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冉默默的蹲鞋柜前自我检讨了一翻。
这下彻底走不脱了, 总不可能打完人就跑吧。
她有些懊恼，并且准备拉黑昨晚非要带她去酒吧还顺带往她心窝子上戳让她跟她一块儿借酒消愁的纪淼淼。
时越慢悠悠地靠墙喝着水，冷眼看着霍冉蹲在鞋柜前表情管理失控, 只差撞墙。
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 在心里数了一个一二三, 果然数到三的时候，霍冉终于回头看他, 目光很是愧疚，脸色万分不好意思：“对不起。”
时越冷哼了一声，没应声。
霍冉缓缓站起来示好：“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被时越扔了个白眼。
霍冉觉得似乎也不大合适, 毕竟时越也是要面子的：“那不然我帮你重新换下药。”
这回时越倒没反对。
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包得太丑了。
霍冉撕开纱布的时候，瞬间愧疚降低了一半, 觉得自己是不是内疚得早了, 其实也没砸得多深, 就稍微破了点皮，但是时越就是包出了深度重伤的架势。
霍冉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砸的是人家要命的脑袋, 只能在内心默默吐槽时越小题大做。
时越似乎看出她想法, 薄唇有些讥诮得勾起，忽然开始解衬衫扣子。
他单手解扣子的时候是很性感的, 纪淼淼说自己是个手控，霍冉有时候想，其实自己也有点, 毕竟时越的手真的很好看, 手指修长, 指甲圆润, 骨节分明, 他解得很慢，将扣到最上面两颗解开，缓慢的，有节奏的露出凸出的喉结，诱人的锁骨，然后是白皙又结实的肌肉
两个人距离太近，霍冉下意识呼吸急促，莫名觉得脸热：“你你干嘛？”嘴巴上抱怨着，目光却很诚实，居然全程都没闭眼。
“你昨晚上就是这么看我的。”时越忽然说，口吻很是高冷。
霍冉：“”他是不是在讽刺她色？
明明是他自己在脱的，而且脱得这么色青，霍冉刚想反驳，时越的衬衫拖到一半，露出胸膛青紫的一大块。
霍冉：“”
非常充分且深刻得展示了她昨晚血淋淋的‘罪证’。
“你要摸一下看我是不是涂的药水骗你吗？”时越冷冷道。
霍冉的手不受控制得动了一下，但很快找回理智，改为摆手：“不用！不用！”脸色十分窘迫，“真的对不起啊。可是我为什么要用高跟鞋揍你，我平常也没这么暴力的吧。”
难道是最近创业失败，心理压力太大，全发泄到时越身上了？
面前时越的俊脸就变得很古怪。
他把扣子一颗颗的又扣回去，一时没说话。
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霍冉有点小失望，又有点好奇，她到为什么会砸时越，还那么狠的用高跟鞋？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但霍冉不好再问，还是老老实实得用碘伏帮他头上的伤口消毒，又用纱布简单贴了一下，显得他整张脸顺眼许多。
霍冉自己还挺满意的。
“我本来不想说的。”时越见她开始整理医药箱，终于肯回答。
霍冉心里一紧，总觉得对方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原因来，她立刻机敏的开始堵他话：“不想说就”
“你昨晚上想强吻我，还非要跟我睡一起，我反抗，你就拧起了你的高跟鞋。”时越已经说完，用的是陈述的口吻，说得轻飘飘的。
霍冉：“”脸色顿时爆红。
“你别胡说八道！”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得差点跳脚，不只是脸，连脖子都红彤彤的。
啊啊啊！
她真的因为半年没见时越了，一喝醉就忍不住朝他扑上去吗？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刚刚时越稍微解下扣子，她就有□□熏心，点把持不住了啊啊啊啊！她这个色魔！
时越靠着沙发背，脸色不变：“家里有监控，要看吗？”
“我不看！”霍冉出奇得愤怒，闷闷得提着药箱放进置物柜里。
歉也道过了，伤口也包扎好了，霍冉觉得再不走，她能把脸丢地上，被时越踩扁。
她酝酿了一下说辞，刚转身想告辞，就看见时越看了一眼腕表，忽然抬头看她：“我饿了。”
霍冉：“”
你饿了关老子屁事。
“头还有点晕。”时越补充。
霍冉只好不甘不愿的：“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你想得不要太美！
时越就垂眸，不做强求：“算了，阿姨会晚点过来，我先泡个面。”
显得非常佛系。
霍冉：“冰箱里有菜吗？”问得憋憋屈屈的，到底是不忍心。
“嗯，应该有，你看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一副很容易将就的模样。
霍冉只好：“哦”了一声。
“我休息一下，你做好了叫我。”时越就很理所当然得穿着拖鞋回到房间，仿佛她是他家里阿姨。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想吃她做的饭，他得哄她好久，说尽甜言蜜语，她才肯装模作样、勉为其难得‘帮忙’。
霍冉切西红柿的时候气哼哼得想。
做了简单三菜一汤。
牛肉炒西芹，西红柿炒鸡蛋，煎带鱼，和蘑菇肉片汤。
做好了霍冉对着餐桌发了会儿呆，才去敲时越的门。
时越在手机的监控里看她，有一瞬间，看霍冉恍惚地站在餐桌前的发呆的模样，莫名觉出几分心疼。
他放下手机。
霍冉还没来得及敲门的时候，时越已经打开门。
霍冉就愣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气氛有些微妙。
霍冉张了张唇，刚想问，时越就解释说：“闻到香味了，刚想问你做好没。”
“好了。”霍冉乖乖答。
时越就下意识的，有些不受控制得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
某种奇异的电流划过。
霍冉眨了一下眼睛，发了片刻的呆。
时越已经绕过她，穿过走廊，走到客厅。
两个人面对面吃饭。
客厅的气氛很安静，只有彼此动筷子的声响。
霍冉努力搜寻话题，她不习惯这样的冷场，最后终于觉察出家里清冷的原因。
“6174呢？”
正在吃夹西芹的时越就抬头看她，那一眼很深，有很多情绪，霍冉捕捉到了，但是十分莫名。
“在宠物医院。”时越淡淡地说。
“生病了？”霍冉顿时有些着急。
“嗯。”时越没什么表情。
“什么病，很严重吗？”她忍不住追问。
时越静静得盯着她，反问：“霍冉，你知道哈士奇的寿命是多久吗？”
霍冉的心脏忽然被人攥住。
上个月家里送走了饕餮。
但是她听方姨说，饕餮这样的，已经是家里照顾得很好了，所以寿命延长了两三年。
但实际上狗的寿命一般是8到16年，哈士奇是9到12年。
距离时越送给她的时间，已经有快10年。
原来他们认识了快10年。
霍冉的喉头滚了滚，有些哽咽。
他仿佛读懂了时越方才的眼神。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它？”霍冉有些难受，口吻有些伤感，不仅因为 6714，还有别的，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原因。
“它没你想象得严重。”时越安慰她，“宠物医生说手术做完照顾好的话，应该还能活个一两年。但是霍冉，如果你对它没有你那么喜欢，不如把它忘掉，这样分别的时候至少不用那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的是狗，霍冉却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对它不够喜欢了！”霍冉大声反驳道，看得出来很生气。
时越这回没说话。
两个人再拿起筷子的氛围就有些微妙了。
吃完饭，霍冉开始收拾东西。
不仅是自己的包，还有以前放在时越这里的零零碎碎。
有些赌气似的，她弄出很大的动静。
时越没说话，冷着脸看她从卧室收拾到客房，到盥洗室，最后回到客厅。
衣服、包包、鞋子、过期的面膜、用到一半的口红
时越什么都没动她的，仿佛没有冷战分手的半年，仿佛她昨天才走，仿佛她依然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
霍冉整整捣鼓了一个多小时。
那一个多小时里，时越既不搭手帮忙，也不阻止她，就那么冷眼看着。
最后霍冉整理出一麻袋，想起纪淼淼说的盆栽，将窗台上自己买的多肉一并抱在手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时越也站在那里。
他很高，穿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休闲裤，额头上还有她刚刚给他包的伤口，周身都是冷冰冰的气息。
霍冉没有看他，冷着脸：“让开！”
时越没动。
两个人就那么对峙着。
大概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时越忽然让开了。
霍冉却并不觉得舒服，反而觉得更难受，把昨天敲时越的那双高跟鞋找出来，穿进去，拖着厚厚的袋子，手上抱着多肉，弄出很大的声响，要往外走。
时越没有拦她。
她心里很难过，难过到爆炸，有点没办法呼吸那种。
按下开门键的时候，最终还是不服气，折返回到时越面前，红红的眼睛望着他，宛如幼兽：“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喜欢他！”
其实不确定她说的是‘他’还是‘它’。
但是两个人分明又都是知道的。
时越的喉结动了动，桃花眼看她眼神很深。
但最终只是死死拽住她胳膊，似乎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送你。”
路上两个人也没说话。
谁都不搭理谁。
霍冉坐在副驾驶，只觉得时越公寓到霍家的路熟悉又陌生，遥远又近得可怜。
最后汽车停在别墅大铁门前。
霍冉没下车，还抱着那盆多肉，忘了放下，就显得很傻气。
而时越的豪华迈巴赫汽车内，第一次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两个人都没吭声，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霍冉一路上想了很多话，似乎都说不出口了。
“上去拿户口本！”时越忽然侧头对她说。
霍冉愣了一下。
时越看着她，眼神不带半丝温柔，反而像是自己跟自己做了很久的斗争，最后看她，仿佛看这辈子的仇人：“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吗，那就证明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