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莞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是懵的，“学长心里还苦吗？”
顾景然懒洋洋笑，气定神闲扯了个理由，“我在戒烟，嘴巴需要嚼点东西。”
少女恍然，呆呆地从兜里拿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递给他。
顾景然唇角上扬，接过糖，顺着粉色杆子的尾巴，漫不经心撕包装。
一下，两下……绕成蛇一样的透明塑料纸粘在杆子上纹丝不动。
顾景然脸色稍僵。
卧槽，这他妈什么破包装，用520粘的吗。
他垂下眼帘，小姑娘正歪着脑袋，瞳孔似乎放大了些，湛清明亮地盯着他手指，软润的红唇微微张开。
正当顾景然克服有生之年从没有过的尴尬，小姑娘接过棒棒糖，纤细的指尖先松了松裹在糖上的塑料，然后再往下一扯。
“给你，学长。”
尚在怀疑自己力量的顾少爷，转而怀疑自己的智商。小姑娘看不下去的表情，让他有种自尊被踩在地上按住，连带被摩擦了几下。
愣了半秒，顾景然低头，若无其事咬住棒棒糖，淡定地给自己挽尊。
一地迷彩服小白菜，异口同声哇了一声。
宋莞莞小脸涨得通红，手嗖地收回来，无措地揣在怀里。
打劫完棒棒糖的恶劣男子，走了几步折回头，瞥了瞥宋思妍……边上的吴子欣，蹲到宋莞莞边上，桃花眼似笑非笑，压低声音，“你干的？”
宋莞莞抬眸，吴子欣还在烦躁地扒头发的小邹菊和茶叶，她突然有点解气，“我干的，学长，我帮你出气了。”
声线绵绵的，连生气都透着糯味，像只邀功卖乖的小奶猫。
顾景然莫名生出一种微妙感，就好像看见自家的猫被在外头被欺负之后立马凶巴巴咬回去，心头既踏实，还隐隐有点自豪。
他懒洋洋勾起唇角，叼着根粉色棒棒，在一地小白菜的注目礼中，轻快愉悦走出足球场。
“喂，莞莞，他是你男朋友？”
有同学别有深意得问。
迷彩服小白菜们齐刷刷地看向宋思妍，然后又齐刷刷盯着宋莞莞。
宋莞莞连忙摆摆手，小脑袋也跟着一起摇，“不是不是……”
她声音低低落下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学长真是讨厌，怎么能这么轻浮，害惨人了。
众人一脸了然，宋思妍脸色更难看了。
“棒棒糖不是有宋思妍了吗？看我们家莞莞软就打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怎么一个个渣男都盯着莞莞。”李霜凑到陈嘉佳身旁。
陆眠点头嗤鼻，“我也投他一票渣男，他从头发到脚尖都写着我是出轨种子选手几个字。”
陈嘉佳朝她们连翻两个白眼，“宋思妍自己都说了没什么，你们就乱扣帽子。你们刚刚离得远，没看到学长看莞莞的眼神，哎哟喂，苏死了。”
李霜知道她尿性，努努背后捧着书的戴眼镜男生，“你把他的脸想象成咱团支书试试，苏不苏？”
陈嘉佳捂脸，“……颜控拒绝想象。”
339单身宝宝们小声激烈地讨论，泾渭分明成了两派。
午饭时间，宋莞莞躲到音乐广场，坐在长椅上，清清嗓子对着手机模仿男声。
“王老师，我是宋莞莞的爸爸，莞莞打架的事她和我说了，麻烦老师好好教育她。”
“王老师，这是莞莞第一次不听话，以后她不会……”
“喵。”
一只小橘猫跳上长椅，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冲宋莞莞呼了一声。
宋莞莞备受打击，吐吐舌头，戳戳猫耳朵，“一点都不像，连你都听不下去了吗？”
小橘猫挪着短腿，在她身旁坐下，附和地喵喵两声。
宋莞莞丧丧耷下眼皮，从兜里翻出棒棒糖，有气无力地扯开包装纸。
这事让爸爸知道可能还能糊弄过去，让妈妈知道准会收不成场。
所以，她思来想去，得先下手为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莞莞眉头皱成小疙瘩，鼓起腮帮子，使劲把声音放沉放粗，“王老师，我是宋莞莞的爸爸……”
有人笑出声。
午饭时间，大家都挤在食堂，音乐广场很清净，这突兀的笑声穿透感十足，吓得宋莞莞和小猫同时仰脸。
男生长腿微曲，松散闲适地倚在废弃了的电话亭旁，唇边勾起弧度，桃花眼微眯，玩味地盯着她。
看清了人，宋莞莞脑中立即闪过上午他当众打劫棒棒糖的恶劣行径，一声轻轻的哼从鼻尖冒出，随即把棒棒糖飞快塞进嘴里。
顾景然笑得弯了弯腰。
宋莞莞发觉自己的举止有点小家子气，举着棒棒糖，先和人打招呼，“学长，你在这干什么呀？”
顾景然直起身，双手插兜朝排排坐的少女和猫走过去，“我来喂猫。”
他话音刚落，小橘猫警惕地凑到宋莞莞身侧，看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干脆咚地一下跳下长椅，迈着小短腿风一般蹿进树林里。
顾景然：“……”
还好音乐广场猫多，一个个被学生们养的圆滚滚的，正懒洋洋地晒太阳。
顾景然弯腰，装模作样逗逗窝在盆景里的白白的毛团子。
他长指刚伸出去，白团子蹭地跳起身开溜，竖起毛茸茸的大尾巴，啪啪打在他颊边，呼朋唤友躲进小树林。
一只猫都不剩。
顾景然磨了磨后槽牙，“……”
身旁少女咯咯咯笑起来，宛若水果糖在唇齿间溅开，轻轻落落中透着诱人的甜。
顾景然垂眸，四目交汇，少女咬了咬唇，像调皮的小奶猫被抓包，心虚地止住笑。
一秒，两秒，两人一动不动。
宋莞莞眨眨眼，看着男生微微幽暗的眼神，心头掠过一丝愧疚。
他专门来喂猫，被小猫用尾巴扇脸，还被人嘲笑，心头应该不好受。
“学长，别生气了，糖你还吃吗？给你好不好？”宋莞莞大大方方把手中的棒棒糖举到他唇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飞快收回已经被她吃过的糖，抬手捂住嘴，耳尖局促地透出一点点的红。
顾景然不说话，垂着眼看她。
宋莞莞抿唇，歪头想了想，咬着棒棒糖起身，像只灵活的小猫钻到长椅背后的小树林。
顾景然：“……”
他正在反省自己长相有多凶，少女抱着一只橘色毛球蹦蹦跳跳出来，仰起脸，乖乖巧巧地安慰人。
“学长，小橘怕生，你多喂几次就好了。”
那团毛球见到他，伸长脖子亮出小爪子喵喵喵叫嚣不停，少女微微低头，安抚地拍了拍猫脑袋，纤细柔白的指尖随即柔柔软软地划过猫背和尾巴。
橘色毛球立即听话地收回小爪子，趴回她怀里，屁股对着他，舒适绵长地喵了一声。
顾景然盯着那只该死的猫，一瞬间，仿佛有段细微的电流从他后颈迸发，经过脊背一直酥到尾骨。
操。
之后的一刹那，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变态。
少女踮起脚跟，努力把怀里毛茸茸的团子送到他面前，“学长，你要摸一摸吗？”
距离拉近，一股淡淡的香倾入他鼻端，像清晨的刚摘下的橙花泡在蜂蜜水中，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顾景然喉结滚了滚。
少女头发有点乱了，几缕碎发从皮筋散出来，松松垮垮地落到耳畔，鹿眼大大亮亮的，微微期待地看着人，颊边透出两个小酒窝，很软，很甜，盛满细碎的阳光。
顾景然抬手，轻轻戳了戳她酒窝，随后拨了拨她碎发，慢条斯理别到她耳后。
宋莞莞僵住，瞳孔倏然放大。
从嘴边到耳后那抹微凉的触感，是他的手指？学长不是喜欢猫吗？为什么不摸小橘……
小橘猫不满地喵了好几声，用眼神和顾景然正面刚，刚了一秒后，怂巴巴从宋莞莞怀里跳下，灰溜溜钻进小树林找小伙伴。
顾景然脸不红心不跳，微微挑眉，垂眸盯着无措的少女，语气娴熟淡定，“有只虫子，帮你拍掉了。”
小姑娘大惊失色，软乎乎地啊了一声，挪了小步，瞧瞧地面。
做完一整套的小动作，她还是不安，小手抬起来又放下，想碰不敢碰，黑溜溜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虫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顾景然轻笑出声。
这他妈还能再可爱点吗。
“谢谢学长。”宋莞莞眼睫委屈地扇了扇，试探地拨拨发梢，心想这个学长好记仇，她刚刚嘲笑人，现在就马上嘲笑回来。
之前因为自己，吴子欣盖了一盘小龙虾在他头上，他肯定在小本本上记得清清的，不然学校这么大，怎么哪哪都能见到他。
宋莞莞正盘算着自己卡里有多少闲钱，够不够买他那件被小龙虾宠幸了的天价外套，男人弯腰，低头和她平视，一双桃花眼浅浅上扬，轻佻又好看，“不吃饭，躲在这干什么坏事？”
宋莞莞晃了晃神。
催债的开场白吗？先关心人一下。
她耷下眼皮，舔了舔棒棒糖，老老实实交待，“我和同学打架，老师要跟家长告状，我想假冒爸爸给老师打电话，免得闹大了。”
顾景然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不自觉地全被她唇边的一抹灵巧的红勾了去。
脑中一团黄色废料，顾景然站直，后退了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一口气，到了少女耳里，成了同情和理解。
下一秒，少女欣欣然抬头，眼睛燃起淡光，像是刚发现他是男人一样，小小声试探地问，“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给王老师打个电话？”
顾景然愣住。
缓了片刻，他唇角上扬，漂亮的桃花眼勾了勾，抛出一个暗昧的笑，“你要我当你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