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坐在台下, 静静看着台上的女人, 等着她那个答案。
顾筝看下来，同她对上视线，粉唇轻启, “是江怡江前辈。”
台下顷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唯独明遥没有鼓掌, 面色冷然，好似预料到一样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没有她, 我可能不会进入到这个演艺圈, 也不会发现自己原来对演戏有兴趣……”
台上顾筝从容娓娓道来，台下不远处的江怡朝她微笑点了点头。
顾筝也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 不易多说，寥寥讲了几句便委身下去。
“现在轮到我们最为万众瞩目的百花金鸡奖最终得主揭晓，大家看来很是期待。”主持人在上面侃侃而谈，在所有灯光设备音响都烘托了足够紧张的气氛后，主持人看了一眼手里的卡, 颇有深意地展笑。
“那就是——我们的明遥！”
帅气主持人字正腔圆的音调透过话筒，传遍整个会场馆, “今年年初由明遥主演的电影《长安望月》截止今日累计票房高达30亿，创下国内古装电影票房史上第一佳话！而今日明遥也凭借电影里女主柳相如一角斩获今年百花金鸡奖，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她！”
会场馆掌声顷刻如雷声轰鸣, 明遥款款起身，在与刚好走过来的顾筝擦肩而过，两人相逢不足五厘米, 却又都各自孤傲冷漠错过。
顾筝淡漠看着路，只是捏着裙边的力度不自觉加大。
明遥上去讲话很简单也很简约，视线扫过顾筝的时候，自信从容，只是腔调却像津了冰水那样凉。
晚上九点左右，百花金鸡节结束，会场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顾筝坐在第三排中间，不似第一排那样直接就可以走，她还坐在原位上，往第一排看了过去，那个高挑的身影从座位上起身，径直走向大门口，头也没回。
“……”
场馆外，夜有些凉了，顾筝走到外边，万秋过来接她，看到完整无损的顾筝，松了口气，“还顺利吗？”
“嗯，没出事。”顾筝点了点头，正要打开车门，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从她面前缓缓驶过。
后驾驶座上正是今晚百花金鸡奖最终得主——明遥，从顾筝的角度看过去，明遥侧脸罕见地冷清漠然。
“怎么了？”万秋又摇下车窗，问她，“回神了！顾筝。”
顾筝像点了解穴一样，忪怔回神，歉意地笑了笑，坐进车里，“走吧，万秋。”
***
回到公寓楼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宝马，顾筝和万秋告别，便上了楼。
开门的是顾知陶，她看到顾筝穿的裙子，哇的一声，扑到顾筝怀里，“姐姐，你好漂亮！”
“和电视上的一模一样！”顾知陶拉着她来到客厅，液晶电视上正好播放百花金鸡节的转播，上面就有她姐姐！
顾筝怜爱摸了摸她的脑袋，把最佳新人奖拿到她面前，“这是姐姐拿到的奖，姐姐很高兴！”
顾知陶伸手摸了摸那个透明的菱状，“姐姐，你好厉害！”
大概是小孩子都有的好强心，“那姐姐，你和她的奖，谁最大？”
顾知陶把转播都看完了，她也看到明遥也领了个奖，只要一想到前几天这个坏女人还欺负她姐姐，她就忍不住生气，最好姐姐的奖大过她，这样她也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狠狠笑她！
“这……”顾筝看着她气鼓鼓的表情，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顾知陶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陶陶，你可能要失望了，是她的奖大，姐姐的奖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奖。”
百花金鸡节，当然是金鸡奖最有影响力。
“哦……”顾知陶脑袋耷拉，但很快又笑起来，安慰道，“没事，小小的奖也是奖，姐姐你不用气馁，以后一定会超过那个坏女人的！”
顾筝：“……”
顾知陶拿着奖去找个地方放置，顾筝笑意潋滟进了房间准备脱下这一身衣裳，然而当手刚碰到腰上的腰带时，手上一滞。
——如果谢我，能不能给我一个吻
这句话毫无征兆挤进脑海，如同按了重复键一样不断闪现，顾筝只要一闭眼便能回忆起那女人说这话的神情。
认真却又带着点渴望。
明遥不是头脑拎不清的女人，那个节骨点，一个吻能有多长时间？
一秒？还是两秒？
大概就是刚刚碰上的时间……顾筝咬了咬唇，可是那时的自己却犹豫了。
“姐姐，关灯吧。”顾知陶睡在她身边，摇了摇洗漱完的顾筝。
顾筝应声，啪的一声关了床头灯，转身替顾知陶掖了下被子，便阖上眸。
十一点左右，顾知陶觉得有点热，踹了踹被子，嘟喃，“姐姐，我热。”
然而，意识中的人并没有回应她，顾知陶也没理会，把身上的睡衣撩了起来，继续呼呼大睡。
走廊外，顾筝看了一眼手里的腰带以及之前忘了还过去的红裙，深深闭了闭眼，脑海里不断安慰自己，就当还她好了。
叮咚——
门铃响了一下，顾筝垂眸静等。
没多会，咔嚓一声，面前的门开了，想象中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顾筝捏紧了手里的袋子。
身后的灯光落在顾筝脸上，清晰地可见脸上细微的绒毛，明遥眼波微淡，薄唇毫无起伏轻启，“有什么事么？”
走廊上寂静如林，还是三月份，a市的温度仍旧泛凉，尤其夜里。
然而此刻顾筝却只觉得身上有淡淡的紧张带来的热。
“我来还你腰带。”尽管热，但顾筝脸上依旧不显，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温温淡淡，“还有上次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拿走你的裙子，一并拿了过来。”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顾筝等了一秒，两秒，面前的女人终于动了，倾身过来接过她的袋子，规规矩矩，没有了往日见针插缝一样的各种肢体触碰。
顾筝觉得指尖有点儿凉，垂眸，有一瞬间觉得浑身僵硬。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女人冷淡一句，“还有事么？”
“没有的话我关门了。”
明遥一只手扶上门边，顾筝咽了咽口水，“等等。”
明遥关门的动作顿住。
“你今天是不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顾筝又把它咽回去，她没有理由问她生气不生气。
“是什么？”明遥将目光落在顾筝微颤的睫毛上，语气从始至终的冰冷。
顾筝努力忽略掉她冷淡嗓音带来的不适感，今天是她顾筝欠了她，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最后关头帮忙，此时此刻，微博上可能就挂着她顾筝耍大牌的热搜，甚至明天后天，未来，都洗不掉这个黑料。
稳了稳心神，顾筝在心里吸了一口气，抬眸对上明遥漆黑如渊的瞳眸，“你，现在还想要么？”
要那个迟来的吻。
顾筝在心底补充，也同时暗暗等待着女人的回答。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中流走，对方沐浴后的暗香漫过来，顾筝闻着有些晃神。
“不用了，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
铮的一声，耳膜轰鸣，全身的血液宛若凝固，那一点点的热也全然褪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冷。
顾筝看着转过身瘦削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眼睛涩得发疼。
“好。”
***
另一边，江怡从百花金鸡节场馆出来。
“江阿姨！”一道清脆婉丽的嗓音在附近响起，江怡顺着声音看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开车过来的夏悠悠。
“江阿姨，这边。”夏悠悠努力晃着手，那一截葱白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江怡一下子就看到了，笑着走过去，“悠悠，不是说叫你别来了吗？这个百花金鸡节会开到很晚。”
“哪里晚了？”夏悠悠把手搭在车窗上，嗔怒，“明明还很早好不好？我大学的时候天天学习到十二点。”
夏悠悠是江怡资助了十几年的孩子，从她读小学开始，江怡就定期去看她，伸以援手。
这个世上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在贫困地区，女孩子又是弱势群体，难免会受到歧视和家里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冲击。
江怡二十多岁的时候偶然一次机会碰到了在生活中挣扎的夏悠悠，大概心底可怜，也或者被这个女孩眼里对生活的渴望打动，于是从那以后江怡就想着能帮助一点是一点。
后来每当在沈司云那郁郁苦闷的时候，江怡总会去看这个女孩成长成什么样子，好似这样就能安慰自己，自己并不是只会依附她人的菟丝花。
于是一资助就资助到了这个女孩大学毕业，现在她找了过来，说是要挣钱养她。
江怡原本只当一笑置之，可是当听说这个女孩双亲都死去的时候，江怡这才重新看待这个表面上一直开朗的女孩。
她的双亲去世，江怡是真的没想到，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孩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来找她求助，反而是咬牙自己扛了下去，内心总会在那一刻被这样蓬勃的生命力震惊到，继而感动。
江怡将心中的感慨压下，伸手揉了揉夏悠悠头顶，这个女孩有一头如瀑的黑发，柔顺黑亮，及腰，美好得像花朵一样。
“悠悠，我们回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叮，你的火葬场外卖已送达
沈司云：……
