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也想不通,绑架江可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勒索?可是孟云他们有什么勒索的价值吗?
突然,那个雨夜的冲突无端闯入脑海中,尔后便是顾城西那双阴鸷不甘的眼睛,时颜打了个寒噤,脱口而出,“顾城西!”
孟云也打了个激灵,激动站起来,是啊,他怎么忘了顾城西这个人,除了他还会有谁觊觎江可卿呢?
“可是,我听人说,他半个月前就已经被送出国了。”时颜迟疑提醒。
“不,一定是他!”孟云非常肯定的说,跑进卧室翻出放在抽屉里的名片。
时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紧紧跟在他身边,防止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孟云拨通顾一鸣的电话之后,开口便说:“顾总,顾城西绑架了我爱人,请让你弟弟把人还给我。”
那边顾一鸣顿了一下问:“请问你是?”
“我是窦老板酒吧里的服务生孟云,七夕节的时候我们和您的弟弟发生过冲突。”孟云快速说。
顾一鸣这才想起来,结合刚才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体推测出事件原委,说:“你爱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天晚上。”
“可顾城西昨天还跟我视屏通话过,我非常肯定他人现在在费城。”
“不,一定是他!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顾总,无论如何请帮忙再确认一次。求您了,我不能失去他,您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只有他——”持续了一个晚上的无力感终于打败孟云,他软弱的捧着手机哭出声。
顾一鸣语气凝重的说:“你现在有时间吗?过来我公司一趟,我来安排。”
“可以,您现在在名片上地址所在的位置吗?我马上过来。”孟云迅速收泪,挂断电话,有些神经质的看着时颜,“时颜,我现在过去,你帮我守在家里,我怕他万一回来。”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孟云还是含泪哀求时颜。
时颜郑重点头,“好,我让晚俞跟着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冲动,江可卿还等着你去找他。”
“晚俞,照顾好哥哥。”虽然不放心,现在也只有陆晚俞可以帮忙了。
孟云点点头,之后带着陆晚俞风风火火去往顾一鸣办公的地方。
时颜留下来,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终究放心不下,打电话给穆青,问他警察方面有没有朋友可以帮忙,穆青说已经找人去了解案件情况,如果有必要,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
“谢谢。”时颜疲惫的说,一个晚上没休息,现在困得很。
“不用跟我说这些。”穆青说:“孟云人呢?”
“去找顾一鸣顾总了,我们猜测是顾城西安排人绑架的江可卿。”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穆青也曾两次目睹顾城西纠缠江可卿。
“不用担心,那孩子心地纯善,老天爷会善待他的。”总觉得,穆青骨子里有种宿命感。
就像之前时颜频繁出事,他也说要去寺庙祈福。
“嗯。”时颜仍旧忧心忡忡,这件事发生得毫无征兆,不知道江可卿会遭受什么。
到中午的时候孟云打电话回来说暂时不能回来,顾一鸣直接把顾城西从美国叫了回来问话。
时颜跟他商量说想找窦余青帮忙,毕竟窦家的人脉资源面都很广。
“好,时颜,我现在脑子乱得很,思维不清晰,麻烦你帮我想办法,周围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无论是谁都可以。”
“我知道,你放心。孟云,顾城西赶回来要十几个小时,你稍微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累垮了。”
警方的行动毕竟受流程和体制限制,不会那么迅速,孟云不敢等那边的消息,也不想等。
结束通话后,时颜立刻联系窦余青说明事情经过,请他联系人追踪,还有一个人,时颜也联系了,严厉均,他父亲是滨海市市长。
中午吃了点煲的粥后,时颜在沙发上休息了几个小时,醒来后打电话问陆晚俞孟云的状况,说是人一直很亢奋,无法安静下来。
如果江可卿不能回来,时颜简直无法想象孟云会怎么样,他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过对江可卿的感情,他对他的依赖。
下午穆青下班过来看时颜,时颜让他留守在家里,自己给孟云他们送吃食过去。
顾氏集团的办公总部位于滨海老城区,是一片很有年代感的工业园,整体建筑都不高,但是从外面看,给人的感觉是沉稳有气度,也就是不缺钱的感觉。
顾一鸣事先有做安排,时颜一到园区门口就有人开着游览车过来接。
台风过去,现在空气还湿漉漉的,天空细雨绵绵。
来之前没有通知孟云,让陆晚俞转告的,但是显然孟云并没有听进去,看到时颜走进办公室,脸色苍白的跳起来,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抓住他的肩膀连声问:“可卿回来了?他人在哪里?”
时颜被他不知轻重的力道抓得疼得皱眉,安抚说:“没有,孟云,你别激动。”
“那你过来干什么,万一他回来没人在家怎么办?”孟云整个人都脱水了,憔悴而歇斯底里,嘴唇干得起皮,听陆晚俞说他一天不吃不喝,就那样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刻都无法安静下来。
“我让穆青帮忙守着的,你别担心。孟云,我们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抓住他的手,时颜声音柔和的说,见孟云仍是摇头,便说:“要是江可卿回来,看到你把自己弄得病倒了,会自责的,孟云,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
说着扶孟云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孟云怕顾一鸣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他的办公室,顾一鸣只好把人安顿在面前监视自己。
听到时颜一番不急不躁的言语,顾一鸣眼中多了一丝兴味,抬眼观察背对自己弯腰打开保温盒的青年。
时颜把粥倒出来凉着,摆出另外一个食盒,递给陆晚俞筷子,回头对顾一鸣说:“顾总还没有用晚餐吧,我饭菜有多准备一些,不嫌弃的话请过来一起用饭。”
顾一鸣当真放下公事,从办公桌后起身走过来。
饭菜的香味已经在办公室弥漫开来。
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四菜一汤,分量不算多,就他和陆晚俞两个男人吃还有点不够,好在孟云没胃口,在时颜的再三劝说下才喝了点粥。
吃完饭,时颜收拾好碗筷,让陆晚俞带回家,叮嘱他关好门早点睡觉,不要打游戏。他一个才十六七的半大孩子,跟着跑前跑后一天一夜了。
陆晚俞不肯走,“哥,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碍事的。”
时颜还想劝,旁边顾一鸣看了看时间,提议说:“现在也不早了,几位不如跟我到顾家的公馆住一晚上,顺便也可以看看我们有没有把人藏在家里,如何?”
“孟云,你觉得怎么样?”时颜担忧看着孟云问,他现在全靠一股气强撑着。
孟云皱眉,费力的想了一会儿,先是摇头顿了一下又点头,“去看看吧,顾城西应该不会那么笨,把人关在自己家里。”
顾一鸣坦坦荡荡,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恼怒,很快安排车过来接人。
时颜给穆青打电话,要求他不能离开孟云的家。
孟云现在神经紧绷,任何刺激都可能让那根弦断掉。
穆青满肚子火,偏偏不敢违抗他的话,只好委委屈屈在那间小出租房住一个晚上。
顾家的公馆叫“南斗公馆”,四个大字出自当代书法名家之手,苍劲有力,悬挂在门庭之外已经五六十年。
是南方园林式住宅,大隐于市,灵巧而别有洞天。
顾一鸣带着人从侧门进去后开了四五分钟才停在一栋两层小洋楼外,建筑样式是上个世纪初制式,中式庭院中杂糅西方风格。
走进房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顾一鸣早在出发前已经让家里佣人收拾房间准备就寝换洗的衣物,是以众人到达后立刻被分配了住宿的房间。
没有惊动家里其他人,顾一鸣安顿好众人后便打算离开,被孟云堵在门口,佣人们吓得差点叫家里的安保人员过来。
对他的固执顾一鸣算是领教了,只能答应在这里住一晚上。
时颜也没办法劝,孟云现在已经草木皆兵。
陆晚俞已经累得睁不开眼,时颜带着他先上楼洗漱休息,之后下楼,看到孟云守着顾一鸣寸步不离,整个人都像困兽一样。
时颜看顾一鸣神色间已经不耐烦,上前对他说:“顾总,您去休息,孟云我会照顾。”说着坐到孟云身边握住他不安的手,温柔说:“顾总也忙了一天了,让他去休息吧。我们现在在他家里,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到时我跟你一起大闹一场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况且顾总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不行!不行!”孟云神经质的掐着自己的手,不停摇头,“不行,可卿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能走!”
“顾总也不是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的二楼休息,可以吗?我今晚陪你守在客厅,就不怕他半夜跑了,你说好不好?”时颜耐心的劝,悄悄对顾一鸣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楼。
顾一鸣悄然转身上楼。
时颜揽住孟云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没事,孟云,你别怕,我联系了窦老板,严厉均,还有穆青,他们都在一起想办法。滨海就这么大,一定能找到的。”
孟云身体僵硬冰凉,如同化作一块冰冷的木头一般,木然靠在时颜肩头,“时颜,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可卿,我不能失去他。”
“我知道,我知道。江可卿也是,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要相信他,孟云。”
整整一个晚上,客厅的灯没有关,时颜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睁开眼看到孟云大睁着眼睛看着木地板发呆。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清晨,佣人送早餐来,时颜好说歹说喂孟云吃了些东西,顾一鸣把手头的工作除了重要的,全都推了。
顾城西上午十点钟才能到家。
陆晚俞明天就要开学了,时颜让他自己回家里去收拾行李,联系陆荆阳拿报名要的文件。
“哥,明天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学校吗?”时颜送他到门口,陆晚俞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我尽量。你也看到孟云哥哥现在这个状态,我担心事情恐怕没那么快解决。”担心陆荆阳对陆晚俞动手,时颜请穆青派小曾过来陪他回去。
旁边有人开车出来,时颜拉陆晚俞快步绕过大门旁的花坛走到小曾开过来的车边给他打开门,“早去早回,回到家里给我个电话。不要怕你爸爸,要学会反抗。”
陆晚俞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问:“哥,你对孟云哥哥真好,你喜欢他吗?”
时颜想也没想摇头否定,“没有。他是哥的同学、朋友。”
“哦,那你喜欢穆青。”陆晚俞咧开嘴笑着得出结论,说完便躬身坐进车里,对他挥手,“哥,拜拜,明天一定要回来送我去学校啊。”
时颜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陆晚俞他们走了,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什么喜欢穆青。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嘟——”
后面的一辆车按响喇叭,吓得时颜赶紧让路,回头,看到那辆车开过来打开车窗。
车缓缓停下来,原本微笑着想跟他打招呼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在看清楚他的面容后慢慢定格,最后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时渠?”
时颜惊讶看向他,“你是?”
没见过的一张脸,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和衣着一丝不苟,很有些精英派头,不过眉目之间似乎有些抑郁不得志。
说话间,那人已经打开车门下车来,再次激动喊:“时渠!你是时渠?!”
时颜被他的热情吓到,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先生认得我父亲?”
“你父亲?”来人停下来仔细打量他,随后苦笑着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看我这眼神。你是时渠的小孩?叫什么名字?我是你父亲的大学同学陈明旭。”
“你好,陈先生,我叫时颜。”时颜礼貌的握住他的手做自我介绍。
“你爸爸身体好吗?好多年没见了,他现在在滨海?”陈明旭兴味盎然的连连发问。
时颜不确定他跟自己父亲的关系,于是简单回答:“我父亲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什,什么?”陈明旭震惊得无以加复,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也不为过,过了一会儿全身剧烈颤抖,突然捂住胸口蹲了下去。
时颜不知道他会这么激动,再次后退了两步,戒备问:“先生,你还好吗?”
陈明旭单膝跪地,呼吸急促,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药瓶,但是手抖得太厉害,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药瓶咕噜噜滚到时颜脚下,他弯腰捡起来拧开药瓶,问:“先生,要几颗药?”
“三,三颗就好。”陈明旭难受的跪在地上,短短的时间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
车里的司机和门口的保安看到他发病,赶紧跑过来帮忙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时颜倒了三颗药放在陈明旭手中,看着他吃下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陈明旭才缓过劲来,脸色不太好的遣走司机和保镖,对时颜说:“我心脏不太好。抱歉吓到你了。”
时颜默默摇头。
陈明旭呼吸还是不是很顺,沉默了片刻问:“你爸爸怎么走的?”
“车祸。”关于父亲的过世,时颜不想说太多。
那时家里刚有点起色,房子车子都买了,生活越来越好,父亲却因为与客户喝酒出车祸,成了责任方,自己也因为事故在icu抢救了三次最终没能跨过那道坎,被撞的那家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两祖孙,索要巨额赔偿,逼得他们报警,最后还是在社区律师的援助下把房子和车子卖掉,赔钱给那些人。
五年前,正值房价大涨前夕,他们的房子住了才不过两年,以极低的价格卖出去。
那时时颜才十六岁,懵懵懂懂之间遭逢家庭巨变,不得不一夕之间长大,跟着奶奶一起操持父亲去世留下来的残局。
好在有律师帮忙,卖房子的钱才没有被全部要走,留了一部分给他们祖孙俩勉强糊口到现在。
然而奶奶的病成了压垮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最后一根稻草,最终把时颜推到了穆青面前。
“是吗,他都走了五年了。”陈明旭呢喃一句,眼角泪花闪烁,“难怪——”手捂住胸口,神色哀然,似乎在回忆什么。
“先生,还有其他事吗?我要走了。”时颜没心情等在这里看他追忆往事。
陈明旭放下手,出神的看了他好半天,问:“你怎么会在顾家?”
“朋友有点事。”时颜已经没了耐心,对他低头行礼后转身:“我先走了。”
陈明旭抓住他的手,拿出钱夹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叫我陈叔叔就好。你奶奶好吗?”
“好。”时颜把名片收起来,走进大门。
留下陈明旭一个人站在车门边惆怅不已。
第33章
回到小洋楼,顾一鸣坐在沙发上办公,孟云在门口徘徊,像随时准备攻击的大型野兽,疯狂压抑。
时颜推开小院子木栅栏的门,穿过院中树篱走过去,叫他,“孟云。”
清晨美好的阳光洒落在缓步而来面带微笑的青年身上,如同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芒。
孟云脚下一顿,目光有一瞬间迷惑,“可卿?!”
可是再一回神,走到面前来的青年俊秀儒雅,不若江可卿清秀可人。
闭上眼摇摇晃晃抬头,天哪,这种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孟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顾一鸣走出来,“顾城西已经从机场出来,大概10点左右可以到家。两位请进来休息一会。”
穆青警局的朋友有新消息出来,说是已经锁定前天晚上袭击他们的一伙人,警方已经展开搜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窦余青那边也来了消息,找到了带走江可卿的江淮汽车,在汽车废弃场,那边的监控同样不好,现在正在想办法从周边的监控摄像中获取信息。
可见对方一定是早有预谋,目前来看,江可卿被带走的路线,全部是设计规划好的,完美避开了现代社会发达的监控系统。
“孟云,穆青的朋友说,现在可卿失踪还没超过48小时,是最好的追踪时段,他们会尽全力追查,你不要急。”
孟云看着手机上长长的调查进度信息,眼神发直,末了用干涩的声音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昨晚在哪里过的夜?我好想他啊,时颜。”
令人心酸的声音,时颜含泪安慰他,“可卿知道你在担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焦急不安中等了一个多小时,顾一鸣事先没有告诉顾城西要他回来做什么,只是强制要求他立刻从美国返回。
是以,顾城西被带进小洋楼的时候,还一脸不耐烦,“大哥——”
孟云他们本来就等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刻上前,顾一鸣正打算开口,孟云突然暴起冲过去抓住顾城西的衣襟把人抵在墙上。
“孟云!你别冲动!”时颜想到孟云会很激动,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莽撞,直接出手,顾家这么多保镖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为了以防万一,顾一鸣早已暗地里通知家里的安保人员守在房子周围,顾城西一被孟云劫持,迅速现身围过来。
孟云单手扼住顾城西的脖子,勒着他转身背靠墙壁,手里一把不知道何时藏起来的水果刀,“你们让开!”
顾一鸣脸色难看,警告看着孟云,“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孟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颜推开团团围住他们的人,全力劝说:“顾总,孟云只是太激动了,您请息怒。”
“孟云,求你,别做傻事!”
孟云眼神疯狂,扼住顾城西连声问:“可卿在哪里?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说!”
顾城西一脸懵逼,“什么可卿?江可卿?我都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水果刀用力下压,刀刃割破顾城西的脖子,吓得他大叫,“到底什么回事啊?哥,你把我叫回来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时颜也吓得人都要晕了,强撑着拦住顾一鸣和他的保镖,连声说:“顾总,顾总,我来说,请交给我。”
“孟云,你别动,别伤到人。”
“顾少爷,江可卿前天深夜在家里被人强行带走了,是不是你安排人把他劫走的?”
“哈?”顾城西被孟云勒得涨红脸,呼吸困难的说:“我半个月前就到美国去了。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他又不是天仙美女,我犯得着为了他犯法吗?”
他口气眼神都十分坦荡,完全不像知情的样子,时颜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继续问:“那你知道他在学校有得罪其他什么人吗?有谁会想报复他?”
“我跟他又不是很熟,只是看他人长得对胃口才追追看。他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我怎么知道?”顾城西理直气壮说,说完还不怕死的揶揄孟云,“我就说你配不上他,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土鳖,霸占着他,让他吃不好穿不好,住在那种破破烂烂的地方,早晚要出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你跟踪我们?”孟云没放过一丝他透露出来的破绽,手里的刀更深的压进顾城西的脖子。
顾城西痛得呻,,吟,“我追了他三年,知道他住在哪里有什么奇怪的?你放开我,哥,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是你,我知道是你!”孟云睁着血红的眼睛对顾城西步步紧逼,“是你,一定是你!你一直骚扰他,让他在学校总是没办法好好学习,用各种借口为难他。他讨厌你!”
“妈的,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你说是我做的,有什么证据吗?事发的时候我他妈在费城,相隔这里十万八千里,我干嘛要为一个长得一般般的人费这么大劲啊。”顾城西不耐烦的大吼。
脖子上的鲜血已经把衬衣领子染成深红色,顾城西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
时颜抬头叫已经被仇恨情绪蒙住双眼的孟云,“孟云,你可以放开他吗?你放开他,我们慢慢谈好不好?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可能不是他。”
“是他,时颜,你相信我,一定是他!我和可卿从来没得罪过人,只有他是我们生活中的毒瘤,我们都讨厌他。”孟云终于放松力道,迷茫看着时颜不断重复口中的话。
保镖看准时机,趁机从孟云手中夺走顾城西,孟云靠着墙崩溃跪在地上。
时颜怕保镖对他出手,等顾城西一被拉开,立刻上前抱住孟云,用身体替他挡住那些人。
孟云埋头在他胸口,“到底是谁,是谁要抓走他,谁要分开我们?时颜,我真的想不到。我该怎么办?”
时颜抱紧他,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顾城西,一字一顿说:“顾少爷,请你记住,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我相信,你一定得不到好结果!”
“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江可卿值得吗?”顾城西捂住脖子仍旧不肯松口,眼神也慢慢变得狠辣,“就算是我做的,你以为,我怕你,怕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连狗都不如——”
“你给我闭嘴!”顾一鸣把顾城西扔给保镖,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抱在一起的时颜和孟云,显然孟云的出手碰到了他的底线,“时颜,孟云,这件事,顾城西有错在先,今天你们对他的伤害,我不会计较。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请两位多多反省自己做事的手法。”
“既然顾城西说他没有绑架江可卿,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愿意相信他。这件事,顾家就参与到这里,请两位尽快离开顾家。”
如此敷衍的结果怎么能让人信服,怎么能让人甘心?
时颜扶着孟云狼狈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平静深沉,看了两眼嚣张跋扈轻蔑瞪着他们的顾城西,之后目光落在顾一鸣身上,缓慢开口说:“顾总,莫欺少年穷。”
顾一鸣冷笑,“两位莫要得寸进尺,看在阿青的面子上,我对两位礼让三分,不过也仅限于此,我顾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踩上两脚的。好走不送!”
话已至此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时颜扶着孟云走出门。
等那两个互相搀扶的人走出院子,不见背影后顾一鸣才回头冷冷的看一脸得意的顾城西,眼神深邃锐利,盯着他问:“真的不是你做的?”
顾城西眼神微微一缩,立刻快速回答:“我根本不知道。大哥,四天前的晚上你不是还给我电话了?我不是正在准备入学面试吗?”
顾一鸣没说相信他也没说不信,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蛋,“顾城西,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自己的事,自己擦屁股!”
说完让周围的保镖散开,自己带着人转身离开小洋楼去公司上班。
顾城西放下捂住脖子的手,伤口的血还未完全止住,新鲜的血液缓慢流出来滑进衣领,滴着血的手掌慢慢收拢捏成拳头。
这件事,警方成立了专项小组,趁机清理出不少黑,,恶势力,曾经有个叫伍爷的人的残党也因此被揪出来。
然而,进展也就到此为止了,江可卿无故失踪,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在家中突然被绑架,警察调查好几个月没有结果,最后竟然成了一宗悬案。
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孟云不上班也不上学,天天蹲在警局门口等消息。
穆青的朋友后来告诉他们,警方内部已经从案子里撤掉人手,这件事不再有专人负责。
孟云知道,靠警方已经不可能,于是请窦余青和穆青的朋友把他们手上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资料发给他。
对别人来说,失踪一个人,或许生活可以如常进行,对孟云来说不行,江可卿是他人生的一部分,失去这个人,他的人生绝对无法向前走一步。
时颜担心他太过激进,弄垮身体,隔三差五过来帮他收拾家里,做饭打扫。
内心的痛苦无法向他诉说,不过,孟云还是很感激他的,如果没有他在,江可卿刚出事那段时间,他一定会疯掉。
时颜这个人,无端的,能让人安心。
所有的监控摄像,所有的线索都要重新整理,那天晚上碰到的每一个人,后来被抓进去的围堵袭击他们的人的社会背景,全部要重新调查。
出租房客厅,卧室,到处贴满人物名关系网图。
孟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祈祷江可卿的平安。
十月,发布在网上的悬赏一直没动静,孟云不动声色的慢慢加钱,他手上还有时颜给他的一笔钱,倒是不担心钱的事。
至于这么多钱怎么来的,孟云不问也知道,那是穆青给他的卖身钱,总共六十万整,一分钱都没动。
孟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时颜笑着回答:“这个钱我拿着也是心虚,借给你急用反而心安。你放心,这件事我跟穆青商量过的。”说着脸上露出苦涩的神色,“他啊,口口声声说我们已经不是包养关系,可是每个月还是按时给我打钱。”
孟云没有推辞,他一个人调查江可卿失踪的事,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打听线索,询问关系。
从江可卿失踪那天开始,孟云就不再能闭上眼睡觉,即便吃了安眠药,也只能坐到门口去睡几个小时。
周围的邻居每每碰到他总是问江可卿有没有找到,听到没有之后,面带同情的安慰两句。
这些人,都是旁观者而已,他们不知道江可卿对他的重要性。
不管怎么调查,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这件事,顾城西脱不了干系!
无论他怎么掩饰,孟云看到的只是他眼中对江可卿的贪婪和垂涎。
孟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就像自己一样,内心饥渴的野兽让他把江可卿禁,,锢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愿意他踏入社会,所以要求他考研进研究院,只有在那种封闭的环境中,他对他才能安心。
所以,孟云把调查的重点围绕着顾家展开,尤其是出事前后顾城西的活动,然而,这样的调查,最后却走入了死局,顾城西没有那两天的出入境记录。
孟云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中旬,陆晚俞被他母亲张巧带来的高利贷追债人打成重伤进医院,陆荆阳请律师正式向法院提出诉讼离婚。
宏升科技新的一轮融资失败,陆荆阳的处境慢慢艰难起来。
昌河和晶华就像两头猛兽,围着宏升这个羽翼刚刚丰满的雏鸟打转,随时准备扑上去将其撕碎!
时颜在医院碰到陆荆阳,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阴鸷压抑,看到时颜后也不像以往那样笑脸相迎,而是玩味的打量两眼,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你跟晚俞无亲无故的,对他可真好。”
时颜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像以前一样回答:“晚俞把我当哥哥,我把晚俞当弟弟。陆先生认为不妥?”
“哼!妥不妥只有你自己知道。”陆荆阳冷笑着说。
“陆先生什么意思?”时颜心里顿觉不舒服。
“没什么。”陆荆阳仍旧那副似笑非笑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样子,“对了,以后还是请你跟我们晚俞保持距离比较好,否则,我公司丢失个什么资料的之类的,你恐怕就脱不了干系了。”
时颜皱眉,“您怀疑我偷您公司的资料?从您家里?”
“或者让晚俞偷?”陆荆阳上前单手抵住时颜背后的墙壁,将他逼得紧贴在墙上,“晚俞还小,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不怪他。你,你五月份跟了穆青,我七月份公司开始出事,你说,这之间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