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烟之前没有养宠物的经验,巴巴到了医院,求医生帮忙。
陆时洲手背白净,轻薄皮肉之下,是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喷张有力。
“好像更严重了。”
下车后,沈明烟依旧贴着陆时洲一侧,抓着他手腕观摩。
女孩双眉紧紧皱着,只觉得伤口形状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无奈时间紧急,容不得沈明烟多想,匆匆带着陆时洲往楼上赶。
在家时沈明烟查过资料,用生理盐水冲洗过伤口,也涂了碘伏消毒。
等待接种狂犬疫苗的时间,沈明烟还接了一通来自宠物医院的电话。
“奶糖咬人了?”
医生皱眉,有理有据分析。
“应该是应激反应,奶糖本来就比别的幼猫胆子小,对人戒备心强。强行撸猫可能会产生应激反应。”
……撸猫?
还是强行的。
无论是哪个词,沈明烟都无法将之和陆时洲联系在一处。
大概是自己做错事,直到陆时洲接种疫苗后回家,奶糖都乖乖趴在门边。
眨着一双无辜大眼睛,一步也不敢多动。
“奶糖,过来。”
沈明烟半蹲在地上,影子在橙黄灯光中无处遁形。
陆时洲就站在沈明烟身后两步开完。
墨色眼眸低垂,深不见底。
奶糖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在沈明烟的鼓励下,哒哒哒迈着小爪子,直直往沈明烟……身后的陆时洲冲去。
一团黑影急速消失在自己眼前。
沈明烟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奶糖从自己眼前越过。
然后,扑到了陆时洲脚边……一米开外的地方。
横冲直撞的身影猝不及防停下,惯性的作用,奶糖身子还稍稍往前仰了一仰。
小爪子牢牢扒着地板,脑袋高高仰着。
明明想要靠近陆时洲,无奈迫于对方的威严,最后还是弱弱收起了小爪子。
蜷着小身子缩在一旁,弱小又无助。
和医生说的害怕生人完全沾不上边,倒像是……求而不得。
疑虑重重,沈明烟最气的却还是小奶猫的“忘恩负义”。
“奶糖,过来。”
沈明烟不甘心,手里握着逗猫棒,“你忘了是谁把你捡回来的吗?”
“猫粮是我买的,冻干也是我买的,还有你念念不忘的猫爬架。”
沈明烟一一数落小猫咪的“罪行”,可惜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只痴痴跟在陆时洲身后。
不过很有眼力见,总是和陆时洲隔了一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奶糖好喜欢你。”沈明烟莫名羡慕,偏头和陆时洲解释。
“它平时就待在客房,书房和主卧我都上锁了,肯定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弄乱你东西。”
沈明烟喋喋不休,大有陆时洲不同意,她就说上一整晚的趋势。
所幸,陆时洲只是淡淡瞥了小橘猫一眼。
“……嗯。”
沈明烟眼睛笑成月牙。
奶糖如愿以偿留在家中,幸好沈明烟的工作本来就不离家。
朝夕相处了几天,mǔ_zǐ感情突飞猛进。
奶糖性子也乖,除了给自己改装过的客房,从不在家里乱闯,像极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客人。
早在养猫的第一个晚上,沈明烟便在朋友圈大肆炫耀自家小孩的美照。
亲妈滤镜,奶糖做什么沈明烟都觉得可爱。
陆时洲对奶糖爱答不理,无奈,沈明烟只能找林映之分享自己的喜悦。
罕见的,旗袍店并未营业,门口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
休息中。
沈明烟踮脚往上望,二楼林映之的工作间,却是灯火通明。
先前林映之三顾茅庐请来的老工匠也在。
梁伯大半辈子都和手工打交道,技术炉火纯青。
看不懂手语,和林映之的交流全靠实习生帮忙。
沈明烟上楼后,这项工作又落在她身上。
上回林映之拜托对方做了手镯,梁伯没收钱,改要了两身旗袍。
“给我老伴的,她以前就喜欢这个。”
梁伯存了心思想要给妻子惊喜,所以特意过来店里取衣服。
林映之悄悄告诉沈明烟,梁太太所有的手镯耳环项链戒指,都是梁伯自己打造的,不掺杂半点虚假。
“还有戒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明烟忽的亮起眸子,虚心求教。
“梁师傅,戒指……难做吗,大概多久能做好?”
梁伯上下打量沈明烟一眼:“小林那嫁衣,是给你准备的吧?”
沈明烟点点头:“嗯!”
梁伯笑着说了声“果然”。
他和妻子琴瑟和鸣,自然也乐于做好事,没多想便应承下来。
“我可以教你,但是戒指是小物,做起来可不容易,得有耐心,我也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学生。”
……
一连好几日,沈明烟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回家的时间甚至比陆时洲还晚。
陆时洲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沈明烟有一点拖延症,以前熬夜赶稿也经常这样。
沈明烟说到做到,出门时只让小橘猫待在客房,从不让它靠近陆时洲的书房。
踩着月光回家,公寓难得安静无声,针落可闻。
陆时洲抬眸环顾,玄关留了灯,浅色光影照亮半隅角落。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陆时洲才从客房经过,就听见从门缝传来几声猫叫。
轻薄门板挡不住小奶猫的热情。
嘤咛猫叫从门缝传来,如若是沈明烟路过,肯定按捺不住自己的慈母之心。
抱着小奶猫一阵狂rua。
可惜今日路过的是陆时洲。
男人单薄眼皮微微低垂,半张脸隐在昏暗光线中,晦暗不明。
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颌。
浅色灯影下,隐约还能看见陆时洲额角的薄汗。
手臂僵在半空,距离门把手只有一指之距。
陆时洲没有再往前,男人身影僵直。
回忆的齿轮和现实相扣,过往影像犹如放映机,一帧一帧出现在脑海。
——咔哒。
倏地,齿轮停止运作,随之而来的是沈明烟雀跃的声音。
“陆时洲,陆—时—洲!”
楼梯随着女孩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沈明烟拉长了声音喊人。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视线恰好和陆时洲对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手上还提着袋子,是今天做戒指失败的产物。
沈明烟舍不得,便都带了回来。
不想会被陆时洲撞见。
幸好纸袋不是透明,沈明烟急急往身后藏。
陆时洲对沈明烟所带之物并不感兴趣,只“嗯”了声,当作回应。
“我明天要带奶糖去医院做检查,你……有空一起吗?”
“没有。”
半分迟疑也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明烟垂首低眉:“哦。”
纸袋挂在指尖,一点点在空中转圈。
无意碰至手心某处,沈明烟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怕陆时洲发现,沈明烟右手一直藏在后背。
直至进了浴室,才敢伸直。
摊开的手心中央,是一道深刻的红痕,隐约还可见底下的皮肉。
下午拿刻刀忘了时间,以至于手心长了水泡都不知。
后来不小心挑破,皮开肉绽,沈明烟方觉得疼。
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半晌,沈明烟终于抹完药膏。
薄荷味,薄薄的一层,暂时缓解了片刻的疼痛。
沈明烟暗暗松了口气,只祈祷伤口早日愈合,否则赶不上展会那天送给陆时洲。
瓶瓶罐罐占据了盥洗台一角,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散乱的戒指。
横七竖八躺在台面上,都是沈明烟这几天的成果。
虽然都是失败的。
沈明烟拎起其中一个。
小小的素戒躺在手心,是下午沈明烟刚做好的。
除了最后一步没打磨好,其他的堪称完美。
就连梁伯也认可:“你第一次做,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惜沈明烟不愿将就。
送给陆时洲的戒指,必然得是最好的。
梁伯摇摇头,又遗憾:“要是有准确的戒圈尺寸就好了,这样以后就能一直戴着,也不会浪费你的心意。”
沈明烟眨眨眼,若有所思。
在浴室待的时间严重超时。
直至门外敲门声响起,沈明烟猛地一惊,手忙脚乱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镜柜。
“……还没好?”
多余的工作已经在书房处理完毕。
陆时洲手上拿着换洗衣物,余光瞥见干燥清爽的浴室,陆时洲眉梢微皱。
想不通沈明烟这半个小时做了什么。
他抬眸望去。
厚重的大衣褪下,此时此刻,沈明烟就只着轻薄衣衫,松垮的领口依稀可见白皙锁骨。
陆时洲眸色一暗。
……
盥洗池冰冷刺骨,冻得沈明烟一个激灵。
她坐在台面上。
身子弓起,又在力的作用下,往身后镜子撞去。
水声成为浴室的主导,又时不时被打断。
“陆时洲。”
怕扯到伤口,沈明烟双手虚虚揽着陆时洲脖颈。
女孩高高仰着脑袋,露出空气中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
……
水声一直到深夜才停下。
最后一盏小夜灯关上,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沈明烟靠在床头,借着窗外灯影,肆无忌惮打量陆时洲的睡颜。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陆时洲长相偏冷,属于清心寡欲那一挂。
然而思及今晚浴室镜子前的一幕,沈明烟又默默收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身侧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缓。
沈明烟悄悄唤了两声,都未得到回应。
女孩唇角微勾,轻手轻脚下了床。
悄无声息绕到陆时洲那一侧,右手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怕陆时洲突然醒来,沈明烟无视伤口的疼痛,悄悄的、悄悄的将红绳绕在陆时洲左手中指上。
红绳精准环绕。
沈明烟无声弯起眉眼。
下一秒,原本沉于黑暗的双眸忽然睁开。
“……你在干什么?”
沈明烟忽的一滞。
环绕的红绳从指尖掉落,无声无息落在地板上。
陆时洲垂眼,视线似有若无在红绳上掠过,没有半点惋惜之意。
他意有所指。
“别想多。”
“……沈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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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千挑万选的日子,结果撞上好多大佬开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