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民只觉得奇怪, 他看眼前站着的女孩有点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你好,有什么需要吗?”
这一声把辛甜给唤回神来, 浅笑着摇摇头。
倒是老板娘主动解释了刚刚的情况, 钱卫民一听是师范学校的大学生,也来的精神。
“同学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觉得来往不方便,我可以让我爱人把孩子送到学校去, 顺便接受一下大学校的气氛熏陶。”
“……”
辛甜假装没看见老板娘僵硬的嘴角。
也是, 店里到现在就她自己, 哪有时间送孩子。
“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她抱着礼物离开,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夫妻两个为孩子未来小声讨论的声音。
辛甜还在好奇,那孩子,是钱知青亲生的, 还是二婚……
是的, 刚刚遇见的那个男人,就是曾经到和平大队下乡的钱知青,同风娟姐结婚的那个钱知青。
“想什么呢?”
陆让隔着距离就看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辛甜抬起头, 第一时间把礼物背到身后,等意识到陆让肯定看见后, 又觉得这动作蠢蠢的。
“没啦, 送你的礼物, 回去再拆。”
为了转移他对礼物的注意力, 辛甜还专门提了钱知青。
陆让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认真拿着礼物, 心情极好地同他说起八卦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钱知青已经离婚。”
辛甜点点头,“就是怕他一直都是骗的风娟姐。”
“这应该是好事。”
辛甜不懂,这哪里算是好事。
“安安还小,老支书女儿也年轻,要是一直托着,等过些年才发现更糟糕。”
“也对。”
……
辛甜决定忽略钱知青的补课请求。
反正只是在街上的一面之缘,以后也不会再见,倒是补课这件事情给她提了个醒,最先在小区里放出消息。
她挑选了那些小升初,初升高的关键学生。
小区是新建,最近陆陆续续又搬进来一些人,计划生育是这两年才逐渐全国统一,早些年晚上没事干就一个劲的生孩子。
辛甜每次放学都能见到不少。
转学其实挺耽误孩子学习的,可惜第一次听说家教这种说法,甚至是还有老太太带着孙子上门,请求免费的。
呸!
脸真大。
被这么一搞,辛甜就把这活给丢下了。
因为正是就让广播室,一周固定两天要早早的到广播室来值班,私底下还要准备稿件,生活上倒是忙碌充实。
她忙着,爸爸只会更忙。
辛继荣当真是坐着三轮车,跟着跑了整个市区。
效果肉眼可见,直接谈成了不少厂子或者单位的合作。
最先起头的,便是话剧院。
辛继荣推销的时候撞见了林雪柔,那时候林雪柔从家里带了市面上少有的荔枝罐头,可让不少人惦记上。
不过辛继荣没乐赚钱,乐的是媳妇惦记他。
一周转完,带着签订下来的合作又跑回了宁市,话剧院那,这段日子的磨合已经初具规模,同剧场谈好了演出时间,剩下的就是真真切切抗在将搬上的放票压力。
要赚钱,才能有下一场。
送必须要送,又不能全送,可瞅坏了不少人。
毕竟有免费的票送,谁还愿意花钱去买,推荐亲戚自然是想再多要两张便宜的。
林雪柔这,同样分担了一部分卖票的压力。
别问为什么改编编剧要卖票,连小秦这样打杂的都有任务!
话剧沉寂太多年了。
当然,林雪柔也拿到了四张免费票,根据她家里人口来的,剧组人员不用票。
林雪柔不确定辛继荣能不能赶回来,他那张票就给存着,另外还多了一份辛立烨的,这个更不可能回来了。
于是林雪柔把三张票给了女儿。
“多一张,你送给陆让吧。”
身边熟悉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了,再说两女儿身边有个男的一起外出她更安心。
票是辛甜亲自送过来的,还顺便给路爷爷带了些赤豆糕,才知道陆让跟同学去了男生宿舍。
辛甜找到时,每一间的窗户上都伸出来不少脑袋跟着起哄。
陆让没理他们,“找我有事?”
“你怎么来这了?”垂眸,才瞧见陆让手里头拿着她送的那把口琴。
“同学想听。”
辛甜踢了踢土地,“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听见的,唉。”
说起来,当真好长一段时间没听陆让动过口,是技术退步了吗?
陆让脸有点烫,“我口琴吹得少,总要练练才能吹给你听。”
辛甜只是一时感叹,这会倒是有点得寸进尺,“那我能点歌吗?”j??
“什么?”
“不行呀,那算了。”辛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妈妈送的话剧票,我好心送来没想到提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行。”
陆让挑眉,就瞧见她一双眼睛灵动,看了就知道在胡扯。
“可别冤枉我,我问的是,你想听什么?”
“啊?”
陆让接过票,紧张地揣进口袋里,不忘说:“你哪天去,我们一起吧。”
“当然要一起,市剧院里头不卖剧院票。”代表票是固定场地时间的,过时间就废了。
陆让嫌少娱乐,有些囧。
辛甜心情好,“我想到了,莫斯科的晚上。”
陆让心尖一颤,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皱起眉头。
有好事的人已经从宿舍里头出来,勾肩搭背地在附近转悠,也不走。
这会瞧见陆让的表情,跟着嚎,“陆让,人家小辛找你,你怎么能对人苦着脸呢。”
“去。”
陆让赶走人,也意识到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图书馆坐坐。”
“现在没位置吧。”
“去市图书馆,那里人少,有公交车直达。”
辛甜精神起来,“好呀,你去过吗?”
“恩,去查过一些资料。”
辛甜到地方,发现确实比学校图书馆安静得多,也很空旷,两个人占了一张桌,也不用被旁边没座位的同学催促。
两人交流了一下广播室接下来一周的播告方向,陆让想起一件事。
“熊静霞请假了,接下来我们两个要补她的班。”
“为什么?”
“说是和赖姗吵架的时候声音太大,损伤了声带,在疗养。”
“……”
世界太大,真是什么生病的说法都有。
辛甜点头表明知晓,“那我补哪天?”
陆让没回答,“不确定她要休养多长时间,不然我和老师提议,换个人?”
“算了吧,别到时候熊静霞有到处说我容不下她,把她给赶出了广播室。”
陆让还想说什么,动动嘴没开口,目光认真的看着她。
她是善良的。
他也就不该有这种落井下石的想法。
将念头丢弃,两人偶尔小声说上一句,大多时候都是在看书。
等窗外看着天暗了些,才离开图书馆,率先将人送到单元楼下,才坐公交回学校。
当天晚饭,林雪柔认认真真道谢。
“妈妈谢谢你们两个的推荐。”
辛甜辛蜜两脸懵逼。
“推荐?”
“推什么荐?”
林雪柔眨眨眼,“不是你们推荐学生去看话剧的吗?今天下午剧院来消息说不少大学生摸样的男女青年去买票,首日的售票压力小了许多。”
去了三分之一呢。
还有三分之一是内部消化,如此首日的场次至少能有三分之二的来,场面看起来没那么空,已经是好消息,剩下卖多少就顺其自然。
等报道将首日的新闻播报出去,后面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好的。
辛蜜不揽功劳,“我今天一天都在上课和图书馆的路上,我的票还在妹妹那,这事跟我没关系。”
林雪柔和辛蜜齐齐看向辛甜。
辛甜说:“我今天没课,下午也在图书馆里。”
后知后觉她想到一件事情,“不过我送票的时候去了男生宿舍楼下,好多人看见了。”
“你去男生宿舍干什么?”
“给陆让送票,他当时在同学那。”
林雪柔松下一口气,“那还是要谢谢你。”
辛甜大手一挥,“不客气!”
没想到还能这样帮忙。
等到演出那日,辛甜早早换上她新的那条红色格子样式的布拉吉,斜挎上小包,穿上小皮鞋,为美散着长发,一出门就钻到姐姐的遮阳伞底下。
林雪柔瞧见她们俩,“又没下雨打什么伞,医生都说晒太阳补钙。”
“医生没说晒太阳还会黑呢,还疼。”
林雪柔点了她,“娇气,走吧,今天我不骑车去,咱们做公交直接去剧场。”
楼梯间,碎花大扛就安安静静的被锁在阴影里。
自打离开建方县,那车就沦为了林雪柔上下班的坐骑。
公交上,林雪柔等了好一会,当真不如自行车方便。
她问,“等等节假日看你爸能不能跟厂里面再要两张自行车票,买那种女士的,以后你们俩也骑车上学。”
“好呀。”
不过辛甜深知自行车票不好弄,没报太大的期望。
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个几百米,经过一条大桥,才瞧见建造在河边的一座剧场,在一种灰白黑的建筑中颇显富丽堂皇。
陆让已经等在检票外两百米的位置,白衬衫加长裤,挺拔地吸引着周边许多女孩子的视线。
他身边,同样等着的还有冯敬业和方平安。
远远瞧见跟在俩校花身边的年长女性,整个人的头皮都麻了。
冯敬业着急地扯了扯陆让,“是不是你和小辛约会的事情被家长知道了,现在来找算账!”
方平安:“……”
看表情都不可能,真难为冯敬业会往这方面想。
“你忘了,他们从小认识。”
冯敬业皱眉,“那就更完蛋了!从小认识都不放心,陆让你可怎么办呀!”
陆让斜他一眼,再回眸主动迎上去。
“林婶,谢谢您送的票。”
“客气了,怎么没先进去?”???
“看着人多,想再等等。”
一大一小有问有答,气氛看着倒是挺好的。
冯敬业一脸佩服的撞了撞方平安,误会校花妈妈脾气好,主动多看了一旁伞下人两眼。
漂亮,养眼。
没等再看,对上一双审视的目光,这才发现校花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挡住了两人,声音平淡疏离地问,“这是你们同学?”
冯敬业莫名觉得后背阴恻恻的冷,嘴皮子利索的人难得不知道说什么。
方平安嫌他没出息,笑着介绍,“我们是陆让的同学,听他推荐跟着来一起长长见识。”
林雪柔点点头,情绪上没什么大变化,看了眼女儿。
“门口有卖零食的,你们看看要尝点什么,我就先进去了,中午一起吃饭。”这个一起说的在场全部人。
冯敬业不敢应,拒绝了。
到陆让这,笑着说破费,主动承担了零食的话费。
冯敬业目送校花妈妈离开后,冲陆让骂骂咧咧,指指点点。
“我发现你小心思可真不少!”
方平安更嫌弃,“才发现?”然后默默远离两步,避免传染,气得冯敬业跳起来想锁喉,两人闹腾起来。
辛甜正在买小梅干,晒制的那种蜜饯,裹上一层白砂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在剧院吃也不会留下什么气味和特别大的声响。
除此之外,还要了汽水。
正等待开屏,称梅子时,旁边传来一道破锣嗓子。
“小辛!原来真是你,幸好我信了也来了。”齐正军跳过来,身上穿着海魂衫,一副吊儿郎当不正干的样子。
同专业一个多月,齐正军算是辛甜除了周慧外,在班里最熟悉的同学。
这会笑着将梅干递过去,“你吃吗?你之前在班里不是说最讨厌看舞台剧,没错都想睡着。”
齐正军嗨嗨两声,“这么多人,别揭短,难得在外面见到,我请你们……”
“不必了。”陆让声音淡漠地打断,一手拿着辛甜那瓶汽水,一手抱着纸包,里头是一颗颗的梅干,“钱已经付过了。”
齐正军挑眉,直言,“兄弟咱们之前有仇?你看我眼神都快戳死我了。”
陆让道,“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同学。”
谁的同学?
齐正军余光打量完大辛,磨了磨牙,又看了眼辛甜,自来熟地问座位。
得知陆让和辛甜辛蜜坐一排,打着注意想要换座,“我可以加钱,我这观看位置也很好。”
“不必。”陆让保持同一个表情,“时间不早,我们先进去吧。”
辛甜也觉得气愤怪怪的,决定提早去检票,只是刚迈上台阶,抬头最先看见前方排队的队伍中,那熟悉的几张脸,第一时间拉下姐姐弯腰,借着楼梯的高度隐藏身形。
“怎么了?”
辛蜜被拉得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辛甜指着前头,“姓廖的那几个人怎么会在这?”
辛蜜脸色沉下来,起身看了眼,正好轮到对方几个人检票,陆续进去。
两人停下,陆让最先发现,回头看两人鬼鬼祟祟的像街头间谍。
齐正军倒是直白,“大辛小辛,你们藏什么呢?”
不远处,最后一个检票的廖新平恍惚听了辛字。
扭头,环顾四周,男男女女中没有熟悉的身影。
前头弟弟在催,“你干什么呢,赶紧走呀。”
“恩。”
廖新平迈步追上,前头是廖新聪嘀嘀咕咕的碎碎念,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
“弄不死……也不能好过……让她再敢多管闲事……半路闹……等人多起来……”j??
廖新平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寻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舞台特别大,隐约还能瞧见角落小暗门处走动的工作人员,他支着腿,单手撑着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亮堂堂的舞台。
门口。
检票进来的辛甜和辛蜜站在门口,最先在中央位置看见廖家兄弟。
不巧,她们的位置在他们前排。
辛甜没进去,拉着姐姐回了经过的大厅,两边悬挂着大幅图画,都是今天为话剧宣传图。
辛甜憋屈,“这些人都没正事干得吗?”
辛蜜想,“也许捣乱就是正事?”
“……”
陆让听见廖字,就猜到了,他回头看向冯敬业,“我记得你们票后买的,位置偏后?”
“对,怎么了?”?s?
他伸手问辛甜要来她那两张票。
“和他们换一换,等表演开始前头的人不会注意后面的人。”
辛甜给了。
齐正军不痛快了,“也太偏心了,我换不行他就行?”j??
陆让听他委委屈屈,把自己那张拿出来,“你还换吗?”
齐正军:“……”
换皮!人都不在身边了,谁要跟俩傻大个坐一起呀。
陆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齐正军烦躁,“不换不换,你这人真像老太太。”
他撂下这话自己闷头进剧场了。
辛甜不放心,“姐姐,我去找躺妈妈,我总觉得这些人来了没好事。”
“我陪你一起。”
陆让这次没跟,安安静静抱着小零食等在通向后方的走廊上。
林雪柔知道人在这,第一个想法。
“他们会出现在这,不会还是换成功了名额,所以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
“这……二筛检查那么多遍……”
辛甜也不确定,当初想抢走她上大学的机会,现在依旧舒服地生活着。
还想说什么,辛甜余光看见从前方一间房里走出来的人,那张脸,十分熟悉。
五五分的长发垂在两边,拉得一张马脸又瘦又长,对方推开后门,消失。
辛甜心扑通扑通跳,那种不安的预感逐渐扩大。
“妈妈,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那?乐师休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