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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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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疏遥抬头看着“南市小公园”的牌匾,心里没太多的波澜。这一片几乎全部都翻新了一遍,和十年前大不相同,那么曾经的房子变成小公园也不足为奇。

他没作停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出租车驱离这条马路后,一个人影吭哧吭哧跑过小公园,正是钟时天。

他没带围巾,寒风从他的领口钻进去,冷得他发抖,遇到大风他得停下来背过身去,肩膀瑟缩起来。

作为一个微胖子,他的脂肪从来没有为他燃烧御寒过。

几步一停,等他来到自家超市,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他还没来得及找阿又,就听到在门口另一侧的休息处传来响亮的呼喊:“永恒的时光天使!”

顿时,超市里的收银员、顾客全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再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钟时天。

钟时天羞耻得要挖地三尺,小跑过去羞赧地说:“你神经病啊?!”

阿又笑得潇洒,“这叫迟到的惩罚。”

钟时天瞪他一眼,然后被他拉进购物区拿了饮料和零食,结账时钟时天的脸就是最好的免单卡,收银员刷完所有东西的条形码之后,再刷一下权限,东西就可以带走了。

他们回到休息区坐着。阿又开了包薯片啃得咔咔响,无比羡慕地说:“超市小开真爽啊,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超市。”

“谁不是呢。”看到零食钟时天也馋了,拿出了一块巧克力。

“你们家还缺儿子吗?”阿又贱兮兮地笑道。

“不缺了,不过嘛——”钟时天促狭地看着阿又期待的神情,“缺只宠物。”

“能耐了你啊,敢耍我!”阿又快速伸出手,在钟时天细嫩的脸上大肆蹂躏。

“你手好脏!别碰我!!!”钟时天挣扎着躲避,他缩到旁边的座位,委屈地擦脸。

“你瞧瞧你,比女生还爱惜脸蛋。”阿又搓了搓手指,“不过你的皮肤好像比女生的好,又软又滑的。”

“说得你好像摸过女生的脸似的。”钟时天嘟囔。

“小看我了是不是?”阿又一扬眉,“元旦晚会的routine,台下全叫我的名字,我会缺女人?”

“你没女朋友是事实啊。”钟时天说。

“高三了想专心学习不行啊?”

钟时天用一种“你逗我啊你要是专心学习现在就这不在了”的眼神看着他。

“谈正事吧,作业呢?”阿又问。

“哦哦!”钟时天屁股一扭,又坐回阿又身边,他把书包直接塞给阿又。

阿又打开书包一看,“我靠钟时天,你把你家都背出来了吧?”

钟时天嘿嘿地笑。

“有哪些是给我的?”

“都是给你的。”

“?”阿又疑惑地看着他,“你开玩笑的吗?”

钟时天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笑脸团子,“数学加理综而已啦,多吗?不是很多吧?不是很多吧?”

他一边说还一边蹭阿又的肩膀,声音因为感冒,就像温热软糯的年糕,阿又就这么恍恍惚惚的,把包背在自己身上了。

钟时天悄悄比了个耶。

吃饱喝足后,他们俩离开了超市,阿又打算再回趟学校,钟时天送了他一段路。

他们走得是近路,在荣昌路有个小巷子,穿过去再往前走就到学校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有家公司找你去当练习生吗?后来呢,你去了吗?”阿又问。

“呃……那种一看就是骗子的,我怎么可能去。”钟时天有些窘迫,幸好这段路的灯光昏暗。

“是吗?可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可兴奋了吗?”阿又狐疑。

“今时不同往日。”钟时天说,他原本是想等事情确定了,他正经当上练习生后再给街舞社的伙伴们一个惊喜,现在看来他可真是未雨绸缪了。

“下一届社长,你有没有兴趣?”阿又突然转了个话题。

“社长?我?”钟时天怔了一下,“可他们都不听我的话。”

“你当了老大他们不就听咯?”

“阿又,你不会要退了吧?”钟时天问,其实高三后参加社团的人都会自觉退出,或者就占一个名额,不会再参加活动,像阿又这样非常活跃的才是奇怪。

“不退,退社团学校还有什么意思?”阿又勾过钟时天的脖子,“我只是想看看你当社长的样子,你这张毫无威严的脸严肃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天下第一美男样。”钟时天说,“你的手好凉,不要碰我的脖……”

钟时天忽然顿住。

“是你的脖子太热了吧?时天,怎么了?”

“那里……怎么有人在里面?”钟时天看着对面的复式小楼,窗户里传出了明显的光亮。

“有人住进去了呗。”阿又说,“那房子空了好多年了吧?”

“我进去看看。”钟时天小跑过去,却被阿又拉住了。

“那是别人家,你乱闯像什么话?”

“可,可不应该有人啊,上次我来还是空的。”钟时天不安地说。

“我听说那里面有人自杀。”阿又低声说,“可能不是人,是……鬼啊~~”

路灯很应景的闪烁了一下。

“没有鬼。”钟时天扁了扁嘴。

“得了,走吧。”阿又拽着钟时天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快到那条近路巷子时,钟时天的感冒反应全复苏了,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把阿又吓了一跳,得知他感冒后,二话不说原路返回,把钟时天送回家。

“你说凭什么有女朋友?我鼻音那么重你都听不出来?”钟时天哼哼。

“你平时说话也有鼻音的好不?”阿又翻了个白眼,“感冒就说感冒,我知道你生病了还会让你出来吗?”

钟时天笑出了鼻涕泡泡。

阿又无比嫌弃。

然后钟时天回到家,又拿了一摞英语卷子给他。

阿又看着他那张得寸进尺的小奸诈婴儿肥,最终还是败在了他可怜兮兮的红鼻头之下。

“拿零食?”向来温和的母亲沉下了脸,“外面五度,你呆了一个小时,想烧坏脑子是不是?”

钟时天衔着温度计躺在床上,眼睛被身体的热气熏得水汪汪的,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茹。

“病好之前不准出门。”江茹把手机放在他的耳边,“剩下的你哥和你说。”

钟时天委屈地抽鼻子。

果不其然,钟时天被他哥狠训了一顿。哥哥钟时年是律师,嘴巴厉害得很,从钟时天上当受骗到抱病出门过度的自然犀利,他还非常了解钟时天的德行,但凡钟时天想把手机放在一边逃避时,他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冷冷道:“你试试。”

钟时天都快哭了。

钟时年看在他发烧的份上,只训了一遍,挂了电话后钟时天像没了半条命,虚弱地缩进被子里。

“知道错了吗?”江茹把被子拉开条缝让他呼吸。

钟时天不说话。

“再不拿身体当回事,我就叫你姐回来,给你扎几针。”江茹说。

钟时天一下探出脑袋,控诉地看着她。

他还有个姐姐,和钟时年龙凤胎出来的钟时月,职业是医生,她在家的时候钟时天要是发烧了,不管年纪多大也得脱裤子让她扎针,这是钟时天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

江茹满意地看到了他忌惮的样子,摸摸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关灯出去了。

钟时天闭上了眼睛,虽然身体是热的,但他还是觉得冷,冷热交替让他很累,可却睡不着。

他又想到荣昌路的那间房子了。

如果有人住进去了,那就是件好事,那里是让他无法从噩梦中脱离的触景之地,要是别人的生活痕迹把他记忆中的覆盖过去,那他也就不会再梦到那个人了吧。

第二天早上,赵疏遥醒来的时候刚七点出头,天还没完全亮。

他盯着天花板上垂下的日式纸灯,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

他回来了,回到了和妈妈生活过的房子里。

飘忽的神续三秒后被按回脑子里,他清醒了过来,坐起来,空气中的寒冷争先恐后地汲取他的体温,他差点又想躺回去。

还是不太习惯南方没有暖气的冬天。

他快速穿上大衣,然后洗漱,在做这些事时他已经规划好今天的安排,家里的很多家具都老化了,他要重新购置些,顺便买些学习用品,为一个星期后的开学做好准备,买一束百合花,妈妈喜欢百合花。

洗漱后他决定给自己做一份早餐,他昨天买了鸡蛋和面条,调味料只有盐和油,不过应该够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太高估自己的厨艺了。

赵疏遥看着糊透了的锅底,就如同他的脸色。

他放弃了,郁闷地啃面包。

家里没有取暖的工具,赵疏遥吃完早餐,手冷得像冰块。

他往手里呼了几口气,扭头看到了竹刀。

他脱下外套,轻装出门,前院的空间足够让他舒展手脚。

他双手握着竹刀,左右脚一前一后,上身自然微曲,看上去并不紧绷,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紧迫感。

他先使出一套基础动作——上下劈击。

这是简单朴实的举起竹刀再用力劈下的动作,但结合的脚下的前移,以及手臂力量的爆发,使得这一动作似乎劈开的空气,圆润的刀身也划出了凌厉的声音。

每劈下一次,赵疏遥就会前进一小段距离,直到他从院子的这一头到了另一头,他转身换了动作,依然是基础动作,斜向劈击。

竹刀高举斜向落下,修长的刀身划出锋利漂亮的弧度,这个动作的细节比上下劈击的要多,但赵疏遥完成得更快更利落,手臂肌肉撑起宽松的袖子,可想而知这一招打在人身上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将所有基础动作都过了一遍,半个小时过去了。汗水从赵疏遥的鬓角滑落,在沿着他的轮廓从下巴滴落,他的呼吸平稳,站在冷空气中,隐隐有热气从他的身体里升腾。

他随手抹了一把汗,正要回身进屋喝水,眼角忽然瞥到墙角,那里和别的地方一样光秃秃的,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突兀的立着一根木棍。

他的目光缓缓在上面凝固。

伫立许久,他掉头走向那里,蹲下身把竹刀放在一旁,稍稍用力就把木棍拔了起来。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这里应该埋了些什么。

他用木棍把这一小块土地捅松软,然后挖开,挖了二十厘米左右后,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物,他拿了出来,是个脏兮兮的玻璃瓶,把泥污擦开,他看到了瓶身上竟有熟悉的字迹。

是妈妈的字,写的是:

时天和疏遥的时光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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