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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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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忠以事上,何辜于天, 而遭鸩也!”高长恭告别妻子, 一口闷了鸩酒, 心中既委屈又愤怒。骁勇善战善待士卒,小心谨慎夺取了胜利, 这些都不够,只因为一句话一首歌,即便是贪污以自污, 又装病, 都不够活命么?他把我当做司马懿?

为了保全王妃, 余下的话不必说,他心里做好打算, 要去找三位叔叔告状……希望父亲和三位叔叔在阴间团聚之后没有反目成仇, 祸起萧墙。

他是高欢长子高澄的儿子, 高洋封他乐城县开国公, 进上仪同三司。

高殷封他兰陵王。

高演给封一千五百户,进一步重用。

先帝高湛授使持节都督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扪心自问, 这三个叔叔做的事虽然…不好, 却都对他很好。高长恭也真心实意把高湛的儿子当今皇帝高伟当做家人兄弟。

为其征战, 不惧生死, 把国事当家事。

高伟就觉得你把国事当家事?你寻思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弄死!

因为高长恭又俊又勇武过人, 名声还很好,现在一死成了盖棺定论,不会再出现之前那些人的中年变性(脾气秉性), 邺城城隍亲自前来迎接。

带来的鬼卒也精心挑选过——以没有审美观、不辨美丑的鬼为主。

高长恭不爱看闲书听故事,小时候也在所难免的听说了一些关于阴间的故事,佛道两家都有冥府、城隍一说,还有许多民间故事。一口酒下毒,疼了一会忽然不疼了,除了跪在旁边哀泣的妻子和送鸩酒来的宫人之外,眼前缓缓浮现出一群面目刻板、衣着简陋不合适的黑衣人。

刘庄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打过高湛,准备打高殷,一直都对北齐双壁十分满意……生人的面貌看着还有些模糊不轻,死了之后越发俊美,俊美无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能把‘地府十大俊郎君’中的人踢出去一个。白皙而如描似画的面庞上有些温和而烦愁,令人见之心痛,想抚慰他。

“高长恭,你死了。”

高长恭的情绪不太好,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我知道。”仔细看了看王妃的容貌,人都说人鬼殊途,再相见时不知道是多少年后。又听的府邸内外哭声连天,门内哭昏过去的是侍女小厮,门外哭跪在地的是长史府吏。

听他们哭了一会,心下渐渐恼火,心里也渐渐清楚回来。想起自己方才有些无礼,整了整袖子,作揖:“这位将军,我第一次死,不知前路如何?可有什么禁忌?”

刘庄尽量没笑出声,伸手拉住他的手:“高长恭,以你的品行,百无禁忌。”

高长恭心说难道真是让我浑浑噩噩的去投胎?

我真想看到皇帝的结果,看看他先杀斛律光又杀我,这样的自毁长城,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烦请赐教。”

刘庄反倒没明白,这有什么可说的?保持你一贯的作风,恭仁勇武,自然无往不利。除非遇到你叔那样的昏君,通常来说,优良的品行是真正的护身符。道德高尚的人生前为人敬重,死后也能有好待遇。“阎君宽厚仁爱,颇有爱才之意,我与同僚都已举荐你。你先来舍下用几杯水酒,再去阴间。”

高长恭虽然不是六神无主,心里也有些乱,保持谨慎的观察,除了礼节性的(对官员和敬老)客气之外,提防的缄默不语。

明德皇后作为女主人出来见了他一面,顿觉震惊,一直都以为周公瑾是世间绝色,后来嵇康卫玠什么的身微言轻,都比不上周郎的气魄,没想到高长恭隐隐能与之争锋。有孙策之英武,刘庄的正直真挚,貌若美人,白皙柔和精致的面貌,与美貌的皇后们站在一起也不逊分毫。

立刻回去执笔记叙,以郦道元夸赞山水,陶渊明夸赞花木的情绪,一篇文章一挥而就,下笔若神。

刘庄拿出珍藏的美酒来:“这酒攒了二十多年,与斛律光喝了一瓶,与你喝一瓶。”

高长恭与斛律光号为北齐双壁,但年龄差距较大,也不是很熟。他的地位远比不上斛律光,皇后和太子妃都是斛律光的女儿,有三个公主做儿媳妇,全家功高位显,门第极盛。斛律光担心盛极而衰,效法前朝卫青等名将,闭门自守,不积蓄财富不与人结交,自然与同样领兵的高长恭尽力避开,以免皇帝怀疑。纵然如此,还是被诱进宫中刺杀,又被灭族。

兰陵王心中怅然:“斛律大将军…现在何处?”我虽然不如他,也可以做一个借鉴。

刘庄道:“听说阖家团圆之后都隐居了,自耕自食,还没选好是去投胎害死出仕。”

高长恭慢慢的饮了一杯酒,看到这位城隍夫人又走到帘后看自己,假装没看见:“我很想见见他,不知可以么?当初斛律大将军不与任何朝臣来往,只能在朝堂上见一面,偏偏皇帝不爱上朝。”

谁小时候没崇拜过射雕英雄?高长恭在周围能找到的,最符合书上道德标准的人,就是斛律光。先帝嗜杀又威逼寡嫂,胡太后与人私通,位同太后的陆令萱饶舌弄权害死了斛律大将军,朝堂官员大多依附与人。

刘庄以为他们是熟人:“一会送你去相见。你……”宗室通常和皇帝一样,要等到王朝覆灭之后才能开始做做官,以免有徇私舞弊。

“你想开些,世上没有不灭的朝代。”高长恭什么时候有事做,取决于齐国覆灭的速度。

真正的忠臣,不会因为自己被杀就期待皇帝变成阶下囚,他们只会期待皇帝幡然悔悟,励精图治。

阎君当然知道了!时间会改变这种想法的,忠心能坚持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昏君到死不醒悟,忠臣为其赴死,慢慢也就想明白了,转而效忠阎君。

高长恭心里想着,斛律光被杀之后,宇文邕高兴的大赦天下作为庆祝,不知道斛律光知不知道,叔叔们知不知道?敌国皇帝都知道,高殷在自毁长城。

好皇帝都爱才,不是只有自己的人才爱,而是只要是人才就喜欢。刘庄亦是如此,在解决掉突然送来的几样公文之后,就在席间拿出只有少量德才兼备的精英人才才能得到的三件套:“《阴律》,《冥史》,还有地图。”

高长恭起身双手接过,打仗的将领知道,地图最好啦!

展开一看,真是精致细腻,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都城宫殿,衙门军营,山峦河流,帝镇与寺庙道观,县城与大作坊所在,都写的一目了然。

刘庄给推荐了几个路线图,派人送他去地府,临行前殷切叮嘱,勉励:“阎君甚是爱你,烦闷无聊时可以去求官。洁身自好,修缮德行,天地自有报答。”

高长恭红了眼圈,这话虽是勉励,却又勾起他心中委屈:“好。未曾请教城隍贵姓高名。”

“刘庄。田庄的庄。”

“竟与汉明帝同名?”

“我就是。”

“啊?”

兰陵王沉浸在‘我看到汉明帝了,他居然做了一个普通的官员’的惊讶中被送到地府。

邺城是北齐国都,凡事镇守在国都的城隍都比郡城隍高半级,实际上是城隍中地位最高的,人间几大屯兵之所也总在国都旁边的山上。

毕竟各种血雨腥风都围绕国都。刘庄只是带了有点旧的冠,袜子上打了个补丁而已,俭朴而非拮据。

刘庄对从帘后走出来的夫人和进门来的官吏们说:“勇武过人又有礼貌的孩子真是难得,不知道他能否排遣愁闷。”猛将如果和鬼差动手,还冷静不下来,心怀故主,就要送到敌镇去冷静一会。听说当年高欢死的时候宇文泰一跃而起,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抱住送信的士兵亲了两口。后来两人在敌镇相遇之后,互相戒备,反倒不肯打架了。

明德皇后把记叙兰陵王生平的事落下了最后一笔,接下来他死后如何谁也不知道。或许就此消沉,或许消沉几十年之后重新振作起来。“阴间又没有时不我待的说法,你担心什么?”

刘庄叹了口气:“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刘炟被父亲嫌弃这么多年,早已淡然处之,况且自己兄弟那么多,谁说就是嫌弃我?

兰陵王在都城外驻足观望,很多事说不清楚,一看就知道。这地府是个好地方,承平已久,城门口的守卫松散且东倒西歪,虽然是军纪散乱也能看出来这里从来不打仗。依着城墙有横跨护城河的大片建筑,河面上遍布水车水舂水磨等东西,另一边则是挂着‘肉店地狱’的幌子,门口满是卖点心小吃的人,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百姓不交进城税也搜身搜车,这是何等富裕的太平盛世啊,邺城城外从来没有这种风景。经常打仗的城池下面,就像是要迎接客人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恨不得连点马粪都不给敌人留下。

高长恭抬眼往上看,看到城墙头上坐着一个肥壮的将领,左手一本书,右手一碗酒,翻两页看到高兴处就大喝一口,时不时嘎嘎大笑,说给旁边的胖老头听。

中年将领的肚子是真正的将军肚。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扮的都很好看,锦衣金簪玉镯都尽力打扮起来,可见治安极好。年轻村妇虽然贫穷,也爱打扮,头上戴着精心编织的花冠,样式和贵妇人的金冠没什么区别,她身边的丈夫虽然年老却气魄过人,有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推着一辆独轮车,车里满载而归,因为是出城,显然是在城里买的东西。

刘裕看到路人的推车上坐着女人和孩子,也想跟风:“姐姐,你坐车上,我推你回去?”

藏爱亲咯咯笑:“不要了,这点路程不远。”

路过的鬼差打招呼:“功曹,您早安。”

刘裕冲他们点点头,继续推着车往家走,对藏爱亲低声说:“你看那白衣小哥,我猜他是高长恭。”男人的英俊各不相同,上一个被人夸貌若妇人的是张良。史官们都很严谨,俊是俊,英姿就是英姿,美是美,说到貌若妇人那就真是只看脸和漂亮女人差不多。

藏爱亲看了过去,看他柔美的脸上有些彷徨,低声问:“你要帮他么?”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刘裕:“你看他手里拿了两本书与地图,有人抢先了。”

“嗯……你想吃羊肉大葱还是羊肉白菜的饺子呢?”面和好了,临时跑出来卖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买了一车东西。

高长恭知道人们都在看自己,也不在意,倒是对刚刚那老将颇为好奇,他一定是久经战场的人,他是谁?正在思索间,又看到远方走来四个人,一人双手过膝,一人豹头环眼,一人身长八尺面白如玉,还有一个小妇人。

三个男人手里各提着箱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生怕撞到箱子,小妇人怀里抱着一把剑,紧随其后。

看起来就很神秘的样子。

高长恭正想找点事情排遣烦闷,听从汉明帝的建议,把生死看淡,尽量去探索地府。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双手过膝的是谁?陈霸先还活着呢。宇文泰?慕容垂?还是更早的汉昭烈帝?

越往前走人越多,人群拥挤的几乎进不去,鬼魂们互相努力挤了挤,给这四个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高长恭心中按按估算城墙的位置,唔,这是那满是水车水舂的大片建筑所在之处。

前面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格外有一个被网子围起来的擂台。

周围无论是地上、一层层的楼台上、房顶上都站满了人,五层小楼上每一层的窗棂和房檐上都蹲着人。

有两个身披甲胄手拿利刃的畸矮士卒,头盔下还有铁甲面罩,有些僵硬的在互砍。砍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蹲在网子外面的人翻进去把士卒拖过来,打开后壳,往里添加东西。机关有用齿轮和皮条带动的,也有里面烧炭用热气推动的,还有一些干脆是在脑子里放满石头,石头一个个从嗓子眼里落下来,带动五脏六腑机关——被称为仿人机关,由医馆的神医们做指导。

高长恭一开始惊讶于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小矮人,逼着决斗来取乐,如此不仁。等到打开后脑勺,露出里面的木头时,就放心了。

爱做机关人的不只是刘盈一个,匠作监内有人喜欢做,民间也有爱好者。

一直以来,民间都用机关木偶人决斗,刘盈听说之后想要炫耀手艺,就拿出一百贯钱,举行比赛。本来想着以自己的技艺,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些粗糙丑陋的小东西?钱是我的,名声也是我的。

然后……他正在扶苏怀里哭,哭到第二天了。

台上分出了胜负——不需要裁判,站不起来就是输。

诸葛亮爬上高台,从箱子里取出零件,拿着小木锤,噼里啪啦的组装起来。第一个箱子里是骨架和机关、关节构造,第二个则是带动机关的荷叶轴承和齿轮,用的是金属。第三个箱子里是铠甲战裙和头盔。

黄月英把剑递了上去:“小心点。”

刘备和张飞悠闲的看着。当年诸葛丞相看到高价出售的机关人偶,很是喜爱,实在是买不起。他和妻子俩人的陪葬品加在一起,不购买一个木偶人的,虽然有俸禄也不想花在这无谓的摆设上。就买来木料和工具,夫妻俩在忙碌之余,自己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换成蜀兵打扮。

拿了二两银子找银匠拉成银丝,还在头盔上做了错银的效果,上油之后盘到发黑的木料,银丝花纹,极其好看。总成本不到十贯,比起出售的千贯木偶人,便宜了许多!

刘盈擦擦眼泪:“希望他能赢。”总比输给一个铁匠好听。

扶苏揉着他的头发,只觉得好笑。你做的是为了好看,他们做的是为了互砍,删繁就简,设计的就不一样,我都说了不该比。

高长恭看了三场木偶人决斗,捏着地图,叹了口气,去见亲人们……互相有杀子之仇的叔叔们还有压根不在意我的父亲,他们在意我蒙冤而死么?都不如王妃和士兵们爱我。

高演杀了哥哥的儿子,怕心爱的儿子高百年被杀,传位给高湛,高湛拿刀把徒手打死哥哥的两个儿子。

虽然先帝高湛重用高长恭,但他真不知道去说了这件事之后,又会怎么样。想来……父亲(高澄)虽然生前不理自己,现在一定会责骂自己为什么不篡权替他报仇。

想到这里,又有些踟蹰。

先去买了一顶草帽。还是按照地图往小帝镇走。

“咻~”有个撑船的人吹口哨:“美人要不要坐船啊~”

一路上被人问了好多遍,压着帽子也不好使,河岸比道路低得多。

路过了几个小镇,前方忽然不见人烟,是要到了。正往前走,见有人结庐而居。绕开这里又往前行,忽然撞到墙。

有人看到他撞墙,顿时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痴痴的盯着他看。

正在打架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父亲正在旁边看着三个叔叔互相厮杀。没有酒喝浑身难受喝了酒之后很想杀人的高洋,虽然治国很好但是杀了侄子的高演,还有杀了侄子又睡了嫂子的高湛。

旁边提着刀的英俊男子是元善见,他不认识。

高长恭戳了戳看不见的壁垒,忽然觉得心安,可以避免被两位叔父暴怒击打。在壁垒外喊了半天,围观群众都过去戳高澄:“哎哎,你儿子喊你。”

高澄一脸无所谓,我儿子多了呢,勉强移步过去:“什么事?”

高长恭低头道:“陛下……您可知……斛律光大将军蒙冤而死。”

“哼,我焉能不知?等高玮那小孽畜死下来,我必然把他碎尸万段。”

高湛高声喊道:“随便啊。”不就是个儿子么,随便你喽。

高演挣脱出来:“孝瓘,你且慢些,叔父有事托付你。”

高长恭立在壁垒之外,温柔的等着叔父擦擦脸上的血走过来说话:“我无法进去听训。”

高演走过来,背靠着壁垒提防别人偷袭,和他说了几句话:“那边的茅屋中,有一间是你百年兄弟,他和斛律妃子在这里结庐而居,原本斛律光一家也在这里,被人强行带走了。冥府怕被人篡位,这不必细说。百年那孩子性格文弱,斛律妃对他情深义重,你把他们带走,去找个好地方过日子。我死那年,他才五岁啊,孺慕我不肯离开,非要在此逗留。这又不是好地方……你带他走,去太学攻读,去和他岳父学。”

高长恭想起被强行打死的九岁皇子,还有握着玉玦嚎哭绝食而死的皇子妃,不由得凄然:“遵命。”

高澄:“该。”

“还记得郑大车和李昌仪么?你也配说别人不道德?”郑大车是高欢纳的寡妇,与高澄私通,又和亲儿子不可描述。而李昌仪是他威逼过的女人,原本宁死不从,奈何夫家全都获罪被抓。她也是泄露高殷和李祖娥mǔ_zǐ机密给娄太后知晓的人,当年大臣们打算把高演高湛外调做刺史,稳固中央,高殷写信给母亲,母亲把信给同族的姑姑李昌仪看,李昌仪禀告给娄太后,娄太后又告诉自己这两个儿子。

这次高澄也参与进互殴中。

除了萧衍在远处闭关念佛之外,其他皇帝们纷纷:“啧啧啧,这打的,水花四溅啊。”

高百年过来拜别父亲,和妻子一起打点行囊,跟着堂兄上路。

斛律妃子带他们去找斛律光。

他全家住在一处偏远的小镇。

斛律光看到女儿女婿时叹了口气:“当年你(哭死时)年仅十四。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百年渐渐长大,你像是一对夫妻了。”

高长恭抱拳:“丞相。”

斛律光伸手托住他:“兰陵王,老夫生前不敢结交群臣,如今可以宴客了。”

他年轻时交友甚广,位高权重之后为了避嫌,除了上朝之外不见人,每天在家里闭关保命,比夫人和女儿的社交圈更小。

两人喝了一会,说起宇文家国力不行,宇文泰听说高欢死了乐的屁颠屁颠,宇文邕听说咱俩死了乐到大赦天下。

“咱们总让宇文氏如此高兴。”

说来说去,抱头痛哭。

斛律光的儿女们都来劝解——被灭族就是在地下团圆的快——高百年也来劝:“别难过了,我被活活打死,如今也释怀了。”

父亲不知道我每天看着叔父挨打有多快乐,也罢,看了十年,行了。

他确实是很惨。

被毒死和被刺杀的两人忽然感觉自己不那么惨,就开始关心他,盘问他的功课如何。

高演这些年哪有时间管儿子的功课,高百年就在茅屋前的沙子上练字而已,更多的时间是坐在壁垒外面,看历史书上的皇帝们互相辱骂,以及伯父、父亲打叔父。

今日丰收,高长恭和斛律光给他安排好了接下来十年的功课。

“好学不倦对自己大有裨益!”*2

高百年乐于读书,但是……兵法、骑射、剑法、摔跤,这些项目有用吗?

“学会的东西早晚用得上。”

“老将军说得对!”

百年小太子只好答应下来,上午读书,下午练武,生活真充实。

斛律光对高长恭说:“地府没有马,却有牛羊。这些牲畜都是死后犯罪的人所变,据说不愿意驮人,不肯屈服。我这里有几只训好的奔牛,可以像马一样骑乘。”

有人的魂魄的牛,就和野马一样。有些人生前都卑躬屈膝,给长官当牛做马,死后变成真的牛,怎么不能骑?牧牛童子骑得也是牛,只是太慢。跑得快之后呢,比骑马墩屁股,耐力也不足。

二人骑着牛在草原上驰骋,身心舒畅。

又过了几年,北齐毫无意外的覆灭,高玮退位当了太上皇也没能挽救这一点,他以为能把亡国之君的位置让给儿子,最终十几人试图逃往陈朝投降。被宇文邕的捉住,以礼相待,第二年以谋反的名义全部杀死。

有传闻称胡太后的生活无依无靠,就把原先给人赏赐的私通改为收费。

北齐双壁骑着牛各奔东西,高长恭身为亲戚可以直接去看杀了自己的人,斛律光既出将入相又对高家有些忠心难改,需要得到允许才能靠近壁垒。

高长恭骑着牛在绕着镇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高玮。

刘彻正在这里看着他们做试验,忽然听见马蹄声,哦,是牛,牛?牛还能当马骑?我为什么要乘船走路?挽挽袖子就准备问价格,又连忙蹲好,不敢乱动。

镇内忽然有一阵欢呼声。

高澄、高洋拿刀把高玮切的碎碎的,知道东西能扔过壁垒,那么切下来的碎肉既能复生又算是碎肉,到底是东西还是灵魂呢?

切下来一只手可扔不出去,就提刀一顿乱剁,找最细小的肉沫骨头往外扔。

没一会就扔出来二斤肉馅与一勺脑浆。

扔着扔着就没耐心了,拿个簸箕往外扬。

刘彻作为镇长,既然好奇他们的实验成果——他想不出也做不到这种事——又得监视试验不要让他失职被人跑出来。就拿了一块油布扑在晒匾上,当做雨伞,躲到十丈外看着。

高殷+高演+高长恭:“呕。”

镇内其他人:“啊呸。”

以梁武帝萧衍、献文帝拓跋弘为首的信佛小组在旁边大声吟唱《往生咒》《梁皇宝忏》,并等待实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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