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在恍惚中自我检讨:我确实只是个菜鸡实习生,不是一个专业的任务者。我是带着感情做任务了。
我竟然不愿意为了任务而献身给楚楣。
我只愿意和晚哥在一起。
这份愿意是和任务无关的。
我……
我只喜欢晚哥。
叁叁在阴暗的轿子里垂下了眼睑,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淡绿色的下裳。
叁叁发现,自己真的是个f。
一个fail的任务者。
他根本没有办法像梁青梨那样将身边的人当作“死人”来看待。
他也没有办法将任务放在首位:为了任务成功,被说是欺骗了,就是杀人全家、烧人祖宗山坟、再把对方的鸡儿剁下来泡酒也无所谓——叁叁是没有这样的专业度的。
叁叁叹了口气:回去就辞职吧。
不用等领导说话,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过不了实习期了。
他不配!
不过,这次的任务还是得完成的。
叁叁暗暗捏了捏拳头。
轿子忽然停下来——大概是停得太匆忙,轿夫脚步不稳,顺带着连轿子也晃得厉害。
叁叁在摇晃的轿子里坐不稳,险些掉下来,幸好还是扶住了。
轿子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停下。
——有人骑马来了。
外头人声响起:“拜见太后。”
太后!
叁叁心中一跳:是晚哥吗?!
虽然说,当朝有两位太后。
除了焉薄晚之外,曾繁也是太后。
但曾繁不可能骑着马跑到宫外来的。
只能是晚哥了。
而叁叁的推断不错,轿子外很快传来了焉薄晚的声音:“轿子里是什么人?”
大太监答:“启禀太后,轿子里是皇上要召见的儒生。皇上召得急,是要即刻进宫,不许耽误的。还望太后恕罪,奴才得马上将人送进皇宫。”
焉薄晚冷声道:“把帘子掀开,我瞧一瞧。”
大太监并不知焉薄晚、楚楣与叁叁之间的纠葛,因此没有太过防备焉薄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太监防备焉薄晚也没有用。
如梁青梨所言,焉薄晚此人在宫斗里是“一力降十会”。
耍心眼没用,焉薄晚一刀99级,宰人跟宰猪似的,谁都降不住。
大太监不敢违抗焉薄晚,忙答应了一声,便掀起了帘子。
但见轿子里,叁叁脸色苍白地坐着。
因为模样俊俏,白着一张脸,也是好看的。
只见叁叁身穿暗绿色的素绫上衣、淡绿色的软罗下裳,乌云似的青丝用绿玉簪挽起,一身绿油油的打扮。
叁叁也是此时看清了自己所在。
轿子在巷子里。
大概是故意不走大路,专门抄小路,避人耳目。
巷子昏暗,高头大马上的焉薄晚半张脸隐入阴影之中,神色晦暗不明,唯有他手上的春秋大刀闪着寒光。
尽管没看清焉薄晚的脸色,叁叁也能感到一阵杀气。
怪不得大太监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晚哥拿着刀啊!
焉薄晚的声音冷冷的:“很好。”
这声“很好”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听焉薄晚的语气,仿佛是咬着牙说的。
叁叁莫名打了个寒颤。
跪在地上的太监、轿夫也都瑟瑟发抖。
大太监闹不清楚什么回事,只回头瞅叁叁一眼,说:“见到太后还不行礼?”
叁叁如梦初醒似的,忙从轿子上下来行礼:“拜见皇太后,太后千岁。”
焉薄晚却仍骑在马上,也不言语。
因焉薄晚没让他起来,叁叁也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叁叁隐隐觉得:晚哥发火了……
而且,他的火气,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这个认知让叁叁冷汗都冒出来了。
就这样僵持了半会儿,叁叁的腿都有些发抖了。
焉薄晚才开口,冷冷道:“这人我要了。”
还没等大太监反应过来,焉薄晚长臂一伸,将叁叁一把捞起,放到马背上。
“太、太后……”大太监大惊失色。
然而,还没等大太监出言阻拦,焉薄晚就策马奔驰而去了。
焉薄晚就这么绝尘而去了,独留太监、轿夫们在原地吃着马蹄踢起的沙尘。
等他们反应过来,才慌得不行。
怎么办?
皇太后抢走的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啊!
这、这是什么……
被迫围观了皇室秘辛伦理大戏现场的大太监表示自己其实并不想掺合其中。
然而,他们还是得赶紧回宫禀报皇帝。
不过,他们两条腿走路肯定是比不上焉薄晚的神驹四条腿奔腾的。
焉薄晚骑着马一路飞奔进宫。
叁叁骑术不佳,哪儿试过这样的风驰电掣?
他吓得脸庞失色,整个人如同筛子一样抖啊抖——不过,因为马背上颠簸得厉害,焉薄晚也没察觉到叁叁发抖。
叁叁本来是有些怕的,但跑着跑着,却发现自己一直被圈在焉薄晚温热又坚实的怀抱里,便不怎么怕了。
焉薄晚一路飞驰,直奔入宫。
说起来,宫禁里是不能策马的。
但禁卫一看骑马的是焉薄晚,就不敢吱声了。
这可是焉薄晚……别说是在宫里骑马了,骑大熊猫都行。
焉薄晚带着叁叁一路跑到了一处宫殿前,才停下来。
叁叁定睛一看,立马认出了这个地方:“这儿虎贲殿?!”
按理说,太后应该住在元贞殿。
而虎贲殿的原身“凤仪殿”则是皇后居室。
只不过,焉薄晚好不容易将“凤仪殿”改装成他喜欢的“虎贲殿”,自然不轻易让出。
新任皇后也十分友善,没有要和焉薄晚争夺“凤仪殿”。
而元贞殿则给了曾繁太后居住。
梁青梨笑盈盈地站在门边,仿佛很欢喜的样子:“拜见主子爷!”
看到了梁青梨的笑脸,叁叁也微微松了口气。
焉薄晚从马背上跃下,动作干净利落。
而叁叁则僵在高头大马上,不知怎么下去,颇有些窘迫。
梁青梨便上前,说:“贵人踩我的背下来吧。”
叁叁十分犹豫:“这怎么好意思?”
焉薄晚张开双臂:“下来。”
叁叁对焉薄晚倒是挺顺从的,也没多说话,乖乖地就跳下去,直接扑倒在焉薄晚怀里。
焉薄晚一路上脸色不虞,但见叁叁如此乖巧顺从地投怀送抱,才脸色稍霁。
梁青梨开门迎二位爷进虎贲殿。
虎贲殿还是叁叁记忆中的样子。
想着从前身为“楚宁皇”时候在这儿度过的时光,叁叁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焉薄晚看着叁叁的表情,紧绷的神色也和缓了不少。
二人一路进了正殿,梁青梨也没有跟着进去,只在外头守着。
叁叁与焉薄晚独处一室,气氛竟有些紧张。
焉薄晚绷着脸,仿佛在恼恨。
叁叁自然不安,小心地说:“晚哥生气呢?”
焉薄晚冷笑:“自然!”
叁叁低声说:“晚哥为什么生气呀?”
焉薄晚被叁叁这懵然无知的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咬着牙说:“我有时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叁叁咽了咽:“我不傻。”
焉薄晚闻言冷冷一笑,半晌扶着额头说:“是,你不傻。我傻!”
叁叁忙说:“晚哥怎么会傻呢?晚哥聪明机警、文韬武略,是天下皆知的。”
“我不傻,怎么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呢?”焉薄晚盯着叁叁,视线如鹰隼一样锐利,“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个白痴?”
焉薄晚这样的模样太过陌生,叁叁心里咯噔一声的。
叁叁感到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这动作显然触怒了焉薄晚,焉薄晚猛然扯过叁叁的手,将他拉到面前。
叁叁一个踉跄,藏在袖里的“护菊宝”就哐当掉地上了。
焉薄晚蹙眉:“这是何物?”
叁叁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焉薄晚径自将“护菊宝”捡起,看了一下,就知道了。他脸色变得更糟了:“你带着这个去见楚楣?”
“我……”叁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百口莫辩了,“这不是我带的,是、是玉王爷给的。”
这话并没有让焉薄晚的怒意减少。
而刚从“楚楣の暗杀名单”下来的玉王爷又不知不觉地进了“焉薄晚の砍杀名单”。
焉薄晚怒将“护菊宝”一摔,那罐子便哐当烂在地板上了。
叁叁看着摔烂的罐子,脸上更是惊惧。
焉薄晚原本想发火,但见叁叁一脸恐惧的,又强忍怒气,只怕吓着他了。
这要发火却不能发的憋屈让焉薄晚更是恼怒。
身为天之骄子的焉薄晚何曾这么忍气过?
焉薄晚正是有火无处发,却不想楚楣亲自来触霉头了。
梁青梨进来禀报:“皇上来到殿门外了。”
“来得正好!”焉薄晚提起春秋大刀就出去了。
焉薄晚提刀走到了殿外,便见楚楣在宫门外站着。
焉薄晚冷笑:“你来得正巧。我也正想找你。”
楚楣不冷不热地说:“太后若身边缺人侍奉,我可以让大内给您挑选可心的送去。只是,艾青青是朕亲封的妃子。您把他抢了去,可实在是荒唐。”
焉薄晚只道:“什么妃子?行过册封礼了吗?”
楚楣咽了咽,只说:“封妃的圣旨已经降下,他也领旨了。”
“他也领旨了”几个字让焉薄晚怒火中烧。
焉薄晚只冷道:“我也不想和你吵架,这样吧,我们打一架。”
楚楣冷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吗?”
焉薄晚笑了:“‘天下’的话,说不准,和你比,还是够的。”
楚楣也不客气,抽出了腰间佩剑,径自击向焉薄晚面门。
焉薄晚没想到楚楣说来就来,一点预警都没有。
而且,楚楣的剑很快,冷不防的就已经到了焉薄晚的眼前。
若说旁人,恐怕已经被伤了。
只是焉薄晚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先避开了,这才无伤。
然而,见了楚楣这一剑,焉薄晚就知道对方不是个善茬,并不好惹。
“陛下藏得可真够深的。”焉薄晚冷笑道,又舞起手中大刀迎敌。
于是,一个皇太后、一个皇帝就在宫道上真刀真枪地干起架来了。
梁青梨拉着叁叁出去:“这两位伤着谁都不好,你去劝劝吧。”
叁叁也很慌乱:“怎么劝?”
梁青梨说:“就跟言情剧女主角劝架一样呗!”
叁叁硬着头皮出去,只见焉薄晚与楚楣斗得风风火火、刀光剑影,吓得叁叁够呛。
别说跑过去拦着了,就是凑近一点点,那刀风都能刮得叁叁脸庞凉了半截。
叁叁怂得不行,趴在门边说女主角台词:“你们别打啦!”
焉薄晚和楚楣正缠斗得激烈,耳边都是刀枪剑戟的声音,哪儿听得见叁叁这细如蚊蚋的呼喊?
梁青梨在一旁,看着叁叁的怂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叁叁一脸无助地看着梁青梨,做口型问:“怎么办?”
梁青梨便上来,抓着叁叁的脑袋往墙上撞。
叁叁“啊啊啊啊”地大叫。
这痛叫声十分响亮,焉薄晚和楚楣闻声立即停止了战斗,扭头看向叁叁。
叁叁还是懵逼的,捂着脑门不知该干什么。
梁青梨一脸惊慌地说:“贵人,你想要阻止皇上和太后打架,也不用撞墙啊?”
“我也觉得不用啊。”叁叁委屈地捂着脑门。
焉薄晚恨道:“你宁愿自残也要做楚楣的妃子吗?”
叁叁听到焉薄晚这话,才算明白了焉薄晚这一路上在生什么气了。
叁叁恍然大悟:是喔!我明明答应了和晚哥结婚,却等晚哥走了之后却忽然封妃,还揣着“护菊宝”进宫,晚哥一定是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所以那么生气!
楚楣温柔地对叁叁说:“跟我走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叁叁赶紧摇头,缩在梁青梨背后。
焉薄晚看叁叁这样子,大惊:“你不要我,也不要楚楣……你、你要梁青梨?”
这还是焉薄晚多年来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梁青梨”,还是咬牙切齿的。
梁青梨背脊发凉,赶紧一把将叁叁推开:“没有啊、没有啊。”
楚楣见焉薄晚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他便柔声说:“青青,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叁叁干巴巴地说:“不愿意哦。”
“……”楚楣露出了被雷劈中的表情。
焉薄晚大怒:“你还真的喜欢梁青梨?”
“没呀!”梁青梨第一个出来否认。
叁叁第二个出来否认:“不是。”
焉薄晚的怒气下去大半,忽而又提起神起来。
就像一头猛虎忽而收了利爪,变得小心翼翼,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焉薄晚咽了咽,罕见地露出了害怕的样子:“那、那你愿意跟我一起?”
叁叁点头:“愿意。”
焉薄晚愣住了:这青天白日的,焉薄晚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无数星星闪烁着、坠落到自己的心上。
叁叁看着焉薄晚愣神的样子奇怪:“这很奇怪吗?我不是一早答应了要与你成亲么?”
“是、是……”焉薄晚忽而傻了,不知该说什么,手心冒着汗,不自觉地捏着大刀的刀柄,像个被糖果砸中的孩子似的。
楚楣满脸不可置信,向前一步,说:“你不也答应做我的妃子吗?”
叁叁连忙撇清:“我没有。”
楚楣恨道:“若你不愿意,我封你为妃、召你入宫,你为何答应?”
“我总不能抗旨啊……”叁叁低声道。
楚楣脸色一白,心脏不自觉地紧缩起来:“难道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虚情假意吗?”
“不是,我不是……”叁叁觉得自己真是太渣了,十分愧欠起来。
焉薄晚却回过神来了,上前一步搂住叁叁的肩膀,宣示主权似的。
焉薄晚恢复那个神采飞扬的模样,嚣张地说:“他对你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楚楣没想到焉薄晚会这样插嘴,一时也不知该回答什么,愣愣地看着焉薄晚。
说起来,楚楣一向都是四平八稳的,还是头一次让焉薄晚看到了这样失意的模样。
焉薄晚更得意了,只说:“他做我的唯一的妻子,就是尊贵无比的‘皇父’。怎么会稀罕给你做什么妃子?”
楚楣含恨看着焉薄晚。
焉薄晚却继续洋洋自得地说道:“他对你也不是假的,是真心对你好。他是‘皇父’了,从此就是你的爸爸。对你也是拳拳的父子情。要说他对你是虚情假意,我也替他不服。”
楚楣脸色发白。
叁叁立即说:“是啊、是啊,我是真的把你当儿子看的。”
第59章 送入洞房
听到叁叁的话,楚楣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日头的太阳毒辣辣地晒在楚楣苍白的脸上,他纤巧的鼻子上也滴满了汗珠。
叁叁印象中的楚楣一直都是公子风度的,怎么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呢?
看到楚楣这么难堪,叁叁也是分外自责,却又说不出话来。
“是我想岔了!”楚楣笑了,“原来如此……”
楚楣明明笑得明媚,却让叁叁发寒。
叁叁感到背脊凉飕飕的,小声说:“你……你还好吧?”
“无事。”楚楣背过手来,还是一派公子风度,“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说完,楚楣转身就走,仿佛很洒脱。
看着楚楣潇洒远去的背影,叁叁目瞪口呆:“这、这就算了?”
“有我在,他也只能算了。”焉薄晚冷声接道。
焉薄晚根本不相信楚楣是个洒脱之人,也不觉得楚楣会就此罢休。
然而,楚楣就算不忿又如何?
焉薄晚犹如护食的雄狮一样,牢牢将叁叁圈在自己的地盘里,根本不会给楚楣这头豺狼任何机会!
梁青梨又说:“艾青青名义上还是皇上的妃子呢,难道皇上会收回成命?就算收回,那也不好看……”
“你有意见?”焉薄晚瞥梁青梨一眼。
梁青梨赶紧摇头,说:“自然没有。”
焉薄晚虽然霸道,但却也会为叁叁考虑:“不过,这件事我无所谓,怕狐仙会声名受累。”
叁叁听到这话,才说:“无所谓,我跟晚哥在一起就够了,根本不在乎名声。”
焉薄晚听到这话,心里似调了蜜一样甜。
“你就算不介意。”焉薄晚笑道,“我也不乐意你没个正名。”
焉薄晚又道:“我听说楚楣那个‘逆子’要册封你为妃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什么对策?”叁叁问。
焉薄晚说:“我让户部的人给你做了个新的身份,是艾青青的孪生弟弟,叫‘艾叁叁’。楚楣要纳的是‘艾青青’,和你‘艾叁叁’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旁人看你和艾青青长得像,那是因为你和艾青青是孪生兄弟。”
叁叁大吃一惊:“你给我做了个假身份?”
“不是‘假身份’,是‘新身份’。”焉薄晚道,“户部签发的户籍,是官方所出,怎么能说是假的?”
——官方作假还能算作假吗?
这真是一个哲学难题。
皇帝和皇太后抢老婆,这事情也够大家津津乐道几百年的了。
焉薄晚却不希望叁叁带着“皇帝妃子”的名头与自己成婚。
而楚楣那边,也没这个脸面收回成命。
册封妃子的典礼如火如荼,也不会贸然中断。
这边叁叁从“艾青青”变成了“艾叁叁”。
而楚楣为了自己的面子,居然也顺水推舟,找了个人来顶替“艾青青”入宫为妃。
这样,也算是让封妃大典顺利进行了。
玉王爷这边也是接连领旨。
首先是,玉王爷座下门客“艾叁叁”获官职“紫薇舍人”。
再然后,是皇太后改嫁“紫薇舍人”艾叁叁,艾叁叁成为“皇父”。
皇太后骤然改嫁,这事情得闹起多大的风波。
然而,焉薄晚为人跋扈,大家倒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啥“守节”的话了。
毕竟,先帝的丧事焉薄晚都没参与。
焉薄晚不替先帝“守丧”都没人还置喙,谁还会指望焉薄晚替先帝“守节”?
焉薄晚可能是全国最嚣张的“寡妇”,改嫁的阵仗闹得比皇上立后还大。十里红妆,金沙铺地。
婚礼当晚,万点明灯,尽烧红烛,笙箫袅袅,百花齐开。
虎贲殿挂着红绸,宫人来来往往,喜气洋洋。
叁叁穿着玄色的新郎礼服,细腰系着玉带,看起来是仪表堂堂,颇为俊朗。
虎贲殿正殿已布置为礼堂,大将军王作为焉薄晚的父亲,坐在主位,等待新人的拜见。
看大将军王的脸色,就知道大将军王是个看得开的,看着还挺高兴,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
说实话,如果一上来就是焉薄晚和一个平头百姓男婚,大将军王肯定是不高兴的。
然而,现在的大将军王已经经历了“儿子被强娶-儿子当皇后-儿子当皇后当着当着心灰意冷想出家-儿子当了寡妇”等一系列变故的人了,现在,他儿子要干啥,他都无所谓了。
高兴就好。
叁叁来到礼堂之后,很快焉薄晚便出现了。
既然叁叁穿的是新郎礼服,焉薄晚穿的自然就是新娘礼服了。
不过,这新娘礼服是按着焉薄晚的尺寸做的,因此,看起来也就不那么像女装了。
焉薄晚一身红缎子绣金的衣裳——倒是和他平日红衣打扮差不多,并不显得违和。
只是,他还很配合地戴上了缀满珠宝的凤冠。
这让叁叁顿感眼前一亮——好好看!
焉薄晚貌美如花,尽管满头珠玉再璀璨,都比不上他的美貌夺目,而在凤冠的衬托下,焉薄晚更是明眸皓齿,秀色夺人。
看到焉薄晚凤冠霞帔,大将军王这个老男人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我的儿啊……居然嫁人嫁上瘾了。
嫁一次不够,还要再嫁一次!
焉薄晚和叁叁拜堂之后,又被送进了洞房。
新房里红烛高照,熏笼里烧着暖融融的香。
自从说要结婚以来,叁叁都迷迷糊糊的,直到进了洞房、喝了合卺酒,才忽而有了新婚的实感。
这股实感撞上了叁叁的头,让叁叁头脑发热。
焉薄晚坐在床边,看着叁叁说:“发什么呆?”
叁叁红着脸说:“我仔细看看你……”
焉薄晚挑眉:“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叁叁打量着焉薄晚的脸庞,“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打扮。”
“怎么会是头一次?”焉薄晚道,“我不是嫁过一次了吗?”
叁叁顿了顿,说:“那次没敢仔细看……”
说着,叁叁像是领悟了什么,又道:“你、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叁叁了?”
“是。”焉薄晚干脆地回答。
叁叁颓然垂下肩膀:“我就知道……我挺蠢的。”
焉薄晚双手交叠在膝上,斜看叁叁一眼,又不说话了。
叁叁扯了扯头发,头痛得很,扭头看焉薄晚:“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试过说了,你不认。”焉薄晚语气里也有些不满,“既然你不认,我就不说了。”
“……”叁叁仔细回忆,想起焉薄晚确实有试探过,而当时自己则非常心虚地否认了。
焉薄晚悠悠一叹:“若是从前,我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要不说,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叁叁听到“有的是法子”,就瑟瑟发抖:“啊……是什么暴力的法子吗?”
焉薄晚含笑说:“你这么胆小,就别问了。”
“……”叁叁不自觉地抖了两抖,又说,“你说‘若是从前’就会逼问我,但现在却不逼问?”
“是。”焉薄晚点头,叹了口气,“你是我失而复得的至宝。我不舍得逼你。”
失而复得的……至宝……
明明是肉麻的话,却被焉薄晚已悲伤的口气说出来,使得叁叁动容。
叁叁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焉薄晚苦笑,说:“我向来自傲,倒从没有过这样软弱的时候,可真可笑。”
叁叁不知该说什么,只虚虚地握住焉薄晚的手。
焉薄晚却紧紧地将叁叁的手抓住,抓住就不舍得放开了。
“晚哥……”叁叁眨巴着眼看焉薄晚。
焉薄晚淡笑说:“我想着,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叁叁忙说:“我愿意的。”
“我现在相信了。”焉薄晚揉着叁叁的手心,“只是,当听到你入宫当妃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
叁叁嘟囔:“我已经答应了和你成亲了……”
“是,但我总觉得不踏实。”焉薄晚开诚布公地说,“我要带你去禅宫,你不愿意随行,又说想在玉王爷那儿继续做门客。当时我就觉得,你是想支开我,故意留在京师。”
叁叁惊讶:我还真的是故意留在京师的……
叁叁咽了咽,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以为,你是故意给楚楣留机会。”焉薄晚说。
叁叁心虚了:我还真是故意给楚楣留机会的……
草。
晚哥都看穿了?
怪不得我说要留在京师的时候,晚哥的脸色那么怪。
焉薄晚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听说楚楣要纳你了。你平静地领旨了,待在玉王爷府里待嫁,极其安分。我就觉得,你是乐意做楚楣的妃子的。”
“……”叁叁弱弱地反驳,“我、我也不是……我也不能抗旨啊……”
“我也不希望你公然抗旨,这对你不好。”焉薄晚淡淡说,“但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排斥。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托人给我报信,再不济也要露出伤心的样子、和身边的人抱怨几句。你都没有。”
叁叁哑然。
怪不得、怪不得焉薄晚抢亲的时候那么愤怒。
原来,焉薄晚掌握着叁叁的动向,在焉薄晚看来,叁叁不肯跟焉薄晚去禅宫,却留在京师里,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楚楣的妃子。楚楣一喊叁叁进宫,叁叁就揣着“护菊宝”上轿了。
哎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叁叁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只能苍白地说:“我……我那么安心,是因为知道你会来。”
“你知道?”焉薄晚皱眉。
“是。”叁叁点头捣蒜似的,生怕焉薄晚不信自己,“你忘了嘛?我能预知未来的事情。我知道你会来娶我的,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怕。”
焉薄晚紧蹙的眉心才算松了:“好,我信你。”
“那就好。”叁叁握着焉薄晚的手,说,“我们既然要结为夫妻,就该相信对方才是。你、你别不信我了。我真的只喜欢你。”
灯火下,叁叁眨着亮晶晶的眸子仰视着焉薄晚。
焉薄晚不可能不信叁叁的。
叁叁虽然老是撒谎,但却是一个拙劣的骗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让人一望便知他心里所想。
此刻,焉薄晚望进叁叁那眸子里,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倒影。
焉薄晚轻轻一叹,低下头,含住了叁叁那淡粉色的唇珠。
此夜良宵。
焉薄晚的第一次婚礼十分匆忙,尽管盛大,却很潦草。
焉薄晚不情不愿地结婚,并觉得身上的嫁衣、头上的凤冠乃是奇耻大辱。
一进入洞房,他就将凤冠扯下、嫁衣撕裂,更不许叁叁踏入洞房。
红烛高照,伊人却是独眠。
连合卺酒都没喝。
而在今晚,焉薄晚也是“重蹈覆辙”似的,粗暴地扯下了凤冠、撕裂了嫁衣。
但情况却不太相同了。
第一次婚礼,那一晚叁叁没敢踏入焉薄晚房间,他自己一个人睡了。
那夜的“洞房”,叁叁是在床上躺了一晚。
而今夜的“洞房,叁叁也是躺了一晚,就是比较累。
叁叁和焉薄晚的体力的确十分悬殊。
双手被扣住在头顶,根本动也不能动。
身体完全被压制,毫无反抗之力。
晚哥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处男,自然地拥有这样的特点:
器大活烂体力足。
这让叁叁吃足了苦头。
虽然晚哥后半夜已经掌握了窍门,如鱼得水,技术进步,
然而彼时的叁叁已经没什么感知能力了……
第60章 大郎,喝药了
春宵苦短。
日上三竿——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日”。
还好,叁叁不需要像一般“新妇”那样早上起来拜见公婆。
新婚燕尔,叁叁和焉薄晚一直在睡觉。
有动态的睡觉,也有静态的睡觉。
吃完睡、睡完吃。
分桃膏也用了好几罐。
叁叁来了这个时空这么久,总算过上了“荒yín无道”的“昏君生活”了。
遗憾的是,他发现荒yín也是很累的。
沉迷美色也是一件体力活!
叁叁不得不承认,焉薄晚确实是天选之子,那体魄真是非常人可及。
终于,太医请平安脉时,亲口说:“皇父肾虚,不宜纵欲。”
这句话让叁叁颜面扫地,但也让叁叁松了一口气。
起码,得到了太医的“肾虚认证”之后,焉薄晚就开始知道节制了。
焉薄晚便开始让太医多多给叁叁进补,誓要把肾透支的补回来。
太医只说,进补要慢慢来,叁叁虚不受补,要循序渐进。
焉薄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听太医吩咐,休养生息、退耕还林。
平日,焉薄晚不是陪着叁叁、就是在处理政务。
楚楣年未弱冠,所以,焉薄晚以此为借口垂帘听政。
他自己垂帘听政不够,还拉着曾繁一起。说两宫皇太后一起听政,那是双倍的快乐。
曾繁一点儿也不想体验这种快乐,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因此,她索性称病,说自己病得床都下不来,连元贞殿的大门都不出,更别提去金銮殿听政了。
焉薄晚干政,就跟他干叁叁一样,是非常勤恳、不分昼夜的。
焉薄晚干政,就跟他干叁叁一样,是让楚楣特别不爽、但又不能明白说出口的。
这些天,焉薄晚体会了双倍的快乐。
而楚楣则体会了双倍的不爽。
焉薄晚还挺忙,不能时时陪着叁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