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身上没有伤口,那么宁王可能只是误服了什么导致醉酒的东西,却不会像某些话本子里那样中了烈性春毒,毕竟那些春毒是太医能检查出来的。
不对,就算没有春毒,也可能有助情之物。
果然,下一刻,裴琅就握住了薛筱筱的胳膊,他眼神迷离,“薛……你真好看。”
薛筱筱胳膊一甩,挣开了裴琅的手。
裴琅不满地往前一扑,抱住了薛筱筱的腰,嘟着唇抱怨:“你干什么嘛,我这么好看,你也好看,咱们亲亲好不好?”
他的脑袋埋在薛筱筱肩头,蹭了蹭,“薛……雪……小……”
他把自己绕糊涂了,干脆给薛筱筱改了名字:“小雪花,你、你好香啊,是、是……是梨花的香气!”
薛筱筱一阵无语,裴琅醉酒之后怎么是这副德行?
她挣扎了一下,裴琅毕竟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力气比她大得多,薛筱筱没能挣开。
裴琅见她挣扎,双臂更用了几分力气,他醉酒之后没个轻重,这一下险些把薛筱筱勒得背过气去。
裴琅又是“嘻嘻嘻”笑了几声,“小雪花,你的腰好细好软。”
薛筱筱:“……”
这估计就是皇后想要的结果。
也不一定非要他们发生什么,只要她和裴琅在这僻静宫殿“幽会”,而她迷迷糊糊,裴琅醉醺醺,两个人躺在床上,就足以报复安王府和宁王,还能让裴无咎和裴琅生隙,也许从此反目成仇。
可是,这不是薛筱筱想要承受的。
想了想空间里的锋利剪刀,薛筱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
她一伸手,揪住了裴琅的耳朵,用力一拧。
“你给我清醒一点!”
“啊啊啊啊,疼啊——”
裴琅叫了起来,眼泪汪汪,委屈巴巴,控诉道:
“你怎么这么凶,不给亲亲,还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裴琅:这么凶,你不是小雪花,是小冰雹吧?!
第045章
裴无咎绕着伴月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小王妃。
他的小王妃向来谨慎, 进了皇宫从来不乱跑,不会闲逛到别处去的。更何况伴月湖上出了这么大的事, 薛筱筱如果就在左近,肯定能看见他。
小姑娘出事了!
裴无咎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后,眸光黑沉, 他勉强压下了心中翻涌上来的暴戾之气,转过轮椅,拐到一片花木后, 招招手。
有个不起眼的小内侍低着头过来,问:“王爷,您有何吩咐?”
裴无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小内侍连连点头,急匆匆去了。
薛筱筱此时正在对付醉酒的裴琅。
她拧着裴琅的耳朵, 迫使他松开自己的腰, 恶狠狠地说道:“有人要害你!让你当不成亲王!”
裴琅毕竟在皇宫中长大,一听有人要害自己,虽然酒还没醒, 但本能地警惕起来, 努力把目光聚焦, “谁?谁要害、害本王?!”
“嘻嘻嘻。”他警惕了没几息时间, 就又笑了起来,桃花眼弯弯,里面还有刚刚被拧耳朵疼出来的眼泪,亮晶晶的,“是你要害本王吧, 你拧得本王好疼啊!耳朵都要掉下来了!”
“不过,你这么香,要是让本王亲亲的话,本王就饶你一命。”裴琅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薛筱筱送了他一枚白眼。
她本来想把裴琅弄清醒让他离开,免得他醉酒之下 应付不了,现在看来只能自己离开了。
只希望等会儿捉奸的人来了,裴琅不要胡乱说话,喊出自己的名字来。
想到这里,她清澈的杏眸转了转,“我是小雪花,等会儿要是有人问你和谁在这屋里待着,你就说是冬天的雪花,听到了吗?”
“嘻嘻嘻。”裴琅连连点头,桃花眼潋滟,笑得颇为荡漾,“我知道,小雪花,嘻嘻嘻,香香的小雪花。”
薛筱筱不敢再停留,没准捉奸的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她一把推开裴琅,翻身下床,先到窗口看了一下,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薛筱筱松了口气,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看见裴琅也下了床,正摇摇晃晃地朝她扑了过来。
“我去——”薛筱筱双眸猛地睁大,毫不犹豫地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裴琅的肚子上。
裴琅本就醉酒站立不稳,被她踢中,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他似乎被摔懵了,呆呆地看着薛筱筱,嘴巴张得大大的,耳朵被薛筱筱拧得红通通的,看起来颇为傻气。
薛筱筱再不敢耽误,冲到卧房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高大的内侍正抬着手,显然是准备推门进来。
薛筱筱呆了一瞬,下一刻,特意磨得锋利的剪刀凭空出现在她的手里,被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
“奴婢是安王派来的!”内侍虽然没看到她衣袖下遮掩住的剪刀,但薛筱筱眼中的杀气却看得分明,连忙表明了身份。
薛筱筱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回身一指裴琅,“那你把他弄走!”
如果这内侍是皇后的人,肯定不会弄走裴琅。如果真是裴无咎派来的,应该会听她的话。
到底是谁的人,一试便知。
内侍二话不说,越过薛筱筱直奔裴琅。
裴琅还在发呆,坐在地上,两条大长腿屈着,无辜地问道:“小雪花,他是谁,干嘛打扰咱们的好事?咱们还没亲亲呢!快让他退下!”
薛筱筱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内侍扬手一掌,切在了裴琅的后颈。
裴琅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薛筱筱:“……”
这烦人的家伙,可算是老实了。
内侍将裴琅背在身上,朝着薛筱筱点点头,飞快地出了房门,他并不走院门,而是站在院墙下听了听动静,然后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他背着身材高大的裴琅,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身姿矫健,一跃而过。
看来是个会功夫的。
薛筱筱回身打量了一下屋子,又到雕花大床前,把皱了的床铺扯平,检查了一下没有落下她和裴琅的东西,这才快步出了房门。
只要这里没有裴琅,就算被人发现她在这院子里,也没有妨碍。
现在,她完全不用着急了。
倒是裴无咎让她有点担心。
刚才的内侍显然是裴无咎安插在皇宫里的人,或者是他收买的,反正本应该是一枚暗棋,却为了帮她而暴露了。
也不知道他为了找她,动用了多少人手?
会不会动静太大,引起皇上或者皇后的警惕?
毕竟在皇宫安插眼线人手,实在是……动机不良。
薛筱筱走到院门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还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奴婢刚才看到安王妃朝着这边来了。”
“这前头有一个宫殿,是以前吴嫔住的,前阵子吴嫔死后,就空了下来。”
“快过去看看,这宫殿没人住,安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薛筱筱脚步一转,飞快地离开了。
她也可以留下,反正只要没有裴琅,这些人就算怀疑也不能说什么,她完全可以说自己闲逛迷了路,看到这里有个宫殿就想进来问问路。
不过还是离开更省心。
薛筱筱对皇宫布局有个大致概念,刚才那些人说这里是什么吴嫔住的宫殿,那就是后宫中比较好的住处。
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和魏贵妃,位份最高的也就是嫔位,这宫殿虽然打扫得不干净,但整体精致华丽,应该不是非常偏僻。
果然,薛筱筱走了没多远,就隐约看到了凤仪宫的翘角飞檐。
找到了凤仪宫,薛筱筱就更有把握了,脚步飞快,从凤仪宫侧面经过,直奔御花园。
进了御花园,穿过几丛花木,薛筱筱隐约听到了伴月湖畔的人声。
她朝着伴月湖过去,拐过一丛盛开的锦葵,险些撞到一个人
……的轮椅。
“殿下!”到了此时,薛筱筱才终于彻底安心,她低低地唤了一声,蹲在裴无咎的轮椅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殿下,我、我刚才差点遇到麻烦了!”薛筱筱红润的嘴唇一瘪,压低了声音,委屈地跟裴无咎告状,“我觉得是皇后在陷害我!”
裴无咎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小心地压得很低,但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更何况皇后本人就在不远处。
他的掌心冰凉。
薛筱筱刚经历了一番惊险,又急匆匆赶路过来,走得脸颊发热,被他冰凉的手指一捂,顿时舒服了。
她还想跟裴无咎说一下刚才那个内侍带走裴琅的事,“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两人都呆住了。
裴无咎的手捂着她的脸,掌心就压在她的嘴唇处。
他压得不紧,并没有碰到她的唇。
可是她说“我”这个字的时候,嘴唇会自然地嘟起,正好贴在了他的掌心。
就像一个……亲吻。
分明是柔软温热的嘴唇,裴无咎却好像被火炭烫伤了一样,飞快地撤回了自己的手。
薛筱筱也有些脸红,但她更在意裴无咎的表现。
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动作还……躲躲闪闪的。
难道帮助她的内侍把屋里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裴无咎就生气了?
不仅生裴琅的气,还生她的气?
毕竟这古人可是很讲究贞洁的,听说有女子被人碰了胳膊也要自杀的。
她刚才可是既被裴琅抓了胳膊,还被抱了腰呢!
“殿下。”
薛筱筱试探着再度抓住裴无咎的手。
裴无咎立刻把手抽了回去,还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别乱动。”
薛筱筱清澈的杏眸越睁越大,白软软的脸颊也鼓了起来,“我生气了!”
裴无咎刚抬起来的手顿了一下。
薛筱筱瞪着他,“哄不好的那种!”
裴无咎:“……”
薛筱筱:“……哼!”
她白生生的小脸鼓着,杏眸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瞳仁清亮,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裴无咎很想捏一捏她软软的脸,看看是不是跟包子一样的手感。
可已经有人朝着这边走来,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最终,那修长的手指在白软软的脸颊上飞快地捏了一下,继而又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迅速地将略有歪斜的衣襟整理好,裴无咎低声问道:“刚才去哪儿了?”
薛筱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
刚才她一路过来并没有碰到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衣襟歪斜了。
估计是刚才应付裴琅的时候弄歪了。
原来,他把手抽走是为了给自己整理衣襟,并不是嫌弃自己了。
薛筱筱心情大好,眼睛一弯,笑成了月牙,刚想回答裴无咎的话,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过来。
“哎呀,安王妃在这里呢!”
“皇上、皇后娘娘,找到安王妃了!”
脚步声纷沓而来。
建昭帝在最前面,皇后和魏贵妃一左一右跟在他侧后方。
看到毫无异状的薛筱筱,魏贵妃明显松了口气,皇后眼中飞快地闪过诧异。
建昭帝脸色阴沉,“安王妃刚才去哪儿了?”
他这话跟刚才裴无咎问的一模一样。
薛筱筱后知后觉地发现,裴无咎并不是在真的问她,毕竟那内侍是他派去帮忙的,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在吴嫔的宫殿。
他之所以要问那一句,是在提醒她赶紧想好回答,好应对建昭帝等人的问题。
……这家伙!
薛筱筱心中一暖。
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薛筱筱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唔,起吧。”建昭帝应道,目光还是看着薛筱筱。
薛筱筱低头恭谨答道:“刚才大家都上了画舫,臣妾昨晚没有休息后,担心晕水,故而不敢上船,就在那里一角找了个阴凉地歇着。”
“可是!那画舫、那画舫突然漏水了!”薛筱筱脸色发白,“臣妾吓坏了,正想着要喊人帮忙,又看见、看见那画舫突然翻到,把好多人都压在了下面!”
她说着话,身子也害怕地颤抖起来,“臣妾吓得当场就晕倒了!”
“等臣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花木丛中,刚刚爬起来,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了。”薛筱筱看了看裴无咎,“走过来,刚好遇到我家王爷。”
她说的毫无破绽,晕倒在花木中,被枝叶遮挡,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他们刚才找的时候也是在凉亭、长椅、附近宫殿寻找,并没有去翻看花木。
建昭帝如有所思。
皇后恨不得立刻揭穿她:什么晕倒在花木中,你分明是在吴嫔的宫殿跟宁王幽会来着!
偏偏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担忧地望着薛筱筱,以示自己很关心她。
魏贵妃主持的宫宴出了大事,一船的贵女全都落水,还有几个受了伤,要是连安王妃也出了意外,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如今见薛筱筱无碍,魏贵妃巴不得事情赶紧过去,“哎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王妃身子如何,要不去歇一歇?”
薛筱筱摇摇头,“多谢贵妃娘娘,臣妾已经无碍了。”
“陛下,”裴无咎冷声道:“安王妃受了惊吓,臣先带她回府了。”
“去吧。”建昭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回去让王府的良医看看,你们刚刚成亲,要多注意身体。”
薛筱筱推着裴无咎的轮椅离开了御花园。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建昭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成亲……多注意身体……
这是在说她有可能怀孕?
薛筱筱嘴角一抽。
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殿下……”
薛筱筱走在轮椅后面,看不到裴无咎的脸,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裴无咎淡淡地应了一句,“嗯,回去再说。”
他的手探到轮椅靠背上,精准地落在薛筱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今天的宫宴显然是办不成了,宫门外等着的马车排了长长的一串。
之前已经有落水的贵女换好衣裙出来,这下大家都知道宫里出了事,甚至还有贵女受了伤。
宫门外乱糟糟吵闹喧哗,还有马车上等待的仆从被吓哭。
朱槿和碧桃也在马车旁急得乱转。
她们不能进宫门,却偏偏得知里面出了事,还不知道自家王妃有没有受伤。
长安冷着脸,紧握着腰刀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及待看到薛筱筱推着裴无咎出来,朱槿碧桃欢呼一声迎了上来,长安也缓缓松开了手中的腰刀。
“王妃!”碧桃冲到薛筱筱跟前,上下打量一下,完全忘了还有个王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朱槿好歹还给裴无咎屈膝来了个福礼,“王妃,奴婢好担心您啊!你受伤了没有?”
薛筱筱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脑袋,“没事,我没坐那个画舫。”
她推着裴无咎往马车走,一边抱怨两个丫鬟:“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马车里等,至少还有冰釜和专门给你们准备的零嘴。”
她也知道两个丫鬟是担心她,可看到她们被晒得脸都红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朱槿碧桃抿着唇笑,也不反驳。
只要自家王妃没出事,就说上几句又怎么样?
反正不疼不痒。
来时的马车让两个丫鬟坐,薛筱筱和裴无咎上了另外一个马车,那是裴无咎来皇宫时坐的。
马车慢慢驶离了皇宫。
薛筱筱听着周围没有了乱糟糟的人声,迫不及待地把皇宫里发生的事跟裴无咎讲了一遍。
“殿下,皇后好执着啊!”薛筱筱叭叭叭地告状:“我一进宫就想把我往偏僻处带,没成功又想让我上画舫,对了,殿下,那画舫里的人都没事吧?”
她自己都危难重重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裴无咎看着她没有说话,黑眸幽深难测,薛筱筱没有看懂里面翻涌的情绪。
“殿下,你干嘛不理我?”
薛筱筱一说出这话,顿时想起前些天裴无咎不回内院也不肯见她的事。
委屈一下子翻了上来,红润的嘴唇一瘪,眼圈红了。
裴无咎看着自己的小王妃。
红润的嘴唇瘪瘪的,杏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微微勾起的眼尾泛了红,那一抹红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娇媚得惊心动魄。
这一刻,裴无咎的心……乱了。
他想抱着她,想亲她,甚至想做些更过分的事情让她哭出来。
他更想杀人!
杀了皇后!她已经屡次对自己的小王妃不利了。
杀了建昭帝!弑父又怎么样,反正他早就背上了弑父的名声。
或者把裴琅也杀了!虽然他也是被皇后陷害,但他不该碰自己的小王妃。
裴无咎气血翻涌,眼前出现了无数碎片,浴血沙场时的残肢断臂,迎面飞来的如蝗箭矢,康郡王胸口中剑时绝望震惊的神情……
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鼓起,裴无咎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甚至不敢动一下。
他怀疑如果自己去碰小王妃,可能会伤到她。
裴无咎浑身紧绷,双眸染上了血色。
薛筱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危险临近时的本能反应。
她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到车壁上。
声音也带了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殿下,你冷静点,你不想理我就不理嘛,没事,真的,没事,我、我可以自己玩儿的!”
裴无咎咽下了喉间泛起的腥甜,黑眸闭上,平静了片刻,缓缓睁开。
刚想说些什么,马车停了下来。
安王府到了。
他的小王妃“哧溜——”一下钻过车帘,麻利地跳下马车,跑了……
裴无咎:“……”
作者有话要说:无咎殿下:呵,女人。
第046章
薛筱筱一口气跑进了大门内, 回身一看,两个丫鬟刚刚从后面的马车下来, 还在东张西望地找她。
薛筱筱拼命地朝她们招手。
碧桃眼尖,“诶,王妃怎么跑这么快?”
朱槿拉了她一把, 追着自家王妃去了。
碧桃小跑着过来,“王妃,您不等王爷吗?”
她和朱槿都知道, 这些天王妃多想见王爷呀,往外院跑了好多趟都没见着,这好不容易坐一辆马车回来,按照常理, 王妃应该亲自推着王爷的轮椅回内院才是呀。
朱槿也是满腹狐疑, 难道是刚才在马车上吵架了?
薛筱筱回头望了一眼,裴无咎才刚从马车上下来,薄薄的唇角勾着, 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一个激灵, 又想起了刚才在马车里那可怕的情景。
裴无咎分明是不对劲的, 他眸光中带着血色, 浑身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强大而恐怖。
察觉到危险的本能让薛筱筱逃得远远的。
她一手拉起一个丫鬟,一溜小跑进了二门。
朱槿碧桃莫名其妙,回了正院,见薛筱筱热得脑门都冒汗了, 连忙给她擦拭了一番,又捧了冰湃的果子过来。
薛筱筱捏着半颗去了核的冰桃子,心不在焉地小口小口地啃着,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想着裴无咎的事。
裴无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以至于她都忘记了他是书中大反派。
既然能成为大反派,除了跟太子作对,应该也做过一些极端的事。
她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皇后还说过裴无咎曾经把人剥了皮挂在城门上。
虽然皇后这人十分讨厌,但裴无咎显然也不是温良恭俭让的谦和之人。
接下来的几天,薛筱筱老实了,没敢去找裴无咎。
而裴无咎也没回内院来。
上次的舞弊案有了章铭的口供就可以结案,但他故意放出章铭的消息,引来皇后派出的杀手,害得皇后太子禁足,彭家势力被打压。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试图栽赃他的小王妃。虽然不知道那九尾凤钗到底被小王妃藏到了哪里,但显然是在凤仪宫的时候被皇后设法陷害了。
他以章铭为诱饵引出杀手,就是给他的小王妃出气。
没想到,皇后并不吸取教训,这一次还想陷害他的小王妃和宁王不清白。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既报复了他,还打击了宁王,更是能让他和宁王反目成仇。
但这里面受伤害最深的却是他的小王妃。
要知道一个女子如果失了贞洁,那她的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就算裴无咎不在乎,薛筱筱以后出了门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更何况,裴无咎……很在乎。
他不知道在那个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内侍过去的时候,薛筱筱正准备离开,而裴琅跌坐在地上,耳朵红红的。
两人的衣衫都算整齐,只有小王妃的衣襟略微歪斜了一点,像是被拉扯过。
内侍禀报裴琅喊他的小王妃“小雪花”,还说要什么“亲亲”。
“咔嚓——”一下,裴无咎手里的茶杯又被捏碎了。
他的小王妃,他都没有亲亲过,裴琅……
皇后……
不能原谅!
裴无咎面冷如霜,淡漠地擦干如玉手指上的茶渍,鸦色长睫低垂,遮住了黑眸中的冷戾。
此次的赏月宴可谓是历史上最失败的宫宴。
魏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内疚自责恨不得负荆请罪。
所有落水的贵女都得到了魏贵妃送去的人参或血燕,用来给贵女调养身体。另有精美布料两匹,用来赔偿贵女落水弄脏的衣服。
画舫上的闺阁少女多是冲着宁王妃的位子来的,又怎么肯得罪魏贵妃。就算有几个受伤的,父母心疼得要死,但还是忍痛说“无妨无妨画舫不结实与贵妃无干”。
建昭帝在皇位上待了将近二十年,后宫女子众多,争风吃醋相互陷害的戏码隔三差五就要上演。
画舫出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疑心颇重的建昭帝呢,只不过皇后毕竟是发妻,又是太子生母,既然没有闹出人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魏贵妃终日以泪洗面,还破费了许多银子,小库房里的好东西更少了大半。
毕竟是二十年的感情,建昭帝新人再多,对皇后和魏贵妃还是最为看重,见状颇有些心疼,安慰了几句,又从自己的私库中挑了不少东西,补给魏贵妃。
消息传到凤仪宫,皇后气得把新养的指甲都掰断了一根。
她本来是要打脸魏贵妃、报复安王府、让安王和宁王反目,完美的一箭三雕之计,结果那个狡猾的安王妃无论如何都不肯上当,好容易让人强行打晕,结果又不知道自己怎么醒过来给逃脱了。
按理说她就算醒了,对上用了助情之物又醉酒的宁王也应该逃不掉,偏偏宁王也不见了!
现在可好,魏贵妃一哭,皇上把宫务主理大权又交回了她的手里,“这后宫皇后管了快二十年了,各处的人手也都是惯熟的,还是皇后管着吧,免得下次朕坐画舫的时候也翻船了。”
语气可谓是嘲讽加警告,分明是认定了那画舫是皇后做了手脚。
皇后有苦说不出,画舫是她命人做了手脚,可问题是,她凭白惹了一身骚,却没吃到羊肉!
这还不算,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她本来是要捉奸安王妃和宁王,把事情闹开。但既然安王妃逃了,就不敢主动跟安王说她被人打晕带走的事,毕竟涉及到女子贞洁,就算没有证据,只是捕风捉影也足够杀人于无形。
安王妃肯定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裴无咎就算怀疑安王妃出了什么事,也算不到她的头上来。
但接下来她的母家接连被安王查出贪墨、欺压百姓之事,宁王也插了一手,彭家势力一落千丈。
分明是安王和宁王在一起找她报仇。
彭家接连出事,皇后焦急又没脸,心痛之余,斟酌了一番措辞,准备在皇上面前暗示安王宁王已经勾结在一起。
谁知那安王根本就是个疯子,转头又开始对付宁王,宁王负责督造的永丰粮仓,有人以次充好贪墨工银,落马之人竟有十之二三,多是与宁王亲近的朝臣。
这下,就算建昭帝疑心重,也不会相信安王和宁王勾连在一起打压太子了。
朝堂之上腥风血雨,抄家灭族一个接一个。
而始作俑者的王府里却一片安宁。
薛筱筱根本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这些天她很老实地自己待着,也没试图去外院找裴无咎,自然也不知道裴无咎已经搅得朝堂上人人自危,更不知道这是裴无咎在替她出气。
裴无咎不来,薛筱筱就窝在东厢房。
两个大冰釜吐着丝丝凉气,薛筱筱做了三份沙冰,分给朱槿碧桃一起吃。
晶莹的冰渣拌上鲜嫩的桃子、梨子、樱桃各种鲜果碎丁,再浇上鲜奶和蜂蜜,冰凉细甜,最适合消夏。
朱槿、碧桃很喜欢这个沙冰,坐在小凳子上一人捧了一碗吃得很认真。
正吃着,院子里的小丫鬟禀报,说是永成侯府的夫人和二姑娘来了。
薛筱筱愣了一下,没做声,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沙冰吃完,这才让人把她的继母和继妹带进来。
大热的天两人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郭氏满脸都是汗,薛姗姗愤怒地瞪着薛筱筱,嘴巴鼓着,倒是没敢说什么。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上次薛筱筱回门的教训郭氏记得很清楚,干脆利落地福了一礼,还扯了薛姗姗一把。
薛姗姗不情不愿地跟着郭氏行了礼,眼睛却在屋里转了一圈。
这里不是正屋,布置得像是少女的闺房,没有丝毫安王的痕迹。
靠窗的软榻上摆着大迎枕,绣的是鱼戏莲叶间,一旁的小几上放了三四个甜白瓷的小碟子,盛着鲜红欲滴的樱桃和炒熟的南瓜子,另有一碟点心,层层起酥,不知是什么馅的。
床帐是极淡的雨过天青,薄薄的一层纱,缥缥缈缈,犹如仙衣。
床头的架子上摆了一排的玉雕。
薛姗姗看到那玉雕,眼睛就直了。
那是十二生肖,并没有整齐地排放,小鸡和小狗凑到一起,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小马、小羊、小牛做奔跑状,后面追了一只小老虎。
兔子却有三只,一趴一坐,还有一只前爪抬起,憨态可掬。
不说雕工如何精细,关键那玉油润细腻,通体洁白无暇,分明是上好的羊脂玉。
这样的玉质,就算是做成玉簪玉镯耳坠子,也是极品。
在这里却被雕成了随手把玩的小玩意。
这一套下来,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玉料,价值多少银子!
“起吧。”薛筱筱估摸着两人是为了永丰粮仓的差事来的。
果然,郭氏客套了几句,话锋一转,“王妃您知道吗,这几日朝堂上可热闹了。”
薛筱筱心头一动,“什么热闹?”
薛姗姗勉强把目光从那玉雕上撕下来,一撇嘴,“安王弄出来的动静那么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薛筱筱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后妃尚且不能干政,我一个小小的王妃,又怎么可能知道王爷在朝堂上做了什么?”
郭氏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讨好地解释道:“最近皇后娘娘的母家——就是前阵子被斩了的会试主考官彭筹他们家,出了不少的事,都是安王和宁王给查出来的。后来宁王督造的永丰粮仓,也出了很多贪墨之事,又是安王爷的手笔。”
原来,裴无咎这些天都在忙这些事情吗?
皇后、宁王……
薛筱筱有片刻的晃神。
他是不是……在替她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