黑的眸子脉脉含情, 只简单一句话,便已然说尽了万千风流, 无边花月。清玉刹那间陷入恍惚, 糊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好。蓝风直起身体,折扇在手心一拍:这可太好了!兄台家在哪里?可否邀我一观?清玉默默看他一眼,转身打开了蓝风那朋友家对面的门:进来吧。蓝风露出讶然神色,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这可太巧了!兄台居然就住在我朋友对面!清玉顿了顿,便要反手关上门,门外的蓝风一个箭步冲过来,在最后一刻挤进了屋内,一面连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兄台别生气。他顺手展开折扇微微扇着,不动声色地摆了个帅气的姿势,谁料清玉冷不丁道:风不眠?蓝风神色不变:什么?清玉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蓝风坦然和他对视:兄台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清玉最终道:没什么。他说罢最后看了蓝风一眼,转身拂袖离去。他身后,蓝风微微挑眉,刷一声展开折扇,悠悠然跟了进去。还没问,兄台是做什么的?蓝风跟在清玉身后,随口问道。什么都不做,混日子罢了。清玉在书案前站定,慢条斯理研起墨来。兄台说笑了,你可一点不像是混日子的人。蓝风道。整日在这永城里写写字、看看景,不是混日子是什么?清玉头也不抬。蓝风又问道:敢问兄台在永城住多久了?三年。清玉笔下不停,三年前我在神微山下醒来后,就一直呆在这儿了。神微山?蓝风饶有兴趣,神微山上神微宗,可是有名的仙门,难道兄台也是仙人吗?清玉依旧没有抬头看他:是又如何?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是个无用闲人罢了。他言语中带出些郁郁之色,蓝风眼都不眨一下注视着他,含笑道:兄台不必妄自菲薄。兄台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天生就当过无忧无虑的清闲日子。更不要说兄台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世间一道亮丽的风景。清玉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甜言蜜语这般熟练,想来风公子平日里没少恭维人了?怎么可能?我有再多甜言蜜语,也只对一人说。蓝风面不改色,还有,我姓蓝不姓风,兄台该叫我蓝公子才是。是我口误,把你叫做了我一位故人。清玉淡淡道,抱歉了。无妨。蓝风摆摆手,忍不住问道,兄台这样风姿,想来故人也是一位卓尔不群之人了。清玉忽的笑了下:他吗?他就是个混蛋。蓝风,是吗?他帮我恢复记忆,又把昏睡的我扔在神微山下,不是混蛋是什么?清玉继续道,不仅如此,他还言辞轻浮,行为浪/荡,没事就喜欢装成纯良书生扰人清静,简直是个流氓。蓝风叹了口气,兄台怎么能在背后说朋友坏话呢?清玉反问道:谁跟你说他是我朋友了?蓝风不由得讶然:哦?不是朋友,那是什么?清玉看了他一会儿:当然是敌人。谁让他是个魔修呢?他不被我抓着也就罢了,他若是敢出现在我眼前,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绳之于法的。蓝风在他浅淡的视线中眨了眨眼睛:自魔修出世,的确是惹得天下大乱。但是东荒之战后,世间对魔修逐渐有了不同的看法,不少人都觉得众生平等,魔修也不过是修士的一种,理当和修士以及凡人和平共处兄台觉得呢?清玉微微摇头:杀戮是魔修的天性,此前多少血淋淋的事实还不够证明这一点吗?和平共处不过是沈魔君,提出的不切实际的设想而已。不切实际吗?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如今,许多人都认同了这个设想,或许有朝一日真能实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蓝风含笑道。许多人?不过是剑阁和帝都秦家在造势罢了,九百年了,魔修在世人心中的印象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扭转的?清玉道,至于剑阁和秦家为什么这么竭力洗白魔修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轻轻叹了口气:秦越啊,秦越!何苦!蓝风眉目一动:情之所至,便不觉得苦。他这句话声音极低极轻,像是在说秦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清玉依旧听见了,却道:为了私情,拿天下人的安危做赌注,我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乾坤一掷,天下为棋,人生之乐,不过如此。蓝风笑了笑,何况道经也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兄台还是太心软了些。清玉不说话了,半晌才闷闷道:我知道我就是太过妇人之仁。蓝风瞬间放弃了立场,低声哄道:其实心软也蛮好的,我最羡慕心软的人了,特别可爱。清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拿着折好的信件就走了。哎哎哎!蓝风在他身后喊着,我还没问兄台名字呢!李二狗!清玉头也不回,隐含怒气道。蓝风闻言摊了摊手,无奈地笑了。.而此时,永城官衙走进了一个戴着斗篷的人。也不知道他给守卫们看了什么,他们皆一脸玄幻地望着斗篷人,几乎是神思恍惚地请来了永城城主,而城主一见他,脸色顿时变了。陛城主激动道。嘘。斗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仙尊清玉在吗?城主艰难地把那称呼咽了回去,小心回道:仙尊方才离开了。去把他叫来。斗篷人道,就说我要见他。就他单独一个人。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眼神闪了闪:动作快点。城主连声应下:好,好,微臣这就去办。城主马不停蹄地把斗篷人安置好,又去安排人叫清玉,自己则赶紧写了加紧公文,落笔只觉心脏怦怦跳,字字句句都让人胆战心惊我们找到陛下了。城主脑海中回忆起斗篷人带着血迹的袖口,又斟酌着写道,陛下似乎受了伤,请大将军速来迎接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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