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趴在韩誉胸口,哭累了,鼻涕擦来擦去,伸手指指卧室方向,示意要进去。
“不准,你妈这几天感冒了,正睡着,别打扰她。”
韩誉想也没想,拒绝。
宝宝本来都停止不哭了,这会儿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瘪瘪嘴,发脾气。
“要妈妈…要妈妈抱!”
“爸爸抱也一样!”韩誉抬手把他竖着的又短又粗的指头包进自己拳头里,然后转身去到门口换鞋,用打商量的口气道,“带你去楼下小区花园逛一圈,你觉得怎么样?”
硕大的泪珠还挂在眼角,宝宝突然喜笑颜开,抱住韩誉的脸蛋扑上去,撒娇般给了个软软的吻。
真是个折腾人的小祖宗…
韩誉叹口气,抱着孩子一路下楼。
小区花园环境不错,休息日的下午,很多父母都会带着孩子到那里坐坐,看小朋友一起玩耍,大人们便在一旁闲聊。
韩誉性格比较闷,不习惯和那些叽叽喳喳讨论育儿经的人相处,寻了角落的花坛坐下,然后把手里的娃往草坪上一放。
韩家小宝贝屁颠屁颠兴奋地奔跑,跑了两步,“啪嗒”,摔了个狗吃屎。
“自己起来。”韩誉抬头看了眼,道。
小胳膊使劲撑起,宝宝撅着屁股,好不容易爬起,
又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撒欢儿跑着。
草坪就那么点地儿,韩誉不担心他能出事,所以一直坐在原地没动。但终究已经是个做父亲了,说是说着不担心,可视线一直牢牢定在宝宝身上。
他年龄小些,和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干脆蹲在对面的花丛边,一个人缩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韩誉好奇,又懒得动弹,直到那小家伙手里抓着一束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花,咯咯笑着跑回来,他才诧异道:“你去摘花了?”
花丛边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摘花,但这种行为显然不该提倡。
可宝宝还不懂事,没人陪他玩,他看到漂亮的、五颜六色的花,自然想着采回来给父亲瞧。
“爸爸看,花花。”宝宝笑得天真,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似等表扬。
旁边有几个家长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韩誉只好板起脸来“教育”宝宝——
“花也是有生命的,你摘它们之前,有没有问过它
们疼不疼?愿不愿意?嗯?”
他说完,偷偷斜眼去看那些家长。
那群人又把视线移开了,看情况似乎对于韩誉的“教育”还算满意。
宝宝低着头,怔怔盯着自己手中的花朵,仿佛正消化着韩誉的“心灵鸡汤”。
结果韩誉突然弯腰凑到宝宝耳朵边上,小心翼翼道——
“儿子,乖,再去摘两朵,送给你妈。”#####对~没错~他们婚后就是这样子的生活状态~
第364章 宝宝
韩家小宝贝抬起巴掌般的小脸,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的,似在思考自家父亲话语的可信度。
韩誉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韩宁琅,你在想什么呢?”
小娃娃嘟嘴,伸出肉乎乎的指头,一边咬一边磕磕绊绊道:“送妈妈?”
韩誉轻哼一声,不答。
韩宁琅到底还是个不足两岁的孩子,等不到确切回复,干脆迈着小短腿扑到韩誉膝盖上,举起手里的花朵,试探地问:“那花花不会痛吗?”
“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韩誉想了想,抱起韩宁琅放到自己大腿上,慢悠悠道,“妈妈喜欢花,可是如果你去摘了,就会伤害花,是不是?”
他顿,目光停留在孩子雪白雪白的肌肤上。
韩宁琅皱着眉头,表情滑稽可爱。
“是。”小奶音一出口,又软又糯。
“那万一以后,妈妈和别的事物产生了冲突,你会站在妈妈这边吗?”
话有些深奥,韩誉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明白,所以好奇地盯着他瞧。
韩宁琅果然没有明白,眉头拧成了一条直线,显得特别苦恼。
“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该帮着你妈,行吗?”
韩誉不去折腾儿子了,单手捞住他,又给放回了地上。
韩宁琅却好像突然被韩誉这句话给点醒了,两腿一着地,瞬间扬起兴奋的小眉毛,语无伦次道:“爸爸!宝宝要帮妈妈拿花花!”
“啊?”韩誉没反应过来。
结果,韩宁琅“啪”地把手里的花丢到韩誉怀中,然后转身,小屁股一扭一扭,用他自打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往花丛边跑去!
韩誉猝不及防,就听见韩宁琅一路高喊“帮妈妈拿
花花”,杀向那五颜六色的鲜花群!
人群里有小女孩惊讶的尖叫传出。
韩誉瞬间回神,恶狠狠一咬牙,又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还真跑去摘花了?
都不知道是该夸他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爱护他妈,还是该批他损坏公共绿化。
虽然韩誉刚才是开了个玩笑,但孩子却当了真,所以,说起来的确不能怪韩宁琅。
“儿子!”
韩誉大跨步过去,所幸动作及时,一把抱起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对“瑟瑟发抖”的花朵造成伤害。
韩宁琅诧异,两手揪着韩誉的衣领,问:“妈妈不要花花了吗?”
韩誉极其难得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主动承认错误道:“你爸的锅,你爸背了,”他说完,冲旁边围观的人点头道歉,“不好意思,见笑了。”
“爸爸要送妈妈锅吗?不送花了?”
韩宁琅奇怪,歪着脑袋把圆溜溜的眼睛对着韩誉,
又认真又呆萌。
“…”
韩誉词穷,低头见花丛内并没有花朵受到损伤,于是拿着刚才被韩宁琅摘下的几个残骨朵儿,去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准备做些赔偿。
门卫挺和蔼,只说让小朋友下次注意了,便笑呵呵拒绝了韩誉的赔偿。
当时韩宁琅还抓着快烂掉的花不放,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
韩誉真是哭笑不得。
以至于许多年后韩宁琅长大,还一直被人笑话说——小时候就是个“辣手摧花”的家伙。
“这点你跟你妈倒是挺像,都喜欢花。”
抱着韩宁琅,韩誉一路嘀嘀咕咕往小区外面走。
小孩子哼哼唧唧,看起来很是得意,把花瓣儿使劲朝韩誉脸上甩,然后看着淡黄色的花粉粘在他眉心,笑得开怀。
韩誉伸手在韩宁琅屁股上揍了两下,威胁道:“别
闹啊,我带你去花店。”
一听到“花”这个字,韩宁琅立马乖巧不动了,眼睛亮晶晶地问:“爸爸买花?”
“嗯,”韩誉点头,“记得以后照顾你妈,照顾你妈的同时也不能伤害别人。如果一定会伤害到其中一个…嗯…那还是伤害别人吧,不能伤害你妈就对了。”
韩宁琅挥舞着小拳头欢呼,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小区对面就有一家鲜花店,季节刚好,韩誉挑了一束玫瑰,十朵,颜色鲜艳得不像话。
韩宁琅个子矮,韩誉在付钱的时候,他就扒着柜台不满地跺脚。
韩誉没办法,转手将花递到他手里。
韩宁琅高兴了,抱着几乎有他半人高的玫瑰,满足地闻味道。
出了花店,韩誉一手牵着韩宁琅,一手又拿回了属于他的花。
“来,给你一朵。”
眼看韩宁琅要闹,韩誉适时从花束里抽出一朵,止住了孩子的眼泪。
“宝宝要那个…”
韩宁琅看看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一朵花,再抬头看看韩誉手里明显更多更漂亮的大捧花,可怜兮兮道。
“不行。”
韩誉没心软,很坚定地拒绝。
“爸爸…”
韩宁琅转了转眼珠子,几秒钟内就红了眼眶,抽抽噎噎,半是委屈半是撒娇。
韩誉无奈,当街蹲下身,目光与韩宁琅持平,随即一字一顿道——
“这是给妈妈的,你不可以和她抢。”
韩宁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誉怀里的花,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可是宝宝…”
“家里可不止你一个宝宝。”
韩誉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起身居高临下道。
那时候其实韩宁琅还不会记事,但很奇怪的是,韩
誉的这句话,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到了长大成人!
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品味起他那坑娃的爹一脸倨傲嫌弃的表情,就扎心得厉害。
自己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啊…
而韩誉始终认为,家里最该被呵护的,应是唐夏。
所以他要在韩宁琅出生没多久就树立一个正确的家庭观念…
唐夏如果能预料到后来,自己会被眼前这个少年宠成女儿,怕是要感动坏了。
但眼下,一切都尚未有定论。
咖啡厅天花板上的灯光依旧耀眼,耀眼里又带了些令人恍惚的氤氲。窗外行人往来,薄暮渐垂,夜色笼罩着这座城市,街头开始熙攘。
“还去夜市吗今天?”
韩誉喝完了面前的咖啡,抬头笑着问唐夏。
女孩忙不迭点头,“去啊,我们一起。”她说着,将搁在一旁的花小心翼翼收进背包,格外珍惜。
韩誉莞尔,“那就走吧。”#####以后有机会
的话,可以写一篇关于韩宁琅的文~毕竟童年被父亲如此“摧残”的男主,很少见的!
第365章 夜市
傍晚时候的夜市还未完全热闹起来,酒店楼下对面的大排档外,坐着三三两两几个食客,大部分是孤身一人。
韩誉想了想,带着唐夏转身进酒店,等到时间过了晚九点,两人才换了一身耐脏的黑衣服,重新返回大排档。
那会儿,夜市终于有了夜市的样子。
街头灯火通明,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有烤串儿的,有煎饼的,还有煮面条下馄饨的,应有尽有。不过,生意最火爆还是要属那家以喝酒为主的大排档。
来喝酒的人多,但韩誉见这家跑进跑出招呼客人的,就只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方言,听在耳朵里脆儿脆儿的,就跟北方汉子为人处世的干脆利落劲儿一模一样。
“阿扬,再给咱开上几瓶啊!”
角落里有一桌已经喝高了,其中一人红着脸醉醺醺起身,冲那名唤“阿扬”的小伙子招手。
阿扬隔了老远就比了个“ok”的手势,一边往店里钻,一边答——
“哥你稍等啊,马上来。”
大排档的店面很小,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粗粗估计下来,也就十几平米大小,其中一半用来堆啤酒了,剩下的一半架着个简单的煤气灶,店里唯一的那位膀大腰圆的厨师,大冬天里赤着膊,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尖头辣椒往手里不停颠动的锅里丢。
“哧——”
辣椒碰了油,瞬间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味儿。
等阿扬从屋子里头再出来,左手夹了两瓶啤酒,右手端了盘香气扑鼻的爆炒腰花,游刃有余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给一桌客人放下腰花后,转身拿了启瓶器,笑嘻嘻道:“有需要就喊我啊。”
那几个喝得上头的男人互相碰杯,用力拍了阿扬肩膀两下,“没问题!”
后者抬手擦擦鼻尖的汗,甩着抹布往回走,然后无意间,眸光瞥见了站在一旁无处可坐的韩誉和唐夏。
“两位?”阿扬问了句。
韩誉微微点头。
这儿的生意的确火得出奇,现在不过九点,按理来说并不是大排档正热闹的时间,却没想已经是人满为患,他跟唐夏想找个位子都找不到。
“这里坐吧。”阿扬冲两人招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小桌子。
这其实不算是个桌子,只是因为客人太多,所以用木板临时拼了个放酒瓶和下酒菜的地方,最多只可以坐下两人,坐姿可能还不会很舒服。
阿扬动作迅速地收拾了桌面,麻溜儿道:“两位想吃点啥?”
韩誉看了看明显还有点油腻的桌子,拧着眉特别勉强地坐下了。
唐夏倒是不在意,两手往桌子上一搁,浅笑道:“都行,你看他们点什么,就随便给我们上几份就好。”她几乎没有来过大排档,一是因为生活习惯,二是因为没有空闲时间。
阿扬愣了片刻,转头看向韩誉,目光带了无声的询问。
少年却淡答:“听她的。”
“那稍等啊,”阿扬爽快,转身朝着店里奔,人还没跑远,声音已传开,“腰花毛豆卤排骨,各来一份!”
厨师的动作同样迅速,没等多久,阿扬就端了三盘菜过来,咯吱窝里还夹着俩啤酒。
唐夏不怎么会喝酒,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才抿一口就被冷得牙疼,最后悻悻推给韩誉。
少年忍笑,就着她推来的杯子仰头便一饮而尽。
阿扬这会儿忙消停了,倚着墙壁,距离唐夏他们这一桌最近,于是热络地搭话——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韩誉转眸,不置可否,“来旅游的。”
“我就说呢,”阿扬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你们这喝酒的架势,一看就不是我们北方人。”
桌桌上面都摆着酒杯,但只有唐夏这一桌用了。
阿扬特别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们喝酒都是对嘴儿吹的!谁拿杯子装酒,啧啧啧,得被笑话!
唐夏不好意思地笑了,觉得这小伙子平易近人,自来熟。
其实阿扬能判断出来韩誉和唐夏是外省市的,并不难。他们的长相和口音,都有着南方特色,和自己不一样。
而且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吧,他又爱唠嗑,所以一来二去,阿扬倒跟韩誉、唐夏聊熟了。
他跑去厨房搬了个小板凳,手里握着啤酒瓶,坐在两人中间天南地北胡侃起来。
韩誉对阿扬不反感,就是不满他这座位,指节扣了扣桌子,提醒道:“你坐我这儿吧。”
“不用不用,”阿扬赶紧摆手,误会韩誉在关心自己坐得舒不舒服,憨厚道,“我得去忙了,你俩吃。”
大排档人来人往,一波走了,新的一波又会来,阿扬其实非常忙。
韩誉顺口问了句:“你们店,为什么生意那么好?”
阿扬停下,转头认真道:“还真不是第一个人这么问了,也真不是我吹牛,咱们店生意好啊,都靠啸哥。”
“啸哥?”唐夏和韩誉对视一眼。
“咱们店的老板啊,”阿扬抬下巴,“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呢。”
“噢?”
韩誉的好奇心一向不算重,但这会儿不知为何,却很想听听有关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阿扬看看前头,来的是几位熟客,挥手打过招呼后,冲厨房吼了几道菜名,便又跑回了韩誉身边。
“其实以前咱们的店不开在这儿,生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繁华大道,地段优势。
韩誉耸耸肩,“然后呢?”
“然后我啸哥就带着我来这里啦,我还记得当时第一天,我对着前面的酒店发誓,总有一天要去那里住个总统套房,吃顿牛排红酒!”
唐夏没忍住,“扑哧”笑了,被阿扬搞怪的表情给逗乐。
“但是你们知道我啸哥说了啥可牛逼的话吗?”
不等韩誉和唐夏配合着提问,阿扬自己就兴冲冲接了下去,“我啸哥说——出息!你该说,总有一天要让那些西装革履住酒店吃西餐的,也屁颠屁颠往咱大排档里钻!”
韩誉一怔,下意识往身后看去。
身后不乏一些梳着油光发亮发型的青年男士,解了领带,互相划拳。
他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低笑道:“你啸哥应该已经
做到了。”#####昨天我特别要好的一个朋友来跟我告别,说她月底就辞职回老家了,不再呆在上海。很难过,很压抑,虽说现在网络发达,语音视频分分钟解决了距离问题,但还是会不一样。相遇是缘分,相识相知更是难得,愿我们都能珍惜生命中的美好
第366章 赌酒
唐夏静静地听着韩誉和阿扬对话,直到最后,不经意间看到少年淡淡的微笑,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啸…啸哥?
女孩皱眉,记忆里一个熟悉的名字涌上心头。
该不会是…
“我啸哥能做到是真的不容易,”阿扬叹口气,搬了小板凳重新坐下,幽幽道,“那会儿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大冬天,特别冷,冷得骨头疼,我们哥几个刚刚安置好店面,几乎没什么光顾生意的人。”
“半年前,这里的租金就贵得要死了,啸哥和我们都没有积蓄,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店里偶尔来两个客人,完全就是当祖宗一样供着,半点不敢马虎。”
阿扬说到这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的烟,伸手问邻桌借了火,猛吸一口后,才缓缓道:“那可都是我们能赚的钱啊!”
或许仍旧身为学生的韩誉和唐夏还不能明白,一旦
踏入社会,突然面临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那是一种可能会让你甘愿失去尊严的压力。
因为,你必须生存。
“但是啊,有一天,店里来了一群祖宗…”
阿扬抖了抖烟灰,低头将烟蒂往地上一捻,记忆重回当日——
天空阴沉沉,仿佛酝酿着一场风雪,阿扬两手缩在袖子里,冻得牙齿直打颤。
“啸哥,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来喝酒的,咱要不然提前打烊吧?”
他鼻涕都挂了下来,拼命吸,然后随意抹在胳膊上。
屋子里除了阿扬以外,还有三个男人。
一个厨师,大块头,不爱说话。
一个和他一样打杂的,瘦瘦高高,也不爱说话。
还有一个就是老板,他们都喊他啸哥。
啸哥看着和阿扬年岁相仿,但其实要比阿扬小,只不过可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间长了,他看起来比阿扬成熟稳重许多,一张脸也硬朗得很。
“酒是个好东西,想喝的人自然会来喝,跟季节无关。”
啸哥抬头看了看天,嗓音低沉。
阿扬性格外向,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嘀嘀咕咕道:“人家店里冬天都煨黄酒暖胃,咱们倒好,本来就冷,还偏偏只提供啤酒!冰啤!”
“行了行了,别废话,没人来咱们自己喝,”啸哥转身给了阿扬一个爆栗,“去搬个桌子进来,允许你今天烫瓶啤酒。”
他说完,又嘱咐一旁的大块头:“炒几个菜,多放料,算我账上。”
“得嘞。”大块头应声,麻溜儿开了煤气灶。
阿扬哼哼唧唧:“哪有烫啤酒的呀?”
“叫你烫你就烫!”啸哥笑骂,一脚踹在阿扬屁股上,“哪那么多问题!”
“知道啦。”
阿扬身手敏捷地躲开,刚把外面的一张小桌子扛上肩头,却看到前方走来一行人。
“小兄弟,你们这儿现在还做不做生意?”
为首那个男人看着约摸三十上下,板寸头,古铜脸,脖子里还戴着大金链子,明显的道上打扮。
阿扬反应迅速,连忙放下桌子,点头哈腰着回答:“做!做!您几位先坐,随便坐。”
那男人冲身后招手,十几个身型壮硕的汉子坐了三桌,动静闹得特别大,又是扯椅子又是拍桌子,吼着让老板赶紧上菜。
阿扬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直打鼓:妈的,这群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他忐忑,脚下不自觉往后退。
才退一步,脊背就撞上了别人的胸膛。
阿扬惊,转头。
“去把大块头炒好的菜端出来,再上十瓶酒。”
啸哥淡淡吩咐。
“好。”阿扬答,拔腿跑了。
“你是老板?”座位上领头的男人眯起眼睛,来回打量啸哥。
或许曾经在道上混过,骨子里还留着那种叛逆不羁的味道,所以男人问完后,又好奇地补充了一句:“
金盆洗手了?”
“不至于,”啸哥呵呵笑着,见阿扬把菜放到了桌面,又开了酒瓶,才不徐不疾道,“手头紧嘛,做点小生意,糊弄一阵再说。”
男人点点头,倒并不觉得意外。
“喝两口?”
“可以啊。”
阿扬奔回厨房,催着大块头又炒了几个菜,再送去的时候,猛然发现啸哥已经坐到了那群人中间,一瓶啤酒被他握在手里,马上就要见底。
“我日!”
阿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敢指责啸哥,跑到店里却忍不住啐了一口。
“啸哥又喝酒了?”瘦高的小伙子无奈问。
“可不是?”阿扬气坏了,瞪着眼睛小声骂,“才出院没多久,不长记性!”
“唉…”大块头熄火,望了眼外面,同样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他是老板,能驳了客人的面子?”
阿扬咬牙,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啸哥饮食作息一直不太规律,两个月前犯了胃出血,医生严肃警告近期要戒凉戒辣戒酒戒烟,他倒牛逼,又喝起来了!
屋子里三个人又生气又心疼,但却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看着啸哥坐在冷风里,一瓶接着一瓶,重复着仰头一饮而尽的动作。
那男人似乎格外欣赏啸哥,临到最后突然来了兴趣,朗笑道:“哥们儿,我看你酒量挺好的,不如跟我拼一把?你若是喝得过我,以后我和我手底下的兄弟,只到你这店里来吃宵夜,如何?”
啸哥放下酒瓶,嘴唇微微苍白。
“当真?”
他只问了两个字。
男人用力拍胸膛,“我这辈子没说过假话!”
“阿扬,上二十瓶酒!”
门里的阿扬一个踉跄。
“哥,你疯啦?”
虽然不情不愿,但啸哥毕竟是老板,阿扬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各自拿了十瓶酒过去,分别摆在啸哥和那男
人面前,却还是担心地低问。
“回屋吧,外边冷。”
啸哥摆摆手,并不打算解释。
阿扬还想再说两句,那一群人已经开始起哄,将他的声音完全压过。
“一人十瓶,谁先喝完谁就赢,怎么样?”
啸哥开口,脸颊似乎泛了紫。
“行啊,”男人爽快,拿起启瓶器麻利地开完了自己跟前的酒,转手递给啸哥,“那你如果输了,这顿饭我可就不付钱咯?”
啸哥轻笑了声,推开男人的手,抓了酒瓶,直接用牙干脆利落地咬下了瓶盖。
“输不了的。”#####明天后天我要去书展浪啦~嘿嘿嘿,毕竟是喜欢看书的仙女,高温雷阵雨也无法阻止我~明天的更新我早起写一点,晚上回来再写一点,宝宝们可以吃完了饭躺床上的时候看噢~么么啾!周末愉快!
第367章 带话
阿扬的话像带了一种魔力,让唐夏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似乎也穿越到了几个月前,初冬时候冷冽的陆木斯。
想必那会儿,喝酒特别伤胃。
“后来…”唐夏呢喃。
“赢了呗,”阿扬耸耸肩,手臂抬起往后一挥,“你看看现在这生意,如果啸哥当时没喝赢,那群人就不会天天来咱们店里,这道上的兄弟,也就不会把这儿当成一个特殊的地方。”
“特殊?”唐夏诧异。
“那必须啊,别家的店入秋就开始烫酒,咱们店,以后会一年四季供应冰啤,特不特殊?”阿扬揉揉鼻子,嘿嘿笑道,“这些人啊,全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啤酒虽然不烈,但便宜,又耐喝,一口下去那是通体舒畅!哪像什么黄酒啊,抿着抿着喝,没意思,真没意思。”
唐夏点点头,刚想再问,却听阿扬叹着气接道:“生意是好了,不过当时啸哥又被抬进医院了。”
女孩呼吸一窒,对面的韩誉却冷哼轻嘲:“该。”
阿扬可能是没有听见,否则早跳起来跟韩誉干架了。
“那群人还没走呢,我在旁边就看到啸哥脸色不对,煞白煞白的,两只手抵在桌沿,抖得厉害!”
阿扬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啸哥撑到他们转过街角,人就不行了,我们三个人,三个人啊!愣是没把他给扶住!到最后,还是啸哥自己爬起来,大块头给背着,我俩在后面搭手,跑出几百米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妈的,那车还是黑车,坑了我们好多钱。”
阿扬一边说,一边伸手又从兜里掏烟。
“人没事就好。”
唐夏轻轻道,抬眸看向韩誉。
少年几乎没有动过筷子,只喝了几杯酒,浅尝了一口腰花。他目光与唐夏对上,忽而转头看着阿扬道:
“你老板现在在哪儿?”
视线触及,其实已是心照不宣。
韩誉和唐夏都确定,啸哥,就是那时的谭啸!
“他下半夜会来店里,因为那时候道上的人来得多,啸哥在,镇得住场子,偶尔那些人之间闹摩擦了,他三言两语能打发,我们哥几个可不行。”
“看时间,再一个小时就该过来了,我们住那里,很近的。”
两人顺着阿扬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坐落在酒店后面的一片临时租房,倒也不算简陋。
“租金不便宜吧?”韩誉问。
阿扬挠挠头,“还行,几个人平摊,千把块。”
“你说你们店里之前一共有四个人,那另外一个呢?”韩誉又问。
阿扬突然沉默。
唐夏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说啦,”似乎有隐情,阿扬并不愿详细提起,
“反正,现在咱们几个也忙得过来,啸哥说了,三个人赚钱平均分,三十个人赚钱那分到的就少,用人不在于多,在于精。”
虽未言明,但唐夏隐隐猜得出,那个小伙子的离开,想必不是出于什么好的理由。
阿扬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到这会儿却因为提到了一件烦心事,心里不痛快起来,烦闷地起身,胡乱挥手道:“你们喝吧,我去忙了。”
“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韩誉身子往前探了探,“能不能麻烦你,给谭啸带句话?”
“咦?”阿扬刚走两步,猛地回过头。
唐夏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要笑。
这男生眸中的惊诧显而易见。
“你怎么知道啸哥姓谭?”阿扬赶紧又跑过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拔高了音调道,“我好像从来没说吧?”
“是啊,”韩誉手插裤兜,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和他是老朋友了。”
“老…老朋友?”
阿扬面色古怪,一副“你看起来比啸哥还小能老到哪种程度去”的鄙夷。
唐夏附和,“一个学校的。”
“我日,真的啊?”阿扬惊得跳脚,“那你们再等等啊,啸哥马上就来!”
“不了,告诉他,有时候别逞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韩誉说完,将钱轻轻搁在桌面上,又笑道:“就这么点零钱,多了不用退,少了我也没办法补,当他请我喝点酒。”
阿扬想拦,可少年却从反方向离开,身旁的女孩冲自己微笑道别,转眼也消失于夜幕。
“靠…”
等他反应过来,懊恼到不行!
啸哥在陆木斯除了他们没朋友,也没亲人,好不容易碰上俩熟人,自己还没给留住!
阿扬气得捶胸顿足,干活都没心情了,一声不吭跑
进店里,抱着柱子出神。
半小时后。
“阿扬,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
有人在外面吼他,刚刚吼完,转头就结了一桌客人的账,爽快道:“招待不周,这顿请了。”
阿扬脊背一颤,闻言抬头。
目光与屋外男人锐利如锋芒的眼神对上。
“啸哥!”
一如记忆里凌厉的模样,半点不曾改变。
谭啸大跨步,人还没进来,拳头已打在阿扬胸膛,“别卖可怜啊,请的那桌,算你头上。”
“啊?”阿扬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啸哥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我狠不狠心,你了解得很。”谭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直把后者看得心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