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似那揉发的面团般,又软又糯,妥妥贴贴,这男人出身豪强,桀骜不驯何曾与人低过头,此时却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足见他心里是的的确确敬重着自己,林玉润想起前世那个口蜜腹剑的男人,即便是两人最情热时,也不曾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头!便是不说他,这世道,这世上大多数的男子也少有这样,即便是再宠你、爱你,为了那男人无谓的尊严,便是掏光他的口袋,捅上他两刀,也万万不会同女子说上一句赔罪的话儿来的!
林玉润心内感动,竟眼眶微红起来,忙拿了手帕轻轻的挨了挨,赵旭见了忙道,
“小姐莫要伤心,以后我再不如此了!”
林玉润摇了摇道,
“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你今日亲来道歉,心下感动多谢赵大官人如此敬重于我,以后也再不耍脾气啦!”
赵旭本以为似她这种闺阁小女子多是傲娇,自家低头赔罪,只怕她要借机作态拿捏一番才肯放过,却不料她也是大方利落、毫不扭捏,不由心底对她又高看了一分,又见她泪眼朦胧偏还要对他抿嘴儿笑,一张小脸含羞带怯便如那雨后的海棠一般,艳得娇俏,媚得清新,看得他心里痒痒,恨不能作那早起的蜂蝶,搂过来把那睫毛上的朝露吸个干净,也不知是怎生个甜法?
“我的乖乖!”
赵旭忙捂了鼻子,心下里叫苦不迭,这小娘们定是生来克他的,每次见着了她,自家这心肝儿就要抖得厉害,鼻子里也痒痒,连那气海丹田都翻腾起来,长此以往,我这一身的功夫就要被她废了大半了!
偏偏坐在上面那个似看懂了他的心思一般,脸上红霞又飞,一双穿了绣花拖鞋的脚,无措的晃荡起来,
“啪哒!”
一不小心,小鞋儿掉到了脚踏上,赵旭转头去看,见她一只纤纤玉足露了出来,心里一跳,那只手便已经自有主张的伸了过去,一把握住竟比自家手还要短小些,握在手里微暖、又软又滑,又小又嫩,便如握住那上好的温玉一般,手指不由的摩挲起来,林玉润吓了一跳,忙用力抽脚,咬着唇低声喝道,
“你做什么?”
那厮腆脸笑,
“夜凉,怕小姐冷了!给你捂捂!”
林玉润脸红如火,只可怜自家那只脚被他握得紧紧的,怎么用力也是半分都抽不回来,急道,
“你放手!”
赵旭见她柳眉紧皱,双目含怒,知她是真恼了,心道才赔了罪不敢过多惹她,当下无不惋惜,慢吞吞把鞋拿起,又慢吞吞与她穿上,手上又还握了握,嘴上道,
“小姐脚凉呢!快穿上!”
“这人怎这般无赖!”
饶是林玉润两世为人也没有遇上这么轻薄人的,当下又羞又恨,把一双脚缩到了榻上,拿手捂了脸儿不看他,只在手掌下蹦出话来,
“你……你……给我出……出去!”
却不知她把脸捂了,那小小的身子抖得凶了,胸前那处本就因穿得单薄而显眼,双手一合更显了,身儿抖着,那处就颤得勾起人来,
赵旭不错眼看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握紧了手放到嘴边重重的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却不料声儿大了些,终是吵醒了外面的艾叶,听到了动静,便坐起了身道,
“小姐,你是在唤奴婢吗?”
林玉润吓了一跳放下手忙颤声儿道,
“无事!艾叶,你安心睡便是!”
偏偏艾叶倒是心实,一边起来穿衣一边道,
“刚刚我迷迷糊糊似是听到您咳了一声,是不是口渴了!”
说完就揭了被子,下地穿鞋,林玉润无法只能伸手轻轻的推了推脚边坐着的人,赵旭无奈起身,轻轻在她耳边嘀咕道,
“你这丫头倒是尽心!”
灼热的男子气息自腮边传来,林玉润脸上红潮又现,忙又推他,
“还不快走!她要进来啦!”
赵旭几步到了窗边转过身在跟过来的林玉润耳边道,
“小姐既然不便在外面与我多见面,我依了小姐,只求小姐慈悲,准我每十日便这样见一面……”
林玉润脸上似火烧一般,悄声道,
“那里有这样半夜私会的!”
“小姐不答应,那我便不走!”
他便扒着那窗口不动,外面艾叶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林玉润急着推他道,
“你这人怎得这么无赖!”
“小姐是答应了?”
他翻过窗复又把身子贴在墙上,只露了一个头在窗边,吱呀一声门从外被推开,艾叶进来了,
“小姐!”
林玉润吓得僵着身子挡在窗前,
“快走!”
“小姐?”
不想那厮竟还挂在上面,只拿一双眼隐含翼求的看着,林玉润一咬牙,闭眼点了点头,
“小姐!你在窗前看什么?”
艾叶过来也往外看,林玉润吓得一睁眼,窗外黑漆漆一片,那人竟只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扶着胸口不由的大喘气,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又被这无赖骗去了!
林玉润心下暗悔,只得咬牙骂道,
“无事,刚刚一只坏猫儿乱跑吓到罢了!”
艾叶忙送了窗,
“这些猫儿最是可恶!快关了窗,莫让它进来打翻了油灯可就糟了!”
林玉润咬牙切齿关了窗自去睡觉不提,却不见那高大的身影隐在下方林中良久,待到夜深露重,楼上灯光熄灭才自墙角跃起,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已经一个旱地拔葱直直跃过丈高的墙头,待到身子到了顶,又使了一个千斤坠落了下去,如此这般几个起落人已经静悄悄出现在林府外的小巷外,
“大爷!”
外面接应的赵正牵了马上来,两人翻身上马,那马儿的四蹄都用棉布包得厚厚的,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奔跑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路不扰人的回了赵府,赵旭把缰绳向后一扔,自有人接了马过去,回到灯火通明的院子,赵旭自家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便唤道,
“外面是那个在伺候?”
“回大爷,是小的!”
嗡声嗡气却是那赵固,
“去后面传我的话,让后院那些女人们,明儿一早统统给我滚蛋!”
“是,大爷!”
赵固自去后院传话,赵旭这厢了了一桩事,便又吩咐预备热水,
“爷,我要洗澡!”
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宽了衣裳,却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来,素色的底面上绣了一个润字,放到鼻端轻轻的闻,心道,
“我家娘子长得那么美,莫不是花妖成了精,怎么流得眼泪儿都是香得!”
当夜里把那帕子放在怀里,呼呼睡过去,也不管自家后院里因为他一句话闹了个一夜无眠!
第十八节 闹腾
第二日,赵家后院就闹了起来!
赵旭自十四岁破了身,便有日无日的去去那些地界,有看得上的便领了回家,七八年下来零零散散竟收了有十来房了,他虽一向贪新,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但吃穿用度上从不亏待她们,这些个从那起子地方出来的姑娘们深知赵旭的狗脾气,翻脸就不认人,虽住在一起有些口角倒也不敢闹得过份,弄得赵旭这后院人算多,却也十分的清静,这几个月来赵旭竟半步都不曾踏入后院之中,这院子里的女人们都有些心里嘀咕,心道这未进门的大奶奶竟是好手段,引得大官人收了心了,却不料昨儿半夜里竟要她们收拾了包袱走人,几个平日里有些脸面的姨娘,当下就闹开了,只不敢半夜闹到赵旭面前,咬牙合计了一夜待第二天天一亮,就过来跪在了床前,有一个名叫白媚的,素来得赵旭的喜欢,便仗着胆子抱着他的腿儿哭,
“大爷!大爷,奴家伺候你也有几年了,一夜夫妻还百日恩,您就忍心赶我们姐妹出去,无着无落任人欺凌吗?”
赵旭便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半眼也看不进,这往日觉得千娇百媚的女人了,便挥手道,
“去去!让账房那边多支些银子便是,那里这么啰嗦!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有不知道?你这前脚从我府上出去,后脚就有人抬了你家去!便是不去人家里,就平素里爷给你的东西够你养几个小白脸,快活下半辈子了!”
白媚一噎,旁边圆脸身姿丰满的名称小小的姨娘在一旁哭道,
“大爷!大爷!您素来对我们好,姐妹都念着您的情,怎么说散就要散呢?若是……若是新来的大奶奶容不下我们,我们姐妹去她跟前为奴为婢,小心伺候决无二心,便是她王法再大也求她留个我们姐妹站脚的地方吧!”
“你说什么!”
几句话说的赵旭阴下了脸,双眉倒竖只狠狠盯着那小小,那模样竟似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煞一般,小小吓得身子一抖软在了地上,
“奴……奴……没说什么!”
旁边的人见势不好,忙哭着求情道,
“求爷可怜我们!别赶我们出去!”
“求爷了!”
……
几个姨娘都在赵旭的面前哭成了一片,有人还道要到那林家小姐面前去求情,当下便似引爆是那九天的爆雷一般,赵旭立时光着脚丫子跳将起来,抽了挂在墙上的长鞭,
“反了天了!居然还敢拿捏大奶奶了!今儿不给你们一顿教训,倒是我赵某人最近吃素了,没得让你们肥了胆!”
说罢,也不管这些个平时里养得细皮嫩肉的姨娘们怎么求饶,上来就是一通鞭子,只打得她们是花容失色,满地乱爬,立在一边的赵喜见势不好,忙与赵宝两人过来把他抱住,
“爷!爷!我的大爷!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赵喜与赵宝使了个眼色,赵宝忙出去叫了人来,把这些个姨娘们拖的拖,拉的拉,都弄了出去!
赵旭扔了手里的鞭子,跳起来一脚踢在赵喜屁股上,
“怎么地?如今你就要做爷的主了?”
赵喜就势一骨碌滚到地上卸了那劲儿,又忙爬了过来道,
“大爷,我的好大爷,您不想您自己,倒也是想想大奶奶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赶了出去,传到城里,旁人只道林家的小姐如何凶悍,还没有进门就赶了姨娘们走,只怕与她名声不好啊!”
只要一提到林玉润,赵旭立时便如那九伏天吃了凉水一般,想了一想,眉毛立时又放平了下来,回身轻轻踢了赵喜一脚,
“你小子果然脑袋灵光,说得倒也不错!倒是我考虑不周!”
赵喜见他收了戾气,立时松了口气道,
“大爷!您那里是考虑不周,只是一心为了大奶奶,一时想不到那里去罢了!”
“正是!正是!”
赵旭一拉两条裤腿儿坐下来道,
“昨夜我便想,我这后院子里一窝子的妖精妖怪,心眼子比藕眼还多,平日里她们背着我争风吃醋,搞风搞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不让她们生出儿子来,祸害不了人命,不过是些银钱的事儿罢了……”
“大爷!您大气!”
赵喜陪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赵旭翻了白眼又给了他一脚,
“少在那里糊弄老子!你爷爷我心里清楚着呢!你大奶奶性子有些软和,又心善,进了门还不被后院那些坏东西欺负了!自然是要将她们趁早打发了,免得你大奶奶进了门心里难受!”
“大爷,您一心为了大奶奶,小的决无二话,只是这事儿嘛办得有些不妥……”
“哦?”
“您想想,这些姨奶奶平日里养尊处优在我们赵家那日子过得那是一个舒坦,那里肯走!她们这么一哭二闹得把事儿弄到外面让人听了,对大奶奶名声不好,今儿您又动了手,血糊拉刺的,眼看着大奶奶要进门了,也不吉利啊!”
“那你说,要待如何?”
“依小的说,让人劝一劝这些姨奶奶们,这姨奶奶们若是听教听说,就打发一笔钱让她们自去生活,若是不听劝说的,不如打发远一些,半夜里把人往车里一塞,钱带得足足的,送到岭山曲大爷那儿,曲大爷那里向来最缺的就是女人了!”
赵旭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想起了自家的拜把兄弟曲老五来,曲老五名作曲天邡,是这沧州境内,岭山上出了名的绿林大盗,论说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三年前曲老五劫了赵家一批货,赵旭领着人上山跟曲老五交涉,两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几句话谈不拢,自然就划下道来,动了拳脚,没想到竟斗了个齐鼓相当,三、四个时辰下来两人不分胜负,最后还是赵旭瞅了一空子,抽冷子给了曲老五一鞭正正打在手臂上,把曲老五的金环厚背刀给打落,他才跪地认了输,这曲老五倒也光棍,自家任打任杀只求赵旭饶过他一干兄弟,倒让赵旭对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情,一把扶了他起来,两人在山寨中喝了三天酒倒是喝了一个拜把的兄弟出来,这几年赵旭也时常过去与他喝酒叙一叙旧情,有些不好出面的生意也让曲老五来做,曲老五有些不能销的脏物,也让赵旭给私下收捡了,只是曲老五虽是被世道逼上了梁山,但毕竟是在官府那里挂了号的,两人都是私下悄悄来往外人一概不知,就是赵老爷也只是隐隐有些猜测罢了,只能暗地里骂这小兔崽子胆子也忒大了些,却不敢往外吐露半分,连赵夫人也不晓的!
赵旭经他一提醒倒是想起这一茬来,皱眉道,
“让自家兄弟来捡爷爷的破鞋倒是有些委屈兄弟了!”
那赵喜心里暗道,这后院里的女人除是前头那位大奶奶,全是大爷您从妓院暗娼处抬回来,就没一个是正经娶的良家女子,您老人家还不是捡别人的破鞋!心里想着一回事嘴上却笑道,
“瞧您说得!曲爷那里一寨子的糙汉子,正缺女人呢!曲爷的王法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十天半月都难得下山来沾一沾肉腥,早就燥得心里冒火了,破不破鞋的还计较个啥!”
赵旭一想自己那好兄弟是良家出身,当年若不是官府逼得狠了,也不会落草为寇,他也是个好样的,自上了山开始就靳令下面的众兄弟们不可欺压良民,不可强抢民女,又立了三抢三不抢的山规,几年来犯了山规的倒是有个把,都被他剐了皮挂在山门前示众,如今给他送几个女人去倒也使得,更何况他那里山高皇帝远,逍遥自在的狠,他若不是有这一大家拖累着,早几年都跟他去了,女人去了那里一准儿被供起来只怕比在这府上还快活些!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
“你去把阮妈妈叫来!”
赵喜领命去了,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