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雾托住他,慢慢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五里路说,不知道多久能醒过来。
池雾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药。
先物理降温?五里路说,但是好像也没办法弄。
你去休息吧。池雾说,他没那么快醒过来。
五里路点头,起身的时候顿了顿。
程砚侧躺在池雾腿上,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池雾的手已经搭在了程砚的耳边,像是安慰,希望程砚能睡的好一些。
周遭的声音散去,池雾拇指在程砚太阳穴缓慢地打圈。
外套摊开以后,程砚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池雾松开一只手,在程砚伤口上轻轻扇风,想要伤口能更快愈合。
时光流逝的速度很慢,池雾手臂酸痛,下垂,在程砚额头上试温度,再抬起到伤口处,然后往复循环。
很久过去,池雾手臂下垂的时候,被人轻轻抓住。
炽热的触感让池雾慌了一下,很快抽回手。
嗯?程砚似醒非醒,眼睛半阖,怎么
柔软的手掌挪到了程砚的额头。
还是很烫,好像比刚才还烫池雾问,你头晕吗?
程砚的手从身侧抬起,反手一折就搭在了池雾的手背,还是不太清醒:什么?
没事,睡吧。池雾说,不许睁开眼睛。
程砚很听话,微不可查地点头,闭上眼,但忘了把手放回去。
雾雾,程砚的声音沙哑,深闷,轻的像划过心头的羽毛,有点热
池雾抿抿唇,将程砚的手拿下去,再拿走自己的手,低头在程砚额头上吹了吹,太近了又换远一点吹,让经过程砚额头上的风是凉的。
第四十六次池雾低头,吹程砚前额的时候,程砚忽然睁开眼。
他悬在上空,鼻尖离程砚很近,嘴唇吐出来的气息缓慢再缓慢,变成正常的呼吸。
程砚嘴角勾了勾,眼尾弯起,两者弧度都很小,但还是让池雾脸上发烫。
小动作转瞬即逝,程砚一幅大梦三生混混沌沌的模样,又重新闭上眼。
程砚,你是不是醒了?
躺在他腿上的人没有反应。
池雾就作势要推开他的头,程砚才睁开眼:轻点儿。
醒来多久了?池雾问。
没醒多久,就刚刚,程砚揉了揉头,还是有不舒服。
他卖惨的手段很高,池雾因此没有再推开他。
腿麻吗?程砚问。
池雾点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程砚撑着胳膊起来,低头瞧了一眼:伤口好像好一些了。
好就行。池雾竖起腿,握着拳头一点一点活络血液。
不一会儿,他的拳头被人按住,程砚说:我来吧。
池雾卷起来的手指松了松,在程砚手边徘徊两秒后自然垂落。
程砚,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第49章
车厢的狭小空间让所有低语都清晰而私密,池雾目不转睛地看着程砚,视线不偏不倚,让程砚没有办法躲掉这次提问。
对你好很奇怪吗?程砚反问。
池雾没有回答,坚持要知道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程砚重新靠回墙上,半晌,才滚了滚喉结,迎上池雾一直没变过的视线。
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程砚说。
池雾呼吸乱了一瞬,从程砚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没有对程砚的回应做过任何猜测,他的脑海像是经历了一场落雪,不管不顾地埋下所有他不想要听到的答案。
但现在,程砚说了一个让他更不知所措的答案。
池雾懵滞的表情让程砚眯着眼睛笑,他抬手在池雾湿漉未干的头发上揉了一把:高兴了吗。
池雾好看的眼睛垂下来,弯成一道清浅的月亮。
程砚在他身侧,像拥抱住他的星空。
良久。
程砚,池雾开口,我没有办法
出去以后再说吧。程砚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我也他语气倦懒,有点头晕。
池雾胸口小小地起伏,随后起身: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吃完再睡吧。
泡面吗?程砚问。
以为他嫌弃,池雾劝道:别挑了,天梯里面你还想吃什么,泡面都是抢来的。
没说不吃,我是很急切地想要吃,确实饿到了。程砚撑着手起身,还得烧热水是吗?
嗯,干吃不太舒服,池雾说,不过现在没有可以烧的东西了,我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
上一节车厢的车门没关,程砚过去晃了两圈,停在走道中间,抬手敲了敲座位中间的小桌:应该是板材的,让袁点过来看看,确定的话就拆下来,再削一些细丝用来点火。
最后,车厢里大部分桌子都被五里路用骨刀砍下来,劈成适合燃烧的长木条。
他们围坐在简陋火堆边,将鹰嘴豆罐头撬开,放在上面加热,再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放在一旁烘干。
程砚和池雾两个中空选手脱无可脱,盘腿坐在火堆边等罐头里的水开。
下次我要穿两件t恤。池雾小声抱怨,想了想,如果考虑程砚的战斗需要,两件恐怕不够他造,于是又说,你也穿两件。
好。程砚笑说,过天梯是挺耗t恤的。
池雾在闲聊声中眨了眨眼睛。
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以为离开车厢就通关了。权文林说,没想到你们还经历那么多。
反正现在也是无聊,五里路建议,能说来听听吗?
跟程砚和池雾一同进来的只有袁点,前两者显然不太想说话,所以这个问句落到了袁点身上。
袁点耸耸肩,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说来,那就话长了
故事会的精彩程度超过池雾预期,尤其是配上袁点出色的表情管理。
程砚,你还好吗?
女声突然出现其中,格外突兀,池雾盯着罐头的眼睛不露声色地往上掀。
好很多。
程砚的回答很简短,维持基本礼貌。
女人的手肘撑着膝盖,眼睛里是池雾之前看见过的兴趣满满,果不其然,她下一句便说:之前都没看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程砚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天梯,女人拿了一盒烤热的鹰嘴豆,之前过的几阶天梯大都是和队友废了很多心思,九死一生才过的,没有碰到你这种凭个人能力过关的,如果能选队长的,你可是当仁不让。
水在罐头里咕噜咕噜沸腾,池雾鼻头努了努,低头,从程砚作战裤左侧抽出他的军刀,挤进罐头底下,晃晃悠悠小心地把罐头弄下来。
笨。
后背低低男声响起,接着肩膀笼上一层温暖,程砚的右手从后面绕过池雾,最后握住他把着军刀的右手,借很大的力气给他。
罐头稳稳落在地上。
池雾动了动手,脱离程砚的手掌,将第二个罐头取下来。
视线上移,池雾才发现,故事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五里路一脸姨母笑,而袁点脸上的笑收了大半,权文林更是夸张,不停在程砚和池雾之间互相观察。
刚还对程砚明里暗里赞了一波的女人,不太确定地开口:是我误会了吗?你们真的是传闻的那种关系?
池雾靠在程砚身边,低头认真地往泡面碗里放调料,被程砚衬的很瘦小。
好了没?程砚用袖子包着罐头,我倒水进去?
嗯,池雾推碗过去一点,倒。
他们旁若无人地配合,直到泡面的味道飘散出来。
其余人嘴里的鹰嘴豆都同时不香了,权文林情场失意,拿了自己的罐头率先离开。
我们休息多久去下一节车厢?五里路问。
他们等着程砚发话,程砚却似乎正在专心测试池雾头发有没有全部干透。
程砚,你要休息多久?袁点问。
程砚下巴仰了仰:各位睡一觉,我们就出发。
我要睡两觉。池雾任性地发言。
程砚无奈:出发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他们各自寻找位置休息,池雾和程砚回到刚才位置。
泡面还是给程砚吃,池雾承包最后一口和面汤,放好碗以后他们靠在一起,程砚的精力算是用了大半,重新闭上眼睛。
你去角落睡,头可以靠着。池雾建议。
太硬了。程砚说,不想靠。
池雾:
潜台词太明显,池雾吸了口气,蹭远了一点: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
程砚跟着池雾挪,不客气地落在他肩头:病人需要关爱和照顾。
你去靠墙。池雾推他。
肩头的脑袋非常坚定:都说太硬了。
池雾:他抿直唇线,叹了口气,让肩膀找到平衡。
他没有其他人那么疲惫,他进入天梯的次数太多,适应能力很强,只是喜欢在一阶天梯里睡觉。
一阶天梯难度不高,队友却蠢,时间久了,池雾就学会了用睡觉来避免自己摄入太多无用而错误的建议和推理。
程砚,池雾小声喊了他一句,睡了吗?
还没有,程砚说,你骨头膈人。
池雾:他抖肩膀,不爱靠就别靠了。
程砚:凑合。他声音沉沉的,正在酝酿睡意,想问我什么?
你感觉这阶天梯的难度怎么样?池雾问。
比之前的难,程砚说,但我们的天梯一直都不会很容易。
池雾:这种无逻辑天梯,每一节车厢逃脱的方式都非常无厘头,很难用推理来通关。他说,之前在第三世界听八阶的一个前辈说过,他的八阶就是无逻辑天梯。
那说明还是有人碰到过的。程砚说,其实,这次的匹配更奇怪,我刚才试过他们,似乎都只有一些物理攻击类型的异能,对于这阶天梯来说,几乎是没有用的。
池雾眉头轻蹙,手指在衣角上卡着。
忽而,头顶一阵烘热触感,程砚拍拍他的头发:头发都干了,睡会儿吧,有什么好奇的,我们出了这阶天梯再说。
恐怕没那么快能通过。池雾说,还记得五里路预示里的那个环吗?
程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至少得先把所有车厢走完,才能看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池雾点头,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大约是程砚发热的体温正好让池雾感到非常舒适,困意来的很快,他抵着程砚的头,沉沉入睡。
池雾被耳边细微的讨论声吵醒,他睫毛颤了颤,往更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耳朵和脖颈处的触感特别,池雾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程砚肩头,而五里路蹲在侧面,又是那一脸姨妈笑。
醒了?程砚推推他的额头,醒了就起来,我挠挠脖子,被你头发弄的痒死了。
池雾舌尖在上唇处碰了碰,很快爬起来,扯了身上的衣服问: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就是醒了,过来看看你们,五里路说,正好程砚又问我进来前看见了什么。
池雾喉头发干,正要起身时候,程砚就很及时地给他递了瓶水,池雾舔舔嘴唇,伸手接了,抱着水瓶,肩膀懒懒地往下塌,一点一点慢慢喝。
你说的那个环,是什么东西啊?他问五里路。
五里路摇头:我看到的是个环,像什么呢就像呼啦圈。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池雾问,扭着的花纹之类的。
东西五里路陷入沉思,半分钟后,双手一拍,我想起来了!那个环上面有四个很小的凹陷。
池雾和程砚同时看向对方。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五里路问,四个凹陷,有什么问题吗?
也许有。程砚说,过了下一节车厢,我们就有出去的机会了。
五里路:为什么?他看池雾,你也懂吗?
池雾忘了,在五里路眼里,自己好像也是个小废物,许久没有戏精,池雾有点儿想念,嘟了嘟嘴,摇头:我不懂啊,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刚才为什么和程砚对视啊?五里路问。
嗯池雾试着说,为了假装自己懂?
五里路:告辞。他转而问程砚,你是想到什么出去的办法了吗?
程砚心情很好,脸上又淡淡的笑容,他高深莫测地逗五里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