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鸣浩不甘心地追了出去,抓住了韩杨的衣领。
午时的阳光下,许鸣浩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哥哥!
许鸣浩朝前看去,老远的,一个拎着红色小水瓶的男孩朝这边跑来,是初中部的顾暖。
韩杨的声音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放手。
你
我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但你要是敢在我弟弟面前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不会放过你。韩杨的信息素中,已经带上了不悦的味道,吓得许鸣浩不禁退后一步,松了手。
同为alpha,许鸣浩不想承认自己是被韩杨的信息素吓到的。
第37章
慌乱中,许鸣浩找了个借口,对赶来的小跟班说自己还没糊涂到去得罪顾家真正的小少爷。
自家公司和顾家有合作,他不是不知道。
顾暖总算跑到了韩杨面前,凶狠狠地瞪着许鸣浩,拦在韩杨面前:你要干什么,你别想欺负我哥哥!
许鸣浩没应声,转身走了。
顾暖被韩杨按住了肩膀:没事,是误会。
一听是误会,顾暖绷紧的肩膀松了下来:吓死我了他转而笑起来,捧起手里的小水瓶,今天的果汁好喝,分你一半吧!
不喝了,胃不舒服。
韩杨想到顾远琛那天晚上对他说的话,什么心情都没了。他这几天甚至不敢直视顾暖,他别过头,内心是深深的挫败感。
比起考试名次的误差,关于顾暖的事情更容易令人心情低落。
顾暖抱着水瓶,主动牵韩杨的手:我陪你去医务室。
马上要上课了,你快回教室。
韩杨抽出了手,一个人往回走。
顾暖跟着走了几步,抱着水瓶站在原地,委屈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韩杨瞬间驻足:我考差了,心情不好。对不起,向你发脾气了。
顾暖顿时笑开来,再次上前拉住韩杨的手:你下次一定可以考第一的,不要难过啦。爸爸上次还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是全年级最聪明的人!他还记着韩杨说胃不舒服,坚持要陪韩杨去医务室。
韩杨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顾暖,心里是微微的酸楚。
他想到了那晚,顾远琛对他说的话
韩杨,我不会阻止或是反对你喜欢小暖,你这个年纪,会有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只是小暖年纪还太小了,他现在可能都分不清喜欢一个alpha和喜欢一个哥哥有什么区别。
明亮柔软的灯光下,顾远琛的话听起来非常不近人情。
韩杨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顾远琛。
他喑哑着嗓子,主动道歉:顾叔,对不起。
顾远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是愧疚的韩杨,心中隐隐不忍。不管怎么说,眼前的韩杨心思再成熟,在顾远琛面前,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顾远琛让韩杨坐下,韩杨不动,他微微叹气:我不是要训你,也不是在生气,我只是想和你谈一下这个问题。
韩杨点头。
顾远琛继续说:虽然我的话听起来会很自私,但作为小暖的父亲,也作为你的家长,我希望在他长大成年之前,你可以暂且收起这份感情。
你现在才高三,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专心应对你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大考。顾远琛如此道,如果你们长大后互相喜欢,顾叔和季叔是绝对不会阻拦你们的。
相反,顾远琛还会支持。
韩杨是他和季幕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性情,他们都是十分信任的。
他见韩杨许久没应答,停顿了一下,狠了狠心:刚才那种亲吻的行为,若是包含着其他的感情,也不可以再做了。至少,他说,至少在这四年里,不可以再做。
说完,他按住了韩杨的肩膀,严肃地问:韩杨,你可以答应我吗?
顾远琛在向韩杨要一个承诺,韩杨却是忙不迭地点头,他涨红了脸,从未有过的紧绷和羞愧。仿佛一个小偷正在行窃,被当场抓住后,推倒众人面前斩首。
他颤栗着,脑袋越低越下。
他不知自己是有多羞愧。
顾远琛说的没错,顾暖太小了,他才初二,还不满14周岁。
年龄的差距是他们之间需要等待的一个距离,韩杨居然妄想在此刻就跨过这道距离,犯下一个令人无法宽恕的罪行。
他真不要脸。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顾叔,我错了。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季叔。
他害怕季幕知道后,会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把自己带回来。这种想法只需要存在一秒钟,就可以击溃韩杨。
越是在意,就越害怕失去。
17岁的韩杨开始和14岁的顾暖保持距离。
他不再和顾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也不再让顾暖留在他房间里做作业。
可每每顾暖气的哭鼻子,委屈巴巴地等在韩杨教室门外时,韩杨还是会忍不住和他一起去食堂。或是,某一天的晚上,顾暖抱着作业本在韩杨房门口抹眼泪,韩杨又会不忍心,打开房门,侧身让他进来。
哥哥,我会乖的,我不吵你,你不要不理我。顾暖坚强地抹眼泪,拿出作业本带着哭音说,高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高三也太苦了,你都不和我玩了,你只爱学习。
呜呜呜哥哥,我可太讨厌高三了。
顾暖抽泣着,眼泪鼻涕蹭自己一袖子。
韩杨面露苦涩,心想如果只是高三的原因,那就好了。
他既然答应了顾远琛,那他就要做到。可他一和顾暖待在一起,他的心思就会变得活络,像是化雪融冰,他的忍耐也开始变得脆弱起来。
韩杨说:小暖,不要哭了。
他很少会喊顾暖为小暖,顾暖听得愣住了,呆呆地掉眼泪。
韩杨用指腹抹掉了他的眼泪,心思深沉的想了一会儿,他说:等你高中毕业了,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啊?顾暖吸了吸鼻子,好奇起来。
也许你不会开心,也许你不会接受但我一定会告诉你。韩杨的声线是少年特有的音调,这一句话昏昏沉沉的,融入了无数个黑夜的梦境中,到时候,要不要再继续理我,由你决定。
好吗?
好吗,顾暖。
18岁的顾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却想不起来具体。
早晨他吃了韩杨做的三明治后,咽了药,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这才完全睡醒。
顾暖赤着脚往屋外走,忽的想到了脑子里窜出来的叮嘱,又默默往回走,穿上袜子和拖鞋。
一下楼,顾远琛和季幕已经到家了。
不等顾暖迎上去,也不等顾暖说什么,季幕跑上前握住了顾暖的手。
顾暖发现季幕的手是冰凉的。
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季幕一手攥着顾暖的手,一手摸顾暖的脸颊,担心的不得了,就连眼眶都是微红的,爸爸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别害怕。
季幕从昨晚开始就没合过眼,显少有情绪波动的他,此刻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顾远琛也是一整晚没合眼,他让季幕先坐下休息,让徐阿姨端来了热茶。
顾远琛问顾暖:身体怎么样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顾暖的额头,体温正常。
我没事了,爸,父亲,你们别担心。顾暖跟着坐在季幕身边,反握住季幕的手,昨晚哥一直陪着我,我睡得很好。现在整个人都很舒服,一点问题都没有!
话罢,出去买东西的韩杨已经回来了。他手里拎了一袋子零食,都是顾暖爱吃的,里面还有一瓶草莓汽水。
时隔两个多月,一家人难得重新聚在一起吃午餐。
顾暖照旧吃的不多,倒是那个草莓汽水,他喝了大半瓶。季幕往他碗里夹菜,对顾暖他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别光顾着喝饮料,要吃点菜。
顾远琛往顾暖碗里夹小排骨:最近瘦了不少,也要吃点肉。
而韩杨手里正拿着一个小碗,在给顾暖盛鸡汤。
顾暖打了个饱嗝,捧着汽水犯难,他是真吃饱了。
季幕见了,也不勉强他吃,只说: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爸,我都说了没事了。
不行,要去检查一下。
季幕声音温柔,态度却强硬,在这方面,他从来不会惯着顾暖。
顾暖朝韩杨投去求助的目光,没想到韩杨完全站在季幕这边,包括顾远琛,他还打算当司机。
顾暖无语,心里倒是暖扑扑的。
我觉得,我都要幸福到冒泡泡了。
他故意肉麻地说出口,让饭桌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第38章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处角落,与顾家温暖的气氛截然不同。
幽暗的短期出租房内,女人的尖叫声仓促,婴儿吵闹的哭泣声隐隐约约没入黑暗中。她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用力抚摸着孩子的背脊,希望孩子能够不那么害怕。
她也怕孩子的哭声会惹烦了对方。
她颤颤地抬起头,看到她的丈夫正被一个人反手压在地上,她听到那个人低声说:老实点。
于是,她顺着微弱的灯光,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靠椅上的一个男人陈远。
也就是顾远琛的私人秘书,俗称小陈。
被压在地上的许鸣浩咳了两声,脸上的疤痕抽动着,他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我、我没欠你们钱。
陈远点头:许先生确实和我没有债务关系。
许鸣浩吃力地看着他,浑身都充满了不安。
许先生。陈远戴着墨镜,微微笑了笑,声音带着些许恐吓的意味,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你们许家答应了什么?
许鸣浩的瞳孔一紧,猛地抬起头来:你是顾家的人?
许家收了顾家的恩惠,应该信守承诺
呸!那个老畜生早把我赶出家门了,我现在和许家没什么关系,也没必要遵守那种东西!许鸣浩愤愤道,你们顾家真以为自己是谁啊?c市是你们买下的?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许鸣浩冷笑着嘴硬:我不仅要回来,我还要在这里住下。反正我什么都没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让顾暖那个小畜生再碰到我一次试
啪。
陈远的一个巴掌,让许鸣浩生生掉了一颗牙。
不好意思,没想打疼你的。陈远擦了擦手,笑道。
你真是顾家的狗
又是一个巴掌,许鸣浩满嘴的血。
屋子内鸦雀无声,连孩子都已经停止了哭声。
陈远头疼:许先生,注意素质。他眯起眼,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和孩子,再说了,许先生如今也不是光着脚的人了,怎么用词还如此不妥当。是因为高中没毕业就去坐牢的缘故吗?
这一句话,戳到了许鸣浩的痛处。
陈远问:孩子多大啦?
许鸣浩没吭声了。
陈远安慰道:你放心,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人。陈远示意一旁的助手把孩子抱给他看看,这一举动吓得女人慌张起来,侧身护住了怀里的孩子。
许鸣浩急了:我、我女儿病了!我是来这里的中心医院看病的,我不是有什么企图,我、我他的声音明显发抖了。
面对许鸣浩的恐惧,陈远淡然地抬了抬手,助理站回他身后。
许先生,你女儿的病不止中心医院可以治。我想你应该是听说,中心医院动手术价格较为便宜才来的吧?
他伸手,从身后的助手那拿过一张卡:这样,顾总看在你父亲和他是有旧交情的份上,愿意帮帮你,就当做慈善嘛。
卡里有正好够动手术的钱,不多不少,一分不差。
这对顾家来说,着实是笔小钱。可对于落魄的许鸣浩来说,是救命钱,是他女儿的手术钱。
许鸣浩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
半晌,他问:什么代价?
离开c市,往后不许再靠近小少爷一步。
陈远眯起眼:还有,嘴巴放干净一点,不要直呼小少爷的名字,也不要出言不逊。他的指尖点了点手中的卡面,冷静地说,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画个押。只要你不回来,这笔钱,永远不会有追债人。
当陈远走出这间简陋的出租屋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一直走到巷子外面,坐上车后,才稍稍松一口气。拿着助手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随后问道:我刚装的黑社会像不像?八百年没打过人了,手心都疼了。
助手想到刚才许鸣浩那一嘴的血,干涩地扯了扯嘴角:挺像的,不做这行可惜了。
陈远啧声:我怎么听着不像夸奖呢?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下。
可陈远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许鸣浩一把掀翻了放着卡的桌子。
孩子嚎啕大哭,他的妻子忙放下孩子,跪到地上捡卡,她颤着声音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只是不来c市而已,我们又没什么损失!拿了这笔钱,女儿的手术费就有着落了。
许鸣浩咬牙,没说话。
孩子在床榻上哭,这哭声令人烦躁。许鸣浩看着开始收拾东西的妻子,悔不当初。
我当初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我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最后会这样?许鸣浩满嘴的血腥味,不知所措地站着,我又不是真的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