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花醒来就被警察同志带走了。
当着医务室外, 那么多看热闹人的面,挣扎、哭喊,都没什么用。
辛甜觉得奇怪, “真被带走了?”
学校没拦着, 警察没调节,就这么被带走?
陆让笑笑, 觉得单纯点没什么不好。
他说:“可能学校想杀鸡儆猴,公安那边也想立典型。”
辛甜嘟囔, “出乎意料。”
陆让:“心软了?”
辛甜:“才没有, 她活该, 我就想知道我还能不能问出原因。”
为什么举报到她头上?
警察录口供时, 问到了这个问题。
孙花经过恐惧、后悔交织的情绪后,正经被带进派出所就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她是公社里走出来的人, 自小天大的事情也就是大队支书或者队长处理,但凡是被警察带走的人,那就是重罪。
老话说了,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孙花说:“我就是害怕,辛甜看到我卖血了,我怕她告诉学校, 献血证当时是学校办的,我没献血, 却去外面把血卖了赚钱, 怕学校认为我有享乐思想, 当小资本赶出去。”
录口供的同志, 一头雾水。
为啥?
孙花开了口, 眼泪就哗啦啦地下来。
“也是我没本事, 不认识什么人,明明辛甜有罪,不管学校还是你们都没动她。”
这话让录口供的同志黑了脸。
什么意思?说他们偏袒呀。
大手在桌子上一拍,“老老实实配合回答,不抓辛甜是因为人家没犯法,可你呢!先是诬告,现在还涉及到买卖血液,国家不允许的知不知道!”
孙花:“可人家在街上光明正大的摆摊,既然不能买卖,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人。”
录口供的同志彻底无语。
这真是上过学的大学生吗?js?
好在除了落后固执的思想,孙花还算配合,仔仔细细将两次卖血的情况说清楚后,还知道人家下次摆摊的位置。
摊子是流动的,每天都不在一个地方。
买卖血液这件事被上报到公安系统,联合真另一个地方收到的匿名信,两者一合计,计划了行动。
拿着孙花给的地址,直接去抓了现场,当天就打下搜查令,端了养猪场后头的小院。
因为摆摊人抓得严密,小院里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当天警车呜哇呜哇地开了好几辆,拉着这些人回去时,还经过了桥头。
辛甜正巧放学,撑着伞路过,瞧见一排车,特气派。
路边瞧见的大妈永远都比她知道的多,抬手指指点点说:“听说端了一窝做假血骗人的混蛋,造孽呦,假血能干啥。”
辛甜竖起耳朵听了听,大妈们传得可神乎了,说什么都有。
她笑着上了桥回家,打开门,娇小的身影正在厨房门口伸手修葡萄藤。
“妈妈!”辛甜收了伞放廊檐下。
林雪柔放下剪刀,“放学了?晚上想吃什么。”
自打辛继荣和辛蜜去首都后,林雪柔就没再加过班,计划着写些东西投稿报纸,尝试看看能不能成为新的谋生手段,好多些时间陪女儿。
听辛继荣说,女儿看上陆让。
她把心思藏起来,去兑了杯温水。
辛甜摘下书包丢在沙发上,端过来一口气闷了半杯。
她想着:“最近一直下雨潮乎乎的难受,没什么想吃的。”???
林雪柔:“那就简单点,煮点红豆粥,我下班的时候买了茯苓饼。”就母女两个,都不是大胃口,吃上头也就没心思琢磨。
辛甜点头,“好哦,那我去把锅坐上,慢慢熬。”
没泡的红豆总是煮得慢,清水下锅后坐在炉子上,小火慢慢烧着,自己则回到客厅去,坐在沙发上,边整理书包边妈妈说学校里头的趣事。
“学校里的篮球社现在可霸道了,室内还没装修完,成天占着后操场。”
“你要是想打,哪天休息我们去体育场玩,那边位置多。”
“还是算了。”辛甜说:“学校里头安排我当接待人,要照顾北京来的交流生,最近空闲时间要去女生宿舍安排收拾房间,提前去食堂兑饭票,等人来了还要送到各系,交到主任手上,嗨呀,我好忙哦。”
最近都没时间摸球,“我答应帮樊星做的录音都还没动手。”
林雪柔听着,小女儿生活还挺丰富。
不过私心里觉得学校坑人,拿了她女儿的名额,现在还拿人来使唤,越想越不满。
“你如果不想接待,直接拒绝了,甜甜,没什么安排是必须要做的,只有你想不想。”
辛甜明白,“妈妈,我没关系,其实我还挺想见见首都来的学生,都说那是最高学府,我想见见,看我差在哪。”
“怎么能说是差。”林雪柔不爱听,“我觉得我女儿最棒。”
“嘻。”辛甜乐呵,心里头美滋滋的,“妈妈,要是是在麻烦我就给拒绝掉。”
林雪柔点头,这才想起问,“之前举报你的那个同学,学校怎么处理的?”
辛甜说:“公安那边好像要配合什么行动,还没出结果,我明天去问问。”
……
翌日。
辛甜早起拉开窗帘,便感觉到水汽迎面而来,外头的雨又下大几分,哗啦啦地冲洗着房檐,青石板转。
冰箱里,昨晚煮的红豆粥还剩小半锅,辛甜加了两碗牛奶,盖上梯笼,一并蒸了两笼小包子,开锅就算完事。
吃完早饭,辛甜打着伞跟妈妈撒娇,“走我们学校路平坦,还少过个十字路口。”
林雪柔刚套上雨衣,“歪理,你学校里头路可绕。”
“妈妈,下雨了,我给你撑伞呀。”
辛甜献殷勤,最后得了趟专车,坐在妈妈车后头,直接从后门被送到教学楼下。
“下雨天晚上肯定黑得早,你姐不在,早早回家,家里一样能学习。”
“知道啦,妈妈你路上骑慢点。”
林雪柔摆摆手,蹬上花里胡哨的车消失在雨幕中。
辛甜一转身,就撞上批批发怪音喊她的齐正军,半边身子藏楼梯后头。
辛甜:“你是得罪谁了,藏在这。”
齐正军:“还不是为你,孙花的结果出来了,我刚刚看到我丈母娘了,心虚。”
辛甜呸他,“不要脸,你就仗着我姐姐不在,孙花怎么说?”
齐正军:“边走边说。”
他站出来,领着辛甜朝教室去。
齐正军:“还记得之前陆让发现那些买卖血液的人吗?孙花将功补过配合公安立了大功,再加上本身就没有针对诽谤的处理,最后定了拘役半个月和罚款两百块里头选。”
这会,两百块是普通人家半年的工资。
辛甜:“孙花肯定选拘役吧。”
齐正军:“我也开始也以为是这个,但是周慧说孙花昨天晚上被送回宿舍了,我早上知道去问了辅导员,孙花选了罚款,一会辅导员应该会找你。”
辛甜不信,“两百块,孙花哪有这么多钱。”
齐正军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卖血呀,学校组织无偿献血那会血贩子来学校碰运气撞见的孙花,半个月里头她卖了两次,足足一千的量,警察都说她不要命。”
辛甜当过义工,同采血的护士了解过一些情况的。
人一次最多400cc,还要身体健康的才行,刚刚度过难关,学生们普遍都营养不良,当初她登记,办下献血证的同学,男生大多选择400,而女生则要稳健一些,100、200居多。
且,献血后半年内不能再次献血,这也是需要献血证的原因,小本本会登记时间和血量的。
孙花作死,半个月内抽了一千。
辛甜:“她这是不要命。”
想起陆让说100cc十块钱,“那孙花钱也不够呀,不算她已经花掉的,周慧说她还给家里寄过五十块。”
齐正军:“人家精着呢,给血贩子拉人,拉一个人,按照血量算,100cc抽一块钱。”
辛甜有点恶心反胃,“这钱该充公才对。”
齐正军:“学校里有好学生,凑了两百块给她。”
辛甜想说什么,张嘴才反应过来,瞪圆一双眼睛。
齐正军点头:“拉人这事是血贩子说的,不过孙花没承认,那些干过的怕被孙花供出来,一起凑钱把人给弄出来了。”
两百块轻轻松松,可想孙花这半个月祸害了多少人。
辛甜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那学校知道吗?”
辛甜没听到答案,因为辅导员就在教师里头等她,没等齐正军说答案,她就被叫走了。
办公室里头,辅导员提及了对孙花的处罚。
辅导员说:“公安那边罚款,两百元,昨晚说的交由学校转交给你。”
黄褐色的信封,装着两百块鼓鼓囊囊的。
辛甜接下来,看着辅导员没走。
辅导员心知肚明,攥着拳头咳了咳,“至于学校,会记孙花一个大过,全校通报批评,两千字检讨在下周一的升旗大会上公开向你道歉。”
辛甜神色微动,“那个时候,首都来的交流生也会参加周一升旗大会的。”
简答说,真这么干丢人就丢到北京去了。
辅导员:“如果单纯是举报你的事,学校是想低调的记过,但现在还牵扯到买卖血液这事,太详细的不方便和你说,只能告诉你,这事已经不是面子能遮盖住的,必须在有苗头的时候彻底遏制住。”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教得不仅仅是课本上的知识,而是德智体美劳全方面,校方已经决定,下周一孙花全校批评后,暂时休学一年。”
“休学?”这是辛甜没想到的。
辅导员解释,“她现在的身体不好。”
强制卖血过量,会引发身体很多疾病,公安那边知道后联系医院给孙花做了个体检,身体亏空厉害,短时间内必须好好休息,无论是动脑还是动手都不行。
辛甜点点头。
辅导员见她没说话,误会了,“这是出于多方面考量。”除了刚刚说的那些,多少还有点顾忌孙花的面子,想着休学一年养养身体,顺便将这事淡化一下。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孙花能考上自然有她的一份本事。
如今国家人才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刻,学校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
辅导员目光期待地看着辅导员。
辛甜:“我理解,她犯错已经受到惩罚,只要不再闹到我面前,我接受现在的结果。”
两百块钱倒是意外之喜。
她想了想,“我想将这钱捐给广播室,换一批设备,有好几个教室的喇叭坏了好久,广播室的话筒我想多增加一个,现在人员充足,之前暂停的午休时间,我想重新安排起来。”
七七八八说起来,广播室需要换或新增的设备还挺多,两百块钱都不一定够,要不顺便再跟学生会上报一笔维护经费?
总归这钱,辛甜不想自己拿着。
这事闹这么大,拿下才是真烫手,她又不缺钱。
辅导员老怀安慰,“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交给你的赔偿款你自己安排就是,按照正常申请经费的手续,写份捐赠书吧,也让大家向你学习。”
辛甜笑了,“谢谢您。”
辅导员这是给她正名呢。
……
跟学生会要钱特别难,这资料那证明的要写一堆。
但只是单单走个流程把捐款纳入程序内,一天就安排好了。
学生会会长盖上章,还有些唏嘘,“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姐的避什么嫌。”那时候这两百块是不是也有学生会的一部分?
辛甜当她开玩笑,“这点钱会长哪看在眼里。”
学校经费中,有专门安排给学生会自由分配的一笔钱,虽然跟其他研究项目比就是个零头,那也比她这孤零零的两百块多。
会长点她,“说不过你,等明天我交给老师盖上公章就算走完程序,我会盯着,钱你现在就可以自由安排了。”
辛甜:“好的!”
会长:“广播室更换设备,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直接开口,你姐姐走之前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照顾你。”
突然隔壁响起一道声音,辛甜侧目看过去,是姜星旗在放茶缸。
会长也看过去。
姜星旗顺势站起来,“会长,女篮那边的队长又找来了,说缺经费,至今连个开会的地方都没有。”
辛甜挑眉,等待她继续说。
会长倒是知道的多,“当初篮球社的经费申请是包括女篮项目的,让她去找负责老师。”
姜星旗:“找了,老师说那是单独给男篮申请的,没写女篮,还说专门跟副会长提过的,现在副会长又不在。”
辛甜一听牵扯到姐姐,不沉默了。
“同学……”
“请叫我姜干事。”
“……”
派头还不小。
“好的,姜干事,虽然我不是学生会的人,但是因为当初篮球社的负责人李威想邀请我加入女篮队伍,我也了解过篮球社的创办情况,据我了解,当初篮球社创办时因为我姐姐事忙,根本没参与到其中,那李威老师跟我姐姐说什么都没用呀,学生会规矩专事专办,辛蜜最开始没参与,后面也不负责吧,会长,我说的对吗?”
会长点头,“是这么说的。”
他还有点尴尬,辛甜到底给留面子了,当初学生会屏蔽辛蜜,可不是因为辛蜜忙。
辛甜满意,看向姜星旗,“姜干事新来的吧,不记得没关系,平时有时间还是要多了解一下,我算是咱们学生会的编外人员,你在我面出丑没关系,我包容你,出了学生会再丢人,那丢的可就是学生会和学校的面子呢。”
姜星旗:“你!”
辛甜保持微笑,“姜干事这么重规矩的人怎么又错了,论年级,你该叫我学姐,即便没那么亲近,也该叫一声辛同学或者辛同志,出口就是个你字,虽然我人温柔,可被外人看见就是姜干事你没礼貌,以后还是要多注意呀。”
姜星旗呼吸吸气,整个胸膛起起伏伏,显然被气到不行。
会长怕她真气出个毛病来,“篮球社的事之前都是李干事在跟,你这么关心,正巧你进学生会就是李干事在带,如今也有几个月,我跟李干事说一声,以后女篮这事专门由你来负责,女同学之间总要比跟男同学交流更方便点,从这件事开始锻炼起来吧。”
“会长!”姜星旗惊了!
这可是烫手山芋。
辛甜故意打断她,“姜干事,恭喜哦。”
姜星旗:妈的,更气了!
……
会长定下事,就没给姜星旗在开口的机会。
他叮嘱辛甜,“早上首都那边来电话了,今天早上的火车出发,中间转一趟车,明天上午能到,学校包了中巴去接人,这是客运站的联系方式,这次迎接队伍由你带队,要早早确定好别出什么差错。”
辛甜接过来,还附带着一份手抄的时刻表。
是火车从首都出发,途径南京站转车再出发的时间,估算着是明天上午七八点就能到。
底下还标着客运站租下来的中巴牌号和司机师傅姓名。
辛甜问,“没带队老师吗?”
会长说:“原先计划是安排老师领队,不过首都那边来的消息,对方这次来的交流生是由学生带队,为了方便交流,校领导商量后也决定让同学去带队。”
辛甜盯着会长,那这活不该是他的么。
会长摸着鼻子,“我明天有大课,整整一个上午都走不开。”
辛甜恍然,到底还是学业重要。
辛甜将东西塞进包包里,“那学生会谁跟我去?”总不能让她一个人。
会长:“是你认识的,放心。”
……
当天午饭碰头,辛甜盯着在对面坐下来的陆让惊讶了。
“你竟然会接这种没报酬的活动!”
陆让可是个大忙人,目的性很强的,空余时间都用来赚钱了,所以平时很少参加类似的组织。
陆让:“综合实践也是要估算在学分里的,我补补。”
辛甜:“切,我还以为你知道是我带队,专门要来的,白高兴了。”
她看陆让点了四喜圆子,学校搓的是小份,牛肉丸大小,一份四个,辛甜笑嘻嘻地拿起汤勺,配合着筷子压一半大肉放在他餐盘上,顺手捞个圆子。
辛甜:“咱们都尝尝。”
陆让又夹一个,“要说是为你,也没错。”说完就感觉耳朵有些热。
辛甜压碎肉圆,混合着米饭拌着吃,“现在说晚啦。”
吞下一勺子,米饭混着肉汁肉粒,满口喷香,陪着榨菜一点也不腻。
陆让看她吃得香,到嘴边想问她没去首都,考虑的事要怎么算,这话又吞回去了。???
距离端午,还有二十天。
辛甜吃着饭,却没往关注陆让。
没得到回答觉得不满意,“我说晚你就真不吭声啦,都不知道争取嘛。”
陆让又给了颗肉圆,“你下午有课,我去客运站确认大巴吧。”
辛甜看在肉圆的面子上,决定放过他。
她说:“我四点之后就有空了,我跟你一起吧,客运站几点下班?”
陆让:“五点半。”
辛甜:“那赶得及,我们一起去,你男生宿舍收拾好了?”j??
她只负责女生宿舍。
学校统一给安排的,都是宽敞一点的四人一间,一车人要明天才能拿到具体性别的名单,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男女宿舍都要各收拾出来两间。
陆让:“收拾好了,敬业两个斜对面,靠角落的两间宿舍,安静。”
辛甜:“我也从宿管阿姨那拿到了两间,二楼的位置,比我当初军训住的八人一间好太多了!早知道有四人一间我肯定要争的。”
陆让:“那是早些年安排给研究生居住的。”
辛甜:“可惜,如今咱们学校恢复后,没资格带研究生。”
陆让想到爷爷最近在忙的事,悄悄透露,“未来可能有机会,总要慢慢发展。”
辛甜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桌子地下抬脚踢他一下,“你意思,我们学校有可能成为博士、硕士学位的授予单位?”
陆让笑着问,“还吃吗?”???
他饭盒里最后一颗肉圆还没动。
辛甜果断出手,“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哪些院系?”
陆让:“医学院,法学院,中学院。”
辛甜可惜,“那陆爷爷数理系不是不在名单内。”
陆让:“总要尝试,对比起来数理系的历史确实没那么深厚。”
辛甜吞下最后一口饭,捏着汤勺搅了搅没蛋花的鸡蛋汤,可怜兮兮地飘着两片海带。
她问:“陆让,你这个专业,是不是考研究生后未来发展会更好?”
陆让知道她担心什么,“不一定什么时候成呢。”
辛甜:“你正面回答我!”她是知道姐姐要进修的,甚至有出国计划。
陆让:“你清楚我进政法系的目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辛甜心扑通扑通跳,隐晦又直白的话。
陆让选了她。
辛甜心情特别好,她说:“如果真能成,我也去考,反正我还小。”
毕业也在才二十岁。
……
未来是美好的。
劳作是辛苦的。
辛甜从后勤领了床上用品,一床一份,陆让帮忙送到女宿舍楼下,周慧陪她送去了打扫干净的四人宿舍。
被褥没拆,打算到时候多余的再原路退回后勤部。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除了下雨天墙壁有些回潮,其他都收拾好了。
周慧打量着,“这一床一桌,我可太羡慕了。”
八人宿舍是一起公用一张桌,挤死。
辛甜实话实说,“确实比你那要好太多了。”
周慧就近坐在床板上,两条胳膊酸疼,精神上却十分亢奋。
她打听,“孙花打昨天回来后,到现在都没出过门,就窝在她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在写什么,说是要记大过,真的吗?”
辛甜:“恩,记大过,现在写的应该是检讨书,下周大会上要公开检讨的。”
两千字呢。
周慧:“活该,你不知道,她昨儿回来就被熊静霞按着打了一顿。”
辛甜:“?”
周慧:“上次有人举报你,宿舍人都以为是熊静霞干的,她现在可不是要出气。”
辛甜:“……”
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孙花那身体,“别打出什么毛病。”
周慧:“熊静霞刚碰一下孙花就晕了,吓得立马跑了,今天早上回来看孙花好好的,不动手改骂了,一会你路过去听听,我出来时还在骂呢。”
这辛甜管不着了。
她仔细检查过,电灯门窗桌椅都好好的,“走吧,外头天都黑了,我得赶紧回去。”
周慧跟上,趁辛甜锁门时问,“富玲玉让我偷偷跟你说,她可以喜欢你穿的衣服了。”
潜台词:想要!
辛甜:“那你可以让她暑假去羊城或者鹏城逛逛。”
周慧遗憾,“我拒绝了的,不过她不死心,说起来我之前跟她去过一趟百货大楼,真的花钱如流水,她怎么敢的。”
改革的口号刚吹起来,资本思想还是要被唾弃的。
辛甜:“你最近课业不忙?要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了,注意点你的奖学金。”
周慧老实了。
今年事太多,她还真的有点心虚。
……
辛甜和陆让仔细安排好了一切,去确认中巴时专门坐公交跑了一趟车站。
以至于,翌日坐上大巴前往车站,陆让举着牌子站在出口最显眼的位置,预计时间晚了二十来分钟,也算顺顺利利接到人。
兴许是个好事,阴雨连绵的天气总算是放晴。
让人诧异的是,首都来交流生领队,还是个熟人。
赵云海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辛甜,女大十八变,赵云海仔细打量了好几眼都没敢认,直到他身后站着的女同学冷嘉阳扯了扯袖子,才回过神问一句。
“辛甜?”
冷嘉阳:“你们认识?”
辛甜笑着说:“好巧,现在该叫赵同学了。”
赵云海开心不已,“都行,你愿意继续叫我赵知青也没问题,太好了,你总算是考上大学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我很为你高兴。”
辛甜:“……”
好趴,有些人是真扫兴,挺好的气氛就给破坏了。
她不想应,说得好像她是因为考大学才改变自己人生的,明明是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们变好了。
哎?
她为什么说是变好?
都被赵云海给绕沟里去了。
陆让出声转移话题,“人到齐了吗?坐车一路肯定很累,我们先上车回学校,路上还需要四十多分钟,现在是八点十分,我们八点半启程,大家可以行李先放车上,暂时活动活动。”
加上转车,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人都要坐废了。
顺便也能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赵云海点头,同刚刚说话的女同学一起风风火火地组织好人。
辛甜问了下,男生十二人,女生六人,赵云海给了份名单,包括所属院系,她仔细叠好踹在包里,守在大巴旁边等待。
没到八点半,人便全部集中完毕,提前几分钟发了车。
这年头路上没那么多人行道,自行车来来往往,车走走停停按照预计的四十多分钟到达了学校。
人是她和陆让接的,学校也不可能真的不敢不问,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来迎,是主导的医学院主任露面,客气话说了说,便重新将人安排给她。
学生会也来了一男一女配合她。
操场上分道扬镳,陆让带男同学走,辛甜带女同学走,先将行李送去宿舍,路上顺便介绍一下学校的风光。
是区别于北方的精致温婉,水石相映,入目便是连绵不绝的绿,空气湿漉漉的,让干燥惯了的北方同学还挺不习惯。
到了女宿舍,先带她们到宿管阿姨那窗口登记,同时介绍。
“你们都住在二楼,六人分两间,可以自己决定室友。”辛甜当着宿管阿姨的面将要是递给冷嘉阳,她瞧出来了,队伍里除了赵云海,就她说话最管用。
一同上了二楼,爬楼梯时冷嘉阳问:“一楼没空房间吗?每天爬楼要耽误好多时间。”
辛甜解释,“南方雨水多,一楼最容易受潮,怕爬虫子吓到你们,虽然二楼也有,不过虫子更喜欢一楼的潮湿。”
冷嘉阳:“……二楼也挺好,就当锻炼身体。”
辛甜也不戳穿她,领导宿舍门口,远远还瞧见周慧出门,瞧着是去上课的。
今天她们有选修课的,辛甜逃了。
辛甜说:“这两间你们自由安排,宿舍每一层的中间都是水房,公厕在外面,晚上上厕所要麻烦点,所以宿舍关灯前你们要解决好,如果实在要方便,一楼宿管阿姨那有便桶,顶层有天台,洗衣服晒被子都在那,不过内衣裤最好还是晒在阳台上,因为操场能看到阳台上的光景。”
“啊,那多别扭。”
“其实大多是被子床单晒在外面会挡一挡里面,只是你们介意的话可以晒在房间阳台上。”
“行吧。”
“路上辛苦,那你们先休息,十一点我会来领你们去食堂。”
“我们的课程安排?”
“中午吃饭时都会一起说的,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商量。”
辛甜拎着多出来的两床被褥朝外走,一手一个惊得交流生瞪大眼睛,不由得上手拎起自己床上那个,双手放下,决定中午对辛甜态度好点。
辛甜出门时,陆让骑着自行车,单脚驻地等在门口,瞧见她便蹬着车靠近,接过被褥一边车头挂一个。
辛甜:“你好快,男宿舍那边时交代完了?”
陆让:“都是成年人,简单说说就好,路上正好碰见了齐正军。”
辛甜:“怪不得。”
她毫不客气地跳上后座,“快,交名单去,一会中午吃饭就要定院系了。”
陆让:“刚刚就有人问我,坐好了。”
辛甜抓着衣摆,车子起步带起风,吹得碎发乱飞,为了躲风将身子对着陆让,借他挡挡。
袁平转着球,就被人抓着:“快看,那车后头坐的是不是小辛?前头是谁呀!可恶。”咬牙切齿的。
少男少女共骑一辆车,美好的像一幅画。
那么近的距离,在这个保守时代已经能确定很多问题。
袁平想:他是要多个便宜爷爷了?
……
按部就班,辛甜等了半小时就得了一份新名单,后头坠着院系和可联系主任。
辛甜接了办公室的直角尺,将多誊抄的一份裁剪成段,而后从耳侧摸出一个黑夹子,将那叠纸张固定下来,用整张的包着揣进书包里。
距离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辛甜问陆让,“你还有事要忙不?”
陆让摇头。
辛甜:“那跟我去广播室瞧瞧,帮我参考一下要换的设备,我紧抠细算还是超支了。”
陆让已经许久没去了,等到了广播室,站门口看着还有几分陌生感。
辛甜瞧出来,“后悔不?”
陆让摇头,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个点,不早不晚的,广播室里面是空的。
辛甜胆子大起来,没先去看设备,一步步凑近他,逼问,“我没去成首都哎。”
陆让:“委屈你了。”
辛甜:“……”
她梗了一下,“我没去,那之前说好回来给我答案的事怎么算?”
陆让喉结滚动,十分明显。
辛甜平视瞧个正着,勾着唇抬眸,“不回答?不愿意。”
陆让倒退的脚跟贴在墙上,直接撞上去,辛甜步步紧逼,衣服已经贴上他的,隔着两层衣料都能感觉到底下肌肤散发的灼灼热气。
下巴余两厘米,就能搁在他胸膛上。
辛甜背着手,就保持这距离,微微歪头盯着他,看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情绪翻腾,隐匿,总想想法子给逼出来。
装什么呢!
瞅着他额头冒出来的汗珠,故意使坏。
辛甜膝盖撞在他小腿上,梆硬,“今天我坐车了,算我从首都回来,你要给我答案。”
陆让伸手扣住她肩膀,想推开些距离,“这不算。”
辛甜侧目,“你摸我了。”
陆让像是碰到热铁,立马放开。
辛甜不满,腿上使劲,“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身上是带细菌?还是会咬人!”
气急了,脑袋直接磕他下巴上出气,倒是意外让她碰到鼻子,酸胀得感觉惹出生理反应,眼泪迅速聚集。
陆让慌了,单手扶着脸,去检查她头顶,“撞疼了?”
辛甜眼泪珠子在打转,低头就蹭他衬衣上,湿了两块,还带点淡淡的黄色痕迹。
“呀!我的妆!”
辛甜不闹了,扭头去自己的储物柜找镜子,一看果然擦眼泪时脸颊上蹭掉了一块粉,明显区别于旁边的脸色。
“毁了毁了。”辛甜用指腹匀着,“我今天怕开书包被人看见,都没装粉。”
陆让还站在原地,垂眸也瞧见了那一块,哭笑不得,却松下一口气。
他哄着,“不擦也好看,我去打盆水你洗洗脸?”
辛甜:“要卸妆的!姐姐说擦了粉直接洗脸最毁皮肤。”
她胡搅蛮缠,“都怪你。”
陆让态度良好,“是,怪我,我赔你瓶新的粉?什么样的,以后家里放一瓶,包里再装一瓶。”顿一下,“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帮你穿着。”
他见过军训时辛甜擦的防晒包装,想着该差不多,揣兜里外人也看不见。
倒是辛甜想象不出那画面,圆圆的瓶罐子踹口袋里,那不得拽着裤腰往下掉,沉甸甸的一瓶肯定可明显了。
辛甜体贴道,“还是算了,你不要面子的呀。”
陆让:“?”
辛甜不闹了, “办正事,你看,这是我列出来的单子,前头一排是各个教室统计出来毁坏的喇叭,后面是需要替换的设备,给。”
陆让收收心,拿着单子扫一眼,“学校如今有不少空教室吧?”
辛甜点头,“咱们这一届没多少学生,七八的多了,但分散到各院系就少了,空不少,估计再两年,高考准备的人多起来,会慢慢充盈……你意思光换呀!”
空教室的拆了换到在用教室里坏的。
陆让:“你就两百块,钱要用在刀刃上,这里,这个设备没必要换,我之前用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毛病,你可以等辛叔回来后,请他帮忙看看。”
因为爸爸太忙,辛甜当真就把他给忽略出去了。
陆让又勾几个,“这些问题都能修,剩下的可以考虑换新,鹏城那边材料便宜,你可以自己装。”
辛甜:“找我爸?”
陆让:“倒也不一定非要辛叔,学校里不少老师也懂设备原理,如果单纯买材料,这些都能换成新的。”
辛甜一看,纸张上的留了有八成。
辛甜等不及,“既然老师们能装,那肯定也能修,不等爸爸了,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以后有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