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的那天，学校举行了一场艺术盛宴。
今年的艺术节，可以说是盛况空前。除了租了一个新盖好的场馆当场地，还请了个专业的团队当幕后，上台表演的学生和老师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据说，这次很多的区领导都会到场。只要一有大官儿来，谁也不会马虎。
那天，学校没有上课，而是让学生直接到举办地点集合。
那是在海河边上的“津湾广场”。
晨光熹微，寒风吹击着即将冰冻的河水，在那水上泛起了层层波澜。
由于夏默谼是第一个出场的，所以六点多就要到达场地进行彩排。
距离正式开场还有两个多小时，就算曝光一下新鲜度也不会过多少。
……
闹铃响了，秋晨并不是去关掉手机闹铃，而是去摸索枕边人。
摸了半天，没感觉到夏默谼。于是，他一下子睁开眼，一看表，都快八点了。
秋晨睡觉一直很轻，他不知道夏默谼是怎么做到行动无声的。
秋晨赶忙洗漱，穿上了衣服就直奔集合地点。
……
等到了那儿，发现正好准备入场。秋晨浑水摸鱼，跟着四班就进去了。他知道，要是被那个黑胖的年级组长看到他迟到，又会跟一个泼妇似的兹哇乱叫。
秋晨在考前的位置找到了李老师。
“抱歉，今儿起晚了！”
李老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没事儿，你坐这儿吧！”
李老师把旁边空位上的书包拿了起来，让秋晨坐下。
秋晨羞赧地笑了，毕竟自己还真很少招女老师喜欢。
秋晨并不知道，李老师其实是早有预谋的。
……
开场前，是无聊的开场词。秋晨却满心期待，因为他听闻，夏默谼是第一个出场的。
“空灵的歌声让人沉醉，优美的琴音使人陶醉。琴歌结合，会给予我们怎样的感觉呢？”
“下面，让我们有请夏默谼同学为我们带来《夜的钢琴曲五》的钢琴独奏和弹唱《至少还有你》！”
灯光变暗，只见那一道光束映在舞台中央。
在幽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当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时，琴声已悄然响起。
琴音不徐不疾，踏板踩得准确而隐形。
每一个和弦都十分温柔，虽然他脚下的柔音踏板从未踩下过。
在那琴音里，听到了些许的哀伤。
纤长的手指微微一转，那琴声又平添了些许力度。而那淡淡的哀伤，似乎又笼罩着一层欢愉。
在那温柔的指尖，释放着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触。恰似他的眼神，深邃而又纯粹。
灯光始终未打在夏默谼的脸上。他们只是知道，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坐在那雪白的三角钢琴前，用他的手指弹奏着优美的音乐。
秋晨却知晓，那每一个音符都是他心底的声音。那柔音，是他灵魂深处的脆弱；那重音，是他灵魂深处的执着。
夏默谼深深地爱着秋晨。虽然他惧惮流言蜚语，虽然他担心无法地久天长，然而，他却是在用尽全力地维护这段不为世俗接受的感情。
他爱着他，他也爱着他。不像hebe在《love》中唱的“我爱你，你爱她；她爱她，她爱他；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他爱她”复杂。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是“他爱他，他也爱着他”。
夏默谼不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秋晨也能从平日的相处里感触到他对自己的那份爱。
当夏默谼按下最后一个波音，台下响起了络绎不绝的掌声。
在那掌声里，就听到黑胖的年级组长在那儿没素质地吹嘘：“这是我们年级的学生！”
郑巧梅也在旁边附和着，而李老师却和秋晨一样，只是饱含深情与欣赏地注视着台上的夏默谼。
“你……爱他吗？”
秋晨听到了李老师的声音。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李老师在说话。
“您说什么？”秋晨低声问道。
“你爱他吗？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
这次，秋晨可把这问题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思索，如果被问到的是夏默谼，他会如何作答。
“爱！”秋晨低声答道，但是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却十分坚定。
他不知晓如果李老师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后，是否会厌恶自己和夏默谼。秋晨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眼，只是他在担心夏默谼。
他不想让夏默谼被自己所崇敬或是信任的人伤害。
李老师的唇角微微上扬：“爱他就去爱吧，在爱的世界里没有界限，只要你们敢于跨越那界线。”
秋晨有些激动也有些惊讶。他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位老师口中说的。
秋晨第一次像夏默谼一样担心起来。他也不敢相信，这是一句玩笑还是真心话。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你们能够快乐就是我的幸福！”
那一秒，秋晨的眸子里噙着泪。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一位老师的而感动。
从小到大，他都是老师眼里的坏孩子。跷课、吸烟、逃学、早恋……
在初中，很多老师已经视他为“眼中钉”，他也自甘堕落。不过，庆幸他没有误入歧途。
“下一首歌是他特意唱给你的，他说是你一步步让他走到今天，能够变得坚强和幸福……”
那一秒，秋晨已无心去想李老师是如何得知这些话的。他只想去聆听夏默谼的心声……
灯光渐渐亮起，映亮了夏默谼的脸庞。
乌黑的短发在灯光下格外帅气，双眼睑的大眼睛微微阖上，漆黑的密睫在那浓眉下留下了两行黑线。微挺的鼻十分醒目，那性感的唇瓣也微微抿着。
黑色的西装紧裹着那颀长的身体，虽然不如秋晨有型，但是也足够让人垂涎三尺。
“哇！”
后排的女生喊出了声音。她们从没有听说学校里还有这等级的帅哥。
琴音渐渐温柔，在那和弦里穿插着的是夏默谼那磁性和天籁般的声音——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至少还有你曲谱
至少还有你曲谱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只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在哪里……
——《至少还有你》
词：林夕
曲：davy chan
原唱：林忆莲
……
当夏默谼按下最后一个尾音，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
那一秒，夏默谼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
这不是做梦。距离上一次登台，已经是一年前了。他还记得，秋晨在台下望着自己，那坚定与欣慰的眸光是多么得温暖。
他再一次向台下望去，他的视力并不太好，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秋晨。
秋晨的凝视着自己，眼泪已经濡湿了他的脸庞。在那帅气的脸庞上，那男性的阳刚气已失去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感动的泪水。
四目相对的两人，早已沉浸在彼此的眼神里。那掌声，也只是画外音而已。
夏默谼站起身，冲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奈落便开始下降。
钢琴和夏默谼消失在台上，消失在每个人的眼前。然而，夏默谼的身影却在秋晨的心中浮现；夏默谼的歌声，就在自己的耳畔萦纡。
那空灵的歌声里饱含深情。低音低吟出了他内心的忧虑，高音高唱出了他内心的爱意。
在台下的这些人，都是沉醉在夏默谼的歌声里。那完美无瑕的转音，那毫无痕迹的真假音切换，还有那绕梁三日的颤音……
秋晨并没有沉浸在那高超的演唱技巧里，而是沉醉在那歌声吟唱出的心声与情感里。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秋晨知晓，自己已成为了夏默谼的唯一；夏默谼也知晓，秋晨已成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份不可取代的重量。
李老师转过头，发觉秋晨眸子噙着的泪终于濡湿了他的脸庞。
李老师又弯起了唇角。在那微笑里的是她发自内心欣慰与祝福，而不是郑巧梅昔日的兴奋。
秋晨阖上了眼眸，他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将夏默谼抱紧。
夏默谼在那奈落里，也落下了眼泪。如果这个世界能够接受这样的爱，他们会是多么得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