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
自卑怯懦几乎是印在骨子里,阮九宝难以想象突然有天跑来一个人,给他治病,还问他愿不愿和他一起走。怎么会有人想要帮助他?
他凭什么?一个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人。
“是,我带你走,我不会打骂你,我们……我们好好在一起。别离开我。你愿意吗?”
强行带走不是不可以,燕修骋不想在阮九宝心里留下个强势的印象,他应该是温柔的,值得信任的。
九宝靠着温暖厚实的胸膛,眼眶蓄满泪水,留在阮家只有无尽的打骂折磨。能走当然最好,如今有人愿意帮他,怎会不肯,哪怕没有好的企图,再差能差到哪儿去,豁出一条贱命,谁说眼前不是康庄大道呢。
细若蚊吟的声音自胸口处传来,“愿意。”
阮九宝撑起瘦弱的身子,细细打量眼前人,剑眉入鬓,双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面容是十分俊朗的,通身贵气尽显和村野乡夫大不相同。或许是路过的贵公子,同情自己的遭遇出手相助。
阮九宝跪在床榻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还想磕第二个,被燕修骋拦下。
“这是做什么?你身上伤还没好全乎,快躺下。”
阮九宝不肯,“多谢公子相助,九宝愿意一生跟随公子,做牛做马,只要公子所说,九宝一定做到。”
被人塞回被窝捂得严严实实,阮九宝不老实的还想起身继续说。
燕修骋拿过一旁的药膏给他涂药,语气柔和得要滴水。
“我要你做那些干什么,你只管好好陪在我身边,不要瞎想。”
被拒绝了,阮九宝自以为是自己不够格,说得难听些就是提鞋都不配。
委屈得哭腔都出来了,“我会做得很好,不会让公子不舒服的!”
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燕修骋耐心的哄道:“怎么这么爱哭,那些事自有人去做,”我也不好直接说做我夫人啊,多流氓!
“跟着我,养好身子是要紧事,你看你这么瘦,还说要报答我,养不好身子怎么报答?”
大饼砸中阮九宝,不仅不把他当奴隶还要他好好养着。
“公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九宝,现在我说这些你可能难以理解,以后慢慢你就会懂了,还有,我是阿骋,不是什么公子。”
现在是燕修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信什么,哪儿会有半点不赞同的声音。
修养两天,发热彻底退下去后。郑老头帮找的马车正好到村里。
阮九宝在阮家并没有属于他的要带走的东西。燕修骋也不想他回到那个没有好回忆的地方。
如那天到郑老头家一样把人打横抱在怀里转进马车。
“哎哟,这是攀上高枝了,马车呢————yu言分界线—————,”
村里永远浴盐读加不缺的就是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最是见不得别人好。
“整日不见他出门,什么时候和人勾搭上的。”
“暗里的事谁知道,看着乖顺,背地里指不定多浪。”
“公子…阿骋,你放我下来吧。”
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别人该说闲话了。
“烧是退下了,风寒还没彻底消下去,马车里又硬又冷,病加重了得不偿失,乖乖的,我抱着你我自己也暖和。”
没被人这样亲昵的抱过,阮九宝脸颊红得要滴血。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至半路,阮九宝揉着稍微消肿的眼睛,“公子,我睡着了?”
“嗯,睡得可香了。还困就再睡会儿,得有一阵才到。”
阮九宝在大氅里扭动着,“公子,我下来吧,”竟在公子怀里窝了这么久公子身上该僵了吧。
大掌安抚性的在他背脊上拍着。
“别动,冷。”
“公子你冷吗?”
阮九宝把长满冻疮的手伸出来,暖呼呼的贴上燕修骋的脸。
燕修骋脸上仿佛盖了一层冰霜,和阮九宝的手行程鲜明对比。
本是哄他不要乱动的话,身上真的不冷,像个大火炉。可是被那湿漉漉的眼睛一瞧,卖卖惨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嗯,有九宝就不冷了。”
他们走后一个时辰,环水村去县里赶集的牛车慢悠悠的行在泥路上,今日与往常不同,车上有个极少见到的人。
身穿灰白色袍子的年轻人端坐在牛车的边上,混在一群说说笑笑的妇人间尤为明显。
尖酸刺耳的声音像巴掌扇在白心薄脸上,丢人又气愤!
“咱们的秀才老爷也要去县里赶集?怎么的不在家好好温书了。”
说话的大婶被旁边的人推上两把才闭嘴,眼里的嘲讽却尽数印在白心薄心里。
无知妇人,我马上就能考上秀才,将来还有举人,只要有门路,我哪里会落到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