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池雾身体往程砚那边倒过去。
程砚却之不恭,和他并肩靠着:干什么,一入夜就开始投怀送抱?
池雾咬了咬牙,手指拧了程砚小臂上的一块肉,螺旋转了一圈,嘴里跟个良家妇女似的喊,色魔!变态!流氓!
别闹了,我有事要问你,勉强听一听,程砚说,我问你,你觉得连萧是什么?
第9章
池雾眯了眯眼睛,口中却果断道: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伤口痛,有点睡不着,程砚伸直腿,慢悠悠地伸懒腰,仿佛在参加什么床垫体验活动,说说八卦开心一下不好吗?
池雾闭上眼睛:你不用对我试探太多,过了这阶天梯我们还能再进同一阶天梯的概率很小,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他说,我不知道连萧是什么,但当时在鹿苑门口所有野兽从他身上踏过去,他能毫发无损,只因为他把双手双脚蜷缩起来背对着野兽,而背部坚硬的动物,乌龟、犰狳,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其他生物种类。
也不一定,兴许是鳖呢。
池雾:皮这一下你就很开心?
程砚倒是突然有了兴致:你真的是狗?
池雾:?
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我确实是一只狗狗,池雾说,但不是一只狗。
有区别吗?
池雾冷冷说:比较萌。
程砚低头笑了两声,抬手从地上根没烧的木柴扔出去,然后扭头看池雾。
池雾:?
没有想要去捡的欲望吗?程砚说。
池雾:你有事儿吗?
你不装的时候性格还挺冷的,脾气也不大好,不怎么像泰迪,程砚屈膝,嘴角动了动,又回到那幅桀骜不逊的模样,别睡太熟,今天晚上说不定有人会死,很可能不小心就轮到自己了。
池雾无聊地扯了扯嘴角,抽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双手往袖筒里一放,闭上眼睛。
程砚收起笑,双手枕到脑袋后面,慵懒地垂眸,眼皮中间留出一丝缝隙,透过火光看到每个人身上。
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和逃亡让所有人精神疲惫,海洋馆温度不算低,又有火堆在旁,隧道里终于难得地睡倒了一片,还有断断续续几声呼噜。
池雾破口的羽绒服跑出来几片散开的羽绒,被鞋尖踩过引起的微小细风吹开一些,一只手轻轻将放在池雾身边的海豚娃娃拿起,随后悄声离开,地面留下的羽绒跟着那双鞋飘出隧道停在大厅角落中。
你想杀他是吗?鞋的主人说。
青红睁大浑浊眼睛,看清来人,哑声道:你
我也很讨厌他,有他这种人在,我们很难从天梯里出去,那人说,他的背部不会受伤,想杀他要直接砍他的脖子,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你为什么,他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那个声音笑了笑:没有吗?可是他把我推给野兽,真的好痛啊。
你是
嘘。
夜寂静下来,海洋馆里的水声被隔绝在展窗之内,只是抬头看,头顶蓝色天幕被篝火烧出一点晶红,像落在瓷砖地板上的一滴血。
金属划过地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刺啦刺啦声,随后,脚步拖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火光朦胧的地方,有一个黑影缓慢行过。
连萧睡的不是很安稳,睡梦中的野兽无止境地出现,他只能喘着粗气,从荆棘密布的丛林中快步跑过,却被一团黑色雾气扑倒在地,那团黑色雾气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翻过身,浓稠的黑色液体,滴答,滴答,落到他下巴,嘴角,最后滑进颈脖子。
哈
哈
哈哈
他挥舞双手,透过那团雾气,看见一个没有眼睛鼻子的女人,她深红的嘴角,微笑着,微笑着,突然尖叫着大笑,艳红唇角裂开,一直连接到耳根,露出里面可怖的獠牙。
女人一口咬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喉头传来剧烈疼痛。
啊!!!他猛睁开眼,梦中那个女人有了明确的五官,她的眼珠黑的没有任何光亮,嘴角的笑容与梦中一般,咧得很大,发出连续的笑声,就在自己面前!
去死吧!青红笑的狰狞,死吧!死吧!跟我一起死吧!
她手里握着斩骨刀,却因为没有太多力气操控,只能借体重压住手臂,企图将刀刃卡进连萧喉管。
连萧将她一脚踢翻,斩骨刀跟着落在地上,哐当一声。
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颈脖,却抑制不住汩汩流出的血液,痛得翻白眼,胸口的空气像被风机吸走又鼓满,整个人抽搐起来。
止连萧不停挥手,却始终说不完整一个词,止
毕芙迎跑到程砚面前:你你们的药箱在哪儿?
飘飘将一直保护在怀里的药箱给她,身后程砚揉了揉脖子,看向身边的池雾:醒了?
叫的好可怕,把我吓醒了池雾揉揉惺忪睡眼,声音软软糯糯,指向却很明确,是谁啊?
程砚顺着毕芙迎跑的方向仰了仰下巴,池雾没太意外,反而有些疑惑。
连萧伤口包扎好的同时,一直在旁挣扎青红胸口猛地往上一挺,随后下落砸到地上。
陈良骏到青红身边,半晌:她死了。
青红的尸体就在海底隧道的门口,她脸色灰白,眼睛死死瞪着上方,没有了任何光亮,徐华池一眼都看不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说:把她弄出去吧,放在这里怪膈应的。
徐华池和陈良骏几个男人将青红的尸体搬走,没有再放在大厅里,找了女厕匆匆挪了,就关上门赶着回来。
许是所有人断定了青红会死,对她的离开都没有什么特别感慨,只是睡不着,重新坐在了篝火边。
我们也睡的太死了,这么大动静,竟然都没发现。毕芙迎喏喏道。
居旭扯扯嘴角:你们没做过人,总听说人死前会回光返照吧我看这女人也是够厉害,都要死了还差点带走一个。
只是徐华池瞥了瞥程砚,那女人的刀是哪儿来的?
靠在墙边的程砚勾勾唇角,将刚从地板上捡回来的斩骨刀拿在手里:你是说它?他两边翻看,短是短了些,估计用久了有几个豁口,不算锋利,但勉强算一件武器,谁要?
徐华池:刀是不错,可是她身上怎么会有刀之前,只有你和她说话。
程砚将刀扔回火堆旁,哐当一声:不知道。
青红那一刀偏了。
她本就已是弥留之际,怨念支撑她向连萧走去,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能对连萧如何,即使握着刀柄用力倒下去,断臂也使她无法均匀力量,加之刀不快,连萧喉管并没有受到重伤,只是脖子侧面皮开肉绽,血流的吓人。
连萧已经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逐渐发不出,居旭他们把沙发挪到了远离血液的那一边,有些不太情愿闻到味道。
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也睡不着了,大家说说话吧,我们现在也只能团结起来,不然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徐华池不停搓着双手,像个畏寒的老人,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稍微把恩怨搁一搁,死在这里面他看向大厅的女厕,又看连萧,最后看程砚,闪烁着躲闪目光,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程砚勾勾唇,对他这种绿茶又畏惧的表情表示无感。
他们几个人零零散散坐着,刚发生自相残杀的事,现下神情也是恹恹的,不太愿意开口。
我们现在手上的线索太难懂了,就算程砚已经解释了一个,小小白说,可还是看不懂在说什么。
池雾蜷缩在脚落里,戴着帽子,很小一个,直
到边上的小小白出声儿,才有三三两两的目光顺便打到他身上,但大多数人也就是看过一眼就算了,没有多做停留,似乎池雾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算了,他手气还那么差,吉祥物都算不上。
我的海豚丢了,池雾贸然开口,眼泪吧嗒吧嗒掉,我的海豚被人偷走了
本来还相对静谧的隧道里,突然有些吵闹,打破了之前沉郁的气氛。
说了给你就给你,谁还会去要你的娃娃。
可是可是娃娃就是没有了啊池雾用手捂住眼睛,我睡之前把它放在这里的,醒来以后就不见了,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呜呜呜
居旭懒得理他,陈良骏倒是说了一句:谁拿了就还给池雾吧。
没有人承认以后,池雾就抹了把脸,气呼呼地起身走到大厅里坐着。
程砚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出去看看。
他慢步过去,看见池雾坐在黑暗中,眼睛印照着隧道散出来的一点点昏黄火光,伪装的面具和性格里的棱角都藏起来,温柔又孤独。
像被上帝抛弃在人间的孩子。
程砚记得他说话的时候,睫毛会轻轻颤动,嘴唇张的很小,也记起他刚才摸着耳朵的圆短指甲。
他那个时候摸耳朵是为了暗示自己:有人偷听。
程砚用口型问的是:队伍里的人?
池雾点了头。
第10章
等到程砚靠近的时候,池雾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笔。
程砚接过,在上面写:她是之前被连萧杀了的那个女孩,耳力很好。
笔记本上的字体意外地刚劲漂亮,走笔之处仿佛带着锋刃,颇有些恣意潇洒的姿态。
池雾不自觉用指尖碰了上去,很快被程砚发现,弹了他的指头一下:干什么呢,动作跟看遗书似的。
池雾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握着笔伸手写,觉得不对,又重新放下笔。
程砚接过他的笔,写道:之前肉食动物馆的牌子她可能带在身上,至于那个假娃娃,她应该藏起来了。
那个假娃娃,就是池雾一直嚷嚷着被人偷走的海豚娃娃,是池雾用来骗人的。
之前他和程砚刚说完匣子想要人进去做食物,不过多久连萧就提出了同样的提议,以及后来那个只有他和程砚知道的金属牌子被人偷走,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海豚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线索,池雾无非是想等着那个人自投罗网,没想到,那人如此轻易就上了钩。
池雾:她的事我还有一点没有想通,明天你先让他们回去池子边,食物游戏结束到现在这么久了,天梯也没有说一句话,下一步的指示应该在地图上,至于那块金属牌子,我想办法拿回来。
程砚看到最后一句,想起他刚才抽的那张牌子,写道:你手气很臭。
池雾瞪他一眼,扔开笔,撕下笔记本上写过的那页,糟糟揉成团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
他的背影不那么清晰,程砚转过身,脑海里朦朦胧胧的画面闪过,却只分辨得出颜色,连轮廓都没有,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
夜晚被占用的时间太长,都来不及打个盹儿,天就亮了。
他们花了三天解决天梯的食物游戏,现在是第四天。
小小白将篝火灭了:我们今天去做什么,还在这儿讨论吗?
去池边吧,程砚拍拍醒飘飘和池雾,去看看那块地图有没有变化。
居旭也准备起身,突然一阵头晕,情急之下扶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陈良骏。
你怎么了?陈良骏问他。
我觉得居旭晃了晃头,头好晕,看不清楚东西,好黑
徐华池看他的伤口,说道:可能天气太冷了,代谢慢,虽然伤口没那么疼,可也恢复的慢。
可是,居旭又握紧了一些,我好像用不上力气
他嘴唇泛白,形容枯槁,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衬的人更阴翳,仿佛下一秒倒下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能量消失,程砚将军刀抽出来检查一遍,走吧,看来天梯不会让我们一直在里面拖时间。
那陈良骏指了指连萧,他怎么办?
不知道。程砚说。
最后连萧被挪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尽管他坚持要跟着去,但颈部的伤口让他走两步都满额冒汗。
出发的路上池雾问:刀是哪儿来的?
肉食动物馆里找的,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刀,可以借来杀人。
池雾:你如果真的打算杀连萧,自己动手就是了,用不上这么迂回曲折。
你心还挺狠,程砚说,说杀就杀。
池雾瞥他一眼:那个女人根本杀不死他,你让她动手,无非是想要连萧半死不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听起来还是我更心狠些,程砚供认不讳,我一条腿换他一条手臂本来扯平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出了些意外。
池雾扯了扯嘴角,
他们分明知道意外是谁,知道青红被人重新引导过,没有按照程砚说的,只伤连萧一条胳膊。
看来自导自演的技能会蔓延,至于自说自话的绝活,那还得看程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