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熟练的缘故,只用了约半个小时就制作完成一盆商业插花。
小心仔细包装好后,便和店员打招呼,要亲自送过去。
店员看了看时间,道:“还早,现在雨这么大,要不等小一些再过去呗,别在路上压坏了。”
“没事,都包装好了。送过去后我还要去花市那边定明天一早花车要用的新鲜玫瑰花。今天下雨,没事的话你就早点下班。”陆晚俞把包好的插花往门外搬。
宋荣臻见包装大得惊人,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搭把手。
对方似乎才注意到他,微笑着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帮忙推过来电动摩托,帮着把东西固定到车上。
“哎呀,先生您都淋湿了。”等陆晚俞开着车走了,店员才后知后觉地惊呼。
“啊,没事,我马上就回去,不碍事。”宋荣臻笑着拍掉身上的雨水。
“这怎么好意思,您等一下,我到楼上去给您拿一件衬衣下来换,正好您和店长身材差不多。”
年轻的店员咋咋呼呼上楼去了,临上去之前还说:“店长就住楼上,衣服您改天送回来就可以了。”
于是宋荣臻便没拒绝。
店员拿下来更换的是白色棉质衬衣,熨烫得笔直,衣服上有着清爽的阳光味道。
到洗手间换下来后用小纸袋把湿衣服装好,与店员道别,告知对方自己姓宋,改天会把衣服洗干净送过来。
“没关系,我会跟店长说。”店员倒不担心宋荣臻一去不返。
大约,是因着他那知性沉静的气度吧。
宋荣臻并没有急着求证或者与对方相认,他想看看对方对他到底有几分印象。
回去以后找私家侦探查了那家花店,两年前才开起来的,店长之前据说在北方的某座城市生活。
花店收入不算高,勉强维持经营。
一名店长,一名店员,偶尔暑假和寒假或者周末会有周围居民区的孩子来找短期工做。
第二次过去,是那个雨天后的第三天。
宋荣臻想尽量表现得从容,于是便多等了两天才过去。
仍然是店员接待的。
两人到今天才互相交换姓名。
姓柳。
柳肖。
应该是父母两人的姓氏合并而成。
不过,宋荣臻看着面前彩色标签纸上羞涩略带拘谨的字体,在心里冷漠的想,其实叫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是个不关紧要的人而已。
到的时候陆晚俞在为客人挑选鲜花。
一捧桔梗,一束满天星,两支百合,三支黄色玫瑰。
总觉得陆晚俞拿在手里显得格外好看。
那安静的身影如置身花海之中,安然静谧。
“您请坐下喝口水,我去接手店长的活。”
只有两个人,花店地处商业地段,生意不算冷清,偶尔会有人手不足的状况。
宋荣臻借口想跟店长打声招呼,被柳肖留了下来。
速溶咖啡的香味伴随着店里冷清的音乐沉浮。
陆晚俞把客人交给柳肖后,拍掉围裙上散落的零星花瓣,微笑着走过来,“您好,宋先生,那天多谢您帮忙。”
宋荣臻淡定递出手里的名片,“陆晚俞,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陆晚俞怔了一下才低头看名片,脸色微微变化后,抬头时已将情绪掩饰好,“宋少爷,久违了。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这个,那天柳肖借给我的衬衣,已经洗干净,谢谢。”将装着衣服的纸袋递给陆晚俞,宋荣臻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有看出什么变化,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惧怕,漠然冷静。
陆晚俞伸手接过衣服,目光坦然落在他身上。
宋荣臻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低头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说,“另外麻烦帮我包一束花,送给家人的。”
“请问需要哪些花朵?”将袋子放在沙发上,陆晚俞侧身将花店里的花朵展示在宋荣臻面前,“这个时候,月季种类繁多,这些都是今天一早空运过来的,不知道宋先生是否需要?”
宋荣臻选了几支芍药,银柳,和一束玛格丽特雏菊。
陆晚俞选好后,另外加了一些喷雪花,之后交给柳肖包装。
满满一怀花朵,香气馥郁。
临走前宋荣臻像是突然想起来说:“这几天宋氏总部举办活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承包会场布置?”
陆晚俞微微摇头,“我这里店面太小,人手不够,接不下来,宋少爷的心意我心领了。”
当天晚上,宋荣珂回家收到自家那两巴掌拍不出一个响屁的弟弟送的花束,吓得晚上做噩梦,生生被吓醒,深更半夜闯进宋荣臻的房间抓着他追问突然送花有什么目的。
宋荣臻没好气推开她,说恭喜她找到男朋友,被宋荣珂暴打一顿,说嘲笑她没人要。
简直冤枉!
和陆晚俞,没有特别的理由,他们的人生和生活都不会有交集。
于是,第三次见面,是又一个两天后的上午十点。
花店和商场开门的时间。
“哎呀,宋先生,您又来了啊。有什么需要的吗?”
柳肖如前两次,用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接待宋荣臻,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和活力。
宋荣臻装腔作势到店里面转了一圈,买了一盆石斛兰,和一支玫瑰花。
半开的。
如羞涩的美人,欲说还羞。
“送给你。”玫瑰花转了一个圈,再次送到柳肖面前。
“啊?!”柳肖惊喜之余,很快便伸手接住,“谢谢宋先生。是专门买给我的吗?”
少年还未完全变声的声音,稚嫩,青涩。
“你说呢?”宋荣臻微笑着反问,金丝边眼镜下,一双眼睛知性而深邃,看得人浑身发热。
柳肖红着脸多看了他两眼。
陆晚俞如同没有知觉的一盆植物,安静站在角落里修剪花朵。
从那天开始,宋荣臻总会在每天上午十点花店开门时来买一支新鲜的玫瑰花。
玫瑰花也没有拿走,都是直接送给柳肖。
陆晚俞从来不跟他打招呼,把他当透明人,每次来都是柳肖负责接待。
慢慢的,两人熟悉起来。
只要宋荣臻想,周围的人基本没人能抵抗他的魅力,更何况,柳肖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十八岁孩子。
有钱人的世界是光怪陆离的,能让人迷失方向。
柳肖和宋荣臻出去了两三次,便开始注重起穿衣打扮来,总会在淘宝上看一些自己无法负担的奢侈品。
陆晚俞偶尔会提醒他他的工资并不高,家中父母也是工薪阶层,与宋荣臻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店长啊,那些有钱人吃的,穿的,真的是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你知道生蚝是分等级的吗?知道哪里的能买到世界上最顶级的鱼子酱吗?
还有宋先生会五门外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你觉得拉丁语我们平时能用到吗?”
“我这辈子靠自己肯定是发不了财的,能碰到宋先生这么一个有钱人,估计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而且,他还喜欢我呢!”
年轻而鲜活的生命体,青春而阳光,大约总是吸引人的吧。
陆晚俞不知道宋荣臻找上柳肖的原因,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无视他,无视这个莫名其妙再次出现在他生活中的男人。
花店的生意不忙,最近总是下雨,陆晚俞闲暇时并不爱刷手机,而是喜欢看着店外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偶尔回想起少年时在那人身边的平静时光。
宋荣臻来接柳肖晚上去听音乐会,带了礼服过来给他换,柳肖兴匆匆到楼上去换衣服,留下坐在落地窗边的宋荣臻和坐在柜台里面望着门外行人的陆晚俞。
雨势很大,在地面上溅起白花花的水花,飞奔而过的人们脚上的各色鞋袜如同雨天里跳动的音符,激越悠扬。
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也就没注意到那坐在窗边的人何时走了过来,也没注意到突然欺身吻过来的高大身影。
嘴角的温热让陆晚俞突然回神,扭头,正好落进宋荣臻深邃的眼眸之中。
鼻尖有男士香水浮动,淡而优雅,不同于店里面浓郁的花香。
门外的雨声越发清脆,嘀嗒——嘀嗒——,敲得人的心弦跟着颤动。
楼上突然传来激动的脚步声,宋荣臻从柜台前退开,陆晚俞若无其事低头看账本。
柳肖急冲冲从楼上下来,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宋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走吧。”
宋荣臻看了一眼手表,笑得温文尔雅,“无妨,还早。”
“店长,我们走了,麻烦你一个人看店。”无忧无虑的少年灿烂微笑着对陆晚俞挥手。
陆晚俞对他露出笑容,“玩得开心。”
宋荣臻手虚揽着柳肖的腰,与他一同出门,临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面的人,仍旧低垂着头,没有将目光投注过来,一如这半个月来对他的无视。
第83章 番外二 他们的后来2
说是听音乐会,宋荣臻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想找借口去店里看他一眼。
六年。
他们两个都变了。
宋荣臻已经不是那个得不到就偏执毁掉的少年,陆晚俞也不再是看到他就怕得语无伦次无法正常说话的孩子。
心不在焉看着台上的表演。
手不自觉抬起摸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下午短暂触碰后的柔软和芬芳。
大约,是一直身处花店的原因,他的身上有着清新自然的花香。
听完音乐会,柳肖还想去别的地方玩,宋荣臻烦躁地拒绝了两次,柳肖便察觉他心情不好,识趣闭上嘴,脸上浮现委屈的神色。
没有其他活动安排,直接送人回家,路上宋荣臻在想自己的事,柳肖也赌气,没有说话,于是直到到达柳肖住的地方,两人都没有交谈。
打开车门下车前,柳肖不甘心地看着宋荣臻问:“宋先生,这几天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玩,你喜欢我吗?”
车里面没有开灯,路灯穿过车窗照在宋荣臻脸上,只见他目光落在柳肖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反问:“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怎么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明明就是温和低沉的一句问话,甚至没有任何情绪色彩,却让柳肖打了个寒颤,慌乱摇头,“没,没——”
车门关上,汽车嗖的一声从身边没有任何留恋的开走,留下柳肖一人站在原地,思绪混乱。
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来到陆晚俞的花店楼下。
他买的是一间高层店面,装修成复式,二楼住人,一楼开店,不算宽敞,也不算狭窄。
应该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钱吧。
也不知道他之前在北方是在做什么。
车停在广场上,宋荣臻难得的,竟然想抽一根烟。
不过,高中时陆晚俞不喜欢他抽烟,而且后来因为被他用烟头烫过一次后,看到烟头就发抖,宋荣臻只好把烟戒了。
并不愉快的回忆。
记忆中的陆晚俞总是在流泪,一个人偷偷哭,被他抱着也哭,把他压在身下也哭,没完没了,哭得人心都跟着闷得发疼。
门铃声响起时,宋荣臻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从车里出来走到门外按了门铃。
没有让他久等,过了片刻,头顶的监控摄像头亮起来,面前的视讯面板传来声音,“这么晚了,宋少爷有事?”
宋荣臻舔了舔舌头,用干涩的声音说:“六年前你去哪里了?我让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只知道去了北方,然而列车的终点城市之后就再查不到他的行踪,宋荣臻雇人坚持找了大半年,后来被宋荣瑾发现,切断他和国内的联系才作罢。
“一座小镇。”陆晚俞简单回答,“还有事吗?”
宋荣臻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可以开门吗?我想看你一眼。”
“……”陆晚俞过了一会才出声说:“太晚了,宋少爷请早点回家。”
“晚俞!”宋荣臻着急的叫他,“我想——”
视讯通话被切断,宋荣臻茫然站在门前。
陆晚俞不会喜欢他的,宋荣臻知道。
任谁有那么一段痛苦的经历,都不可能再回头,除非那人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然而,显然,陆晚俞没有。
第二天宋荣臻若无其事出现在花店门口。
柳肖惊喜看着他,双眼布满血丝,“宋,宋先生,你来啦!”
昨晚他担心得一个晚上没睡觉,总觉得宋荣臻当时很生气,但是又想不通哪里让他不高兴了。
宋荣臻点头,递给他从星巴克打包的咖啡的甜点,“昨天我心情不好,今天来给你道歉,希望没吓到你。”
柳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我没发现宋先生心情不好。”
这样的男人,抛开他的家世学历,仅仅是这样的长相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还有那样傲人的家世和学历背景。
天之骄子,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吧,天生是要被人捧着的,有点脾气也正常。
打包了两份,柳肖给了陆晚俞一份,自己忙着给宋荣臻冲咖啡。
陆晚俞接了两份单,已经打包好,把地址给柳肖,说:“就在附近,没必要叫美团送,麻烦你跑一趟。”
柳肖为难的看一眼宋荣臻。
宋荣臻笑着点头,“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柳肖立刻放下水杯,拿起陆晚俞包好的花束往外走,“宋先生,中午我们一起吃饭,请一定等我回来。”
两份订单而已,很快就能回来的。
花放到车上准备发动车时,看了一眼店里面,店长坐在柜台里在算账,宋荣臻坐在对面落地窗边的小圆桌旁看手机,周围包围着灿烂鲜艳的鲜花,清晨的阳光落在他那俊美如神袛的脸上,如同天使坠入凡尘。
分得那么开,店长又不爱说话,应该没事吧。
暗自在心里琢磨片刻后匆匆离开了。
阳光洒落在身上温暖异常,看了一会儿手机,便觉昏昏欲睡,宋荣臻站起来在店里走动,来到柜台前看那没有动过的甜点和咖啡,问:“不吃吗?”
蛋糕记得是他最喜欢的黑咖啡味道,咖啡是拿铁。
陆晚俞抬头看他一眼,冷淡说,“冷了。”
蛋糕本就是冷的。
宋荣臻知道他并不想吃,于是自己拿到桌子边打开来吃。
陆晚俞算完账,起身到外面整理花朵,不新鲜的要挑出来,烂根的要处理。
店里面连音乐都没放,安静得让人气闷。
宋荣臻蛋糕吃得差不多时,陆晚俞抱着整理出来的花朵和枝叶经过旁边时停下来,看着宋荣臻认真说:“宋少爷如果只是想玩一玩,请放过那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抵抗不了你的那些诱惑。”
宋荣臻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还是你希望我只是玩一玩?”
陆晚俞被他一句话噎回去,沉下脸色想反驳,最终放弃的摇头,闭上嘴抱着东西离开。
宋荣臻颇为愉快的拢手在桌上,这人,还是那么不善言辞,也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今天和陆晚俞多说了几句话,连带的宋荣臻对柳肖也温柔了几分,带他买了好几套衣服。
日子就在宋荣臻或真或假的游戏中度过,柳肖慢慢的,衣着打扮越来越时尚,经常请假,身边乱七八糟的朋友也多起来。
陆晚俞劝过几次后便不再开口,宋荣臻有大把的钱如变魔术一般把这个只有十八岁未曾见过社会险恶的大男孩骗得团团转。
因为内心实在恶心宋荣臻的做法,在他到店里的日子里陆晚俞大多是视之为无物。
想来过去时颜教给他的与人为善,仁慈大度,他是一点都没学到的,大概,他的骨子里,仍旧有着陆荆阳留给他的冷血残忍血脉吧。
周末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陆晚俞在给花材供应商结账的同时也会结算店里的账,没想到算到晚上八点,发现少了三千块钱。
数额不算大,但总归要找到去向。
再三确认账本后发现这几天柳肖记的账有问题。
陆晚俞有些不敢相信的调出店里的监控,按照日期一一对照,发现这几天柳肖确实有私拿店里的钱,有一些客人结账的现金他也没有记在账簿上。
这孩子,有点过了!
正想着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响起来。
陆晚俞从柜台里抬头。
今天要算账,提前挂出了停止营业的牌子,还会有谁来?
店门外,宋荣臻手里提着一个盒子笑着对陆晚俞招手。
正好撞在枪口上。
陆晚俞快步到门口打开门,“宋少爷,大晚上的不去享受歌舞升平到我这个小店来有事?”
柳肖在花店做了快一年了,勤快活泼,从来没做过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与这人打交道不过两个多月,竟然学着偷钱了!
宋荣臻没发现他的火气,笑着往店里面走,说:“星巴克新出的一款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黑森林,加了榛果,我买了一个大的,拿过来给你尝尝。”
陆晚俞拦住门口不让他进,“不用,你的东西我吃不下,恶心!请宋先生以后也不要再来我这个小店,小本经营,实在放不下您这尊大佛。”
宋荣臻脸色一僵,忍了忍,强笑着说:“怎么了,好端端的,谁惹你生气了?”
“应该是我要问宋少爷到底想做什么吧?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待见你,恶心你?你假惺惺的在这里进出到底意欲何为?”
陆晚俞冷眼看着宋荣臻,连翻激烈言语气得他脸色铁青,沉声反问,“我意欲何为难道你看不出来?晚俞——”
“别叫我的名字!真的,我恶心!我这里已经没有了宋少爷感兴趣的东西,青春、美貌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找年轻漂亮的尽管去找,不需要在我面前来恶心我!”
陆晚俞皱眉把宋荣臻彻底推出花店台阶,“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一辈子,我们相见不如不见,我宁愿从来不曾遇到过你,宋荣臻!我宁愿当年在图书馆从来没有醒来过!”这样就不会遇到你,不会度过那么一段生不如死的青春。
“晚俞,晚俞,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宋荣臻被推得连连后退,手里的蛋糕盒子都被弄得掉在地上。
陆晚俞用力关上玻璃门,快速落锁,激动的挥手将放在台阶上的花束打翻在地,泪水突然滚落,回头对门外眼巴巴望着他的宋荣臻挥拳,“你给我滚,不要再来了,我恨你,宋荣臻,你看不出来我恨你吗?”
宋荣臻不停拍打玻璃门,心疼望着他,“晚俞,你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陆晚俞觉得自己这样实在难看,擦掉泪水,转身关了店里的灯,连账也不对了,直接上楼去,丢下宋荣臻一个人在门外焦急呼唤着他。
第84章 番外二 他们的后来3
第二天,陆晚俞通知柳肖的父母过来,说清楚事情经过,并告诉他们不会报警,但是要辞退柳肖。
两个父母大约也是觉得脸上无光,没有过多做辩解,但也没有提赔钱的事,陆晚俞自是感觉心寒,迅速给柳肖结了工资,让他父母把人领走。
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那个单纯的孩子迅速被金钱腐化。
陆晚俞只是麻木的看着。
如果是时颜的话,他一定会尽力挽救吧?
最近总是想起过去,想起那灵魂深处最后的微光。
也许自己对柳肖的变化,仍是感到痛心疾首的吧,也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厌恶。
陆晚俞实在想不通宋荣臻染指柳肖的原因,报复,还是威胁,或者炫耀?
不,他只是像过去一样在恶劣的利用自己的手段欺负他而已。
幼稚而恶劣的做法。
柳肖离开后,陆晚俞暂时没再招人,一个人打理着进货和看店的工作,每天忙到深夜。
那晚以后,宋荣臻便不经常来花店,偶尔过来,陆晚俞也大多没好脸色,即便不做生意也不肯招待他进门。
如是反复几次后,宋荣臻自己大约也是觉得没面子,便不再过来骚扰。
辞退柳肖半个月后,某天下午,陆晚俞送货回来,看到染了头发的柳肖蹲在店门外。
“柳肖?”从电动摩托上下来,陆晚俞走到柳肖面前,“有事吗?”
柳肖抬头,原本白嫩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蜡黄,看起来很不健康,眼角有着泪水,“店长,最近宋先生有来花店吗?”
陆晚俞打开店门,摇头,“没有,你走以后他就不怎么来了,怎么?”
“一周前他打电话让我不要再找他,我没答应,后来就联系不上他了。店长,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不知道怎么找他,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陆晚俞还是摇头,“没有。你朋友里面没有认识他的吗?”
柳肖低下头小声说:“什么朋友啊,他们都看不起我。宋先生联系不上之后,他们就开始恶作剧故意捉弄我。店长,我挺怕的,那些人总是带我去一些很奇怪的会所。”
陆晚俞叹口气,“我告诫过你的,他那种有钱人,不过是觉得好玩,逗你玩的,哪里会当真。你和他,有没有——?”
迟疑的,陆晚俞担忧看着柳肖,后面的话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柳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黯然摇头,“没有,他亲都不肯亲我,也不准我跟他太亲近。”
“对方的态度已经跟明确了,柳肖,我劝你还是不要过份纠缠,免得惹怒对方,到时更加不好收场。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陆晚俞忍不住再次开口劝说。
“我不知道,店长,”柳肖茫然的看着陆晚俞,“他好像让我上瘾了。现在见不到他我好心慌。”
陆晚俞感到好笑,这孩子,哪里是被宋荣臻迷得昏头转向,分明是被金钱迷了眼上了瘾。
“店长,我想回来工作,你还要我吗?”过了一会儿,柳肖好像突然想通了,问陆晚俞。
陆晚俞沉吟片刻,“抱歉,现在店里不是很忙,不需要更多的人手。”
这个孩子被宋荣臻带坏了,陆晚俞不敢冒险。
柳肖涨红脸,挠挠头,“也是哈,那个,偷了你的钱不好意思。上个月三十号是宋先生的生日,我本来打算就借一点给他买一件像样的礼物的,谁知道他根本不在乎。”
听他这么说陆晚俞恍然想起那天大晚上的,宋荣臻提了一个蛋糕过来。
所以是来过生日的?
哼!
真是好笑,他宋家的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会找不到人给自己过生日?偏要来找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既无美貌也无才学的普通人,若是说出去,恐怕会笑掉人的大牙!
柳肖走之前,陆晚俞再次叮嘱他尽快跟宋荣臻介绍给他的那帮所谓的朋友断绝关系,那些有钱人,玩起来真的是不顾人命的。
这件生活中突然而起的波澜很快平息,宋荣臻就如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店的事,除了最开始的混乱外,陆晚俞一个人经营慢慢步上正轨,平时需要外送的订单都是通过美团这样的外卖下单在送,只有进货需要操心。
天气日渐炎热,夏日艳阳似火,当然是没多少人会冒着炎炎夏日出门买花的,所以,陆晚俞闲暇时偶尔会接一些花艺课,或者接受邀请参加一些花艺表演,也算是有微薄进账。
今天接了一个中国古代插花艺术的表演,配合一位滨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的讲座展示宋朝时的插花艺术。
到达文化馆后,工作人员告知专门定做了配套的衣物,让他和一位女性花艺大师一起表演。
陆晚俞对汉服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是一身宽袖长袍,还给化妆戴上假发和冠冕。
在实际表演中这样的衣服是非常不方便的,于是临上台前找人要了两根绳子把袖袍束起来,免得拂到花枝。
事先和另一位花艺师对构图和花材做过确认,也简单做过台上模拟,所以上台后没有手忙脚乱。
对自己的容貌,陆晚俞是没什么概念的,无非是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能看得过去就行。
就目前自己的人生经历来看,只有时颜的容貌算得上是入自己的眼,其他的,都是皮囊,尤其是宋荣臻,在学校时总有女生围着他尖叫还有后援会,陆晚俞却从来都觉得他面目可憎。
所以,当一身儒生长袍的陆晚俞走上舞台,在台中间和另一位花艺师对坐下来,台下一片惊呼咔嚓声时,他没什么感觉,甚至以为那些人是在为女花艺师喝彩,毕竟对方也是实打实的气质清绝的古典美女,却不知坐在对面的花艺师在他漠然目光的注视下频频红脸,甚至差点出错,幸亏他及时发现纠正,才让这场花艺表演圆满完成。
插花结束后展示作品时,负责演讲的教授都忍不住下台来留下两位花艺师合影,并且和他们一起向观众讲解插花过程中的一些礼节和要点。
表演结束后,教授还要继续演讲,陆晚俞和另一位花艺师一起回后台换衣服。
没有化太浓的妆,只需要把假发弄下来,陆晚俞在化妆师弄头发时就刷出这次讲座的图片实时更新。
看了半天图片后,突然问身后的化妆师,图片中的男人是谁,是不是不是他们这次活动的图片。
化妆师奇怪看着他,“这个人就是老师您啊,大家都被您的气质倾倒了呢,公众号这边关注的人不多,评论也不多,您去微博和论坛看,一片惊呼,都夸您气质好,颜好。简直活脱脱的宋朝清贵读书人呢!”
陆晚俞拿着照片横看竖看,舞台背景和布置是很美,但是那跪坐在竹林之中插花的男人真的是自己?
完全认不出来啊!!
怎么戴上假发连气质容貌都变了?
打开微博登上官微,评论转发已经过万,都在问他是谁。
花式夸赞和跪舔,看得陆晚俞面红耳赤,不好意思退出来,再次问化妆师,“真的很好看?”
化妆师没说话,竖起大拇指给他,“老师,您有微博账号吗?求关注。”
陆晚俞摇头,“我不玩微博。”
两年前他还在北方的深山小镇深造呢,就跟野人差不多,现在也还是跟年轻一代脱节的,除了偶尔看官方新闻,大多数时候是跟圈子里的同行讨论聊天,并不关心业外的事。
“要不我帮老师注册账号?”化妆师磨拳擦掌,“这样老师也可以给自己的花店打广告,顺便更新更新日常。”
“这样吗?”陆晚俞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那麻烦你——”
然而手机并没有递到化妆师手中,中途被一只手截走,“微博乌烟瘴气的,不用注册也没关系。”
陆晚俞皱眉看来人,“宋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化妆师对陆晚俞吐吐舌头,悄悄说,“金主来了,我溜了哈,老师麻烦等下加我微信。”
“嗯。”陆晚俞已经卸完妆,正要换衣服。
“我妈妈和姨妈他们赞助的这次活动,刚才看了你们的表演,都说你们很专业,要请你们一起吃晚饭。”宋荣臻把手机还给他后对后面卸完妆的另一位花艺师也说了同样的话,刚结束演讲到后台的教授也在邀请之列。
陆晚俞见其他人都答应了,便没有拒绝,起身去换衣服。
身上的白色深衣领口散开,露出里面的风光,让看到的宋荣臻目光变得幽深而危险,伸手为他把衣服拉好,“快去换衣服,一会大家都等你的。”
雪白的肌肤上还保留着当年施,,暴留下的斑驳疤痕。
让宋荣臻再一次深刻意识到当年的自己是多么肆无忌惮,给他造成的伤害又是多么可怕。
晚饭做东的是宋家和穆家的两位夫人,连电视台长都作陪,陆晚俞不认识什么人,到饭店的中式庭院后就一个人坐到角落的躺椅上去研究今天的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