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的慈宁宫里。
难得聚集了皇后、敬妃以及宁妃。以及神情不霁的皇帝。
皇后的神色还算泰然自若, 坐在那里, 不紧不慢的喝茶, 敬、宁二妃状态却不怎么好,憔悴的憔悴, 悲痛的悲痛,带着凄然之色,各自争相为自己的儿子说情,将所有罪状都推到皇子身边的下人身上。
推到那些平日里与俩皇子玩成一堆的纨绔子弟身上。
知晓皇帝重情便又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
纷纷提起过往种种。
说儿子这么听话、这么孝顺,若非有小人暗中唆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皇帝听到最后也听得动容。
真治两个儿子的罪吧, 他也舍不得狠不下那个心,但要这么揭过此事……又实在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啊!
但瞧着抹眼泪的二妃心里更不好受。又听说三皇子、五皇子在牢里,日日夜夜, 吃不好、睡不好, 整个人都消瘦了……倒底也于心不忍。毕竟是皇子, 那般金贵的身份如何受得了牢狱之苦呢?
“陛下, 这还不止……”宁妃捏着手帕,跪倒在坐位旁边哭诉,“还有人对文轩滥用私刑啊!”
敬妃也在抹泪:“陛下,老五也是, 若非臣妾派去探望的人阻止, 老五就要让人给活活打死了……”
皇帝听到被用刑, 便又惊又怒的问:“谁敢对他们用刑?”他让只宗人府收押彻查此事并没许用刑。
二妃闻言, 立刻各自咬牙切齿的仇视对方,出口的言语,虽然未明说,却都在指控是对方往宗人府里动手脚,要想趁机弄死自己的儿子……
皇帝见二妃又互相怀疑、激烈控诉,一阵头疼,想劝谁都插不上嘴,偏偏坐在旁边的老太后与皇后,只是听着半天也不插进一句话。
皇帝有心想让二人帮腔一句都无法。但也知道太后不怎么重视三、五皇子,至于皇后……就更不肖说了。
宁妃见皇帝不喜她们争执,便绕回儿子的事情上,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这一切太巧合了!”
敬妃似也赞同这一句话而没有反驳。
太后总算开了口:“就这句话中听些……”
敢情她之前说的话都不中听?老太婆!
宁妃在心底恨恨的想而面上没露分毫。对于太后倒底是不太敢得罪的。
“老三、老五确实该好好管教一下了。”太后又说了句。
二妃想反驳。
但也有些理亏。
知子莫若母。儿子如何当娘的最清楚不过。
但堂堂皇子。
做错了点事,下次不犯就好了,何必关到宗人府那个阴森的鬼地方……
而最后。
讨论的结果。
是皇帝认可了俩儿子犯错是受人唆使,让敬、宁二妃将唆使之人找出来,令其伏罪之后给百姓一个说法。
敬、宁二妃终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儿子也被放了。
但只要自己儿子没事就好,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
总算处理了俩不省心的儿子的事情后。
皇帝回到养心殿。
本在为处理了一桩事情而放松了些。然看了眼奏折里有不少提议立太子的,就气不打一出来。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确实该立一个太子。只是一直在纠结三、五皇子中立那一个而已。但现在他却没这个打算了。
即可享长生。
这个位子,自然也能一直坐下去……
想到这事。
他心情方才又舒坦了不少。
现在唯一让他期待的就是圣族的到来。而想到将临的圣族,就想到正在让人在加急赶修的圣女殿。特意挑选了城南一处好地,依山傍水,风水也极好。以决定赐名为殿,足可见他对圣族的重视。
皇帝想了想。
便让人赶紧拟了份旨意送到国师府,让国师去视察圣女殿的进展如何。
……
偏僻街巷的药堂。
暂离圣教的姬玉韬特意在白日来了两三趟、并在药堂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却迟迟没能等到元华回来。
也无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体弱症状如何了。又或者其实是想与她说说话,但在一直没有等到人回来后,便带着葛小天外出与人看诊。
看诊的目标。
是那些分别被从斗兽场、美人庄带出来的人。
在证实了三、五皇子的罪行后,就没有人特意管他们了。
那些有点家世背景的小姐。本是万般不愿意出面指认、只想悄无声息回家就好,却一同被带到宗人府当众问话。
在女子露面既不贞是大过的风气盛行下。不少被染或还清白的女子,都已心存死志……
从斗兽场里出来的多数有伤在身、严重的伤口都已经腐烂。他们无家可归亦满身血气、是那种经历过生死相搏而与寻常人格格不入的气息。
姬玉韬只能将之安置到一处偏院,带着葛小天为他们冶伤……
葛小天则又叫了商铺里的伙伴来帮忙,一时间也有些忙乱着。
姬玉韬看着这一切微分神有所思时。身后冷不丁响起起一声:“有何感想?”透着威严却也不失慈祥的中年女声。
姬玉韬乍然闻声似一猛然惊。
回头看去。
只见一身寻常妇人打扮的皇后,正站在不远处门口看着他。同样打扮成普通人的内侍与宫女,围绕站在她身后。
“母后,您……怎么来了?”
大皇子迎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皇后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一切令你有何感想?”
姬玉韬闻言,不由得微微沉默。他不明皇后为什么这样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百感交集的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你在这做什么?”皇后又问。
旁边的葛小天看着情况不太对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拎着药箱很快蹭了过来。正好听到皇后的问话,又看姬玉韬不知为何、答不上来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答道:“是陶大夫救了他们……”
不然已经病的病、自尽的自尽了。
姬玉韬对葛小天说,“小天,去忙你的。”语气温和,只是想让葛小天走开而已。
“好的,陶大夫,那我先去忙去了……”葛小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离开了。
皇后也不在意,只接着缓缓开口,“救他们?你用什么救?”虽然问话的语气还算正常,但情绪明显不是很好。
姬玉韬一时没有说话。因为知道回答什么都不会得到认可。
皇后继续问:“一双手吗?”
见大皇子还是什么也不回答。心底就有无名火起,但她还是将心底怒意压了下去。“他们不过其中一之,遭受迫害的人,岂止他们,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倘若你那两名皇弟又做出相同的事情,你又能做得了什么?等他们罪状再暴露时,再来善后?”
虽是质问。
情绪尚且在控制之内。
姬玉韬似也觉察到这一点后,才迟疑的回答:“儿臣没想那么多,只想尽自己所能……”
“可知你父皇爱子心切,三皇子、五皇子不日出狱。倘若他们重蹈覆辙你又该如何?”
大皇子听得脸色微变。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三弟、五弟一向得父皇宠爱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父皇不会依律严惩,但还是没有想到……会就这么轻易揭过这般恶行罪状。
“如今仗着身份便已为所欲为至此,待到它日,他们坐上了那个位置,所作的事情,想必更荒唐而肆无忌惮,到那个时候,你又能救得了多少?好好想想吧,玉韬,不是母后一心想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而是你有机会可以争取,就不该轻易放弃。”
皇后说到这里。见大皇子听进了一些,心情才好了一些。因是真想好好跟大皇子谈谈。
“母后记得,你此前入宫时曾带了一名女子,你可知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为何?”
大皇子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提起,但还是回答,“她只是儿臣的其中一个病人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重要的关系。
皇后看了他一眼,“不必紧张,母后就问问,是你父皇先前打算赐婚,把她赐给国师。她乃尚书府二小姐关素素,在京城也算家喻户晓了,你常在宫外竟连这些消息,也不曾留意关注过吗?”
会特意提起这件事情,一者是想激激大皇子;二者是因这位关二小姐令人有些在意;三者是太后闲聊中提了皇帝会答应赐下婚事的原因……
太后也老了。
提起那位帝姬时愧疚却也顾忌。而若真与那位帝姬有关系,又曾接近过自己的儿子,她就不得不再多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