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灿和赵翊一块儿吃了晚餐。
她晚上有课。
两人分路后赵翊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咖啡厅看文献。
看的都是近三年的, 观点基本大同小异。
大概晚上八点多，他遇到了一个人。
彼时他正看着电脑，张晶背着手, 笑容满面地坐到他对面：“你是赵翊吗？”
她下午睡了会觉补充精神，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光鲜亮丽。
他掀起眼皮，“你是？”
“我是虞灿的朋友，叫张晶，有点关于她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可以吗？“她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这个女人和虞灿的合照，估计是中学时代，两人穿着蓝白校服, 面容稚嫩。
“我还有好多哦。“她拿出一叠照片, “我们关系可好了呢。”
“要喝点什么？”赵翊把电脑合上, 叫来服务员。
张晶在社会上混久了，看两眼就知道这个人有点东西，衣服是牌子, 电脑看着也价值不菲。
长的模样也真的帅。
可惜, 这么好的人被虞灿给缠上了。
她点了个最贵的, “你在追她吗？”
“嗯。”赵翊面露淡淡笑意, 把照片拍了个照保存到手机里。
她比现在黑一点，看着镜头怯怯的。
“她竟然能搭上你, 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吗。”
他停下动作。
“我和她是初中认识的, 别看她现在这么会装, 那些丰功伟绩的事我都替她记着呢，你不知道吧, 她现在的妈根本不是她亲妈, 她自己也是个瘟.神, 整天畏畏缩缩跟个哑巴似得，被人打一巴掌从头上倒水只敢低着头哭，五四表演跳舞神经兮兮跳到一半说不跳就不跳了，就我愿意跟她说两句话，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人笨得要死什么都不会，考试的时候让她去偷个答案都偷不利索，那个便宜妈来学校哭哭啼啼求别开除她。不知道后来走了什么狗屎运考到遥大，也就是她现在会装才有你这种冤大头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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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点多，灿阳洒在教室的白墙上，斑斑驳驳。
“四合院”小组开了个会。
虞灿参加的这个创新创业社团小组由于5个人来自4个不同的学院，于是起名为“四合院”，他们讨论了部件的参数、风格和功能，再细化了成员分工。
她发现之前做的陶塑重量过重不能使用，还是得用木雕才行。
散会后吴茉莉抱著书包追过来：“虞灿虞灿，一起吃午饭吗？”
吴茉莉大概身高155cm，小小的一只，社交方面很吃得开，热情洋溢自来熟，喜欢谁会直接表现大胆的出来。
虞灿估计她社交软件里肯定加了很多美女，因为经常看到她朋友圈发跟不同美女的合照，配文都是“老婆亲亲”，“美女抱抱”之类的。
一起吃饭可以倒是可以，可是她今天约了跟唐微微一起吃饭，唐微微不喜欢有不认识的人。
她笑笑不好意思道：“我约了人，下次再一起吧。”
吴茉莉叹气：“你上次也这样说，不过好吧，美女总是很忙，那我预约你的下一次哦！”
真的太可爱，虞灿拿起手机：“或许，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咦！”吴茉莉眼前一亮，“那可真是太可以了，好好好！”
虞灿面对镜头自信大方，直接怼脸也毫不在意，吴茉莉拍了很多，“呜呜呜，虞灿你是仙女吧，360度无死角诶，这两张简直是我的镇圈之宝，对了，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发吧发吧。”
虞灿和唐微微虽然同专业，选修课却不同，前者选的壁画，后者选的动漫，所以上课时间不在同一时间段。
她等唐微微下课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期许亭的银杏叶泛黄在空中徐徐飘落。
遥城的雾气总是很重，即使到了中午麦冬草上仍滚着露珠。
她们走小道去食堂，唐微微边走边说：“我们快点，不然等会蒸蛋又没了。”
虞灿口味偏清淡，不喜欢重油重盐的东西，食堂的酱油蒸蛋是少有的合她胃口的菜之一，但是很抢手，去晚了就没了。
“好好好。”
她俩象征性加快脚步走了一阵儿，还没从亭子一面走到另一边面就慢下来。
“算了，累。”
“我也是。”
“我那个动漫你看到老师是谁没有？”
“谁？”
“墙上写着嘛，卢斯然。”
“她是，无语花老婆。”
“吴玉华老婆？！”
……
走这段路比吃饭有意思，她俩边说边笑了一路。
虞灿以前因为母亲的原因，沉默寡言，后来又遇见不是很好的人，于是一度抗拒和陌生人接触，更加不愿意和别人交流。
整个中学时代荒谬而荒芜，走了很长的弯路，做了很多无用功，用了很长的时间调整自己，尝试接纳别人。
和唐微微成为朋友后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友情不用以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来做交换，不用靠帮另一方做事来维持，不用卑躬屈膝的讨好，更不用承受辱骂和刁难。
郭思月乱借她的包，唐微微比她还生气；
唐微微记得她喜欢的菜；
黄盈来找她的时候，唐微微明明胆子不大却还是挡在她前面；
她在做视频账号，唐微微从未觉得她异想天开痴心妄想，她被骂的时候，唐微微半夜两点跟四十多个网友同时对线。
……
教学楼最近新添了两盏路灯，由著名设计师vivi设计并免费赠予母校。
灯杆之上一本对半翻开的书，光芒透过书形灯罩散发出来，寓意书本如同光芒，亮万物而无声。
非常美丽有设计感。
虞灿晚自习下课走在路上，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吓了大跳，抬头看到是赵翊，拍拍胸口：“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他真的气到没气了，“我在你旁边至少五分钟了。”
“？”她转了个头看看周围：“路上人太多了，人挤人我没注意。”
主要是她一直没抬头过。
他低笑一声，算这事过去了，毕竟在她这碰到的壁太多了，真要算起来鼻子都碰烂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她明天要去见一个化妆对象，在想怎么安排时间，“做视频方面的事，你不是最近去实习了吗，怎么来学校了。”
他俩两天没见了。
“就几十分钟的车程，想来就来了。”他们在人流里并排走着。
赵翊比她高出许多，稍一偏头就能看到她的发旋。
天上洒下星光，花坛里新移栽的兰花冒了个白尖。
这两天他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母亲去世，12岁才来到遥城。
也终于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会决绝的拉黑他，后来一再忽视他的告白。
在她的世界里，接受另一个人的确需要更大的勇气，更长的时间，更慎重的选择，他对此并不感到灰心。
她在那样小的年龄独自走过崎岖的夜路，如今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加坚韧，追求热爱之事。
如果他们身份互换，他不会做得比她更好。
他比之前的任何时间都更加欣赏她，钦佩她。
“这是我第一次送你回寝室。”
虞灿：“谁要你送，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女寝门口聚集了一大批正抱的难舍难分的情侣。
情侣们似乎都认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不知道太阳升起之后是否还能再见，拥抱在一起拧成整齐的麻花。
“好了，”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挥挥手说：“你回去吧，路上慢点。”
他胳膊撞了她一下。
“怎么了？”她回头。
赵翊手插外套口袋里，胳膊朝外展开，说话没头没尾，语气带着点不正经的闲散，轻松道：“要不要抱一个？”
为什么他们没有早一点认识。
他只遗憾自己没能在她痛苦愤怒的时候抱紧她。
“不恋爱也能抱。”
毕竟这世上有人可以相爱一生，却不知彼此姓名。
看了一眼的电影，竟然在两天后的夜晚突然明白了其中一句台词的意思。
虞灿疑惑：“你发疯了？”
他笑了，破功地收回胳膊，“我明早去香港，估计会呆半个月。”他要去香港的一家风投公司工作至少半月才能拿实习证明。
“工作上的事？”
他点头。
“那祝你工作顺利。”
“虞灿。”他又把人胳膊给抓住拉回来。
“啧”不是她说，他今晚这个状态真的有点黏糊糊的，“你在撒娇吗。”
“那你看我娇吗？”他直起腰来，看着她：“我186，不吃甜，头发从没超过五厘米，骑单车都是把坐垫调到最高，三岁后就没戴过花，娇不娇我不知道，但我确信一件事。”
她抿着唇，心头泛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确信什么。”
喜欢你。
他平时骚话张口就来，正到用的时候就吐不出口了。
略一低头，然后缓缓往下走了个台阶，模样带着点漫不经心，抬头跟她平视。
“咱俩的事，没完。”
夜里的风吹了又吹，氛围既不紧迫也不压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愉快。
“虞灿，你听好，这话我只说一次，多久都作数。”
他的声音逆着风：
“你慢慢来，九十岁我都等得起。”
晚归的人三三两两从门前路过，没人看见树梢掩盖下的这一角落。
及踝的地灯在地面投射着白光。
“哦。”她的音色如常，“那你……”
准备好的玩笑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她转身的一瞬间，鼻尖发酸。
很怕说出的话带着鼻音。
有很多人曾经焦急地抓着她：“你到底怎么了，别人都不像你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像个正常人？”
“走路都不会吗？要死不活的！没人有功夫一直迁就你。”
“别人怎么不欺负其他人就欺负你一个？”
“谁有功夫跟你耗？”
她走出了一段距离，没回头，朝后面招招手，笑喊：“那你路上小心！”
虞灿的内心何其敏感，他可能知道了，很大的可能。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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