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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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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魔……?

那是什么?

有一瞬间, 顾秉诚觉得自己终于步入了耳聋幻听的队伍。

说真的, 他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考虑喝喝茶、跳跳舞的悠闲魔生了。

羁舍城其实就不错, 他孑然一身, 一进一出的宅院就够了,到时候找呼噜去个零头,说不定还能跟隔壁魔头大妈来一段感人肺腑的第二春。

当然,假如有魔头小姐能屈尊看上他这个糟老头,他也是愿意为爱献身的。

电光石火间, 他已经在想送跟魔头小姐的孩子去哪个学堂了。

爱心书院不行,他们的夫子竟然教孩子扶老奶奶过桥!

一个魔头, 扶老奶奶过过桥,这说出去能听吗?

育苗书院也差点, 他们的夫子动不动就浇水过量, 孩子又不是水生花草, 灌个什么灌!

黑马书院倒是有口皆碑, 就是先生的束修收的太高,他这些年也没存下多少银子啊,难不成要花孩子他娘的嫁妆吗?

在脑子里把九幽出名的学堂全部否决后,顾幕僚顿时愁眉苦脸了起来, 觉得这养孩子真不是魔干的事,他们就该只管生不管养才对!

“这不是正好可以自己开一个嘛。”凌玥给他出谋划策。

“?!”

顾秉诚眼睛瞪的有铜铃大,显然受惊不轻,“你……你你你你你!”

“别紧张, ”凌玥冲他眨了眨眼,“之前给你伴奏时不小心留了个扣,一时手痒,真不是有意的。”

“!!”

顾秉诚霎时间一蹦三尺高,向后连退数步,双手下意识的揪住衣襟,仿佛是即将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嘛,”凌玥搬出了自家师父挂在嘴边的名言,“喜欢小姑娘没什么不对,不要害臊啦。”

这是害臊的问题吗?!

顾秉诚很想掐着她的脖子使劲吼。

诚然,这确实很令人感到害臊。

“你怎么能看到……”他艰难的说道,“你是怎么钻进我的脑子里的?”

“靠的就是这个。”凌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感觉已经重复这句话很多遍了,但还是要再说一次,所谓由人入魔,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用魔气冲坏脑子。”

当然,冲坏这是她的评价,正经的说法应当是——同化。

天魔与生俱来的魔气可以将自身的狂乱传染给他人,而成品就是所谓的后天魔头。

而能把一个行善积德的好人变成无恶不作的恶棍,当然不会只靠耍嘴皮蛊惑,到了快要成功的后期,使用魔气将之变成“自己人”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了。

“如果不让魔气进入脑袋,那它就只是无根浮萍而已。”凌玥说道,“就像是你体内被注入了一种力量,但因为你本身没有相关功法,就无法去修炼它,天长日久之后,它自然就会消散。”

魔气得不到补充,当然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我在入魔的前一刻,被人救了下来。”她笑了笑,“因此,我大概是第一个没有完全入魔却进入九幽的人吧。”

所以说,魔头大多有点二愣子这是还真不怪他们,脑子都进气了,当然要出问题啊!

“这跟你能看到我思我想有什么干系?”顾秉诚还是颇为惊疑不定。

“你傻不傻呀?”凌玥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脑瓜子里都是魔气,我稍微混进去一点我的,还不能跟你亲近亲近?”

不能!当然不能!

感觉自己已经失去最重要的纯洁,只能给别人洗衣度日的顾秉诚反应十分激烈,“那、那你也该尊重尊重老朽啊!”

“明明是你在我面前大喊大叫还鬼吼的!”凌玥万分委屈,“我好心安慰你,你还凶我!”

倒打一耙!真是倒打一耙!

顾秉诚刚在脑子里放声尖叫,就突然抬手捂住嘴巴,一脸警惕的看向一脸无辜的少女。

教主大人,属下这就告退。

他在脑子里说道,然后凌玥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去吧”的姿势。

她是真能听到!

确认这一点后,顾秉诚浑身的汗毛倒竖,立马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生怕再晚一点就能被揭了老底。

目送这居心叵测的老头夺门而出,凌玥歪了歪头,道:“人都走了,不出来吗?”

话音未落,打扮的像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凌星渡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神色复杂。

只听他犹豫道:“你真的能看到那些魔头在想什么?”

凌玥睨他,“方才是他自己说出声了。”

“……”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能够听见他人的心声,如今舞法神教也有近万规模,别说是一万只魔,就是一万个人,凌玥可能都被烦出毛病了。

沉默了半晌,智商遭到冲击的堂兄大人无比恳切的说道:“如果你以后要诳我,事后千万别告诉我真相。”

不然等他回忆起被诳时做的傻事,可能连鬼都没脸做了。

“行了,”凌玥向府门走去,“热闹看够了,就去干活吧。”

“这么快?”凌星渡一惊,“你真的不再歇一歇?”

“歇?”凌玥停下,扭头瞧他,“我可没空陪他们在九幽过家家。

说完,她走出了城主府的大门。

九幽的天永远昏暗又阴沉,像是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里面的所有人。

看着在自己的指挥下鱼贯而出的教徒们,凌玥打开随身携带的流云通识,看到躺在好友栏里的三个黯淡印记。

少女的手指拂过“我是你大姨啊”和“我是你二伯哈”,在“我是你小叔呐”上顿了一下。

最后,她收起流云通识,向着等待自己的堂兄夫妇走去。

而在遥远的凡间,也有一块流云通识亮了起来。

一只手在金属令牌上一点,齐刷刷的留言喷涌而出,淹没了本就不大的屏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你们怎么没来参会?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别闹了!来不来赶紧说句话!大家都等着呢!

……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你到底去哪了?该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你们要脱离流仙盟单干吧??”

一滑到底,看到最后一句,手的主人总算打破了沉默。

我是你二伯哈:宗门有事,离开几日。会议情况如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情况比较糟。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盟里已经吵翻天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是你二伯哈:不会是要反水吧?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那倒不会,咱们肯定跟大晋站一边,大家都是要恰饭的嘛。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但是具体怎么帮、要参与到什么程度,始终没有一个说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凌师妹那事闹得挺大,不少人事到临头又犯怂,没有人想把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搭进去。

我是你二伯哈:那你们冲什么封神榜。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老顽固就那样,面子、里子都想要嘛。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我师父想请玉柄师伯出山。

我是你二伯哈:不可能,我师父要守着三师妹的命灯。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那完蛋了,不知道那群老不死要扯皮到什么时候,这群家伙闭关闭的脑子都坏掉了,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我是你二伯哈:叙话里那个“真理只在火焰燃烧范围之内”是李溪客吗?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爱龙人士:是李师弟,怎么了?

我是你二伯哈:为了赎李晏之罪,李家家主亲自请战,除了稚童,全族男丁已经随大军开拔了。

我是你二伯哈:你看着他点。

收起流云通识,不去看考云臻占满了屏幕的“我去”、“坏菜了!”和“???”,段情加快了脚步,走下了通往宗门的虹桥。

“二师兄!”隔着老远,庞太真就一路小跑的凑了过来,肚子上的肥肉有节奏的晃动着,“师父他在宗祠里!”

“把单子里写的任务加到榜上,”段情将手中的卷轴塞他怀里,“功勋提到三番以上,各类奖励也都加倍。”

“有用吗?”胖师弟扁了扁嘴,“师兄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咱们这登记的修士已经少了一大半。”

“尽人事,听天命。”段情说道,“别啰嗦了,快去。”

目送庞太真颠颠的往山下跑,青年抬头找了一下宗祠的位置。

作为传承千百年的大派,玉泉山的宗祠并没有外人想的气派万千。本着人死如灯灭,万一没灭还可以去九幽兴风作浪的想法,本该气势恢宏的宗祠修的极为敷衍,与其他宫殿相比简陋的触目惊心,若是让外人来看,没准会误以为那是柴房。

而当代掌教玉柄真人,就坐在这小小“柴房”里发呆。

在他面前,存放着玉泉山历代成员牌位的桌案高的像是一座小山丘,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只不过除了最下面一排没有放上牌位的灯盏还在燃烧,其他都灭的整整齐齐,灰都落了不少。

命灯,仙门大派专门用来掌控弟子安危的手段,能够极为直观的表现出留灯人眼下的处境。

好好亮着,就是没啥大事。

迎风长三丈,可能是磕了不知道啥天材地宝。

灯火如残烛,那就是命在旦夕。

直接灭掉,肯定是凉的透透的了。

现如今,玉柄真人面前那盏属于凌玥的命灯就烧的颇为古怪,出事后变得乌漆嘛黑的火焰稍微变淡了一点,至于火苗则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光是看着,都让人跟着心惊胆战。

“怎么急匆匆的回来了?”维持着深沉的姿态,玉柄真人问道。

“康乐郡出事了。”段情放出了惊天雷,“数日之前,半数郡中兵士出现了溃烂之症。一个好好的大男人,能在一日之内烂的见到白骨。如今郡内乱成一团,全靠少数人竭力撑着。”

“什么?”顾不上道骨仙风了,玉柄真人火烧屁股一般从蒲团上蹿了起来,“你们仨不是在那里守着吗?怎么还会出差错?”

“西蛮大军压境,康乐郡王回上京城维持局面去了。”青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苦提寺决定封山,临时把澄空喊了回去,我已经严令他们封城了,可那群凡人不知蛊虫厉害,到底还是被钻了空子。”

康乐毕竟是偌大一个郡,他一人到底独木难支。

“那群死秃驴!”玉柄真人骂道,“这时候添什么乱!”

“据苦提寺传信,南方也爆发了与上京城一模一样的‘时疫’。”段情叹了口气,“禅宗一开始倒是想济世救人,然而除了佛法高深的僧人,普通僧众也难以幸免,南北两位主持倒是可以集全寺之力,化出法圈,造出一片净土,但也仅限于寺庙周围而已。”

“离开了佛寺范围,就还是地狱苦海。”

“有些机敏的信众已经拖家带口扎在了佛寺周围,但大和尚们有能力不吃不喝,他们可不行,即便是拿出全部余粮,最后能撑下来的也不知道有几个。”

但这时候还挑什么呢,能救一个救一个吧。

“流仙盟就没动静吗?”即便因为凌玥当年的事情,玉柄真人向来对大晋没什么好气,也不得不揪心了起来。

“考云臻说,那群家伙正在扯皮,”段情答道,“不过也不是全都这样,起码素问派已倾巢而出,分散于神州大地各处,在太子请到南疆蛊师之前,就全要看仙子她们的了。”

“啧,”抓了抓头发,玉柄真人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果然越来越糟啊,这样看来,前线出事是板上钉钉了。”

上京城都变成那样了,离它最近的康乐郡才刚刚沦陷,这时候距离它十万八千里的南方突然爆发蛊虫之毒,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有人在投毒!

上京与南面,一南一北……正好对着西蛮和金鳌岛。

干脆闯入他们的老巢,抓一个人来严刑拷打算了。

当然了,这也仅限于想想,无论玉清有没有这么牛气哄哄的人物,反正玉柄真人是做不到的。

深吸一口气,他捋了捋胡须,重新坐回蒲团上,对二徒弟道:“去留影壁寻你师姐吧,告诉她,之前央求的事……为师允了。”

允了什么?

段情胃部一沉,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但他到底没再开口,而是安安静静的退出了宗祠。

方笙板板正正的坐在留影壁前,穿着白色的罗裙,眼中时有绿色的光芒闪过,像是一座被摆放于此的雕像。

没敢贸然上前,段情看着陷入壁影之中的师姐,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挲。

当初凌玥来留影壁时,静坐了几个日夜才苏醒,方笙虽然天赋上佳,但距离自家师妹仍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加上她早就在此打坐,因此,也没让他等上太久。

缓缓闭上了眼,女子长抒一口气,然后转脸瞧他,绽放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小情,你回来啦。”

“师父说,之前师姐你央求的事,他答应了。”段情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大师姐,你是要下山吗?”

“没错。”方笙大大方方的肯定了他的疑问,“我修慈航救世术已近百年,如今天下大乱将起,黎民遭难,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可是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预感实现,段情面色发白,“这天下医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可是我想去。”

温柔的望着自家师弟,方笙坦坦荡荡。

“小情,早年你和小玥都没来的时候,师父经常给我讲以前的故事,其中就有……”

“师姐,我现在没这个心情,”段情烦躁的打断她,“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当缩头乌龟,可我就是怕!”

他一把捂住了脸,“以前玉泉山弟子就咱们仨,师父又成天吊儿郎当,是你把我和三师妹拉扯大的。那时候我就想,我是唯一的男孩,一定要撑起宗门,保护你们。”

“哪怕三师姐比咱们几个都厉害,可我有时候也会想,万一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像小时候一样躲起来哭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青年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苦涩。

“毕竟,我如今的修为可没法帮她打回去了。”

“所以,我只能告诉自己,三师妹做的比谁都好,没人能够欺负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的窝囊。”

然而,凌玥……到底还是出事了。

“我对杨鸿轩说,我不怪微师兄他们,那不是谎言。”挡住脸的手指遮住了段情的表情,“我只是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我金丹稳固,是不是就能跟着三师妹去了?”

如果是他跟着去了南疆,就算拼了命,也会冲出去把凌玥给拽回来,绝对、绝对不会躲在树林里眼睁睁看着她被拉入九幽。

那样的话,会不会有另一种未来?

“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但我就是克制不住。”

搓了一把脸,段情露出了泛红的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不远处的方笙,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大师姐,别去。”

方笙闻言,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太久的盘坐令她腿部血液不通,稍微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然后便轻快的走到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青年前,翘起脚尖,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就像小时候一样。

段情眼睛微微睁大。

“小情,早年你和小玥都没来的时候,师父经常给我讲以前的故事,”方笙温声重复道,“师父说,他有个师姐叫做周霖,彼时神州瘟疫四起,她下山救世,行走万里,到最后鞋袜尽烂,只能赤脚前行。”

“听上去真像个傻瓜,不是吗?”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但这是我学慈航救世术的起因。”

“我知道,你和小玥都觉得我有点傻。”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确实招来了很多麻烦,也一直被骗。”

“但这世上倘若都趋利避害,又有谁去赤脚万里行医呢?”

段情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修为比不上周霖师伯,可我愿意去当这个傻瓜。”方笙慢慢说道,“即便天下人都讥笑我痴傻,然而初衷在此,亦不后悔。”

“……你说不定会死的。”段情红着眼睛说道。

“这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心。”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觉得啊,等我走了一万里路,小玥说不定都在九幽称王了,到时候我们姐俩一起在那吃香喝辣,就留你在这吹西北风哩。”

段情挤出了一个笑容,“那我肯定要赶紧投奔你们才行。”

“投奔我们做什么呢?”方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作为长兄,你得撑起来呀。”

“我可不想陪师父一起沿街卖红薯。”青年俯身,把额头抵在师姐的肩膀,嘟囔道,“那可真是太丢人了……我明明是个小白脸来的……”

“好好好,”方笙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那咱们就不卖,你娶一大堆媳妇养你,好不好?”

“……不好,我还是想你们活着。”

段情直起身,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方型锦盒,递给了方笙。

“这是?”女子接过锦盒,刚要打开,却被师弟一把按住。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段情垂下眼,“三师妹出事后,微北生给了我这个。”

“这里面放着南疆蛊王封住的一块腐肉,可以吸引相关的蛊虫。回来之前,我拿着它在康乐郡转了一圈……师姐,你把它放到耳朵边上,一试便知。”

方笙依言行事,金丹修士的耳力何等惊人,几乎是一靠近,她就听到了里面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爬动。

里面是……蛊虫?

“我和澄空之所以没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来自于它。”段情道,“然而,区区一个小盒,收不尽天下蛊虫,只能当个防身宝贝罢了。”

“拿着吧,大师姐,你比我需要它。”

“小情……”

方笙怔忪的看着自家师弟,后者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师父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可是少年……也有长大的那一天啊。”

“他们很多……都没有长大的机会。”

站在西蛮与大晋的边界上,李晏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风沙,脑海中回想起了楚允说过的话。

他脚下便是当初楚允与柳千易相遇的边城,也是一切悲剧的起始。

被扣在金鳌岛以后,李晏本以为一直到战事休止才有自由的可能。谁知,在金鳌岛答应让大晋腹背受敌后,那位金光娘娘竟然差人送他北上,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质给还了回去。

好吧,其实留着他也没什么用。

反正楚允既不会因为他就不跟金鳌岛翻脸,也不会因为他多让几分利,最多最多就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良心突然发现,跑过来救他一条小命。

金光娘娘又不是傻子,搞清楚情况后自然不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

是以,他,李晏,以一介炼气未满的垃圾修为,混迹在了伐晋的大军之中,随时都可能一个不小心被卷入友军的招式,然后惨死沙场。

当然,也有可能在出征前就被饿红了眼的西蛮士兵当加餐吃掉。

这不,受够了那群对着他流口水的蛮族兵士,他跑到了城墙之上,总算摆脱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即便他躲在了如此偏僻的角落,还是有人找上了他。

那是一名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年人,步伐轻快的爬上城墙,轻盈无比的跃上了黄土堆砌的土墙,坐在了李晏身畔。

身后是充满了怪异蛮族的军营,悬空的双脚离地足有近十丈,李晏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唾沫,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坐的更稳固似得。

“我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太干了些。”来人语调自然的与他攀谈起来,“我喜欢待在水汽充盈的地方,灌江口和玉泉山都不错,既湿润又不会像南洋那般湿热。”

“咕嘟。”

李晏又吞了一口唾沫,他战战兢兢的扭过头,看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话虽如此,但这张丢到人堆里就找不见的脸,是他在夜晚辗转反侧的根源。

“我、我以为你在隋……西蛮皇宫。”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跌下城墙。

“我的本体在闭关,”来人语调轻松,“眼下的模样是借了那位宫人的长相,我以为你看到会觉得更亲切呢。”

谁会觉得一个往自己脑子里灌东西的人亲切啊!

李晏敢怒不敢言,然而眼前人就是当初那个在西蛮皇宫门口拦住他的家伙,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便造次。

“跟我讲讲南洋的事吧。”那人笑了笑,“我和金鳌岛十天君还是有点交情的,偶尔也要关心一下啊。”

如果熟知死状也算是交情的话……那他们确实是“深情厚谊”。

“……我其实知道的不多,”李晏身体绷的死紧,“除了上岛的前几日,我都被关在房内,除了送饭人外,基本都没见过。”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那人耸了耸肩,“我是指——除了气候。”

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李晏磕磕巴巴的将自己在金鳌岛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包括“他们全都听金光娘娘的”、“十绝阵只有轮值护法,却没有了十天君”等,就如他所说,全部都是表面信息。

“故人已逝,物是人非啊。”少年感叹了一句,“倒是那罗教,竟然把魔家四将给仿了出来,可惜只是形似却无神韵,修为、功法都差了许多。”

他指的,自然是文家四兄弟。

作为罗教派出的中流砥柱,老大和老二都在后方养精蓄锐,唯有老三和老四随军前来,当了大军的急先锋。

“……你是来侦查敌情的吗?”往后说,李晏音调越弱。

少年摇了一下头,“这样的仗,我已经打过一回了。”

“输家一败涂地,赢家也未必笑到最后,不过是一场替他人做嫁人的闹剧罢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远方,在地平线的那头,依稀是大晋边城的轮廓。

“我想过遏止这场疯狂的轮回,但人力终有尽时,我又不是老天爷,哪能事事尽如所料。”

“就像当年瘟君吕岳出山,姜太公不是也没料到吗?”

“瘟君吕岳……”李晏喃喃道,“是……那位号称截教门下第一人的瘟癀昊天大帝吗?”

“你知道的倒不少,”少年闻言睨了他一眼,“吕岳当年害人太多,人人对他避而远之,就算上了封神榜,也没有多少庙宇信众,没想到你修为不济,见识到还凑合。”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李晏缩了缩肩膀。

虽然没跟这位打过几次交道,但他每次都是这样,明明语气并不差,但所言内容真的是——异常刻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性格恶劣的一种了。

嘤嘤嘤,他以前就不该腹诽玉泉山的杨师弟是锯嘴葫芦,与其被人用温文尔雅的态度戳刀子,他宁肯对着锯嘴葫芦自言自语!

“那截教门下第一人的称号其实算吕岳自封的,这家伙尽管修为高深,但行事未免张狂了些,招了很多人的眼,才会被诳去帮苏护讨伐西岐,把自己道途都给搭了进去。”

少年道:“可见,能不能成道,其实还是要看脑子。”

李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堂堂一代瘟君被评价为“没脑子”,那他是什么?浮游吗?

“不过吕岳确实给当时的西岐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少年话锋一转,“他自恃法术精妙,要以瘟丹屠尽西岐,众仙束手无策,唯有以莲花塑身的哪吒和修炼《八(九)玄功》的……杨戬得以幸免。”

“……我听闻,是清源妙道真君去火云洞求三圣才解了瘟疫之围。”李晏小声说道。

“然而事情远没结束,吕岳痛失所有弟子,回去潜心修行,直到武王伐纣,才带着两名师弟在穿云关摆下瘟癀大阵,困了姜子牙足足百日。”少年说完,看向他,“你知道,为何当今世上只要有人病死,尸身都会被火化吗?”

“……不知道。”李晏摇了摇头。

少年轻声说道:“因为吕岳,是被烧死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聊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然而隐藏的言外之意,却令李晏遍体生寒。

吕岳是被烧死的。

既然火能克瘟,为了处理掉他留下的病苗,烧掉死于瘟疫的人并不奇怪。

但是,到底要烧掉多少具尸身,才能变成通行天下的铁则?

“瘟癀昊天大帝”这六个字背后又隐藏着怎样可怖的尸山血海?

李晏突然痛恨起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敏锐来。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阁下来找我,总不能是单纯地闲聊吧?”

“吕岳的传承断了。”少年抬起右脚,搭在了左腿的膝盖上,“他的四个徒弟、两个师弟都死了在封神之战里。”

“而他本人,被封为瘟癀昊天大帝之后,”他一摊手,“死了。”

“……死、死了?”李晏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已经……已经是神仙了啊!”

“是谁告诉你,神仙就不会死的?”少年好似被逗笑了,“他们只是一点真灵上榜,前路尽毁,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一巴掌拍下去,还不是死一片的事?”

这可真是大大颠覆了李晏之前的认知。

对于连筑基都没到的他来讲,能够成仙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哪能考虑过神仙会不会被更厉害的给拍死?

“按理来说,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已经随着吕岳真灵泯灭一齐消失了。”少年继续说道,“然而,吕岳封神之前潜修于岛屿,看样子还有遗毒留在人间。”

下意识的,李晏屏住了呼吸。

“而继承他衣钵的人,难道不就在你们中间?”

说完,少年微微一笑,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竟凭空生出了几分惊心动魄。

狂风平地而起,李晏想说什么,却被吹得睁不开眼,等到风停,除了一张缓缓飘落的纸人,哪还有什么少年人在?

抬手接住往怀里飘的纸片,李晏打眼看去,却看到了一张不知有何作用的阵图。

他心头一跳,做贼心虚的左右张望,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一般的拍了拍脸颊。

真是糊涂了!他跟那家伙又不是一伙的!

话虽如此,青年还是把这张画有阵图的纸人塞进了衣襟里,然后火烧屁股般从城墙上跳下,急匆匆的往军营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他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瘟君吕岳的衣钵传人……

倘若那人没在骗他,岂不是说明,西蛮正在有人重蹈万年前的覆辙?

鬼使神差的,他调转了鞋尖,向着主帅营帐走去。

他怎么说也是柳千易的弟子,只是问一问的话……应当不要紧吧?

这次伐晋,楚允是下了大力的,而打头的主帅,便是在皇宫门前被他踩在脚下的大统领。这位带有明显异兽血统的强壮男人长得像狮子,嗓门也不逞多让,这不,李晏还没走到帅营呢,就听到了他的大嗓门。

“虫子!虫子!虫子!你除了这两个字还会说些什么?!”

大统领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难道你觉得,那点芝麻大的东西能够威胁我族英勇的战士?!”

“我不会看错的。”另一个声音更细更尖,却也透着压制不住的愤怒,“那是吕岳的瘟虫,在大晋的边疆到处都是,我兄弟二人不可能、也不会踏进充满那鬼东西的地方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大统领突然平静了下来,“我只知道,战前怯战,按律当斩!”

“你这头畜生是在威胁我?”尖细男音提高了音调。

“侮辱主将,也按律当斩。”

“嘭!”

有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大帅营帐帘子被人猛地扯开,一瘦一壮两道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打头的瘦子拿着一把珠光宝气的铁珠长伞,而在他身后差一步的位置,则跟着一名屠夫打扮的高壮男子,一只手抓着黑漆漆的长鞭,一只手抓着银光铮亮的剔骨刀。

正是文家老二文子真和老三文玉山。

“这群莽夫!”持伞的文子真低声骂道,“那可是能屠城灭国的灾物,真当自己铜皮铁骨了不成?”

“三哥,”文玉山瓮里瓮气的说道,“那瘟虫与教中记载的不太一样,似是能将人蛀成空皮,会不会是咱们看错了?”

“那就是更可怕的怪物!”文子真面皮抽了抽,“如果二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认出那些恶心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可惜大哥自上次在漠北被开明那头畜生所伤,至今没有痊愈,不然有两位哥哥在,就算瘟君吕岳再世,咱也没有怕的道理……”

话到一半,他突然一拍脑袋,“哎,老四,你说,那些虫子不会是金鳌岛放的吧?”

“吕岳那一脉本来就跟他们走的近,他们跟玉清仇又大,该不会……”

“三哥。”文玉山突然打断了他,下巴往前一扬。

文子真停下了滔滔不绝,寻着望去,就见到了不远处,面色惨白的李晏。

“你听到了?”文子真上前一步,对着他冷笑了一声。

“……你们说的那什么瘟虫,是真的吗?”李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不腿软。

“是真的。”青年傲气的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是玉清出身吧,小鬼?”

李晏木然的点了一下头。

“还是出自大晋李家?”他又问道。

李晏点头,突然觉得心口闷的发慌。

见他承认,文子真看他的眼神突然带上了一丝同情,“吕岳那套下作是下作,但用起来,也是无人能挡的厉害。”

“咱们虽然不是朋友,但眼下也并非敌人……事已至此,还是节哀吧。”

他说完带着文玉山抬脚就走,独留李晏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文子真所说的那些话,李晏觉得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节哀……节什么哀呢?

他爹娘都好好的,家族也有堂弟撑着,他有什么哀可节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恍惚中,他听到了战鼓响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18:01:25~2020-03-05 17: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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