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有几个刺儿头,戏称那些排长是“把女生当男生折腾,把男生当畜生折腾”。话虽然粗糙又难听,但似乎隐隐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不严格要求,碰到一些情况就能逃避训练,那部队和别的地方还有什么区别?这里的一切本就是为了强大他们的意志,然后淘汰掉脆弱、退缩、毫无长进的人。
只是…
老实说,女生经期的痛苦,真的难以形容。
更何况她们还要完成一天比一天强度更大的任务。
覃晓芸差点就把自己栽在这件事上!
她是属于那种经期反应特别强烈的类型,以前总是抱着热水袋佝着背,在床上一躺就得躺三天。现在可好,进了部队,别说热水袋了,秦医生的一杯姜茶都
是奢望。
因为连长说了,每个排跑最后十名的,没有姜茶喝。
覃晓芸气得不轻,一边咬牙跟上大部队,一边恶狠狠地和邱秋吐槽——
“简直变态!这么冷的天,连姜茶都不给喝,存心折磨我们的吧!”
邱秋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让排长他们听到啦,你跑慢点,别逞强,我如果不掉队,姜茶分你半杯。”
覃晓芸低头,用手揉了下自己的小腹,再缩缩肩膀,把单薄的军装裹得紧紧。
她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但邱秋却看得很清楚,覃晓芸一张脸煞白煞白,嘴唇都失了颜色,瞳孔透着茫然。
男生们干劲十足,一个个把口号喊得响亮,跑在最前面的很快就要超过女生这边的最后一位近两圈。
秦远的位置不算靠前,但也是领先大部分人的。
他们排的成员身体条件普遍较为优秀,排长就站在主席台上扯着嗓子吼——
“都他妈给我跟上去!”
秦远回头粗粗扫视了两眼,发现有三分之二的成员还落在自己身后。
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放慢脚步。
后半夜的风很是刺骨,跑到后半程,吸进肺部的空气带着凛冽的寒意,像刀一样割着五脏六腑。
覃晓芸呼吸不畅,两手叉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龟速向前挪动。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旁边缓缓掠过。
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提神。
纵使秦远跑得慢,也依旧反超了覃晓芸一圈。
“秦——”
她下意识要喊,私心里挺不满的。
怎么说他们两个也算认识了,怎么这家伙就一点儿不把自己当熟人看待呢?
覃晓芸暗自腹诽,名字还没喊完,一抬头,却听见
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啊!有人晕倒了!”
彼时秦远才跑出去没几米,晕倒的是个女生,好巧不巧摔在他脚边。
因为事发突然,他没有看到,只是那个女生踉跄着倒下的时候,肩膀撞了他手腕。
秦远扭头,凉凉的水泥地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生,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其他原因,她眼角和嘴角都紫到发黑了。
周遭一群人哗啦一下炸开,围着那突发情况的女生,满脸踌躇。
“前两天才教你们的急救,这么快全忘了?”
连长在前面中气十足地吼,吼得一群毛头小子恍然开窍。
他们七手八脚地准备进行“急救”。
结果那晕倒的女生突然抬了抬胳膊,艰难摆手解释道:“我没事…我只是…”她羞于启齿,求助的眼神瞥向好友。
男生们很闹腾,没人耐心听着回答,一个个争做救美的英雄。
倒是秦远,他看出了不对劲,犹豫片刻后终究问出了声音——
“她是那个…不方便吧?”
正忙得火热的男生们齐齐一怔。
那歪坐在地上勉强要站起来的女生感动得直想掉眼泪!
终于有人理解了自己的尴尬!
然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覃晓芸在人群后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直到排长过来,她才趁机挤到圆圈中心。
结果一眼看到秦远扶着那个女生走到旁边去休息了。
覃晓芸一愣,须臾眸底升起浓浓的嫉妒。
什么呀!她也在生理期!为什么他不来关心关心她啊!
“其他人,别偷懒!都给我继续跑!”
连长举着个扩音喇叭,从主席台一跃而下,矫健的身影瞬间融进了队伍。
他为了激励新兵,直接就把喇叭对着一个个自他身前经过的人的耳朵,那些小伙子小姑娘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秦远将那个女生扶到一旁坐下,转身便又扎入队伍。这一次,他没再刻意减慢速度。
原本是想着,自己喝不喝姜茶都无所谓,不如让给其他需要的人。现在却觉得,他可以争取一杯,再送给真正需要的人。
比如那些身体不适的女生。
秦远打定主意,坚定跑完一圈后,又生出了另一个念头,于是一路和同寝室的男生在细细碎碎地议论。
等全程跑完,时间已近凌晨两点。
最后一位女生踏过主席台前的起跑线,连长吹响口哨,示意各个排长整队集合。
食堂里的大叔推了好几个不锈钢大筒出来,旁边还摆着一堆碗。
秦医生准备好给这些孩子盛滚烫的姜茶。
“各排,最后十名自动出列,其余人,排队喝茶!”
连长严肃道。
“报告!”
队伍里一声石破天惊。
秦医生舀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秦远。
连长一眯眼睛,“说!”
“咱们八排愿意把姜茶让给女兵喝!”
秦远他们就是八排,八排一共二十人,去掉后十名,能得到十杯姜茶的奖励。
连长微微讶异,目光投向八排的排长。
后者的意外不比他少,“都是自愿的?”排长问。
秦远转头。
后面九个男生同时扬起下巴,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自愿!”
第356章 划分
那晚的夜间集训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多,秦医生把最后一碗姜茶递出,主席台上的连长吹响口哨,新兵们才在各排排长的指挥下,原地解散,三三两两往寝室去。
“连长,咱们这一批新兵蛋子,还可以吧?”
八排的排长和连长关系不错,回去的路上,两人突然议论开。
“嗯。”连长点点头,看表情似乎也颇为满意。
他回忆起半小时前,那空前绝后的场面——
几个男生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自豪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连长。
“真自愿?”
排长挠挠头,倒是很意外自己手下这群兵,平日里顽劣得跟猴子似的,临到关键时刻,竟然能让自己倍儿有面子。
“自愿!”他们又异口同声喊道,末了其中一个补
充,“天冷,我们男生抵抗力强一些,女孩子嘛,要用来疼的。”
其他人被他这后半句话给逗乐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
排长也忍俊不禁,故意反问道:“你们就十个人,给哪些女兵喝啊?剩下的怎么办?”
“报告!”
“报告!”
“报告!”
他话音刚落,队伍里接连传出几声响亮的大喊。
人人循声而望。
一排、四排、十二排的副排长伸长了脖子,非常有默契道:“我们也自愿!”
“哗——”
身后炸开喧闹,这三个排的男生都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附和:“同意同意,给女生喝!”
另外几个排的副排长不服气了,“咋?说得好像我们不愿意似的?”
场上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男生不是冲连长吼,就是冲秦医生吼,吼着“把姜茶给女生啊”,然后神情格外满足。
这是新兵自进入部队以来,纪律最差的一次,但连长和排长们,没有人阻挠。
就让那群小子感受一下团结热血的氛围,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部队,什么才是jūn_rén才拥有的样子,和该身处的生活。
每个女生都至少喝到了一碗姜茶,身体不舒服的,更是喝了两碗、三碗。
男生们看着她们喝,比自己喝了还高兴,咧着嘴笑,露出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大白牙。
覃晓芸端着碗,隔了一段距离偷看秦远。
他一向话不多,此刻站在人群之后,安安静静,仿佛被所有人遗忘。
明明是秦远最先提出的建议,明明是让她感到骄傲的英雄,却不争不抢,低调洒脱。
覃晓芸真是爱惨了他。
有些家伙啊,光是说一两个字,做一两件事,就man到令人痴狂。
她开始处处打听有关秦远的一切,他的家乡,他的爱好,他的经历。
部队里其实有一个和秦远同校的男生,覃晓芸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发现了这件事,又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跟那男生慢慢熟悉。
女兵和男兵平日里很难接触到,她都是趁着吃饭或洗漱的间隙,去找对方的。
最初的时候,那男生还以为覃晓芸在追他,吓得后者连忙解释,一解释后,两人尴尬得厉害。
然后覃晓芸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想追秦远。
所幸,男生是个比较豁达的性格,寻常也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开门见山地表示,他可以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覃晓芸,但在那之后,他们就不需要往来了。
毕竟,还是难免会落人口舌的。
覃晓芸正愁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男生这么一说,她自然频频点头,恨不得举双手
双脚赞成。
于是,那个男生把于漫抖了出来。
“于漫?”覃晓芸皱眉,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上次秦远给她打过电话的。”男生提醒。
“啊…”覃晓芸反应过来,心头一沉,“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男生摇摇头,“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他尽量缩减了一些文字描述,但秦远和于漫的故事还是比较曲折的,所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主要是,于漫那时候追秦远追得轰轰烈烈,整个年级没有多少人不了解,纵使他不和他们一个班,也知道很多内幕。
覃晓芸听完后,大致梳理了一下,最后得出总结——
“所以,秦远还是单身咯?”
“两个人的确没有公开过,秦远也没有承认过。”
“所以,我追他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天害理的后果咯?”
“部队不允许谈恋爱吧?”
“行了我知道了!”
覃晓芸用力一拍饭桌,“啪”一下,回声在食堂传开。
对面的男生惊了惊,憋半天憋出两个字:“加油…”
他都说不清自己是该羡慕秦远,还是该同情秦远。
羡慕对方又有妹子来追了,同时也同情他,遇到的还是和于漫同类型的…脾气比较火爆的姑娘…
可能这种类型的姑娘,常人难以驾驭,所以她们也只欣赏雄性荷尔蒙max、并且男子气概爆棚的人吧。
覃晓芸有了奋斗的目标后,每次男女兵对抗赛或者混合赛,都干劲十足。她在体能方面一向比较弱势,干脆反其道而行,不去一味追求在这方面跟上秦远的脚步,倒是在射击项目里,让排长慢慢看到了她的天赋。
新兵们进入部队的时间越来越长,学习的内容也越
来越多,而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专业的划分。
虽说这些年轻的孩子里有80%日后可能不会留在部队,但部队的严格要求,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执行。
一月初,连长和各排长将新兵划分为几大类,其中包括布雷的、排雷的、通信的、侦查的、甚至狙击的,等等。
覃晓芸很意外地被挑选成为了“狙击手”。
负责他们狙击队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老兵给狙击队起名,为“鹰眼”。
那一刻,覃晓芸突然有一种握住枪,就满身荣耀的感觉。
队长说:“你现在的枪是空弹的,等以后真拿上狙击枪,那滋味,没法形容。”
她心痒痒,整夜整夜做梦,梦里都是自己一枪射出,崩了百米开外敌人的头颅。
而秦远,则成为了一名侦察兵。#####昨天很抱歉,让基友在评论区发了个通知,告诉大家不用等更新了。最近身体不好,抵抗力持续下降,也影响了
一些构思和文笔,会尽快调整回来的。
第357章 想家
那一年的冬天出奇得冷,年末将至,荀山大地已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覃晓芸趴在窗台边,看整个后山的山头覆了一片洁白,纤尘不染,忽然有些感慨道:“邱秋,以前在家的时候,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她和邱秋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邻居,因为对部队生活同样的向往,结伴来了这里。
“是啊,雪真大,都下了一天了,”邱秋整理着床铺,闻言转头看了看窗外,又道,“晓芸,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覃晓芸点点头,神情黯然,“怪想家的…”嗓音低低,鼻音重重。
邱秋听见了,但却装作没听见,回避了这个惹人伤感的话题。待寝室的几个女生都准备就绪,她和覃晓芸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往礼堂去。
两人的眼眶都微微泛红。
想家了。
一恍,当兵已近四个月,不长,也不短。
曾经那些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一眨眼,就成了身着迷彩、英姿飒爽的女兵。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时间,往往是改变一个人最佳的良药。
她们的眉眼,柔里带了刚,像极了荀山顶上迎风屹立的青松,沾了雪,抖一抖,依旧挺拔。
覃晓芸偶尔会想,如果父母能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会欣慰。
她抿着唇笑,强迫着不去思念,奈何泪水却不听话,如决堤之洪,突然崩溃。
礼堂里刚刚奏响悠扬的音乐,覃晓芸就捂着嘴,泣不成声。
年关了,今晚部队举行的活动,就是为了庆贺除夕。
他们中没有几个人在这四个月里和父母联系过,这会儿被节日的氛围一刺激,内心情绪翻涌,难以平息
。
覃晓芸后来有很努力地训练,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像秦远那样争取到一个打电话的机会。但是有点可惜,她在部队里实在算不上出色。
连长陆陆续续表扬了一批新兵,秦远和覃晓芸都有被点到名,只不过是奖励一枚小小的勋章 ,闪闪发亮。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她部队生涯一个值得纪念的“褒奖”了,覃晓芸收拾了低落的心情,高高兴兴上台领奖。
合照的时候,她特地跑到秦远身边,帽子一摘,脑袋一歪,对着镜头特别灿烂地笑了起来。
秦远眉头一蹙,尚未反应过来,“咔擦”一声,前排的排长已经按下了快门。
活动的气氛其实很嗨,可能这群孩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以喧闹的狂欢来掩饰内心的孤独,所以临到最后快要结束,舞台大屏幕上突然出现几张照片时,那被深埋在心底的压抑,毫无防备地被激发了出来。
那是新兵刚进部队的第一天,一张张青涩秀气的脸庞,一双双清澈无害的眼眸,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一切似乎又已经间隔了很久很久。
人总会成长。
台下安静,片刻后,传出第一个女生的抽泣。
随即,是一片。
秦远扭头,身旁的几个男生也死死咬着牙,看表情,像是在拼命忍着不落泪,侧颊和鼻头都红红的,有些搞笑,有些心酸。
他却仿佛没有什么感觉。
强大的人,内心永远坚硬如铁。
回到寝室,男生们都蔫蔫的,胡乱洗了把脸就往床铺上爬。秦远哆哆嗦嗦地冲澡回来,一开门,十几个脑袋同时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乐了,“大过年的,你们不洗澡?”
“洗个屁啊洗,”有人嘀嘀咕咕,“大过年的,也不给放几天假,没心情洗澡了。”
秦远耸耸肩,不甚在意,放好脸盆后,一看排长的
床铺还是空的,刚准备问一句,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夜晚的风刺骨冰凉,排长裹着单薄的衣服一进屋,直接开嗓吼道——
“睡什么睡!都给老子起来!有大福利,要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懒洋洋的,一动未动。
“嘿!”排长挠挠头,“什么情况啊?真有大福利?你们不信我?”
“排长,现在除了给咱们哥几个放假回家一趟算得上是大福利,其他的,可能都提不起兴趣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附和。
“出息!”排长怒不可遏,骂完后突然把迷彩外套一敞,现出被他夹在皮带和腹部中间的无线电话机。
秦远离得最近,余光一瞥,瞬间愣住。
“看看!老子给你们争取来的!没兴趣?没兴趣那我就再还回去了?”
排长两腿一岔,往自己的床铺上一坐,抬手就把电话机搁在枕头边,“砰”一声,还挺用劲。
有人率先看过去,眉峰一扬,猛然倒吸一口气,“我靠?”
排长开始抖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语气傲娇:“怎么样?有兴趣了没?”
“有有有!”
几乎是同一时间,穿着大裤衩的男生们一个个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也不在乎室内温度低不低,特别狗腿地挤在排长身边,谄笑道:“哥,你哪儿弄到的电话啊?”
有几个拍马屁拍得厉害,自觉地给排长捶背敲腿。
后者挺享受,眯着眼睛解释:“这不是看你们都想家嘛,刚刚和连长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同意给我们寝室一个小时的时间通电话的,你们一人三分钟,不能超啊!”
大家忙不迭地点头,喜出望外。
“就按床位顺序来吧,”排长是很洒脱爽快的人,当下递出电话,再度嘱咐,“如果没人接,先换下一个,咱们时间有限,别耽误了。”
自从进了部队,这些男生的组织纪律还是蛮强的,排长并不担心他们会互相占用时间。
十几个泼猴凑在一起,脸上兴奋的表情如出一辙。他觉得好笑,起身坐到始终远离中心圈的秦远旁边,好奇地问:“不打算给你那个小女友打个电话?”
秦远怔,须臾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排长,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也记得给人打一个,上次欠下来的,知不知道?”
排长仿佛在教育秦远,说完了摸摸下巴,话语透着期待,“等你们打完了,我也给我对象打一个。”#####今天白天在加班,明天休息,例行还债~其实这篇文从头到尾时间线都很明朗,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开始,会是快进模式,所以基本上五万字左右,我就要准备收尾高中部分了
第358章 新年
于漫是在睡梦中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的。
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号码不认识,倒头便又睡了下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就停了,于漫紧皱的双眉慢慢放松,脑袋缩进被窝里,梦境朦胧。
这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了,父母白天忙着上班,唐夏那个没良心的,又跟韩誉去了外省旅游,留下自己一个人整天整天面对着空荡荡的生活,心塞极了。
前两天唐夏和韩誉出发的时候,于漫特别伤感地发了条qq状态,大致意思是:她喜欢的男生不在海城,现在她最好的朋友也要走了。
结果唐夏点了个赞,立刻就弹了对话窗口给她。
于漫又好气又好笑,耍小脾气道:“我跟你说唐夏,我现在不高兴了,你哄我也没有用。”
“我没准备来哄你啊。”
唐夏发过来的第一句话,如上。
于漫瞪大了眼睛,手指头把键盘敲得劈啪作响。
“你现在真的是见色忘友啊?”
“哎呀,我说认真的,”唐夏在屏幕那端忍俊不禁,“有件事拜托你。”
“哼…”于漫傲娇了,故意摆架子,“那我可不一定会帮你。”
唐夏压根儿不管于漫说的话,自顾自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爸和我哥都以为我是跟你出去旅游的,所以,如果他们打电话问你,你知道怎么说吧?”
女孩一边神色复杂地打字,一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明明清楚瞒着父亲和哥哥是不对的,但她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去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就和一个男同学出去玩吧?
唐夏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父亲和哥哥一定会吓死的!
“嘿,你是来让我做伪证的?”于漫瞬间便听懂了,消息发送过去后,忍不住就给唐夏打电话了。
唐夏接了电话,怕被客厅的唐绚听见,偷偷关上门,压低了嗓音道:“求你啦。”
于漫高冷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嗯…”唐夏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们是去北方对不对?”于漫抱着手机,仰面躺倒在沙发上,语气透着焦急,“荀山也在北方,你们能不能…替我去看看秦远?”
“啊?”唐夏愣,随即有些抱歉道,“于漫,荀山在内陆地区,从我们的目的地过去,要转机,再坐大巴的。”
荀山非一二线城市,它只是个小镇,镇靠着山脚,沿途崎岖。
“这样…”于漫的声音低了下去,唐夏能听出她的失落。
“秦远后来有联系过你吗?”女孩抿抿唇,问。
于漫翻身趴倒,闷闷道:“没有,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上回,秦远的电话令她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对面却已经挂断。
于漫试着回拨,但并没人接听,她不放弃,重复地打电话过去,可能对方受不了了直接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吧,反正再也没接通过。
那会儿,于漫唯一庆幸的是,她够聪明,在确认来电之人是秦远后,果断按下了录音键。
短短十几秒的录音,充斥的大多是那头嘈杂的喧闹声。
但一前一后,两句话,在喧闹中也无比轻易。
一句是时隔月余的问候——
“是我,秦远。”
一句是没来得及应允的承诺——
“那你,记得等我。”
于漫多想亲口说,她会,她一定会等他。
但有些遗憾,秦远听不到。
她揉着发疼的眉心,梦里全是那些新人旧人的脸。
一会儿看到唐夏挥手和自己告别,一会儿又看到秦远扛着军旗在进行演练。一会儿是高二那年她们围着篮球场兴奋呐喊,一会儿又是班主任抱着教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
梦境混乱,于漫强迫自己清醒,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黑暗扑面而来,忽然令人无法呼吸。
她裹紧了被子,空调显示着室温,漆黑里发出幽绿的光。
原来,刚才都是梦,她好像又梦到秦远给自己打电话了。
于漫深出一口气,慢慢坐起身,伸手取了枕头边的手机。
寒假才过三分之一,她却恨不得早点开学。秦远不在,唐夏不在,日子真是太无聊了。
于漫烦躁地捋了捋长发,屏幕按亮的一瞬间,她忽然一怔。
有一个未接来电。
“不是做梦?”
于漫喃喃,指尖抖了抖,点开一看,号码不是海城的。
那一刻,她脑海里闪现出各种猜想。
会不会真的是秦远?
如果是,她要不要现在回拨过去?
于漫纠结,尚未纠结出结果,掌心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就是半小时前的那个来电。
于漫想也没想,接通,下意识喊——
“秦远!”
几千公里外挤作一团的男生们齐齐耳朵一震,跳开半米远。
“小点声…”秦远脸一黑,扶额无奈道。
“我靠?”于漫惊出一身汗,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秦远?真的是你?”
那熟悉的低沉嗓音,那就算隔了千万里也依旧充满辨识度的嗓音,那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把手机贴着耳
畔响起的嗓音。
于漫觉得,哪怕自己聋了,也能听出这是秦远,无疑!
排长故意让秦远开了免提,闻言憋笑。
之前给于漫打电话的那个号码已经停用了,现在这个是新的,那丫头竟然还能猜出大半夜的来电会是秦远。
“是我。”
秦远抬头,对面一群男生冲他挤眉弄眼,表情暧昧。
他眉头一拧,拿着电话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的一刹那,冷风肆意灌了进来。
“你要回来了吗?”于漫急切道,“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秦远反手关上门,看显示屏上的数字,通话已接近三十秒。
“没有,今天过年,排长说部队不给假,就给打个电话。”
于漫“噢”了声,很明显带了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道:“没关系,我等你,我一直等你啊。”
她怕这次的电话又会被突然挂断,所以提前把上回错过的话给说出了口。
秦远倚着走廊的窗台,问:“你们那儿冷吗?”
“冷,”于漫答,“前两天下了雪珠子。”
“嗯,”秦远淡淡应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突然道,“于漫,新年快乐。”
于漫张了张嘴,话语哽在喉间。
“新年快乐。”
她努力扬起微笑,然后听着秦远说——
“两分钟快到了,我得把电话给别人,好好照顾自己,别着凉。”
话音刚落,对面的女生只轻轻回了句——
“你也是。”
秦远忽然觉得心底难受。
他慢慢挂断。
自己省下一分钟,给两年没回家的排长多一点时间
和嫂子打电话。
只是委屈了于漫。
第359章 欢迎
大年初一,00:00,整。
许多城市的上空,同一时间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仿佛酝酿一场盛宴,辞旧,迎新。
秦远在荀山脚下,枕着坚硬的木板床,怔怔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出神。
于漫在海城,客厅里的电视依旧播放着春晚,她推开门,努力微笑着和父母道一声“新年快乐”。
而唐夏和韩誉,在陆木斯。
北面一座毗邻异国的城市,素有“东方小巴黎”之称。
陆木斯的繁华程度不亚于海城,陆木斯的市民更是喜欢在大冬天里喝冰啤酒。他们说,冰啤酒浸牙,凉嗖嗖的感觉一路从喉咙通到胃里,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所以,酒店对面的那家夜间大排档,生意火得惊人。
唐夏隔着窗玻璃,指了指楼下,道:“韩誉,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喝一杯?”
身后的少年懒懒靠着沙发,闻言蹙眉,“你想喝酒?”
唐夏转头,窗外的霓虹灯染了她温柔的眉眼,看起来有些软侬。
“想感受这座城市真正的魅力。”
话倒是在理。
韩誉笑了起来,起身关掉电视,节目里主持人最后的祝福戛然而止。
“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唐夏抱着枕头冲他摆手,“嗯。”
少年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不动,闻言调侃地反问:“不送送我?”
女孩愣,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住在隔壁!
“好好好,送你。”唐夏赤脚走过去,脚下的地毯毛绒绒的,她踩着,小巧白皙的趾头慢慢陷进去。
韩誉开门,转身倚着门沿。
“新年快乐。”
唐夏笑眯眯道。
少年促狭,“其实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可以不回去的。”
唐夏两颊一粉,瞪眼刚准备反驳,却听韩誉又悠悠道——
“反正你原本就以为我们是住一个屋子的。”
少年目光带笑,想起两人抵达陆木斯的第一晚,他把行李搬进这个房间,当时唐夏涨红着一张脸,憋了许久才敢鼓起勇气问——
“我…我们今晚睡这里吗?”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却故意不解释,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