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聪像是看到救星, 气焰一下子就嚣张起来。
“你们快把他这一家子捣乱会场的人给抓起来!”
领头队长脸色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底下报告有人闹事, 七夕节算是食品公司的一个项目试水, 最后一天自然不能让人给破坏掉。
队长认识廖新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辛师傅!您来市里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辛继荣晃个神, 辛甜就知道爸爸不记得眼前人,她扶着爸爸肩膀小声介绍。
“李师兄结婚当天的伴郎之一呀。”当时还问过姐姐。
辛甜抬头看去, 就瞧见对方视线落在姐姐身上, 好一会才收回。
辛继荣后知后觉, 徒弟婚礼当天他主要忙在后厨, 伴郎是谁根本没关注,这会只能含糊着装傻。
“原来是你, 我们一家出来玩,没想到遇上这些人欺负我女儿。”
廖新聪没想到等半天,等来一句恶人先告状。
“谁先动手的!看看我们这些……”
辛蜜打算他, “总不能是我们三个弱女子打的你们, 还是说我爸抡勺子这些年抡出功夫来,一打八呀。”
弱女子林:……
大可不必的。
队长眯起眼睛,意识到双方实力悬殊。
“周边还有其他人, 要不然我们去隔壁凉亭说?”
廖新聪那群人不干,“就是她!她打的人。”
手指直直指着林雪柔, 林雪柔看过来, “是我。”
辛蜜说:“行吧, 你说是就是。”
廖新聪:“本来就是!”他要气吐血了。
队长认识这群无法无天的人, 以往没少惹事, 所以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 认为辛家是受害者。
他见廖新聪还如此嚣张,沉声说道,“既然你说是被他们打的,我通知你爸爸来,当面算账。”
廖新聪:“不行!叫我妈来。”
队长装听不懂,“那就叫你们爸妈一起来,看这件事情怎么和食品公司交代。”
廖新聪:“……”
一直没说话的廖新平站出来,“我们道歉。”
廖新聪震惊,“什么!我不道歉,明明就是……”
“现在道歉,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还是等爸来了压着你道歉,还回去后再挨一顿揍。”廖新平语调生冷。
廖新聪浑身热血瞬间被浇冷,权衡之后扭头狠狠撞在廖新平身上,斜眼小声念了声对不起,带着人就跑了。
七个人离开,连带着周遭空气都轻松下来。
之前围观的观众,这才敢从旁边经过,队长吩咐人去安抚周遭民众,他则走到辛蜜面前。
“难得来一次,还让你们受惊了,是我失职。”话是对辛继荣几个说的,眼神却有一半落在辛蜜身上。
那带着点雀跃欢喜的眼神,辛蜜看得一清二楚,扶着妹妹避了避。
说她双标狗也好,虽然她喜欢护着,可这种明显和稀泥的老好人她不喜欢,只能当外围朋友,更别说是谈对象。
于是,她碰了碰妹妹,面上却说:“爸,妈,我们别在这耽误人家工作了。”
辛甜要回头,被姐姐扶着耳侧把脑袋给转回去,那力道控制着她点头。
她只好配音,“是呀,我们还没吃饭呢。”
之前想着先逛逛看有什么好吃的,谁能想到会碰上这种糟心的事情。
队长立马精神,“要不然我请客……”
辛继荣直接打断他,没给这个机会,“不麻烦,时间不早我们买点带回去吃就好。”
本身遇见的就不是好事,直接离开只是维持了原本僵硬的气氛。
队长叹口气,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遗憾。
没抓住机会呀。
再抬头,就发现廖新平还在,对方冲他挑了挑眉,神色晦暗。
……
辛继荣不算说谎,经过这么一出,也没在外面久留,买了些吃的回酒店。
简单填了肚子,洗去一身疲倦后早早就上了床休息。
翌日,朝霞如火。
辛甜尝到了别地的早茶。
早茶是酒店自带的特色,迎面瞧见的服务生笑容可掬,辛继荣都忍不住嘀咕,就没见他们饭店的人笑这么灿烂过。
大多是不耐烦的甩脸子,粗声粗气,一对比,谁开开心心来吃饭不愿意对着笑脸看。
早茶厅内,同酒店整体布局一致,墙壁上挂着艺术品,摆脱了以往方桌条凳的格局,多几分雅致,看起来不像是个吃饭的地方。
几十种各色糕点吃食任选,点单后等不了许久便端上桌。
奶黄包、虾饺、蛋挞……每样分量都不多,辛继荣做主,林林总总选了十多样平日少见的,倒是样样口味正宗,不少都能唱出来是现做的。
放下筷子,辛继荣不由得感慨,“这一对比,就瞧不上县里饭店。”
有些被刻意埋藏的记忆也被勾出来。
北京的红房子、老莫餐厅,许多人会喜欢去,想来除去餐点,还有一部分环境原因。
……
同一时间。
身在北京的陆让,早早端着碗,去街上打了豆汁焦圈端回招待所。
爷爷好多年没回来,以往就惦记这口,回来这些天,早餐都是他外出单独买回来的。
他和爷爷住在一间房。
回来时,爷爷刚醒,坐起来靠在墙上在醒神。
接连这些天的会开完,教育局大大小小的会又开了许多,以至于歇不过神,早起都要比平时多费时间。
“爷爷,早饭买回来了。”
“嗯。”陆景贤恍惚回神,眯着眼睛看孙子,“今天这么快。”
“哪快了,不是和平时一样。”陆让放下碗,回头有点担心,没忍住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陆景贤咳了两声,让嗓子说话清楚点,“陆让,恢复高考的前提,是先恢复关闭的那些高校,如今正在规划教师名单,这也许是我们爷俩留下来的好机会。”
陆让沉默两秒,才提出问题,“相比其他地方,京大华大的师资是配置完全的。”
爷爷,是从京大被赶出去的,想再回来,几乎没可能。
陆景贤明白,“会妥善安排的,我还能撑几年,你的成绩参加高考,大学毕业后的前途就一片光明,跟那一家就再没关系,他们拦不住你发光。”
陆让心中动容,“爷爷,如果是为了我,能让我自己选吗?”
陆景贤意识到什么,“你不想留下?”
陆让点头,“和平大队的牛棚能是我的家,建方县高中宿舍能是我的家,进修学校那也能是我的家,唯独北京这从来都不是,我只要陪着爷爷就好。”
陆景贤眸光闪烁,“我陪不了你几年。”
他自己的身子,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底的,好好养着还能长寿些,偏偏赶上了这个节骨眼,他自己都不能允许自己旁观。
恢复高考,事关万千人的前途。
陆让攥着爷爷的手,“所以,爷爷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看着我,没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来。”
陆景贤还想说什么,陆让打断,“先吃饭,一会豆汁再凉了。”
话题就此打住,两人各怀心思气氛有些安静。
知道隔壁的老人来敲门,带着爷爷去参加今天的会议,陆让依旧将人送到目的地。
“爷爷,我还在对面凉影地里等你结束。”
“老陆,你这个孙子可以呀。”
“他实诚,不用一直等着,今天是大会,估计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你先会招待所休息。”
“好。”
陆让松开手,目送爷爷身影消失,才转身回了招待所。
刚进门,瞧见招待所前台的黑板上写了他和爷爷的房间号。
“你好,我住202。”他指了指黑板。
“叫什么?”
“陆让,陆景贤。”
收银员瞧见,回头在格子架上找了找,“有你的信。”
陆让来后只给一个人寄过信,说过地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小跑着就回到房间,门一推就开。
拆了信,辛甜熟悉的笔迹浮现在眼前。
他以为最先看到的,会是知道恢复高考后的激动呐喊,哪知道……
‘陆让,你回北京,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他捏着信的手指用了点力,指间泛白,深吸一口气。
‘陆让,你也是要参加高考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陆让,你那么厉害,一定会和我一样高中的。’
陆让噗嗤笑出声,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辛甜是在夸他,还是在自夸。
人放松下来,坐在房间唯一书桌前的床角,打算看完后便找出纸笔来回信。
只是手一动,就察觉到不对劲。
信来不及看完,就发现他一样紧锁的抽屉露出一指宽来。
他皱起眉头,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纸笔,还有爷爷最近根据改革所提的一些,已经废掉的建议。
看起来,一切如常。
陆让警惕起来,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一下子就被放大。
他侧目,视线落在门锁上,摊开双手并没有钥匙,手落在裤子口袋里摸到钥匙的痕迹。
早上出门,他确信自己锁门了。
回来却开了?
他站起身,插上门内插销,将信仔细折叠起来,装进胸钱口袋,一把拉出抽屉。
做过木活的人,对家具是熟悉的。
书桌是最简单的版式,抽屉拉开,立马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下来,砸在陆让的脚面上,垂眸,是条三指宽的的小黄鱼。
陆让又摸了摸抽屉里的顶端,贴壁又摸到两条。
一瞬间,勾起他许多熟悉的画面。
破旧房间里突然出现的旧玩具,小人书,值钱点的银耳钉或者是工业券,被从他房间的角落里搜出来,据理力争得到的是顿拳打脚踢。
因为爷爷重名,次次他要被送官时都被拦下。
确定抽屉里的小黄鱼全被拿出来,他将抽屉恢复原样,照样留有一指宽的距离。
房间里上上下下搜索一遍,又在他床下木板夹层里找到两条。
足足五条小黄鱼,十斤重。
陆让勾起唇,突然觉得自己还挺贵的,值当拿出黄金来栽赃他。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凌乱地散落在各个房间门口。
很快陆让听到敲门声,连同附近的房间一起被敲响。
“开门,都开门!接到举报有人在招待所进行投机倒把,例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