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莞抽了一下鼻子，彻底安静了。
顾景然这个人，在她脑子里就是大写的“不正经”三个字，他甚至不用说话，一颦一笑都能骚起来。
视线交错，他眸中的星辉漾了漾，低头，薄唇落在她眉心，缓缓而下，像小心翼翼地雕琢着昂贵的工艺孤品，一点点吻掉她脸上的泪。
温柔得让人溺死在里面。
车厢的温度悄然攀升。
宋莞莞勾着他衣领，小手勾到他颈间，“我没有家了……”
她顿住，颊边染了淡淡的绯色。
只有你了，几个字没说出口。
顾景然咬了咬她唇瓣，很轻，小小惩罚了一下，“瞎说。”
宋莞莞攥着他衣领，眸光黯淡如窗外的夜色。
她心里还是挺乱的。
她没想到，顾景然会这么快见到她父母，虽然没有接触上。很少有朋友能坚持到见她父母，至于男朋友……
她连做梦都没想过。
男人淡淡勾唇，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你老公不是在这吗？”
宋莞莞噎住，刚刚那点复杂的小情绪一下就被惊散了，耳骨染了抹红，皱起小山眉嗔人，“你你你，不要脸，我才十八。”
顾景然勾起她下巴，“成年了啊，让哥哥看看。”
富有磁性的声线，故意压抑着，暗哑又浓了几分。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了。
宋莞莞眼睛睁得圆圆的，凶他。
男人面不改色，惬意地弯了弯唇，颊边漾出两个快活的小梨涡，弧形好看的双眼有星星在闪。
笑得轻佻又好看，像把小钩子，能将人勾进去一样。
宋莞莞虚虚地挪眼，扭头贴着窗，极力让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你走开，离法定还早呢。”
男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垫在窗上，捂着她那半张热到快要冒烟的小脸，重重压回怀里，“失落？小莞莞，这么着急要嫁给顾哥哥？”
宋莞莞攥着拳头在人胸口乱敲，“你别惹我，我现在很气，什么都干得出来。”
顾景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把座位调平，抱过她放腿上，往后舒展一躺，清眸弯着，骚成两瓣桃花，“来，你干。”
宋莞莞红唇微张：“！！！”
静止两秒，她鼓着腮，小声又清晰地憋出一句狠话，“我揍你哦。”
说话间，她突然想起这人是混混的大哥的大哥，尾音不自觉地多了个哦。
绵绵的，气势一下就虚了。
她捧着脸，认真想了想，一字一顿，“你等着。”
顾景然：“……”
周末。
宋莞莞就开始筹备搬家的事，学校寝室毕竟不能一直住，眼看就要放寒假。
陆眠名下有几套公寓，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大平层江景房，坐拥南城天际线的那种。
多一套少一套，也不碍事，陆眠没要她租金。
宋莞莞坚持回绝了。
住人家的地方，总不能还让人破费吧，她算了算物业费，暗暗叹了个长气。她毕业后的工资，也不见得负担得起。
陈嘉佳也想在外面找个落脚地，她呆歌剧社还真呆出了点兴趣，报了个唱歌的综艺，寒假不打算回家。
两人花了一下午，就兴冲冲签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套小房子。
老式公房，没有电梯，楼道蛮旧的，充斥着各家各户的油烟味，但里头装修挺好，房型也不错，两室一厅的南北通，厅里阳光很足，舒服又温馨。
交通便利得很，生活设施也齐全到爆炸。
简单安置好，两人到附近健身房转转。
陈嘉佳参加的综艺需要会点简单舞蹈，陆大小姐阔绰地送了附近一家健身房的贵宾卡，家庭卡的那种，可以三个人用，做她们的入住礼物。
经理笑靥如花，全程跟着她们，旁边还有位名气很大的舞蹈老师做顾问。
“小姑娘这身材，跳拉丁肯定很抢眼。”
“或者和你朋友一起学街舞也行，先试试兴趣，不着急。”
宋莞莞淡笑，走过搏击教室，步履顿下，鹿眼浮了层雀跃的亮色，“我要学这个。”
经理和老师面面相觑，眯眸看着面前娇滴滴的小女孩，“……”
陈嘉佳急吼吼去上课，宋莞莞还没买衣服装备，自己一个人先回家。
午后阳光柔和，恣意地挥洒一地，悄悄然赶走冬日的阴霾。
宋莞莞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举着手机，眉眼弯成小狐狸，想着要不要给某个人打电话。
顾景然第一天上班，坐在景业集团的办公楼，猝不及防打个喷嚏。
他来半天了，秘书磨磨蹭蹭，终于勉强给他整理出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角落堆着些不知猴年马月的文件，刚搬进来的沙发还落着层灰。
阳光斜斜入屋，顾少爷站在一片悬浮发亮的尘埃中，举着杯子，皱眉喝了一口。
靠，水还是涩的。
长了二十多年，他今天才设身处地学了个新词——怠慢。
他扔下杯子，杯子在白碟上突突打了个旋。
电话响了。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腔调从话筒传出，透着几分讥诮，“臭小子，还行吗？”
顾景然：“……行得不得了，这小破庙不够我发挥，我要换地方。”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酒店和旅游事业部年度执行计划。
景业靠it起家，居然有这种的狗屁部门。
老爷子嗤了一声，像听到他心里话一样，笑得比老狐狸还狡猾，“你这样的小菜鸟，就只能往这种狗屁部门里面塞，想换地自己往上爬。”
顾景然往桌沿懒散一靠，吊儿郎当地讨价还价，“你就不怕我跑了。”
老爷子笑得更得意，“你跑，你倒是跑啊，我一分钱都不给你。可别让人小姑娘跟着你喝西北风，要不你赶紧跟你外公撒撒娇，他吃你这套，你回他那边继承家产得了。”
顾景然：“……”
挂了电话，他端起杯子又放下，郁郁地出门倒咖啡。
办公区很开阔，装潢是低奢风，休闲区分布得错落有致，既严肃又不失情调。
大会议室正好散会，一群西服革履的人夹着电脑迎面出来。
为首的男人行色匆匆，推了推细金边眼镜，严肃沉闷和身边的助理吩咐事情。
见到顾景然，他顿了半秒，异样的神色很快没入沉沉的眸底，大步流星走过来，极其前辈风度地拍拍顾景然肩膀，“好好干。”
顾景然疏淡避开，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擦肩而过。
几个女孩围在一起，握着拳头，激动地窃窃私语。
“这是小顾总啊，好帅。”
“楚总也不错，虽然颜没小顾总能打，我更喜欢这种带感的阴郁系衣冠禽兽。”
“我说，你们能不能正经八卦，赌十包辣条，正牌太子爷一来，阴郁系准备让位了。”
“太子爷只是来实习，早着呢，不过应该是迟早的事，阴郁系刚才看到太子爷，眼神都变了。”
……
“你们好。”
女孩们吓得静了静，像被霜冻住了，但很快，霜化了，变成一朵朵热烈的太阳花。
太子爷端着杯子，慵懒地倚靠在办公位的隔板上，背着光，轮廓似乎蒙了层淡淡的金色，一笑，桃花眼牵起动人的弧度。
“这个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孩犹豫了片刻，直直盯着他，拿起来递过去。
他淡笑，“谢谢。”
身后有人走来，机械地喊了声，“顾总。”
顾景然回头，眉梢微抬，“是你啊。”
许闵穿了标准三件套，衬衫马甲加西装外套，从下到上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连袖口都别得工工整整，手边夹了公文包，面无表情。
跟块会说话的人形板一样。
女孩们小声哇了哇。
许秘书也是景业大帅哥，一表人才，但站在小顾总身旁，小顾总被衬得更生动了，一身正装穿得雅痞，举手投足都能引出满屏的粉色泡泡。
回到满是尘埃味的办公室，许闵立即改了称呼，“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
顾景然瞥他一眼。
啧，家里那只老狐狸嘴上说不管，还是派了个移动监控器来。
他往椅子上一仰，慢条斯理翻刚刚要到的会议纪要，“景业在隔壁市买了块地，你知道吗？”
许闵：“老爷子想让你来阻止，楚总……”
许闵顿了顿，脸色微微裂开一条缝，“姓楚的太激进了，那不是一块地，那是一座城，他想建高档酒店群，再把附近的岛买下开发，开发高端海边度假市场。”
顾景然把文件一甩，“你暗地帮他加把劲，赶紧拿下。”
许闵抬眸。
太子爷懒洋洋啜了啜咖啡，“反正景业有的是钱。”
许闵：“……”
太子爷：“还有问题？”
许闵淡淡回：“他想参与宋家的项目，宋家没松口，才打算自己单干，不搞出点成绩，他位置坐不稳。之前你和宋小姐不快，他抓你去给宋家道歉，为了就是合作。现在你来了，他危机感更强，这么大的事草草就决定下来……”
顾景然挑眉：“知道了，你替我出面劝，越高调越好，再暗暗帮他一把。”
许闵：“……”
太子爷云淡风轻结束话题，把手机推到他面前，“你帮你办件别的事，查查这家店的老板。”
许闵暗暗翻了个白眼，“老字号名店，专卖混沌，少爷这么接地气？”
顾景然听出了揶揄的味道，随手拿起打火机一丢，“哪那么多废话。”
许闵偏头，接住打火机，机械地报告：“那条巷子的地，景业前两年买了，打算建娱乐场所，一直拖着没开案，老爷子估计都忘了，你想做什么随便。”
想做什么随便。
顾景然掀了掀眼帘，“我他妈看起来很纨绔？”
许闵不说话。
顾景然低低啧了一声。
许闵早有准备，不急不缓开口。
“莞莞小姐家的混沌店，每天流水几万，最近被小混混天天在门口举大喇叭宣传，说女主人拐卖少女，连女儿都卖，变得门庭若市，估计快撑不下去了。少爷还想知道什么？”
顾景然沉眉，音调低了几个度，“查莞莞的出生记录，越详细越好。”
小姑娘差点出事那晚，顾景然开车把她送到巷口，车开不进去，小姑娘急得快哭了，抛下他一路小跑回去看她爸爸。
结果没几分钟，他就接到电话，小姑娘的声音没听到，倒是听到一阵阵的打砸声。
小姑娘说她从没过过生日时，顾景然还不以为意。
顾家全都是些没啥仪式感的人，顾景然偶然过生日，也是潦潦草草地过。
他对生日不太敏感。
直到他在小姑娘父母的面前，在一群小混混中抱住她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麻的。
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柔软，那么单纯，大大的眼睛像温甜的清泉，能洗掉一切的污秽。
她在逛鬼屋，以为你要出事的时候，很害怕却不要命地拉着你；会因为你家破产，陪你去看她觉得你最喜欢的电影；会拉着一只猫，挤到打打杀杀男人中把你拉出来；会在别人挑拨离间时，凶着人说她相信你，你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只笑起来会发光的少女。
顾景然以为，她一定长在很好的家庭，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被全家小心翼翼宠大的小公主。
只有那样被捧着哄着，才能养出这软绵绵的一只，善良又美好，仿佛和世间的烟火气绝缘。
然而……
那样的父母，超乎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在混沌店门口，抱住她那刻，他就决定了，从今往后，她世界里的所有的污秽所有的烟火气，他来承受。
手机嘟嘟嘟震了震。
顾景然回过神，瞥过屏幕，眉眼间的阴霾刹那消散。
许闵翻了个白眼，识趣地离开，把门紧紧关上。
顾景然挂了电话，欠身走到窗边，回了视频邀请。
小姑娘粉扑扑的小脸闪到屏幕上，鹿眼一闪一闪，落入了丝丝缕缕的光。
“你怎么回事呀，不是占线，就是不接电话。”
声音娇娇的，带着她特有的软糯，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像捧会说话的棉花糖。
“你怎么样呀，和同事相处得来吗？”
“你把脾气收敛一点哦，工作就是要变圆滑点，别太凶，免得被孤立了。”
“对女孩子笑要正经一点，万一被投诉性骚扰。”
顾景然噎了一下，扶额笑出声。
小棉花糖摸摸脑袋，小脸蛋懵懵的，一本正经，“你笑什么呀？”
顾景然眨眨眼：“我把不正经的笑笑掉，免得被投诉性骚扰。”
他拖着尾音，意味深长地强调那几个字。
宋莞莞不理他，自顾自说话，“我和嘉佳租好房子了，房租很便宜，也很安全。”
顾景然顿住，点了点屏幕中诱人的小红唇，磨着后槽牙，“小姑娘胆子肥了啊，敢先斩后奏。”
小棉花糖心情不错，颊边发丝被吹得轻轻漾动，眉眼弯弯，笑成一只小狐狸，软着声哄人。
“别生气嘛。”
顾景然板着脸，“亲一下。”
他不生气，就是不想放她自己到外面生活，还拖了个室友，他要自己黏过去都不行。
小棉花糖长睫扇了扇，瞥了瞥周围，又看看他这边，轻轻叹气，操碎了心，“你在上班呢，这么轻浮会不会被开除呀。”
顾景然：“……”
小棉花糖又开始兜兜转转回去，哒哒哒说个不停，“记住了，上班要矜持一点，不然被投诉性骚扰，多丢脸呀。”
顾景然点她小嘴，轻佻地舔了舔唇角，“宝贝，你男朋友这么有魅力，你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小傻姑娘一个。
宋莞莞眨眨眼。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攥着白生生的小拳头，“顾景然，你要敢背着我勾引别人，我，我揍你。”
顾景然来不及说话，那头又重新开启小鹦鹉模式。
“你不要看不起我，我开始学搏！击！了！”
“你要是勾引别人，我就冲到你办公室，把你按在地上打一架，出完气再走。”
“不行，不够出气，在地上打完，还要按到墙上，再按到桌上，最后按沙发上。”
“把你搞到全身散架，榨干你最后一点力气我再走。”
顾景然盯着屏幕中少女气鼓鼓的小脸蛋，桃花眼微挑，抛了个挺诱惑的眼色。
“先按地上，在按墙上，再按办公桌和沙发上，搞到榨干我为止？”
宋莞莞停下，意识到不对，舌头打了结，戳了戳耳边碎发，小俏脸像被打了某种催长素的番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顾景然垂眼，似笑非笑的气流声，通过电波，不正经的味道悄然放大。
“宝贝，我要出轨了。”
宋莞莞又气又赧又懵逼。
“也不是真出轨，就是想和你玩玩分手，”顾景然声音愉悦，翘着尾音补充，“一天玩一次。”
这分手炮，太他妈得劲，太他妈得他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