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便已成年。
所以，韩誉认为自己有某种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
喉结上下轻动，少年无声叹息，别过脑袋，放开了圈着女孩的胳膊。
回到教室，唐夏的心情轻松不少。她不是喜欢计较的性格，但早上的确惶恐，所以要想立马恢复到之前开朗的样子，一下子也做不到。
所以傅寒很容易就看出了她低迷的状态。
“你不开心？”
他们两个依旧是同桌，只不过傅寒跟唐夏说话的时候，斜对角的韩誉一直在冷眼旁观。
“嗯…”唐夏没否认，有气无力道，“心情不好。”
“为什么？”傅寒问，须臾又似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调侃道，“那我跟你说个好消息，让你开心开心？”
“好消息？”唐夏疑惑。
前排的同学转过头来，着急地插嘴：“我知道他要
说什么！是关于那个今天要新来的——”
“转校生！”
那同学话没说完傅寒就抢着答，满脸得意，“罗老师不是说咱班要来新同学嘛，据传，是辰大附中的校花。”
“胡说八道，”前排同学拆台，“没传是校花，只说长得很漂亮，家里又有钱，典型白富美。”
傅寒不服气了，“你消息哪儿来的啊？明明就说是校花的！”
两个男生叽叽喳喳争论开，唐夏又好气又好笑，揉着太阳穴退出了他们的口水战。
“韩誉，”趁着罗老师还没来上课，她偷偷冲后侧方的少年使眼色，“你见过新同学吗？”
韩誉耸耸肩，“没有。”
其实大家都没有见过，而且这个所谓的转校生，是中午才来的学校报道。
彼时正值午休，精疲力尽的高三学子，大部分都趴在课桌上小憩，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如韩誉、齐回，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潘梓妍从教室后门进去，一眼看到第二组倒数第二排有个空位，把包往椅子上一丢，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
那是原来参军去的同学坐的，刚刚好在韩誉身后。
她甩包用力过猛，背带打在少年脖颈处，突然一下，火辣辣的疼。
韩誉恼怒地转过了头。#####跟大家说声抱歉，这两天因为公司活动，所以更新实在落下太多。我会慢慢补回来，也请宝宝们放心，这本书坚持到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放弃的，要么不开文，要么就一定会写到大结局。
第309章 相厌
少年的目光一如素来的清冷凉薄，钉在潘梓妍端正姣好的容貌上，依旧没有半点宽容。
齐回顺着韩誉的视线方向看去，眼睛一亮。
身后那姑娘有着明显陌生的脸，齐刘海，高马尾，大红色发绳缠了两圈，挂下长长的一串点缀，衬得白皙的肌肤愈发晶莹剔透。她的眸子狭长，看起来甚是狡猾，像一只狐狸，眼底蜷缩着各种坏坏的心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潘梓妍的确生得好看。
虽不至于到“校花”的地步，可她五官秀丽，狡猾里又透着机灵，属于那种学生时代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
“哟，”齐回第一个反应过来，试探道，“新同学？”他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如此自然地融入进了他们的集体。
一点儿不怕生，坐下来感觉就跟坐在自己家里似的。
潘梓妍眯起眼睛笑，特别自来熟，“是啊，你好你好。”她伸出手，半鞠躬着跟齐回打招呼。
这可把齐回给折煞坏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回握，内心一阵欢喜。
谁不想多认识认识美女呢？
韩誉在旁边一声不吭，忍着，等齐回搭讪完毕，才耐着脾气冷道：“道歉。”
潘梓妍其实在少年刚转过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毕竟长这么好看的男生，不多见。
但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在进入一中的第一天就服了软，所以硬是扬起下巴，反问：“什么道歉？”
韩誉脸一沉，勉强压制着怒火回答：“你的书包打到我了。”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估计早就已经翻脸。
“噢，”潘梓妍耸耸肩，不为所动，“我不是故意的。”她满不在乎的表情，落在韩誉眼里，无疑是点燃情绪的催化剂。
“所以，我、让、你、道、歉。”
少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齐回眼珠子来回转，感受到了韩誉和潘梓妍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赶紧当和事佬，劝道：“行了韩誉，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别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韩誉闻言，眉头一蹙，皮笑肉不笑。
齐回被他弄得不免心生疑惑，“你怎么回事啊？今天吃炸药了？”要说平常，韩誉也没那么小心眼过，为什么现在逮着新同学就各种语气很冲很不爽呢？
潘梓妍瘪瘪嘴，退了一步，懒懒道：“道歉就道歉呗。”她不是乖巧听话的性格，相反，她正处于十分叛逆的青春期，上星期还跟父母因为转校的事情吵了一架，所以更不可能对韩誉买账。
巧的是，韩誉的性格同样如此。而且由于今早唐夏受了委屈，他肚子里正窝着火呢，偏偏潘梓妍不怕死地撞上来。
“对不起，可以了吗？”
潘梓妍把书包往下一拽，语气特别玩世不恭。
韩誉冷冷地望着她，不说话。
后者也不怯懦，迎着少年的目光，勇敢挑眉。
他鼻间一声轻嗤，懒得理她，直接把脑袋转了回去。
“切！”潘梓妍翻了个白眼。
两人的第一场较量，在不愉快中落幕。
午间休息结束，班级里的同学渐渐发现教室里多了个漂亮的女生。那女生很开朗，一点儿也不扭捏，笑眯眯地跟人问候，可爱又讨喜。
唐夏跟潘梓妍离得不远，好奇看去的时候，后者还冲她摆手。
第一印象，感觉很容易相处。
主要是看着面善，俏皮可爱。
罗老师在下午上课前，介绍了潘梓妍给大家认识，后来课间聊天，他们隐约了解到，潘梓妍的确是家境富裕的独生女，父母希望她考取经济类高校，日后继承企业，所以花了钱将她转来了一中。
因为一中有海城市唯一一个保送经济类大学的名额
。
交谈之间，唐夏发现，潘梓妍对于自己殷实的家庭背景并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言辞间带着一些得意，听起来不是让人很舒服，总有点炫耀的意味。
这样一来，好印象就打了个折扣。
半天相处下来，男生们对于潘梓妍格外热情，女生们倒多数显得比较冷淡。
或许这就是男女差别，唐夏不喜欢潘梓妍说话的口气，但齐回会很欣赏潘梓妍外向的性格。
她很能开玩笑，尤其是和男生在一起，各种荤段子或者流行梗信手拈来，常把齐回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罗老师没有给潘梓妍安排座位，默认了让她坐在韩誉后面，于是齐回每次倚着韩誉的椅子跟潘梓妍唠嗑，都把少年气得黑脸。
不过，韩誉这几天晚自习倒是一直迟到，唐夏问他，他总拿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也不说清楚。
后来唐夏干脆不执着了。
潘梓妍是在转校后的第三天，向罗老师申请住宿的
，她的宿舍不和唐夏在一起，但晚自习却都在六班，所以每回韩誉迟到，潘梓妍就翘着二郎腿，啧啧摇头。
韩誉跟她相看两相厌，选择无视。
有一次，趁着少年不在教室，潘梓妍挤到唐夏身边，好奇问：“韩誉那种性格，你怎么会受得了啊？”
彼时女孩正认真背着英语单词，闻言一愣，片刻后才笑着回答——
“为什么受不了？他很好啊。”
潘梓妍嫌弃地扯嘴角，“真看不出来哪里好，除了长得比较帅，仅此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座位。
平常上课，韩誉和潘梓妍几乎是从来没有交流的，她也不喜欢和闷葫芦一样的韩誉做朋友，反而和齐回走得挺近。
结果一星期后，罗老师突然调整了班级里的座位，将潘梓妍往前移了一排，让她成为了韩誉的同桌！
当时少年就差点气得拍桌暴起。
潘梓妍刚把课本文具摆好，韩誉板着脸拿出一支笔，笔盖一翻，笔尖往两人中间课桌用力一划。
笔直的线条宛如一道鸿沟。
潘梓妍眼睛都瞪大了，“三八线？”
多大的人了，要不要这么老土？
韩誉一本正经地点头，硬邦邦道：“互不侵犯。”
潘梓妍无语，但她又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性格，韩誉说不许往东，哪怕她原本是想往西去，也必须回头往东走一走。
所以，这姑娘故意将自己的书本压在了三八线上，想看看韩誉能奈她何。
少年眉峰一沉。
呵，挑战他的底线！
韩誉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笔，对着课本超过三八线的部分一阵乱画！
第310章 接吻
潘梓妍倒吸气，瞬间抓毛！
“我靠！你神经病啊！”她猛地扯过自己的一摞课本，像鸡妈妈护着小鸡崽儿似的，往怀里揽，“干嘛乱画我的书！”
韩誉余光都不愿意朝潘梓妍瞥，也懒得和她解释，只拿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那条三八线。
“我去你大爷的！”潘梓妍怒了，打开铅笔盒，抓起一只笔就将笔尖对着韩誉，凶神恶煞道，“行，那你也给我小心点！”
韩誉鄙夷地看她一眼。
这新来的转校生脾气挺大，估计以前在辰大附中也不是什么消停的主儿。
其实韩誉猜得没错。
潘梓妍家境优越，外形出众，性格又是在男生中比较吃得开的，所以前两年在辰大附中，混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喝酒、抽烟、染发、化妆、打架、早恋，所有学校明令禁止的事情，她都做了个遍。
校领导碍着潘梓妍父母在海城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没敢开除她，但对她的无法无天，却颇为头疼。
因此，当知道这小魔女要转校离开时，附中校领导们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心情。
小魔女进入一中的前一个星期，一直坚定不移地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和高三年级的大部分男生熟络起来，甚至还搭讪了几个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新高一学弟。
说难听点，齐回他们也被潘梓妍给迷住了。
她的魅力不容小觑，那种骄傲的、高贵的气质，像一道夺目的光芒，吸引了班级男生的注意。
只不过，对于女生而言，这光芒太过刺眼，她们不喜欢。
唐夏有时候不经意间回头望，看到韩誉和潘梓妍各自板着一张脸，课桌中间如隔着一座山，想笑，又似乎根本笑不出来。
明明他们看起来那么不和谐，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酸酸的呢？
唐夏两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窗外的风已有了秋末的凉意，窗外参天的大树也凋零了大片大片的绿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斑驳树干，像耄耋老人阅尽沧桑的脸，刻着岁月残酷的痕迹。
后来，唐夏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她看韩誉跟潘梓妍相处的模样，隐隐有着当初少年和自己相处的影子。
所以，女孩莫名担忧，会不会哪一天，潘梓妍就取代了她，从针锋相对，到冰释前嫌，完完全全成为下一个唐夏。
下一个陪在韩誉身边的唐夏。
因为潘梓妍的性格比自己更加立体，也比自己更加熟练于为人处世之道。
唐夏沉默地垂下眸子，心头重重的。
那天晚自习，韩誉又迟到了，课间休息，唐夏跑到女厕所偷偷给少年打电话，但却没有接通。她不免忐忑，皱着双眉又接连拨了好几个过去，然而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忙音。
唐夏叹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教室。
最近韩誉老是神神秘秘的，好像瞒着她一些事情。
进了班级，铃声打响，老师还未出现。
唐夏抬眼，看到教室最后一排，坐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男生身旁紧挨着潘梓妍，那姑娘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笑嘻嘻说着话。
刚想尴尬地移开视线，潘梓妍刚巧看了过来。
“唐夏，”她摆手，微微坐直了身子，“韩誉他今天不来上晚自习啊？”
“可能吧，”唐夏挠挠头，自己也不太确定，“我找不到他人。”
“噢，”潘梓妍并不在意，反正只是随口一问，须臾又撒娇着靠到了男生怀里，“趁着他不在，我得跟你告状啊，你看看韩誉，把我校服给画成什么样子了！”
潘梓妍一边说，一边愠怒着将右手给抬了起来。
唐夏这才注意到，潘梓妍校服外套的右胳膊上，被横七竖八地划满了笔迹。
有黑的，有蓝的，多是水笔晕染开的颜色，洗也洗不掉。
唐夏哑然。
“三八线三八线，”潘梓妍嘀嘀咕咕，“都什么时代了还画三八线，那我上课睡着了，怎么记得不能越线啊？”她一睡着，直接就趴倒在课桌上，右手手臂几乎横到韩誉身前。
少年倒真是好魄力，一句话不说，就着她的衣服各种乱画！
潘梓妍很想报复，但奈何韩誉上课从不睡觉，就算偶尔打个盹儿，也规规矩矩的，不超过三八线一尺一寸。
唐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笑了笑，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门口传来值班老师有节奏的高跟鞋声。
潘梓妍这才不情不愿地从男生身上起来，嘴里念叨着两个字——
“无趣。”
唐夏脊背一僵。
潘梓妍和唐夏的确不是一类人，所以按照前者的脾气，对唐夏是亲近不起来的。
甚至可以说，潘梓妍像翻版的赵欢，她会欣赏的人
，无外乎是谭啸、秦远这样胆大张扬的，不可能是譬如唐夏一般老实巴交的。
所以，唐夏也喜欢不了潘梓妍。
这才转校没几天，她已经谈起了恋爱。据裴晓说，追潘梓妍的男生特别多，齐回似乎也是其中一个。
晚自习结束，唐夏收拾东西的动作比较慢，独自往宿舍楼去时，经过操场看到前面有两道身影。
那身影并不陌生，是潘梓妍和那个今晚陪着她的男生。
他们站在路中央，旁若无人地接着吻。
不知为何，唐夏的脸火辣辣地烧。
感觉不好意思的是她，感觉害臊的也是她。
唐夏犹豫，考虑自己到底是在后面等一会儿呢，还是硬着头皮从两人身旁走过去。
但女孩没有犹豫太久，因为潘梓妍很快便注意到了她。
四下寂静，潘梓妍轻轻推了推搂抱着自己的男生，嬉笑着打趣道：“唐夏，这么巧啊。”
“是啊，真巧…”唐夏的嗓音都有些发颤。
“那一起回去吧？”潘梓妍坦然，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撞破的害羞和窘迫。
唐夏踌躇，咬牙点点头。
然后她就成了一颗行走的电灯泡。
路程不长，但潘梓妍跟那个男生一直在碎碎说着话，唐夏煎熬得厉害。
男生一直送到了宿舍楼下，还仪式感特别重地跟潘梓妍来了个吻别。唐夏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来，搓着手臂急急忙忙往里走。
潘梓妍见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调侃道——
“唐夏，你跟韩誉不会还没接过吻吧？”
第311章 报仇
唐夏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回了宿舍。
进门的时候，裴晓刚好在往上铺爬，门把手撞到墙壁，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哐当”！
“哎哟——”裴晓一脚踩空，所幸动作敏捷，两手抓住栏杆，才没有摔下来。
唐夏吓得变了脸色，赶忙冲过去问道：“你没事吧？”语气透着紧张，又夹杂了几分抱歉。
裴晓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抬起手背抹了抹额头，吁出一口气，回答：“死不了，就是心脏病快被你给吓出来了。”
唐夏懊恼地捶了下脑门。
“怎么了啊，咋咋呼呼的？”裴晓翻身躺倒，盖上被子满足地哼唧了两声，“你平常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到这儿，唐夏立马想起刚才在宿舍楼外，潘梓妍对自己提的那一番话。
女孩含糊不清地转移话题，拎起热水瓶借口去打水。
裴晓嘟嘴，抱着本词汇手册，一边打哈欠一边背了起来。
夜已深，楼道里一片安静，只有头顶昏黄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熄灯的时间，所以打水的地方没有人，毕竟大部分住宿生都已经洗漱完毕。
唐夏把热水瓶放上去，校园卡一刷，滚烫的水便汩汩流出，灌入瓶口。
她趁着这功夫掏出兜里的手机，想看看韩誉有没有回消息。
好巧不巧，手机突然振动，随即，屏幕亮起，显出熟悉的备注姓名来。
唐夏眉眼一弯，按下接听时，连嗓音都透着欢愉。
“韩誉，”女孩压着语调，怕惊动到宿管阿姨，“你怎么没去上晚自习呀？”
电话那端的少年似乎并不在室内，耳边有呼呼的风
声飘过，连带着他的话语都有些模糊起来。
“唐夏，我帮你报仇。”
只一句，郑重又认真。
“啊？”唐夏一愣，不明所以。
韩誉拿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随即蹲下身，扯着地上那人的后衣领，低道：“你觉得怎么处理，心里会舒服点？”
隔着屏幕，唐夏听到那一头，有人在“哎呀哎呀”地痛呼，随即是韩誉凶狠的警告——
“老子还没动你呢，叫什么叫！”
女孩一头雾水，“韩誉，你在干嘛啊？”
少年瞥一眼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人，忍不住先揍了一拳过去。
“那个变态，”韩誉咬牙切齿，说这话的同时，目光冷冽，像刀一般割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的神经，“我找到他了，现在就在我旁边，你说，怎么做比较解气？”
唐夏心一颤。
“呀！”
韩誉正等着女孩的回答，结果却没想，听到她突然失声尖叫。
“唐夏？”少年一凛，起身时担忧问，“什么情况？”
女孩捏着手机，生怕被韩誉听见动静，连忙按住录音孔，另一只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大腿。
打电话太投入，忘记了自己还在接热水，结果水满了出来，溅了一身。
所幸校服还没换下来，虽然薄，但还不至于直接烫到皮肤。倒是穿着拖鞋的脚背，被热水溅到，瞬间起了一片红。
“没事，不小心撞到膝盖了，”唐夏撒谎，拎着热水瓶转身往回走，“你怎么…怎么找到他的？”
她或许还是心有余悸的，所以问话的时候，嗓音不可控制地颤抖。
韩誉听出来了，尽量放柔了语调，安抚道：“别害怕，我待会儿就把这人送警察局去。”他连着两个星
期在放学时段蹲点，若是再抓不到，那老天真是眼瞎了。
话音刚落，韩誉又补充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太便宜他了。”
唐夏一惊，生怕韩誉下手太重，万一出人命，到时候酿下大祸的反而是他。
“别别别！”女孩着急劝阻，“你别冲动，事情就让警察处理吧，早点回学校，太晚了。”
韩誉不说话，冷眼瞥着地上的男人，胸腔内翻涌起一阵无名的怒火。
其实，他真的忍了很久了。
自打那天唐夏哭着说自己遇到了变态，韩誉的那股烦闷与恼怒就没有停止过。所以他每天下课后跑到外面，在放学的时间点轮流蹲守各个学校。
因为不知道那变态长什么模样，他也不想去问唐夏，担心旧事重提会影响了女孩的心情。所以，韩誉干脆一个一个学校找过去，虽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总会有线索的一天。
尤其是，变态在唐夏身上得了手，那么，他会兴奋，会更加期待下一次的行动。
韩誉在给唐夏打电话之前，已经狠狠揍了对方一顿。
只不过他仍然觉得不够，明知女孩习惯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还是希望尊重她的选择。
哪怕她选择，放弃报仇。
“你啊，”韩誉无奈，沉声叹气，将无处宣泄的烦躁化为用力的一脚，重重踩在男人后背，“那算了，我晚点回去，你先睡吧，明天见。”
“马上就熄灯了，门禁时间一到，你怎么回来啊？”唐夏急问。
“嘟嘟嘟——”手机里已传出短音。
韩誉挂了。
唐夏怔怔出神。
那晚，少年并没有回宿舍。
翌日一大早，潘梓妍在教室一边喝豆浆，一边奋笔疾书地抄作业，结果桌椅突然一摇，她转眸，就见韩
誉顶着两个黑眼圈坐了下来。
“嘿，”她乐了，“昨晚干嘛去了，一副鬼样儿？”
“要你管。”韩誉把包往课桌抽屉里一丢，整个人就趴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遮了大片阴影。
潘梓妍咬着笔杆子，打量起少年精致的睡颜来。
他是真的好看，哪怕满脸憔悴，也依旧无法抵挡那扑面而来的俊朗与帅气。
“就是脾气差了点…”潘梓妍咕哝，刚打算继续抄作业，余光一瞥，发现韩誉脑袋枕着的左胳膊，超过了两人座位中间的三八线。
潘梓妍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眉梢都染了得意。
终于也被她逮到了机会！
潘梓妍挺起脖子，来回扫视一遍，确保教室里的同学没有注意到自己，才狡猾地笑着，把笔尖对准韩誉干净整洁的校服。
唐夏进门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看见潘梓妍兴奋地眨着眼睛，目光在身侧少年的脸上来回转悠。
她突然有些刺痛。
第312章 乌龟
唐夏犹豫了片刻，思考该不该过去看看韩誉。
从她这个角度望，虽然不能瞧见少年憔悴的脸，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韩誉整个人都软软趴在课桌上，半颗脑袋埋进了宽大的校服里，露出后颈处白皙的肌肤。
潘梓妍在他胳膊肘撑着的地方认真画画，画到一半把自己逗笑了，捂着嘴巴“扑哧扑哧”乐得不行。她好不容易画完，一抬头看到唐夏背着书包站在几步开外。
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潘梓妍憋笑，也不担心唐夏会生气，只指了指韩誉，捏着嗓子道：“睡着了，睡得特别沉。”
唐夏歪过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
他没动。
女孩无声叹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昨夜一定没回宿舍。
唐夏回到座位交了作业，拿出英语手册开始背单词。十分钟后，教室里渐渐熙攘起来，早自习铃声打响。
韩誉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内一片模糊。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手臂支着课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潘梓妍很好奇，当韩誉发现自己在他校服上画了画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所以，她看似理着课本，实则正偷偷斜眼观察着身边的少年。
韩誉昨晚错过了门禁时间，就随便找了学校附近一家网吧呆着。换做以前，他肯定是要通宵打游戏的，但是现在，韩誉特别励志，电脑开了轻音乐，戴上耳机，拿出一叠试卷开始刷题。
旁边经过的人嘲笑他，毕竟那时候在网吧熬夜的男生，都是看不起爱学习的学生的。
但是因为网吧的氛围的确不太好，烟味重，环境嘈
杂，上半夜韩誉忍着脾气紧赶慢赶着作业，下半夜困得撑不住，抱着耳机眯眼小憩了两个小时。
不过终于是把那个变态给解决了，他心情好了不少。
不是传说中的什么老头，而是一个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心理正常，就是有裸露癖好。警察在审问他的时候，韩誉留了一会儿，旁听到了一些信息。
拿大拇指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韩誉这才慢悠悠坐直了身子。
感觉精神回血了几分。
潘梓妍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韩誉的反应，她性子急，干脆“咳咳”两声，想引起少年的注意。
结果对方根本没睬她，自顾自整理着早自习需要的课本。
潘梓妍无语，开门见山道：“喂！”
韩誉头也没转。
“喂！”她拔高音调，颇有些气呼呼，“你刚才睡着，超过了三八线噢。”
女生的尾音带了点小俏皮和小得意，十分期待韩誉接下来的表情。
不出意外，少年脸上一直仿佛戴着个淡漠疏离的面具，却在潘梓妍话音刚落时，所谓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缓缓低头。
一中的秋季校服和深灰色的冬季校服不同，是那种蓝白相间的运动外套，前后蓝色，手臂白色。
韩誉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左胳膊上，“爬”着一只丑陋的“乌龟”。
“乌龟”的脑袋硕大无比，四肢长短不一，没有尾巴，龟壳更是东缺一口西缺一块的，丝毫算不上一个完整的椭圆。
在白色背景的衬托下，这个用黑线勾勒出来的乌龟，格外显眼。
韩誉当即眼前一黑。
潘梓妍没忍住，直接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她毫不掩饰，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断断续续道
，“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越线了，公平的！”
她笑得厉害，眼泪都挤了出来，摇头晃脑，欢腾不已。
班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韩誉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做了两组深呼吸，憋不住，指着潘梓妍的鼻子就发火。
“你——”
“我画的，怎么了？”潘梓妍抢过话头，一点儿不畏惧。
教室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被听到。
韩誉有洁癖这件事，六班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如果有，那潘梓妍算其中一个。
“牛逼了…”齐回喃喃称奇。
潘梓妍是没见识过韩誉发脾气的样子，按齐回对少年的了解，她应该是触到韩誉恼怒的点了。
唐夏也不禁为潘梓妍捏一把汗。
要知道，当初邹子妤不小心将酒水洒在韩誉的羽绒服上，他就嫌弃地给丢进了垃圾桶，宁愿在大冬天里
不穿外套上街。现在，潘梓妍是故意的，故意画一只难看的乌龟在韩誉袖子上，他不气疯才怪了！
“潘、梓、妍！”
少年一个字一个字似从牙缝间艰难挤出。
她孤傲地回瞪。
“砰！”
韩誉握拳，用力捶在课桌上，弹飞了潘梓妍摆在三八线上的笔。
毕竟是女生，潘梓妍心一悸，与韩誉四目相对。
他双眸深邃，瞳仁如黑曜石般，淬了浓重的情绪。
唐夏仿佛又看见了去年那个冷漠无情的韩誉。
那个将饮料瓶尽数往自己身上砸的少年，那个把她的课桌推倒在地嘴角却噙了冷笑的少年。
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唐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低低叫他，“韩誉…”
两人之间隔得不远，所以韩誉听得清楚。
他微微一凛，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按捺不住胸腔里那股子熊熊升起的怒火，伸手把拉链一拽，就要
脱掉校服。
罗老师刚巧走进教室。
“一大早，整个五楼就听见你们在吵！”
她把教案拍在讲台上，一张脸板着，锐利的目光从镜片后面扫视出，最终定在唯一站着的韩誉身上。
“为什么不穿好校服？”罗老师质问。
韩誉不说话。
罗老师却眼尖，看见了韩誉袖子上画着的那只乌龟。
她气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在校服上乱涂乱画？还有没有规矩了！”
韩誉依旧不说话。
这时，潘梓妍倒是有些怕了，她怕韩誉跟罗老师告状，手指一戳，就供出始作俑者。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少年始终保持沉默。
罗老师撬不开韩誉的嘴，又决定好好整治六班的纪律，干脆杀鸡儆猴，瞪着少年，怒道：“出去罚站！”
韩誉脱掉校服外套就往外走，没有丝毫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