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后门推开，陈尘高高的身影从后门进来，手里搭了件校服。
韩深也进门，谁也没看，直接趴桌子上睡觉了。
李斐一颗心不上不下。
思索半晌写了张小纸条递过去，言辞恳切。
递过去陈尘低头瞟了一眼，摇头，表示没事了。
果然，求人不如求尘哥，无所不能尘哥！
没有摆不平的事。
李斐默默感激零涕。
下午第一节 课是语课，叶莹进来例行总结了分段和各题得分情况，先讲作文，抬起视线时发现平时后排那明晃晃的一片白消失了，刚想说韩深是逃课了还是怎么，确认后倒是怔了一下。
叶莹兴奋起来：“韩深你来给我们讲讲这道作文怎么分析。”
韩深刚被陈尘指尖戳脸戳醒，现在心情不是太明媚，起身扫了眼题。
一张漫画，毕业前最后一节课，老师说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
“你看见这幅漫画第一想到什么？”
韩深作文写的一般，又没在状态，随后道：“别跑题。”
叶莹：“……”
陈尘轻轻笑了一声。
叶莹：“那你一定会跑题。陈尘，你来说。”
陈尘站起身：“漫画中老师的神情和语言饱含对学生的期待留恋。画里话外，师生情长，从师生关系，引申到尊师重教等品行都可以。”
“坐吧。”叶莹回头继续讲题，“这作文题目好理解，但大家都能写，想拿高分不容易。”
月考成绩刚才下课出来了，陈尘毫无悬念的第一，甩第二名二三十分。
韩深考试时答案乱填，比不上17考场苦心经营的学渣，也毫无悬念拿了倒数第一。
陈尘坐下后翻着韩深的试卷直叹气，难以置信：“快告诉我，其实你是故意考成这样的，其实你学习很好。”
韩深都不想理他：“我就是这样，绝望吗？”
陈尘：“……绝望。”
韩深觉得陈尘可能有某种强迫症，见不得别人不好。
“你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
下晚自习前，陈尘拉着韩深说了这句话。
韩深没搭理，回家翻出附中这次的数学试卷，给手机计时，伏案重新考。
还没考完他就有点抑郁，考完一对答案，更抑郁了。
当初老秦说附中教材自编自选、难度比一般学校大不是开玩笑。
他这个外省人有感觉到恶意。
韩深有点小聪明，但他妈不是牲口啊，在渊冲一中按部就班听听课，写作业，不用太努力就能考年级第一。
但渊冲一中性质跟附中不太一样，就是一所权贵学校，学生不参加高考也能有安排，出国的出国，加分的加分，学习氛围挺一般，不像附中扎扎实实，要的就是升学率和状元。
附中，有同样小聪明的男生也多，但永远被聪明又刻苦的陈尘压在脚下。
韩深有了底后反而冷静下来，又写了会儿英语试卷，发现这手感还没落下。
时间已经凌晨，重新打开手机，看见李斐道歉的消息，回了没事。
还有闫鑫和谢之航等人的几条。
韩深现在没什么怒火，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回不去了。
闫鑫絮絮叨叨一大堆，韩深回了俩字“没事”，隔了半天，发过去一段话。
【水木：如果有个男生对你特别好，关心无微不至，你怎么看？】
闫鑫思索半晌。
【清尘公子：我可以跟他结拜为异性兄弟。】
【水木：打扰了。】
闫鑫这种母胎solo的货，不懂感情很正常。韩深捏着手机转了一会，虽然有点拒绝，但还是给谢之航发了这个问题。
谢之航几乎秒回。
【航：他想日你。】
韩深：“…………”
算了，算了，这件事说不通，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韩深安慰了自己几分钟，才把谢之航从黑名单重新拖出来。
他进了趟附中贴吧，记得之前看见有学生卖笔记和学习资料，翻了几分钟，有个叫苏亭柯的女生，是附中高三的年级第一，建了个收费群正在打广告，专门分享学习方法，笔记和资源。
据说偶尔还有线下交流会。
价格对一般人来说不低，但附中不少人一心想搞好成绩，这并不算什么。
韩深大概扫了眼这位小姐姐公开的部分笔记，感觉能集思广益，就加群了。
贴吧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韩深从上至下扫了一圈，打算退出，突然被吸引视线。
【树洞：陈尘大家都认识吧？我总觉得他喜欢我！】
“……”
韩深点进去一看，去年的帖子，跟了上千条。头几楼都在嘲讽楼主痴心妄想，随着后来楼主举例子，画风逐渐走偏。
【5l：我说真的，曾经跟他在一个补习班待过几天，他每次看见我都会笑，笑的特别好看。】
【6l：这算什么？是不许白衣贤者笑吗？】
【7l：然后不是我家离补习班挺远，他知道后，每天中午带我去吃饭。我题不会做，他有问必答，还提醒我写作业。然后那天我大姨妈来了！！这是重点，他帮我去买姨妈巾还有暖宝宝！】
【8l：解码楼主了，不过作为陈尘同班同学，我说他很会照顾人情商超高有问题？希望楼主别曲解他的善意。】
【9l：那照楼主这么说，我还怀疑他喜欢我呢，之前在一个球队，我受伤了他给我买药打饭，送我回寝室，隔了一个月还问我腿伤怎么样。没错，我是男的。】
【12l：我也有话要讲，有幸跟他同桌过一个月，那段时间起不来床经常迟到不吃早饭，他每天早上帮我带，还会超温柔提醒我吃，甚至打电话催我起床。没错，我也是男的。】
【20l：操！那最惨的是我？一个辩论队，以为他喜欢我，表白后被拉黑两年了！！】
【100l：我觉得陈尘是性格好吧，楼主别多想，搞得以后人家只会独善其身了。】
【103l：说来说去，你们不觉得陈尘enmm像个广撒网的海王渣男吗？】
【104l：凡事想想自己配不配，楼上，陈尘需要渣你？】
【105l：渣你妈，给学神泼脏水你妈今晚买菜必涨价！你吃食堂阿姨必颠勺！你爷爷下象棋必被人指指点点！】
【106l：给爷看吐了，尘哥把你当朋友，你却以为他想泡你。有被笑到。】
【138l：行了别吵，学神明显是人好，有些人图谋不轨，以为全世界围着你转，学神也围着你转？自作多情。】
……
韩深：“……”
脸疼。
这个贴子之所以被顶上来，讨论的重点就是陈尘和他。主要还是国庆节那段时间造楼较快，现在逐渐平息了。
韩深关上手机觉得挺魔幻。
从小到大不缺人追，也没把谁放在过心上，为什么在陈尘这事钻上牛角尖了？
闲出屁了。
韩少爷总结这个结论。
收拾了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韩深打开手机发现多了几条消息。
都是陈尘转发的视频链接。
【我是如何戒掉手机并使用洪荒之力玩命学习的。】
【月考成绩出来后，我被踢出火箭班……】
【高中生太爱学习，不让补课就绝食！！！】
【一位学渣的血泪教训：我不该不认真学习！我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亲！对不起党和国家的栽培！！】
韩深：“…………”
【水木：有事吗？？？】
【c：你看看别人的学习态度，我都不想说你。】
作者有话要说：韩深：你这不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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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火葬场
韩深到教室时，陈尘早已经坐在座位上，咬着牛奶吸管，正半眯着眼睛分析他的试卷。
陈尘给韩深这几张来回看了四五遍，理性分析拿分丢分情况，目前得出的结论是——
韩深没有心。
应该不是人。
是个人就不会考成这样。
韩深拉开椅子坐下，陈尘说了句“早上好，同桌”接着看试卷，转向他：“对这次考试成绩你有什么想法吗？”
韩深本来不想理他，被他拽着袖子勾了一会，才说：“挺满意的。”
陈尘点头：“我就欣赏你这样的自信，记住，学渣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韩深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果然，陈尘曲指勾出一张试卷，平铺在他眼底，细长的指骨敲向一道错题：“其实你很聪明的，只是不肯学。”
韩深看了眼试卷。
水的化学式，ho，他写的2oh。
陈尘闭着眼睛夸：“你看，你还记得住这三个字符，有希望，可以学好。”
韩深：“…………”
“从学渣到学霸的逆袭，相当于一次改变命运的壮举，下决心，趁年轻要对自己狠一点……”
韩深走神到别的地方去了。
读小学时家隔壁住了个非常厉害的小女孩，学舞蹈，绘画，钢琴，请的跟韩深同一个老师。
韩深那时候年纪小贪玩儿，没认真学。后来参加宴会，一起被邀请上台弹奏钢琴，弹出一堆狗屎，韩深那时候才明白什么叫丢人现眼。
沈岚哄他半天才止住哭，随后发愤练琴，还请小女孩帮忙监督。
小女孩穿双细跟凉鞋，总趴在钢琴上挑他的毛病。
自尊心高的韩少爷忍了几天给她撵出去了，自己静静弹，静静摸索，到后来先比小女孩考上证书，还记得她那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就很快乐。
不然怎么说有人喜欢打脸爽文呢，因为一夜逆袭真的很舒适。
同理，韩深现在也不希望陈尘当那个小女孩。
他自尊心强到不接受善意的批评。
他可以独自克服万难。
这节课是化学课，韩深跟着老师听了会儿，发现前面落下的课程太多，现在跟不上节奏，索性把教材翻出来从头开始看，从包里取笔作记号。
他学习时比较花里胡哨，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摆一大桌子，引起了同桌的注意。
陈尘本来看他认真听了几分钟，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接着就看见他不断往外翻笔，几支几支的攥在手心。
也不关他的事，但忍不住：“你在上课吗？”
韩深吸了口气，给笔倒插在桌上：“我在给你祖宗上坟。”
陈尘顿时明白自己讨嫌了：“……大可不必这么嘴臭。”
韩深在化学书上划了道标记，眼看陈尘似乎又要说话，顿时烦的不得了，直接把书丢了出去：“别一直关注我，好不好？”
陈尘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要不是韩深提醒，他还没发现自己整节化学课视线都围着他打转。
平时韩深上课睡觉，他也有意无意看他的头发，好像，确实，有些过分关注了。
陈尘低头看试卷，皱了下眉：“你这句话突然给我整害羞了。”
韩深：“…………”
下半节课韩深勾笔记，陈尘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也不过片刻，很快回神跟上了老师的节奏。
韩深这几天白天跟老师听课，晚上在群里听学姐讲学习方法。
跟他以前在渊冲懒散闲适的学习态度不一样，苏亭柯讲究争分夺秒，各种意义增强效率，学到更多的知识，跟冲锋打仗一样。
韩深尝试着调整了下作息时间熬夜看书，结果第二天困得走路都睁不开眼睛，挨桌子就睡。
而陈尘本来看他乖了两天，现在又恢复成了困恹恹的状态，感到很棘手。
但韩深明显不想让他管闲事。
陈尘反省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关心则乱，也觉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更好。
转眼到了周末。
章鸣在前排摇陈尘的桌子，他刚抢到几张电影票：“尘哥，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克苏鲁，超燃特效，女主长得特别美，来造作啊！”
陈尘收拾笔记：“我下午去见个朋友，没空，你们去吧。”
陈尘一向是他们猛男群里娱乐活动的活跃分子，章鸣没问他意见之前就买了票，没想到被拒绝，一时也是气糊涂了，跑去向韩深：“韩哥，那你呢？要不要看电影？”
韩深盯着手机打字，抬了抬视线：“不了，我下午有事。”
苏亭柯在群里发了个咖啡厅链接，打算上一堂面对面线下公开课，据说还有特别惊喜，让高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都去。
李斐见怪不惊地哦了一声，知道韩深不会跟他们玩，转过了身。
韩深在校门外随便吃了点，路上收到苏亭柯的消息，帮忙带了份蛋糕。
苏亭柯这个女生很强，学习成绩称霸高三，据说还跳过级，年龄只有十六、七，但似乎保送名额已经稳了。
所以她现在出来赚点外快，朋友圈经常发些古风裙装，美食风景，在学习和生活中游刃有余地享受着。
咖啡厅在校门不远的一条街，韩深去的时候苏亭柯已经到了，个子很娇小，眼镜戴得挺厚，说话有种紧绷的严谨感，比同龄的女孩子要早熟不少。
她看见韩深立刻露出笑脸：“来了？”
韩深递过蛋糕，她似乎也忙着跟人联系，没多说几句。
韩深拉开椅子坐下，随便点了杯咖啡。
前两天苏亭柯发的一套练习卷，在电脑上填完交上去，成绩下来五十道错了一道。
查看了错题，发现自己还是改不了粗心这毛病。
不过比起其他高二的学生，他的得分最高。
韩深关了手机，苏亭柯分享起了她的学习方法，满脸志在必得的感慨：“我刚跳级的时候，为了拿第一，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上厕所都在背单词，冬天最冷的时候啊，写题写到手指长冻疮，鲜血打湿一张纸！我妈让我休息，我问她，你想害死我吗？你想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吗？你居然让我休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韩深：“…………”
苏亭柯是激进派，但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演讲更煽情。
韩深决定不效仿这位学姐的学习方法，不过对她要卖的笔记感兴趣，暂时没离席而去。
苏亭柯小个子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会擦了擦汗，微笑道：“我知道有些同学对我的方法不以为意，认为是死读书，我也不过是看到了自己的局限，才选择这条路。”
她话锋一转：“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跳级吗？”
大家摇头说：“不知道。”
苏亭柯露出痛苦回忆的表情：“当时班上有个男生，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拼命都考不过他。但我曾发过毒誓，要考只考年级第一！为了避开和他的竞争，我，果断，跳级了。”
众人：“哇，学姐好棒！”
韩深：“…………”
怎么想的？
“或许，那个男生的学习方法更适合在座各位，为了裨补缺漏，有所广益，我今天也请他过来了。”
苏亭柯目光示意咖啡厅外。
韩深看向玻璃门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灰蒙蒙湿漉漉的天空，一袭高挑清疏的白t恤背对着收伞，细长的手指将伞“咔嚓”往架子上一挂，回头推开门进来。
“…………”
日。
哦。
韩深突然想起前几天晚自习，有个普通班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假酒，跑到1班教室外舞动，冲陈尘大吼：“我一定要超越你！我是要打败陈尘的男人！”
陈尘在教室冲他笑了笑，说：“我欣赏你，加油。”
完了李斐在一旁分析这个笑是嘲讽还是真诚，得出结论是真诚，原因如下：“尘哥从来没把菜鸡挑战者放在眼里，他一直在高端局屠杀。”
——高端局屠杀。
陈.学霸噩梦.尘。
除了宋知意，原来还有其他受害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韩深感觉世界一片安静。
欢呼和鼓掌与他无关。
陈尘又长又直的腿站在他跟前，穿着高鞋帮的红色帆布鞋，视线垂下，一言不发看了他大概有十秒钟。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苏亭柯挺惊讶：“你们认识啊？”
她很少留意校园八卦，没磕过他俩的cp，对韩深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长得帅，不知道他班级情况。
何止是认识？
都快成仇人了。
韩深没想好该说什么，耳中听到陈尘略显冷淡的嗓音。
“不认识。”
眼前的长腿迈开。
附中高二的学生有谁不认识陈尘？看见他立刻引爆全部激情，也没刚才和苏亭柯说话那么拘谨不自在，一个劲欢呼“白衣贤者”“学海混沌者”“至尊考帝”。
得知自己的年级第一比高三的年级第一叼，大家就是开心。
少年心性相当简单。
陈尘往下压了压手指，很快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拿笔随手往小黑板上写字。
一举一动，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陈尘在他们眼中是发光的。
具体讲了些什么，韩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很奇怪，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从刚才听到陈尘说那三个字。
不认识。
他觉得陈尘可能生气了，但换个角度，他凭什么生气？
爱学不学都是自己的事，选择自由，就不稀罕接受他的好意，凭什么给我甩脸色？
韩深本来就是少爷脾气，还没为谁忐忑过，现在心有点慌。
越慌越气。
陈尘讲完以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围着提问，只有韩深单独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眉眼透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苏亭柯笑着听他们聊天，倒注意到了韩深的状态，朝他鼓鼓掌：“嘿，韩深，不来请教一下你们年级的学神吗？”
“不来。”
没想到他这么冷淡，苏亭柯吐了吐舌头：“你不想学好吗？”
“不想。”
摆明了怼人。
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交流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僵硬。
陈尘正往黑板上写什么，放下了笔，看着韩深的方向。
他说话一直是清晰干净的腔调。
“我这个人教育小朋友很随便，不来问就不问。
反正这孩子，我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尘：喜欢我吗？
韩深：不喜欢。
陈尘：要不要抱抱？
韩深：不要。
陈尘：需要安慰吗？
韩深：不要（牙都咬碎了才能遏制点头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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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别看我
韩深拉开椅子出了咖啡厅。
苏亭柯分析半天眼前的情况还是没太看明白，戳戳陈尘：“小尘，你跟他这是干嘛呢？”
她跟陈尘穿开裆裤就认识，一栋教师苑里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过着被他支配碾压的生活，唯一一次反抗命运就是跳级，成效非常显著。
现在关系也不错，不过当时拉陈尘入伙“学霸私房教学”群却失败了。
陈尘拒绝的理由是：“非淡泊无以明志，我是个不慕荣利的人。”
现在，陈尘盯了下桌上的小蛋糕，问：“他还给你买礼物？”
听出他极其羡慕的苏亭柯：“……”
“入群费多少？”
“3000。”
陈尘表情十分微妙：“现在入伙还来得及吗？”
“……随时欢迎。”
陈尘叹了口气：“这小少爷，我看不懂，免费的服务不要，一定花冤枉钱。”
苏亭柯示意咖啡厅外：“小少爷打算冒雨冲入人群了，还不去挽留尊贵客户？”
陈尘跟大家说了再见，到门后拿起伞，韩深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瓢泼大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陈尘撑开伞拢到他头顶：“在等家长接你回家吗小朋友？”
韩深左跨一步离他远点。
吹了这会冷风他心情平静点了，觉得这脾气来的没什么必要。
很矫情。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附中每周就这一下午假期，回家完全把时间浪费在了路上。
“那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陈尘又朝他走了一步。
这次韩深没躲，淋漓滂沱的大雨，视线中潮湿模糊。
“没有安排。”
“那你要不要——”一起学习。
陈尘转念一想暂时住口。
韩深花钱找了苏亭柯，但苏亭柯这拼命三郎的学习方法他一直相当清楚。所以韩深最近肯定在默默地努力用功，只不过自尊心强，不愿意表现出来。
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并劳逸结合，陈尘善解人意地道：“要不要一起玩？”
这下雨天出去玩泥巴？
韩深想拒绝，眼前晃过来他细长的手指：“你请我吃蛋糕，我请你看电影。”
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吃蛋糕，韩深没多想：“……行。”
陈尘拿出手机划拉，在经常去的电影院订了位置，坐公交车过去。
进电影院前，陈尘先去隔壁甜品屋挑了块小蛋糕，才好像什么东西落地了，微笑道：“走吧，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开始。”
韩深非常不爱吃甜腻的东西，所以在开场前的等候区看见陈尘跟个少女一样吃蛋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陈尘插了颗樱桃：“你想吃？”
不，我不想。
小叉子递到嘴边，陈尘说：“啊——”
韩深：“……”
陈尘往前探身：“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要掉了。”
“掉就掉，”韩深根本不想理，但看他一直举着，掉下来弄脏衣服更难看，勉为其难给唇瓣打开一条缝。
挺甜的，樱桃是水果，也没那么腻。
吃完吐核那一偏头，看到了身后呆若木鸡的章鸣李斐一行人。
……操。
什么世道。
章鸣，李斐和顾辛几个班上的同学，刚在校门口聚了餐，一路沐浴着美丽的雨水来到电影院，虽然头发淋湿但兴致不减，刚从电梯出来取了票，一回头就看见这甜蜜的一幕。
章鸣往大腿上掐了一把：“我是不是没睡醒？”
顾辛第一次在现场磕到这么甜的场面，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一个劲喃喃：“szdszdszdszdszdszdszd……”
倒是李斐见过大风大浪早已见怪不惊，摸了摸下巴：“尘哥，你下午不是去见朋友，没时间看电影吗？”
陈尘：“……”
李斐转向韩深：“韩哥，你不是不想看电影吗？”
韩深：“……”
章鸣平白浪费了一张电影票，十分记仇，振声道：“意思是你俩要单独约会，故意找借口甩开我们呗？淡了，感情淡了，这腔真心终究是错伏了。尘哥，你没有心。”
顾辛说：“他有心的！！在韩哥身上！！”
陈尘语言苍白地辩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李斐一脸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叉着腰看了会儿天，重新看了看票：“算了，看电影吧，你俩买的什么？看看在不在一个场——”
陈尘买票买的急，个人比较偏好感情细腻的剧，而问韩深的意见，只甩过来一句“随便”，所以他就随便买了两张票。
李斐说：“我们买的《钢铁侠大战奥特曼》。”
陈尘看了看票根：“我俩买的《我要我们在一起》。”
李斐：“……”
韩深：“……”
所有人：“……”
“我闭嘴好吧？再见。”李斐扛起书包朝他们的场过去了。
工作人员提示入场，韩深起身跟他们分道扬镳，隐隐约约还听到顾辛飘荡的笑声和忘关相机快门的惨叫。
出来时陈尘似乎被电影感动到了，拉着他分析剧情：“男女主角第一次分手，因为什么？现实的折磨和打压。所以不要相信花言巧语，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刚才电影放到最虐心部分，韩深明显感觉身旁陈尘呼吸都安静了，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李斐他们看的电影时间长了半个小时，两人没再等他们，先出来。
电影院外雨还下个不停。
韩深撑开伞，陈尘看手机打车：“学习时好好学，该玩的时候好好玩，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手机亮屏，突如其来的电话，陈尘唇边那抹一直维持的弧度骤然压了下去。
他接通喊了声：“妈妈。”
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脏污的泥水，韩深皱眉低头检查衣服上的水渍，忽然听到耳边清晰的谈话，陈尘嗓音压低，直抵入耳膜最深处。
对面的话听不太清。
“嗯，在哪家医院？”
“需要我来看你吗？”
“……”
“那我不过来。妈妈，记得照顾好自己。”
陈尘挂了电话。
得知妈妈生病，陈尘表现得并不慌张，仿佛随口应答，语气活像跟陌生人说话。
韩深看了他一眼，陈尘也看过来，两两相望，但什么都没说。
韩深开口：“走吧。”
陈尘对他这不闻不问的态度很欣赏，笑笑说：“好。”
车在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陈尘叫了停，两人从车上下来，走在成大后门一条挺破旧的小巷，陈尘撑着伞直奔里侧：“一会儿可能要请你闭上眼睛。”
韩深：“？”
一家小商店，各方面都逼仄局促，棚角垂下淋漓的雨帘。陈尘买了包烟出来，站在破旧的塑料棚下点了，吸了一口，吐出了烟雾。
声音远远送过来，裹挟接连不断的雨声。
“别看我。”
韩深站在几米外没过去。
陈尘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
不要告诉别人。
同时露出他常用的微笑。
韩深看着陈尘。
他整个人很干净，周边的破旧雾一样笼罩着他，白t恤的高挑身影，指间夹了根烟，垂下视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那点笑意褪去，整个人气质极端压抑。
陈尘沉默地抽完这一支，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烟雾散尽了，把打火机和烟一气丢进垃圾桶，边走边扇味儿。
“你先回教室，我有点事。”
韩深递伞给他。
“没事，伞你用。”陈尘看着手机转身走入雨中。
韩深撑着伞，看见陈尘拦了一辆出租车，白影子在雨里面走了一阵，开了车门上去。
上车后陈尘有些漫无目的。
庄念莺身体不好，是医院的常客。
她奉行素食主义，每天只吃早、中两顿饭，已经坚持了十年。平时常常是弱柳扶风、摇摇欲坠的病美人姿态，隔三差五头疼脑热，恶心反胃，从来没停止过吃安眠药入睡。
得知她又住院，陈尘一点都不惊讶。
陈尘在前台问到了庄念莺的病房，现在站在门口，指骨在门上抬了几次，没敲下去。
盯着门板，决定转身离开时，门咔嚓一响，走出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钟海戴副黑框眼镜，长得很憨厚老实，看见他立刻惊讶了：“陈尘啊？”
陈尘停下脚步：“你好，钟叔叔。”
“来来来，怎么站在门外？进来说话。好久没见你又长高了，最近学习怎么样？打算考北大还是清华啊？”
陈尘学习好，每个看见他的叔叔阿姨都开这种玩笑。
陈尘抿唇：“才高二，考哪儿两说呢。”
钟海微微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