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平望着电梯内站着的少女, 也有些诧异,怔愣后很快展露笑容,平淡地问声好。
辛甜点点头, 迈步离开电梯, 从他身边经过,没什么想交谈的欲望。
“谁呀?阿平竟然认识妹妹。”
“不熟, 老乡。”
“难得遇见老乡,怎么没多打招呼, 介绍认识一下啊。”
“赶紧走, 到点了。”
辛甜听着身后的声音被屏蔽, 回头看一眼, 上电梯了。
回忆着廖新平刚刚的模样,手腕上戴着表, 脚上踩着皮鞋,看来离开宁市之后找到了新发展。
思绪在想时,辛甜到了餐厅, 可着自己的份点了餐, 找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吃到一半,视线往外看时,瞧见了路口停下的几辆白色宝马, 刚刚在电梯那见到的廖新平弯腰打开车门,迎了个珠光宝气的女人上车。
辛甜将嘴巴填满, 慢慢鼓动着, 看着一行车发动, 离开。
有钱人。
吞下最后一口饭, 辛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 起身时看了眼时间, 打算去给爸爸打个电话。
不过今天运气没那么好,在前台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没等到电话会过来,跟前台留言说一声,如果回过来约晚上再打,便转身出去溜达了。
八月的鹏城像大蒸炉,走在街上整个人出汗都是带热气的。
辛甜为了舒服,去了舶来商店。
百货大楼都逛过的,倒是鹏城独有的舶来商店新奇玩意多,最重要,里头装空调了!
进去是舒爽了,逛下来有点失望。
她想着的舶来品,是国外手工艺、珠宝、油画那些东西,谁知道进去后才发现,大大的商店里,怀表,手表,照相机,鼻烟壶,茶具……甚至还有一角专门安置农蔬产品。
别说,挂了个国外的名头,价格提了好几档,依旧有人买。
辛甜绕一圈便没了兴致,没什么能正经当礼物送陆让,出了门慢腾腾地往回走时,倒是遇见一间书店。
她进去,发现有专门设立的国外文学。
书墨香萦绕在鼻息,辛甜边走边看,最后发现了一套英译版的三部曲。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前苏联文学,如今已经能正大光明摆在书架上售卖。
辛甜偷偷看过俄文原版,是请刁主任帮忙,从委员会抄.家来的书籍里面浑水摸鱼带走的。
不过如今是送陆让,她想了想还是拿了英译版。
是礼物,想说让老板三本包装在一起。
老板没法子,他这是书店包装不了,只好指着隔壁街的一个小商品店,说那能包装。
辛甜绕了个完,最后拿着天蓝色盒子包装好的四方礼物笑的开心。
从外面可看不出是什么。
回到酒店,妈妈已经休息过来,倒是姐姐还在睡,凤娟坐在小客厅里,正在跟妈妈说话,隐晦地提了想开服装店的想法。
这些天的买卖,让凤娟发现了服装店的利润。
她之前的计算是等着大单拿下后,再开一个批发点,做生不如做熟嘛。
现在改主意,想开服装店。
辛甜进门一抬头,将礼物放行李箱上,就看她眼睛明显一亮,试探着笑说要不要一起合伙,多开几家店,有批发店供着,直接走代工厂拿货成本还要少点呢。
林雪柔:“她还要上学呢,不然你问她自己。”
凤娟诧异,这意思不打算插手这钱?
那大一笔给孩子……
凤娟再次刷新了这一家子宠孩子的上线。
她回神,“也对,甜甜有没有想法?也不要你干什么,只管出资,分成我六你四,只等着分红,这样你上学也不耽误当小老板。”
辛甜想也没想就摇头,“小婶,再有两年我毕业分配,不好做生意的。”
凤娟:“这倒是,你是大学生,前途重要,那就算了。”
略微有点遗憾,也没纠缠,看辛甜小脸通红,让她歇歇,“附近就有银行,一会过去?”
辛甜歇了十来分钟,临走前喊了辛蜜起床,正好她们办理完事情,一起去吃饭。
转账很快。
辛甜现场新办理的存单,金额当场平分成三份,妈妈姐姐一人一张,办定期,等回去再办当地的存折方便点。
林雪柔接着,“要不说还是小女儿贴心,你爸都没给我这么多钱过。”
辛甜得瑟,晚上打电话还故意念叨:“妈妈说你不如我呢!”
……
鹏城流连了五天,八月中计划着回程。???
辛甜不想再坐飞机,回去不赶时间,林雪柔也就依着她,找关系买了三张软卧票。
转两趟车,期间停站无数,大站时间久,还能下车去到处看看,一个城市一个特色,连带着火车站卖的煮茶叶蛋味道都有些微的不同。
第三天中午才到家。
辛甜率先把自己丢进洗澡间里仔细涮涮,洗了个把小时才痛快地坐在太阳下晾头发。
不忘跟妈妈说:“我晚饭不在家里吃,一会去学校。”
就是不知道陆让他爷爷气完没,是不是还在医院。
林雪柔看一眼,想到她收拾行李时仔细放着的礼物,恩了声。
夏天太阳足,十来分钟就把头发晒干,仔细梳了个歪辫,抱着礼物朝学校去。
暑假期间后门是封闭的,辛甜只能从前头正门绕去家属院。
小门开着,门卫室大爷正忽悠着扇子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起身,看到辛甜还愣了愣,赶忙起身趴在窗口。
“小辛你回来了,是听到陆教授的消息专门提前赶来的吧。”
辛甜假笑。
她和陆让的事,暑假期间真真是让全部住在家属院的人知道个干净。
大爷像是没察觉,还在感叹,“这事发生的突然,你来了好好安慰一下陆让,那小子连着熬了三天,再这么凹下去人就要跟着他爷爷一起走了,人死不能复生……”
辛甜:“大爷!你说什么呢。”
她听错了吧,什么叫一起走,什么叫人死不能复生!
大爷被她吓一跳,看她满脸震惊,手里头扇子也不摇了,“你不知道啊,陆教授在三天前猝死在医院里头了。”
……
辛甜奔着一个方向狂奔。
两条头拼尽全力,肺部空气逐渐跟不上呼吸,开始胸闷。
呼。
呼。
辛甜喘息中,看到一片白墙灰瓦中,五颜六色的花圈异常醒目。
门口站着几个人,脸上挂着哀色,时不时叹口气,拨开人群闯进去,室内没有她想象中的棺材,只在门口摆了香案,竖上一张黑白遗像。
本就严肃的五官,即便是照相也没半点笑,冷冷的盯着你。
“甜甜来了,快进屋去看看,陆让把自己锁里头好几天没出来了,不吃不喝的。”
“这老陆的遗体都还在医院太平间放着呢,是火化还是土葬,得陆让商量个流程来,现在天热不能再耽误。”
“邻里邻居现在暑假都能帮把手,有什么要帮忙的让他尽管提,你也好好安慰他。”
七嘴八舌的声音被辛甜全部屏蔽,她抱着沉甸甸的礼物,站在门口习惯性敲门。
室内安安静静,静得辛甜心慌。
“别敲了,没用的,那小子挪床堵在后头,撞都撞不开。”
辛甜低头,才发现门锁是坏的。
辛甜推不开,喊了声陆让。
门缝里面黑漆漆的,窗户也拉上窗帘……窗户,辛甜扭头,从外面想打开窗户,发现被封死,索性砸碎玻璃,仅着那被木头切割成四分之一的大小,伸头爬进去。
“小心!看着点碎玻璃。”
“慢点慢点。”
“陆让你还不赶紧开门……”
还没喊完,发现刚刚还慢吞吞往里爬的人,被只手抱住,胳膊护在碎玻璃那处,无视皮肉被划出伤口,呲溜一下将人抱进去。
人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进去把人给硬拉出来?”
“陆让犟种一个,再刺激到。”
“那等等?”
……
黑暗中。
辛甜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楚感受到腰间箍紧的臂膀,垫脚抱住他。
跑动后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没安稳,贴着胸膛闻到他身上衣服几天没换,有些发酸,像铁锈味……辛甜动动鼻子,不是像。
手顺着宽肩下移,摸了一手粘腻,血腥的味道越发明显。
“你的手!”辛甜回神,“是刚刚抱我划的!玻璃碎片会不会留伤口里,灯绳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辛甜没推动人,声音也冷下来,“你是不是不撒手!”
渐渐的,腰上禁锢失了力道,头顶传到一道沙哑撕裂的声音。
“我没事。”
辛甜鼻子一酸,不理他。
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逐渐能看到一点东西,摸索着在床头找到灯绳,不忘跟外面要纱布和药。
啪嗒。
昏黄的光线驱散一室黑暗。
辛甜转身再看陆让,灯光刺激着他双眼眯起,眼下一片乌青,估计这几天都没收拾,胡子拉碴不能看,现在把他丢大街上,收废品的都比他看着精神。
细瞧,嘴角犯青,“谁打你的!”
辛甜捧着脸,除了嘴角的伤,脖子上还有结痂的抓痕,看得她心疼不已。
“我就出去几天,你就被人欺负成这样,谁啊,我找他算账……唔!”
眼前阴影覆盖下来,后颈被遏制着,落下一阵急切狠得吻,唇被咬着,辛甜下意识去推,腰被人用力缠上,滚烫的指腹熨烫着衣摆掀起的一节皮肤上。
凶狠的动作下,唇齿碰到一起,辛甜吃疼下意识张开时被抓住机会,扫荡进去。
辛甜心如擂鼓,大眼睛盯着陆让紧闭上的双眼,舌根被亲到发麻,浑身慢慢泄了力道,双腿发软,由他抱着亲。
噔噔。
窗户被敲了两下。
“你要的东西,甜甜,屋里头灯没那么亮,要是处理伤口,最好还是到外面来。”
辛甜没法应,腰上疼得厉害,唇上也疼得不轻,身体动一下微微发抖。
陆让睁开眼,漆黑的眼睛察觉到辛甜紧皱的眉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垂首埋进她肩窝里。
“我……”
辛甜睁开眼,打断这磨耳朵的嗓音,这个时候用这声音开口,要扣分的。
腰上的手松开了些,却还是没放开她,抬起手摸了摸头,感觉到腰间贴着皮肤的衬衫湿湿的。
辛甜贴着他侧脸轻轻亲了一下,“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陆让抱着人不动,辛甜也不催,抱着他脖颈,保持着这个姿势,热出一身汗。
外面的人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句。
辛甜清清嗓子应下,让人先回去,半下午的太阳也毒。
外面交谈声细碎,隐约还是能听见他们说留下学校保卫科的一个人看着,让邻居多盯着点。
脚步声散去,辛甜这才动了动,“陆让,我垫着脚站好累,去床边坐下好不好?”
肩颈藏着的脑袋动了动,下一秒失重感传来,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被轻轻放在床边。
辛甜被放下,立马抓住他要收回的胳膊,护在她腰后的右手小臂整整被刮掉一条肉,又折腾这么一番,灯光下看着血肉模糊的十分吓人。
陆让蹲在跟前,像是还要伸手抱住她。
辛甜恶狠狠道,“不准动,我真的生气了。”
蹭一下站起来按着陆让,小跑到窗户前拿过医药箱,知道是玻璃划伤,清创的药水,纱布,胶带都有准备。
清理伤口后,撒上药粉包扎,陆让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死死盯着眼前人,空着的那只手依旧揽着腰。
辛甜是坐他腿上包扎的,因为陆让不松手。
看那么大口子,越看越心疼,越想越气。
等最后一条胶带贴在胳膊上,辛甜强硬地拉开陆让的胳膊,要出去。
陆让抓住人,“你去哪。”
辛甜瞪她,凶巴巴地说:“烦你,现在不想看你。”
她说这话就眼睁睁看着他神色暗淡,精气神消失,咬着牙抓住他手到门口,指挥着。
“你,把这些都挪开。”
“不行。”
辛甜磨牙,硬推过去,“你打算在这小屋里过一辈子,我不行,你还要不要娶我呀。”
陆让大步迈到跟前,近乎贴着人,吓得辛甜踉跄着要后退,又被抓住。
辛甜:“……”
陆让哑着声音道歉,“吓到你了。”
辛甜盯着他垂下的头颅,脑子里过着乱七八糟的剧情。
爷爷没了。
剧情不可逆吗?
辛甜不信,活生生的人就被剧情给控死了。
她心软地顺了顺他头发,“有点长了,我给你修修好不好?送爷爷的时候精精神神的。”
陆让:“你陪我一起。”
辛甜:“当然。”
……
从屋里面挪床没废多大劲,把嵌进砖缝里的床腿拎出来,一推就好。
门外人少了许多,只留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瞧见门打开彻底松下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就去隔壁,让人做点吃的。”
辛甜道声谢,拉着陆让站在太阳下。
八月的阳光,烫人。
陆让许久都没睁开眼睛,眯着缝侧目看身边站着的人,手攥得更紧。
人儿拉着他到处走,最后在屋檐下取下一把挂着的剪刀,搬了条长板凳放下。
“坐。”
陆让乖乖坐下,却不愿意背对着人,面对面,双手要抱。
辛甜拍下受伤的那条,阳光下才看到自己杏色的衬衫,腰后血色一片,视线内,去拿了条毛巾围在脖子上,就开始动剪刀。
回来的林建树就瞧见那头发一撮一撮被减掉,像狗啃的。
他尝试提醒,“学校外面有剃头的地方,手艺还不错。”
辛甜笑着说:“没关系,简单理理。”
陆让动了下,“我有剃刀。”
“别动。”辛甜固定他的头,后仰看了看,嗯了一声问,“放哪了?”
林建树帮忙去屋里头找来,辛甜利索地给剃了板寸,为了均匀近乎贴着头皮,也就瞬间发现了头皮上留着的上,高一块低一块,青紫痕迹明显。
林建树那张了张嘴,看辛甜见她摇头,默默闭上。
除了长发,还有胡子,到底手生,又添了两刀疤,林建树想帮忙,陆让不让,看得他在旁边龇牙咧嘴的。
辛甜尴尬,请他帮了个忙,回家说一声,她今晚不回去。
陆让视线立马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到狗骨头的小狗。
林建树看她狼狈的模样,有点不放心。
这姑娘从屋里头出来,衣服上的血就不说,那嘴巴上被咬了两个口子,肿得明显,身为过来人,再看陆让那姿态就能猜到几分。
他担心,“我去了,你家里人肯定会来一趟看看吧。”
这模样,能行?
辛甜点头。
林建树见此,问了地址去帮忙跑了一趟。
这时,邻居端了小米粥来,米花熬得稀烂,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可能是现做的。
邻居蔡老师放在板凳上,“好几天没吃东西,先少吃点好消化的垫垫,不然肠胃受不住,过个个把小时,我再送点吃的来。”
瞧见陆让好么好样的,蔡老师悬着的心才慢慢回落一点。
也不打扰小情侣说话,只说就在隔壁,有事招呼。
辛甜送走人,盯着陆让看。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陆让反应有点迟钝,慢慢吞吞的坐下,一点一点的吞着粥。
可惜没吃下,第三口就吐了,几天没吃饭胃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呕,连点酸水都匮乏。
辛甜心疼地递了水涑口,“吃不下去就不吃,我给你倒杯水润润口?”
陆让接过水,温温的,两口下去总算缓解了胃里的烧疼。
看着辛甜,又强撑着自己吃了几口粥,硬忍着没吐。
辛甜顺着他背,挽着好的那条胳膊轻晃,“我回来是坐火车回来的,三十多个小时呢,车上都没睡好,我想抱着你睡一会。”
陆让回智了,却叫贪心占了上风。
挪回原位的木架子床上,凉席上铺了新床单,辛甜按着陆让一起躺回床上,抱着腰把头埋在身前。
有点热。
却很快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辛甜如今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过去,没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感觉到她呼吸平稳的同时就睁开眼,就这么侧躺着搂着人,眼睛一直盯着。
……
林雪柔得到消息也很吃惊。
她皱眉,“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没了?”
林建树叹气,“医生说是被气死的,连着这么长时间一直惹老人,一下而蜜缓过气就没了。”
林雪柔黑下脸。
老爷子为什么生气?不就是因为陆让和女儿死活要在一起,这不是变相在说老爷子的死她女儿也要付一份责任。
“为什么生气?”她不信,帮着女儿开脱,“陆让要入赘这事商量半年了,入院最生气的时候都过去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气成这样。”
林建树晃了晃,知道出了误会,“当然不是为这个,好像是首都来人,说是养了多年的孙子是假的,亲孙子也没认祖归宗,再加上前段日子林教授不是说陆让是私生子,听人说,老爷子觉得后继无人,反正首都人来过之后晚上就厥过去了,真相谁知道呢。”
“首都来的谁?”
辛甜听母亲的转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林雪柔抚了抚,“小孩子家家的别老是皱眉,留了川头纹可别哭。”
辛甜散开眉结,隔着破窗户看了看床上陷入沉睡的人。
林雪柔顺着看去,“保卫科的也是临时来帮忙的,具体怎么样还是要问陆让,他没跟你说?”
辛甜:“我没敢问。”
她没说,陆让当时那情况,她怕问出来再让他回忆一遍,人直接扛不住。
就现在会睡下,还是她午睡醒来发现人一直睁着眼,偷偷请隔壁蔡老师帮忙,给小米粥里加了半片安眠药才闭得眼。
也幸好,蔡老师有失眠习惯,家里经常备着安眠药。
想到这,又是满眼心疼。
当背景板的辛蜜瞧见这一幕,没忍住提醒,“心疼男人可是不幸的开始。”
林雪柔:“你今天动静大,估计都把你俩当对象看待了。”
辛甜诧异,“之前不就是了?”???
她还以为陆爷爷住院后,她和陆让谣言乱飞的时候就是了。
辛蜜恨铁不成钢,“那还只是谣言,可今天当着大家伙,你来是又亲又抱的!”
辛甜瞪圆眼睛,“抱躲不开,亲你怎么知道的。”
辛蜜哼哼,掏出小镜子,辛甜接过来才发现嘴巴上的口子。
“……”
破罐子破摔。
辛甜还回去,眼不见心净,“我无所谓,反正我们之前就在处对象,也商量过毕业之后就结婚……”
辛甜顿住。
之前的阻力是陆让爷爷,到死之前都没答应俩人在一起。
陆让这状态,怎么看都是一根筋,被死脑筋的想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打算反悔哦。
这年头这样道德绑架成的事好像还不少。
辛甜开始认真思索这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辛蜜:“里里外外,现在都是你吃亏。”陆让可进可退。
林雪柔用眼神打断她,“今天没工夫做饭,你去买点熟食回来吧,和陆家现在也算是半个老乡,我陪甜甜留下帮帮忙。”
她一个长辈在,不至于再说嘴到女儿身上。
辛蜜耸耸肩,转身离开。
……
陆让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辛甜收拾出陆家厨房,连着做了两顿饭都没等陆让醒过来。
医院那边又派人来催了,到底如何解决也让家属尽快给个话,总不能在医院过头七。
林雪柔出面劝了,说明天一定给答复。
辛甜进屋,觉得这半片安眠药的作用力太大了,弯腰摸了摸陆让的额头,就正正好对上他睁开的双眼。
刚睡醒的人呢喃道,“真好。”
辛甜歪头,“见到我这么开心?”
陆让轻嗯,“他们都说,我陪不上你,迟早要掰。”
辛甜黑脸,“谁这么八婆,舌头长那么长,管别人谈对象。”
陆让勾起唇,“说的对,咳咳。”
最开始的迷茫到逐渐清醒,撑着胳膊坐起身。
辛甜顺手端杯水来,“先别继续说话,你嗓子继续糟蹋下去以后再没办法口技多亏呀。”
陆让睡足了,头再没针扎的那种痛,整个人精神不少。
再看辛甜眼底情绪翻涌得厉害。
辛甜打量他,“还有哪不舒服吗?”
陆让摇头。
辛甜也觉得他还行,便指着外面,“我妈妈在,那边来人问了好几趟,一会吃去吃点东西,下午我陪你去医院?”
陆让穿上鞋,神色看着是冷静下来了,就是说出的话辛甜听不太懂。
“不去医院,去公安局。”
“?”
“报警。”
……
医院。
公安同志直接闯进来,惹得来看病的患者纷纷投注目光。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来这么多警察。”
“是不是有家属闹事。”
“医生拦住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出来交接,“同志们,你们这么多人来是为了?”
领队看向陆让,陆让站出来,“我怀疑我爷爷非正常死亡,请求公安协助调查真相。”
医生不认识陆让,“你是哪位病人?”
陆让:“五天前被宣告心梗死亡的陆景贤家属。”
医生一下子就记起来,实在是这年头气死的病人特别少。
不过,“病人家属不是今天中午来办的手续领遗体,车不久前刚送去火葬场。”
公安看向陆让,陆让坚决说没有,两相对视一下子察觉不对劲。
来之前陆让特意强调过,这个城市只有他这一个亲人,问清楚对接的火葬场,留下两个人,其他公安立马带队去追。
留下的公安问,“当时是哪位医生宣布的死亡?”
医生:“呼吸科的付医生。”
医生找了个护士,帮忙带路去找付医生。
见公安散开,四周的病人和家属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收回视线。
“到底咋回事?一窝蜂人又散了。”
“刚刚说谁死了。”
付医生办公室,对方瞧见陆让的瞬间就瞳孔收缩了下。
陆让没发现,公安同志观察到了,暂时让陆让去外面等等。
陆让站在走廊靠着墙,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那些探究好奇的眼神。
医院的隔音效果有点差,隔着门陆让能听见里面付医生否定的大喊大叫,坚定自己的判断,说着说着,门被打开,付医生面红脖子粗地指过来,笃定地说:
“你们要怀疑,那这个家属也该怀疑,他爷爷就是被他一个学生早恋搞对象给气入院的。”
哗——
其他房间的医生护士病人都伸头看过来。
“这么不孝,搞对象把自己亲爷爷给气入院!”
“看年龄不小了,咋还这么不懂事。”
付医生听到讨论声都一水站在他这边,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整个人才顺下一口气。
公安同志看到这场景皱眉,“付医生,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至于其他人我们会调查。”
付医生:“为这个我肯定不能这么说,毕竟就像大家伙说的,亲爷爷再怎么生气,打断骨头连着筋呢,那要不是亲的呢。”
“啥!”
“不是亲的?”
“那不怪给气进医院,不是亲爷爷不心疼啊。”
付医生附和道,“没错,公安同志,我想让你调查的原因就和这位热心群众说得一样,不是亲生孙子,老人这个年纪谁愿意养着,病人入院这些天守夜的一直是他,最容易下手的。”
“造孽呦,小伙子是真的吗?”
“你说话呀,不说话是不是心虚。”
陆让冷眼扫过去,围观的人心头一寒,讨伐的声音逐渐弱下来,视线最后落在付医生身上。
他吐字清晰,“你说,爷爷是被我气死的。”
付医生热血山头,“没错!不然我一个主治医生,和病人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去气死病人给我自己找麻烦。”
“好像是有道理。”
“看着孙子脸阴的,肯定心虚了!”
“你看你看,他还有脸笑。”
陆让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付医生,你可能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请求公安帮忙,为的是调查我爷爷到底是不是气死的。”
付医生:“不是气死的还能是怎么死的,我害死……”
陆让点头,“是的,付医生,我对你给出的死亡报告存疑,申请公安介入调查,并且,追究医院遗体丢失,你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将我爷爷的遗体给了别人。”
付医生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血气上涌眼圈红得吓人,瞪着陆让这才回神他的目的。
公安也沉下脸,“请配合我们调查,关于死亡结果……哎!你站住,下来!”
付医生眨眼之间,推开办公室的门踩上窗户。
“不是我,你们不要想冤枉好人,都理我远一点,不然我就跳下去!”
公安吓得睚眦欲裂,“别冲动,我们只是调查,稍后连带值班的护士也会一起调查,你放心……”
话没说完,陆让迈进办公室,“你想跳窗,是心虚了。”
付医生挥舞着手,半个身子在外面,“你别过来!”
陆让:“谁让你这么干的?”
付医生怒吼,“站住!我真的会跳。”
陆让:“跳,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公安大喊,“别!陆让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要再刺激付医生了。”
陆让继续逼近,充耳不闻,“男人?女人?青年?还是说,你医术不精判错了?”
付医生:“没有,不是!”
陆让:“还跳不跳?”
付医生:“你你你……”
陆让伸出手,推了一把。
公安愤怒大喊:“付医生!”
通呼声响起,公安立马扑上来,门外头穿着保洁服装的大姐抱着拖把,隔着窗户看进来。
“你们吵吵啥呢?一上来就听见在滋哇乱叫。”
“付医生你咋又躺地上了?又纠结怎么藏红包呢。”
“起开起开,我得打扫天台卫生了。”
公安趴着窗,“看着外面延伸有两米宽的腻子,歪头看过去,隔壁是一片平坦的天台,晒着床单病服,向下,是三米高的一楼围起的花园。
他有种被戏耍的愤怒。
就算没天台直接跳,不是脑袋冲地都死不掉!
公安直起身,一把捞住付医生,没忘记保洁大姐刚刚说的话。
公安问:“大姐你之前看见过他收红包,那五天前有吗?”
付医生张嘴,被人直接堵住,大姐看着他奇奇怪怪,再瞅公安,“你问这个干嘛?你哪个单位的?是不是想来窃取我们医院病人资料啊。”
公安:“……”
他说他是公安,公职人员。
大姐撇嘴,“怪道说跟我们保卫科的衣服那么像,不过还是我们保卫科的看着更好……”
惊动来的保卫科脸色铁青,立马挤到窗口,“问你啥你答啥,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大姐瞧见熟悉的保卫科,显然对他们比对公安更尊敬,一问倒豆子一样的说出来。
“五天前,付医生那天收了红包就来这偷懒哩,护士找了好几遍没见到人,他就藏这,抱着个厚厚的信封发呆。”
挣扎条缝隙的付医生大喊,“不可能!我抱怀里头呢!”
“吁——”
听到起哄声,付医生脸唰一下地白了。???
说漏嘴了。
大姐被质疑也怒了 ,“你姐我属马王爷长三只眼呢,就你那小体格往这一缩,顾头不顾腚的样,咯吱窝里信封都露一半在外头,就从胳肢窝破的口子钻出来的,付医生不是我说你了,你媳妇手艺是真差劲,衣裳补的啥呀,露个大窟窿留着窜气啊,看的我都想找针给你缝上。”
保卫科:“跑题了!”
大姐哦哦回神,“对对对,说钱呢,我为啥知道,那我是打眼那么一瞅,足足一指头长的厚度啊,不是拇指,是中指,最长的那根,所以你说着缝衣服的手艺也忒差了点,谁家娶这个么媳妇……”?s?
保卫科:“够了够了,可别说了,公安同志,你看还有啥要问的?”
公安直起身,“人我们要带走。”
付医生还想抗争,“我收钱不对,可那只是病人偷偷给我的感谢礼,就是家里太穷了,我才鬼迷心窍,最多收受贿赂,和他爷爷的死半点没关系。”
办公室外,接到电话的护士隔着人喊,“公安同志,你的同事来电话了,说是死者遗体从火葬场抢回来了。”
付医生两腿一蹬,整个人像面条似的软在地上。
“完了,完了。”
陆让垂眸,“你现在坦白,只是帮凶,找不到其他人,你就是主犯。”
付医生:“我说!我说!人真是气死的,我没撒谎。”
大姐都好奇,“那你怕个啥?”
付医生:“别人说气死的,我没确认,只要不检查,对方给一千块钱。”
“嚯!”
“一千块!”
“一千块就能害命了,以后谁敢来这啊。”
保卫科的人看到事态不对,赶忙组织人上来维护安全。
公安正打算拉着付医生离开,也怕医院闹起来时,就听窗户外的大姐啧啧出声。
外头,大姐双手撑着拖把杆,“瞧我们保卫科的人多靠谱,这些年都靠他们,我二婚就想找个当保安的,贼安全,到时候他抓贼不管是扯了裆还是磨了洞,我都能给补得好好的,多配啊。”
公安:“……配。”
绝配。
……
陆让跟着一起去到公安局,遗体已经被送去给法医检查。
听抢遗体的人说,是排在前面的一家子人起了争执,老爷子死之前是靠嫁进城的女儿抚养,死后儿子想摔盆土葬,落叶归根,女儿想火化带走骨灰,免得死后还被不孝儿子气,两大家子为到底土葬还是火化争个不休,直接现场打了好几架。
折腾的当时工作人员都要挨了揍,各种闹腾,排在后面的陆景贤就被卡在那了。
接遗体,也是接受报案的同志看到陆让,忍不住走过来安慰他。
“你爷爷保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是死不瞑目吧。
陆让看着门外被公安同志带进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公安大惊,根据付医生临时口供,确实在家里找到藏着的现金,同时查介绍信抓来两个首都来的,和死者有关系的两个犯罪嫌疑人。
当着陆让的面,他生怕陆让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上去把人撕了。
听说小伙子知道爷爷死后,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就因为接受不了现实。
公安同志默默防备起来,打算陆让一动手就抱住他。
趁机,打量了一下陆让。
“人在这。”
“麻烦。”?s?
公安看着双方客客气气,惊讶地掉了下巴。
女人也看到两人的对话,立马神色癫狂地咒骂出声。
“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